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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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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狹路相逢

第十四章 狹路相逢

成微喝完茶,看了看時間,抱歉的說:「我晚上有應酬,不得不走,晚上再來看你。」趙蕭君忙說:「不用特意來看我。你還是直接回去休息吧。」成微想了一下,笑說:「這樣也好。到時候我給你電話。」站起來親她,正要吻上嘴唇的時候,門鈴「叮鈴鈴」的響起來。
趙蕭君想起林晴川說的話「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難道還有什麼人值得你『過盡千帆皆不是』?」心茫然起來,像深秋霧蒙蒙,雨淋淋白茫茫一眼望不到頭的江面,眼前全是滔滔的江水,滾滾不休。成微見她沒有像往日一樣插科打諢笑著一語帶過,接著說:「蕭君,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很高興。我覺得很快樂。我或許是疲倦了。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你,可是,我想認認真真的和你交往看看。你為什麼不答應呢?還在懷疑我嗎?又流露出這樣的眼神!你不知道這樣也會使我緊張嗎?」成微似乎真的拿出自己全部的真心放到趙蕭君的面前請求她親吻。
趙蕭君的心卒不及防被他狠狠捅了一下,震驚的看著他,然後拚命搖頭:「陳喬其!你知道什麼!」陳喬其抓住她的手放在臉上來回摩挲,輕聲說:「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趙蕭君欲抽回手,陳喬其不放,盯著她說:「蕭君,我不會放開你的!」趙蕭君忽然覺得疲累,搖首說:「陳喬其,你簡直是瘋了。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陳喬其忽然逼迫她:「蕭君,不明白的是你!」趙蕭君上身晃蕩了一下,有瞬間的天旋地轉,簡直坐不穩。
趙蕭君精神不佳的跑去上班,中午休息的時候,林晴川打電話過來閑聊,順口說:「昨天你弟弟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你新的住址。怎麼,他不知道你住哪兒嗎?」趙蕭君心虛的說:「大概不記得吧。」林晴川又說:「奇怪,那他怎麼不找你問呀?」趙蕭君有氣無力的說:「大概找不到我吧。」過了一會兒又說:「他什麼時候找你要的地址?」林晴川想了一下,說:「上午打過來的電話呢。他後來有沒有去找你?出什麼事了嗎?」趙蕭君愣住了,難道他從上午就等在那兒了?林晴川連連問:「喂,喂,喂,怎麼不說話了?還在不在呀?」趙蕭君才回答:「沒什麼事。」林晴川也聽出她精神似乎有些不佳,再說了兩句,讓她自己注意身體,就掛了電話。趙蕭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就那樣一直在門外等著?
陳喬其看著她,幾近崩潰,大聲質問:「為什麼——」趙蕭君裝作不知道,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勁的說:「他在追求我,對我很好,看的出來是真心誠意的——」陳喬其狠聲打斷她,捧住她的臉,似乎要看進她的靈魂,然後冷笑一聲,隨即肯定的說:「這有什麼用!你不喜歡他!」趙蕭君忽然用力,憤怒的推開他,一拳打在他胸口上,自己極力喘息著,用力過度,幾乎回不過氣來。
又說了幾句話,才坐進去,發動車子。從後車鏡里看見趙蕭君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直到拐彎看不見她的身影。心裏瞬間被充盈的滿起來,輕快的像是天空上漂浮的白雲,悠然自在,柔軟舒暢。
被逼著進醫院,找到相熟的醫生看了兩眼,說:「大概是憂慮過重,壓力太大的緣故,所以看起來精神不好。注意一點就沒事了。剛才測了一下溫度,有點低燒,去拿一些葯就可以了。不用做檢查,射線傷身體。」趙蕭君鬆了一口氣,暗中吐了吐舌頭,醫院那種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誰都不願意久呆。
趙蕭君還不習慣他突變的熱情,拉開車門要下車。成微跟上來,攔住她笑說:「這樣就走了?不請我上去坐一坐?至少也喝杯茶。」趙蕭君被他看的手足無措,只得點點頭。成微擁住她的肩徑直往樓上走去。趙蕭君直到開了門才回過神來,才記得自己已經答應成微交往的要求。
陳喬其瞪她:「不知道外面冷嗎?還不快進來!」拉著她的手放在手掌心裏呵氣,來回撮了兩下,稍嫌粗糙的手掌刺|激的柔嫩的肌膚微微麻癢,像細細的電流突然流遍全身。又揉了揉她冰涼的耳朵,促使血液循環。然後環住她一起進了房間。趙蕭君進了門才從他剛才的魅惑里掙脫出來,顫抖著身體,用力一甩手,拚命推開他。被他剛才的態度弄的莫名其妙,簡直有些不能相信。
陳喬其的臉色從來沒有這樣灰敗慘淡過,像是靈魂突然被抽離身體,空蕩蕩的在外飄蕩,不肯回來。整個人呆若木雞,死了一樣。忽然瘋了一樣跳起來,大聲喊叫:「不,蕭君,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可以感覺的出來!」趙蕭君冷笑:「陳喬其,你別痴心妄想了!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陳喬其被她一句「你別痴心妄想了!」打的身心俱碎,魂飛魄散。
陳喬其驚怒交加的看著她和*圖*書,表情難以置信,憤怒之餘,眼中滿是抑制不住的傷痛,如不斷拍打江岸的潮水,驚濤駭浪,一回比一回洶湧澎湃,衝天的氣勢一往無前,遇到怪石嶙峋的岩石,退回來的卻是點點的碎雪,四散飄飛,瞬間不見,有一種滿到盡頭的無力感,只剩下潮起潮落,「啪啪啪」的空曠的響著,是挫敗的悲傷,是奮不顧身後的失望。那種眼神讓趙蕭君看了心膽俱顫,錯愕不已,像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錯事,心虛之餘,怎麼都抬不起頭來。
趙蕭君既不敢正視,也不敢回應,低頭似乎清楚的看見腳下萬丈的懸崖絕壁,深不見底,她必須抽身退步,不然不止是她自己,連他也會摔的面目全非,代價太大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是完全不被允許的!狠下心,決定徹底斬斷兩人中間的那根若有似無的薄弱的細線,「喬其,你知道我不能答應你。我正在和他交往。」聲音低沉卻清晰,一字一句像刀像劍又像戟,無形的伸過來,無聲無息刺的人渾身是滴血的窟窿。
成微在醫院附近停下車,進花店買了一捧花給她。趙蕭君倒是很喜歡,笑說:「你為什麼總是送我花?」成微看著她笑:「怎麼,你不喜歡?」趙蕭君回答:「我想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花。」成微看著她,笑說:「因為我想討好你呀。」趙蕭君「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這種人,還需要你討好?」
趙蕭君忽然回過神來,微笑說:「或許可以試一試,對不對?成微,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我想所有的人應該都會愛上你。」成微心懷大暢,似乎很開心,大笑說:「蕭君,如果能使你愛上我,我別無他求。」趙蕭君笑:「你還是這樣會說情話,這樣會哄人高興。」成微親昵的靠過來,雙手開始不規矩,咬著她的手指斜睨著眼睛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心的呢?」趙蕭君歪著頭說:「或許在感情的驅使下,在月亮的蠱惑下,你有三分真心也說不定。」成微的手頓了一頓,然後偏轉頭來笑說:「或許是這樣,你倒很了解我。可是世界上總是有奇迹的。蕭君,你等著瞧吧。其實你並不如自己所知道的那樣了解我。就連我自己,有時候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
陳喬其看著她突然變的驚恐,不可理喻的表情,反而微笑起來。走近她,微微低下腰,緩慢低沉的說:「蕭君,我知道你不喜歡他。」趙蕭君幾乎恐懼般的跳著離開他,踉蹌著往樓上跑,差點一頭滾下去。飛身跑上轉角處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發狠似的說:「我會和他交往的,會很認真的和他交往。」陳喬其突然陰沉的臉,大步跟上來,身形迅捷的像狩獵的獵豹。
陳喬其表面上裝的理直氣壯,滿不在乎的,其實心虛的很,很怕趙蕭君又生氣,再將他亂棍打出去。不過他也不是真怕,事先早就做好準備,死纏爛打。嘻嘻哈哈的笑著,忙不迭的一頭鑽進來,一眼便看見站在客廳里的成微。臉色瞬間變的鐵青,瞪著眼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舉步走到成微面前三步遠的地方,抬起頭正視他,冷冷的問:「你是誰?」陰沉沉的眼睛,語氣十分不友善,戒備甚深。成微有些奇怪他突如其來的敵意,也不回答,按自不動,只是轉頭笑著看趙蕭君,挑了挑眉。
陳喬其乾脆跑到沙發上疊著雙腿懶洋洋的坐著,無賴似的說:「不,我不走。」一副能奈我何的模樣。趙蕭君也不說他,心如死灰的說:「喬其,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你。快回去吧,很晚了。被人看見終究不好。」幾句話,說的自己的心都絞起來,越絞越緊,幾乎要斷裂成幾截。長痛不如短痛。再這麼糾纏,終有一天大家會後悔的。她還罷了,只怕他。
趙蕭君在一種恐懼情緒的驅使下,忙不迭的只知道往樓上跑,鑰匙剛插|進門內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轉動,陳喬其從後面一手攫住她,猛的撲上來,壓的她不能動彈。「砰」的一聲巨響,是她的身體卒不及防狠狠撞擊門的聲音。她被撞的骨骼疼痛,渾身酸麻。兩個人真的和打架一樣,你追我躲,誓不罷休。劇烈的追逐,耗盡心力,胸口起伏的很厲害,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頃刻間刻在自己的心口裡。都拚命的喘息,空氣里有一瞬間的沉默。
趙蕭君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如何應付陳喬其,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鬧的筋疲力盡,卻牽扯的更深?瞪著前方發了許久的呆,直到感覺身上有涼意才反應過來。不該是這樣的,趙蕭君嘆氣。心裏像一把怎麼理都理不清的亂草,又煩又亂,撒的滿地都是,揀都揀不起來。一步一步往回走,抬頭就看見陳喬其站在樓道出口處,身上連外套都沒有穿,徑直望著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
趙蕭君沒有反應,冷冷的說:「為什麼和圖書不可以,我們都是成年人,而且我正在和他交往,沒有拒絕的理由。」陳喬其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鎮定的說:「蕭君,不要逃避。這樣做,難道你不會心痛嗎?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趙蕭君拿過他的東西,幾乎哽咽的說:「喬其,快回去吧——這裏,沒有你的地方!」背過身去,半天才說:「不要難過,過些時間就好了。沒有時間愈合不了的東西。回去后好好念書,要知道照顧自己,不要再來找我了!」陳喬其任由她推出來,突然滴落一滴眼淚正好滴在她的手背上,心如死灰之際猶帶著一點遙不可及的希望,惶恐的問:「你在騙我,是不是?」趙蕭君覺得手背上的那滴淚似乎是毒液,侵蝕的全身迅速腐爛,甚至要化為烏有,消失在空氣里。
成微轉頭看她,問:「你這種人是什麼樣的人?」趙蕭君想了一下,說:「沒什麼特色的人。」成微忽然笑說:「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長的很漂亮?」趙蕭君聳肩:「大街上長的比我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成微忽然伸出手,撫上她的臉,一直往上,直到眼瞼,輕輕的撫摩,似有感嘆,緩緩的說:「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嗎?」趙蕭君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陳喬其這個時候倒是冷靜下來,安撫似的連聲說:「好,好,好,我馬上走!你自己好好睡一覺。不要再和那個人來往了。」趙蕭君將他推到門外,瞪著眼鄭重的說:「陳喬其,這不關你的事。我和誰來往關你什麼事!給我走,回去好好的念你的書!再敢來,小心對你不客氣!」當著陳喬其的面用力甩上門。陳喬其差點撞上鼻尖,有些泄氣,也不按門鈴,拚命拍打,「咚咚咚」的響。惹的對門的大嬸鬱悶的又打開門,正要呵斥不得安寧的時候,陳喬其對她抱歉一笑。她見陳喬其長的高大英俊,氣質良好,不像什麼不正經的人,態度好一些了,沒有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表示警告。關了門嘀咕說:「吵架關起門來吵就好了,怎麼弄的整個樓都不太平!」
鄰居聽見偌大的響聲,打開門,探出頭看見這樣曖昧的場面,好奇的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多看,笑一笑又關上了。趙蕭君這才想起還在樓道里,粗喘著氣說:「放手!」陳喬其不動如山,趙蕭君冷靜的說:「有什麼話進來說!你想惹的大家報警是不是?」陳喬其這才微微退開一點,單手抱住她,伸長手轉動鑰匙,還沒有準備好,兩個人「撲」的一聲仰頭栽倒進去。
陳喬其拍了半天的門,見趙蕭君還是不理會,摸了摸鼻子,掏出手機,趙蕭君還是不接。於是發簡訊過去,說「我回去了,不要再生氣了。記得不要再和那個人來往,沒安好心。改天再來。」聳聳肩就走了。他怕什麼,蕭君還能當真丟下他不管?來了還能讓他吃閉門羹?多站一會兒她心就軟了。從小到大,他對她有的是辦法。時間上牽扯的太久了,彼此太熟悉,要斷都斷不幹凈!
氤氳的茶水直衝到她臉上,趙蕭君才怔怔的反應過來。成微看著她笑說:「我就這麼令你困惑?」趙蕭君愣愣的搖頭,語無倫次的說:「不是的,我剛才,哎呀,好像——」然後乾脆的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蕭君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即鎮定下來,裝作不相信似的說:「你這也叫紳士?天都要下紅雨了!」成微笑一笑,不置可否,柔聲說:「我得走了。既然你有客人,晚上就不來看你了。明天要我來接你去上班?」趙蕭君嚇了一大跳,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近的很。再說,被大家看到了終究不好,人多嘴雜的,在公司里還是照原來那樣就好。」她只是一個小員工,工作上沒有什麼機會接觸成微。成微忽然笑起來,咬著她的耳朵說:「你以為大家還不知道么?」趙蕭君駭然的看著他。成微一直笑,似乎很有趣。
趙蕭君勉強微笑,有些慌張的說:「恩,恩,好。」成微當著他人的面,自然不會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看著她笑說:「那——走了哦?」似乎有些不舍似的。趙蕭君不知怎麼,張口就說:「那我送你下去吧。」於是也跟著出來,轉過身去吩咐說:「喬其,我等會上來,你自己隨便。」眼睛卻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什麼表情,逃也似的奔下樓。
成微忽然說:「我現在正式追求你,你答不答應?」趙蕭君愣住了,隨即笑吟吟的說:「你不是早就說要追求我的嗎?」成微微笑,眼神有些悠遠,然後說:「以前不算。你也不放在心上。我當時一門心思光顧著追求你,哪裡算得上是真正的追求。你現在還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趙蕭君沒想到他會一本正經的提出這樣的要求,倉促間沒有任何應對之法。成微繼續說:「你不用著急www.hetubook.com.com。我知道你沒有想過,你並不將我當成一回事。其他人忙著討好我還來不及呢。可是你是不一樣的。至少讓我覺得是不一樣的。或許是我自己看錯了也說不定,或許你另有心思。不過現在,我並不在乎。當然,你也可以拒絕。」
成微忽然笑起來,對著她問:「那個時候,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趙蕭君不好意思說一點都不記得,低下頭雙手捏在一起,有些緊張。成微又說:「我可是一直都記得你呢,以至於後來每次經過東直門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搜尋一番,老是想起你淚流滿面的樣子。不過,怎麼都沒料到你會到我公司來上班。」見趙蕭君似乎一點都想不起來的樣子,笑說:「你剛來面試的時候,我見到你嚇了一大跳,一開始還以為是幻覺。」趙蕭君這個倒記得很清楚,立馬接上去說:「你還給我指路呢。我當時真是緊張,提著心,滿頭大汗,害怕的話都不敢說,連路都認不清楚。」
可是走到半道上,陳喬氣還是不爽,極度不爽。想起今天晚上那一幕,滿心的火氣就無處發泄,燒的人喘不過氣來,似乎要窒息,緊緊鉗住心口,血液都在倒流。他摸著手背上的划痕,是趙蕭君的指甲留下的印記。他恨恨的想,總會有辦法的!蕭君對他硬不下心腸。
陳喬其被傷的只是說不出話來,忽然有一種溺死的感覺。趙蕭君還不放過他,像木偶一樣,喃喃的繼續說:「喬其,你不能再這樣繼續執迷不悟了!你才十幾歲,你有錦繡前程,有無限可能,你不能就此毀在這裏,你應該專註在學習上,還有,還有——你——你不能辜負你父母的希望!」——他不能毀在自己手裡,趙蕭君的心撕裂般在叫囂,一寸一寸在痙攣——麻藥開始在蘇醒。
成微看著他,愣了一下,他的觸覺一向敏銳,覺得他的態度實在奇怪的離譜,像另外含有什麼似的。又見他應對十分得體,完全是成年人的作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自己似乎很不歡迎的樣子,卻也不怎麼在意。自然而然多看了兩眼,身上雖然穿著中學的制服,可是言語行動卻老成持重,不卑不亢。站在那裡,對著看起來事業有成,身份不俗的自己,絲毫沒有局促不安,鎮定自若,似乎還隱隱有一絲不屑。有些訝異,輕視的心不由得收斂了許多。許多人見到成微,氣勢上首先就要矮三分。沒有再多問什麼。走到趙蕭君面前,親昵的拍了拍她的肩,笑說:「那我先走了。」
可是仍然清楚的記得自己冷冰冰的說:「不,我沒有必要騙你!」然後還送他坐上計程車,事先付了錢,告訴司機的地址。
陳喬其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用力的說:「蕭君,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不要再和他來往。不然我會受不了!」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怒氣像開閘的洪水衝天而下,聲音不由自主的大起來:「你怎麼可以讓他吻你?怎麼可以這樣!」眼睛里有火焰在舞動,一簇一簇燃燒著似乎不會停息。當時他站在窗口,用里摔碎了手上的茶杯。過了一會兒,又找來掃帚,將殘渣打掃乾淨。然後冷靜的下樓,準備好好說清楚。
陳喬其也不生氣,拉住她認真的說:「蕭君,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趙蕭君冷冷的看著他,一動不動。陳喬其也不生氣,只是有些無奈的說:「蕭君,我們好好談一談。」趙蕭君低著頭,半天才移過去,遠遠的坐在另一邊。陳喬其沒有辦法,只得主動移到她的身邊。趙蕭君不自在的往旁邊移了一移,陳喬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滿的說:「還要到哪裡去?」
成微表示理解,招手說:「有答應人交往還坐的那麼遠的么?隔著條銀河似的,又不是在公司。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趙蕭君只得一步一步的挪過去,坐到他身邊,還是隔著一點距離。成微捧住她的臉,看了許久,然後笑說:「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天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趙蕭君突然間噤若寒蟬,眼神閃爍,低著頭不敢看他。成微有些失望的說:「真的不願意說嗎?我等你的回答可是從一開始等到現在呢,真的是很好奇呢。」趙蕭君轉過身去,皺著臉說:「不想說,不是什麼高興的事情。」
趙蕭君臉色一僵,心亂如麻,生怕出什麼亂子,不由得沉臉,低喝一聲:「喬其,怎麼說話的!你給我注意點!」成微笑一笑,心裏根本不將青春期孩子的叛逆無禮放在眼裡。可是行動上卻微笑著客氣的說:「你好,我叫成微。」說著伸出手來準備和陳喬其好好的握一握。如此的重視,對一般自以為長大,其實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年是種極大的恭維。成微一向有手段。他這樣費力的討好陳喬其,自然是為了趙蕭君的緣故。他當然看出他和趙蕭君的關係不同一般。可是當時怎麼想也沒有想到另外一層。
和*圖*書喬其深深的喘了一口氣,用儘力氣試著讓自己冷靜,沉聲說:「蕭君,不管他是誰,不要再和他來往。」趙蕭君依然沒有回答。陳喬其連聲逼問她:「蕭君,聽見沒有,不要和他來往!」倉皇的語氣有些微的顫抖,有些氣急敗壞,還有滿滿的憤怒——更有嫉妒,像無意中插|進指尖的鋒利的竹籤,沒入血肉,連為一體,怎麼拔都拔不出來,惟有隨著時間腐朽沉淪,同歸於盡。那種銳利的疼痛牽扯著神經末梢,一直連接到心臟,伴隨血液流遍全身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都在嫉妒,都在瘋狂。
趙蕭君趁機躲開,有些感激適時響起的鈴聲,跑出去開門。見到門外的人,臉色大變。陳喬其還穿著校服,背著大大的書包,手上拿著籃球,一手擦汗,一手遞給她一個紙袋,裏面似乎是衣服。大咧咧的走進來,埋怨說:「怎麼叫了半天門才開!」趙蕭君看了眼還站在客廳里的成微,臉色瞬間慘白。
陳喬其聽了真正色變,大受打擊,轉頭看著她,明眸瞬間黯淡無光。半晌不相信似的說:「蕭君,你在說謊,我不相信。我知道你在害怕。」趙蕭君氣的臉色鐵青,漲紅著臉,用力拉起他,拚命往門外推,口裡憤憤的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你!你才多大?我是瘋了才會喜歡你!」陳喬其慘然著臉,倔強的不相信,固執的說:「不,蕭君,我知道你在說謊,我太了解你了!」趙蕭君幾乎被他逼的毫無反擊之力,懇求似的說:「你給我回去,不要再來了!你嫌我不夠亂是不是!」,然後大吼一聲:「我不會喜歡你的,你快給我走!」拳打腳踢要趕他出去。
陳喬其沒想到她是真的發火了,一拳一拳專門往死里打,力道雖不大,肋骨重重撞上她的手肘,卻也悶哼了一聲。看她氣急敗壞,理智盡失的樣子,不敢反抗,怕傷到她自己,只得連身往後退。口裡連聲說:「蕭君,你聽我說——」趙蕭君發狠道:「你還敢說!給我走,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成微斜倚在車前,單手摟住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那個陳喬其是誰?」他倒一下便記住了陳喬其的名字。趙蕭君臉上維持的笑像剛剛刻上去一樣,頃刻間僵硬在那裡,被他的視線那樣緊盯著,微微低下頭,眼睛看著地面,有些緊張的說:「是,是我一個表弟,現在正在這裏念書。」成微忽然抬起她的臉,看著她笑說:「幹什麼那麼緊張,又不是在盤問你。我只是覺得你這個表弟倒是挺厲害的,只怕將來大有出息呢。」成微在商場上打滾久了,眼睛厲害的很。
成微靠在椅背上笑說:「你以為我會隨便注意一個前來應聘的人么?通過那一次我發現你方向感很差。我跟你說往右轉,你愣了一會兒,還向左邁了一步,才轉頭往右去了。」趙蕭君仔細回憶,然後笑說:「是嗎?我倒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當時很緊張,老是出錯。」
又是一陣眼冒金星,痛的人齜牙咧嘴,幸好門口鋪了地毯,沒有傷到哪裡。趙蕭君是真的憤怒了,大聲說:「陳喬其,你想我死直接說!」陳喬其一個骨碌爬起來,坐到地上,連聲問:「有沒有傷到哪裡?」焦急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帶著滿腔的真誠。趙蕭君聽在耳內,看在眼裡,有一瞬間的沉溺。半晌,慢慢坐起來,偏著頭不敢回應,只是說:「你走吧。」
趙蕭君幾乎不敢看他,只是低聲懦懦的問:「喬其,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裏?」陳喬其啞著聲音,徑直問:「他是誰?」趙蕭君一味低聲不語。陳喬其憤怒的捶了一下鐵欄杆,「嗡」的一聲巨大的聲響,靜靜的回蕩在暗夜裡,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像怪獸的低鳴,「咻咻咻」的喘息著。趙蕭君嚇的渾身瑟縮了一下,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害怕的神色,有些擔心的看著他的右手,欲語又止。
趙蕭君任由本能,木著思維,繼續說:「我因為沒有父親的緣故,自小就喜歡年紀稍大些的男性,怎麼可能會喜歡你呢!喬其,我是真心喜歡成微,才會和他在一起的。你見過我隨便和人交往的么?絕對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地位。」她後面說的這句話,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心先怯弱了。可是陳喬其極度傷痛之下,哪裡還聽的出來。
勉強定住心神,邊往廚房走去,邊說:「我可沒有好茶,到時候別叫難喝。」成微竟然跟進來,笑說:「我並不是一出生就喝好茶的。我記得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因為買不起茶葉,喝的都是白開水。」他會跟趙蕭君說這樣的話,是真的不把她當外人了。
成微看著她的眼,認真的說:「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影沉沉的,裏面似乎藏有許多的心事。看著人的時候,簡直可以讓人瘋狂,不顧一切。」趙蕭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睜大眼睛看著他,成微嘆息:「你看你,又用m•hetubook•com.com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是想我陷進去嗎?」趙蕭君咬著唇,忽然說:「我想你不會陷進去。」成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然後像回憶似的微微眯起眼睛,聲音就在她的耳朵底下:「一直想問你,那一天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
趙蕭君只是有些慌亂的煮水,拿茶葉。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輕聲說:「你能不能先出去?」成微大概也看出她的局促和不適,笑一笑坐到外面的沙發上等。趙蕭君輕舒了一口氣,是的,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這樣一來,大家都比較容易死心。沒有什麼不好。成微要真的對一個人好,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抵抗的,她想她也會一樣。
趙蕭君愣住了,問:「哪一天?」成微嘆息一聲,直直看著她的眼睛,囈語般的說:「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孩子哭的那麼傷心,那麼旁若無人,那麼痛快淋漓。連受傷了都不知道,只是不停的掉眼淚。我當時想,是什麼事情使得她這麼傷心?是人么?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是如此的幸運。世界上還有一個女孩子會為他這樣的哭泣,真是令人又羡慕又——嫉妒。」趙蕭君沒想到他一直記得這樣清楚,愣在那裡,抬眼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仍舊說不出話來。
成微笑說:「好,不說就不說。」忽然有些怔忪的說:「有一天,你會不會為了我也那樣哭泣?」趙蕭君實在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心裏老是有鬼似的。改而俏皮的說:「切!為什麼要我哭,為什麼不讓我笑?」成微親了她一下,笑說:「好,我以後讓你笑。」成微似乎真的認真起來,一心一意的討好她。趙蕭君依舊拿不准他的心思,為什麼轉變的這麼快。
心亂如麻,頭痛欲裂,早早的下了班。剛跨出公司的大樓,成微的車子就在她面前停下來。趙蕭君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去了。成微看了看她的臉色,問:「怎麼,不舒服嗎?氣色看起來有些不好。」趙蕭君點點頭,說:「可能有一點。你又要帶我去哪裡?」成微將方向盤一轉,說:「去醫院看一看。」趙蕭君連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一點小毛病。」成微堅持,說:「你怎麼知道是小毛病?我見你老是精神恍惚,心緒不寧的樣子,萬一有什麼事呢?還是去檢查檢查比較好。」趙蕭君一陣顫抖,噤聲。
趙蕭君平靜的說:「喬其,本來我想你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許多資料顯示,很多少年對年長的女性都有一定程度的迷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沒事了。可是現在不得不跟你說清楚。你實在太胡鬧了。我是一直把你當弟弟看的,你不要多想了。以前沒有說清楚,是我的不對。現在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再這樣了!你應該多和同齡的孩子交往試試看!」
陳喬其用拇指一下一下撫摩她的臉頰,專註的看著她,然後笑了一笑說:「蕭君,不要怕,一切有我!天塌下來,還有我呢!」趙蕭君的眼睛忽然有些濕潤,她怕的就是這個。她不要先找一個墊背的,她不要天塌下來。天崩地裂,粉身碎骨,是多麼的可怕!鬧到那種程度,她承受不起,也要不起!前面是什麼,一座又一座的高山,自己已經走到山腳下了,不能再一頭撞進去,裏面還有更多未知的龍潭虎穴。陳喬其,至於陳喬其,她有義務也有責任讓他迷途知返。她的心不是不痛的,可是此刻卻像上了麻藥一樣,將那種痛催化延緩下來。
走回來以後,麻藥的效力似乎全部褪去,陣痛不斷襲擊著她,一波又一波,一次比一次洶湧。趙蕭君蹲在地上拚命按住身體,是真的在痛!哆嗦著站起來,踉蹌著到處找止痛的葯。以前陳喬其總是紅著臉替她拿葯……瞪著眼讓她吃下去。連她也奇怪他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不過從來也不好意思問出口。可是現在只覺被隔在山的兩頭,中間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唯一的細線都斬斷了,斷的乾淨徹底,什麼都沒有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甚至恨她自己為何如此殘忍!趙蕭君直直痛了一夜。吃了葯還是不管用。成微打電話來她也不知道。
趙蕭君支支吾吾的應了兩聲,說「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成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原本只是隨口說一說,根本沒有進心裏面去。上車前傾著身子彎腰親她,舌頭還在嘴角挑逗似的舔了一下。趙蕭君連忙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她。成微笑說:「怎麼,不習慣?」然後又像自嘲似的說:「我一向紳士的很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見了你就想吻你,等不及似的。你想我是不是愛上你了?」
陳喬其不由得鄭重其事的打量他,自然沒有被感動,也沒有增加任何的好感,只是神情更為警惕。眼神依舊冰冷陰沉,隱含敵意。過了一瞬間,也伸出手象徵性的握了一下,似有深意的說:「幸會,我叫陳喬其。」隨即退開來,眼中帶著無言的挑釁,似乎不將他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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