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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似情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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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情似情的日子 第二十二章 心酸的憐惜

第二卷 初情似情的日子

第二十二章 心酸的憐惜

鍾越從未聽過她這樣蕭索黯然的語氣,抬頭看她,往日純真無瑕的眉眼似乎已有了哀傷,心裏堵堵地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微微抱怨:「你人在這裏,也不跟我們聯繫。你知道,我——」硬生生打住,沒有說完。
她終於忍不住,眼角湧出淚滴,連忙拭去了,低頭說:「好的。」可是聲音低沉沙啞,帶有哽咽之音。因為角度關係,他看見她臉側在燈下閃耀的光點,怔了怔,明白過來是眼淚,心下一陣絞痛,半天問:「家裡——還好嗎?」
她接過來,封面上有「上臨一中」幾個燙金大字,下面是校徽。打開看時,左邊貼了一張自己的一寸照片,那時候還是長發,穿一件紅白翻領橫條紋線衫,咧著嘴笑的無憂無慮,右邊是公文,蓋著韓校長的簽字章。她看了半晌,笑問:「怎麼會在你這裏?」她沒有去拿,應該在許魔頭那裡才是。
鍾越含糊帶過:「同在清華,總有遇見的機會。」其實不然,若不是緣分,擦肩都會錯過。緣分這種東西,要有緣也要有分,才是好的。
她不做聲。他便說:「你還是去吧。」聽在耳內是這樣的熟悉。她忽然想起高考前的籃球賽,她不願意去,他也是這樣說:「你還是去吧。」將她的心攪成一團漣漪。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倆人之間似乎隔了許多許多東西,差距越來越明顯。下午看見范里,想讓她不自卑都不行。
何如初抱歉地笑,「不是我故意不說,先前我並不知道你也在清華,大家在哪都不知道,也沒有聯繫方式。高考,估分,錄取的事我一概不知。」
鍾越忙說知道,回去立馬就忙開了。盯著電腦一動不動,屏幕上的微光一閃一爍,只聽見鍵盤滑鼠敲擊的聲音。等肚子咕咕亂叫,才知道餓了,想起晚飯還沒吃呢。沖了杯熱咖啡,靠在椅子上慢慢喝,裊裊熱氣不斷升騰,空氣中飄過一陣清香。站起來活動腿腳,拉開窗帘往看,已是夜深人靜時分,樓下偶爾有晚歸的學生經過。
韓張遲疑了一下,問:「那她都說了些什麼?」鍾越回答:「她說她這段時間其實待在美國,所以一切事情都不清楚。我來找你是想知道她為什麼缺考,你大概知道。這麼大的事,其中必定有變故,我不好直接問她。」怕惹她再傷心一次。本來她應該快快樂樂在名牌大學就讀的。
她搖頭,「不一樣,主要是學英語,還有專業課。課本都是英文版的,那些蝌蚪文一看就煩,讀起來非常吃力,對著文曲星,一個單詞一個單和圖書詞地查。老師基本上是外籍教師,不會說漢語,全英文授課,一碰到專業名詞,聽得半懂不懂的。跟人家說的一樣,雞同鴨講。」她都這樣,班上的其他同學就更不用說了,完全是雲里霧裡,似乎講台上的外國老頭兒說的是法語,聽不懂理所當然。
她微微點頭,「還好。」鍾越又問:「一個人在外面,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吧?」聽著他這樣輕柔的詢問,心裏忽然覺得酸酸的,眼眶有點濕潤,清了清嗓子回答:「剛開始有,現在都好了。」鍾越又說:「不要想家,有什麼難事就找我。」
鍾越問:「那為什麼又來這裏念了呢?」她用勺子挑了塊冰出來,含在嘴裏,直到完全化了才說:「那裡是個很奇怪的地方。整日整夜說英語,又快又難懂,粗聲粗氣的,東西超級難吃,說話做事跟我們反著來,什麼都不一樣。有一次在街頭還看見過持槍搶劫——反正不喜歡,就回來了。」以前從沒有想過出國念書,所以一點準備都沒有,心理上所受的衝擊更大。
自從一個人來到北京,這還是她第一次掉眼淚。不敢讓人看見,一個人躲進洗手間,待淚收住了勢,用冷水擦了把臉才出來,倒在床上又想起不久前發生的那些事,卻感覺像是前世今生般遙遠。
站在「菊苑」門前,才想到這麼晚了,她也許已經睡了。可是既然來了,又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到旁邊的小賣部打電話,心情有些緊張。一個女孩子很快接起來,問是誰。他說找何如初。
不經意抬頭,看見西北方向矗立著一棟高樓,依稀記得似乎是國際學院的教學樓。
鍾越伸手想抱她,她卻退後一步,揮手說:「快十二點了,我們有門禁。先進去了,有事再聯繫。」留下呆立在身後的鍾越,轉身去了,越走越快,卻止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眼淚。
這裏,鍾越看著何如初,嘆氣說:「你變了很多。」剛才也說過這樣的話,此刻全然是兩樣的心情。何如初勉強笑了下,說:「都上大學了,不是小孩子了,跟以前當然不一樣。」
鍾越對孟十這個傳奇人物早就有所耳聞,沒想到能得到他的青睞,忙認真傾聽,會上也提出了幾點中肯的意見。孟十點頭,用讚賞的眼光看他,「不錯,對一個剛大一的新生來說,大有潛力。不過,你想入這個社,還得考考你。你照著這上面的要求,開發設計一個網站,時間有點緊,三天後就要。」遞給他一份要求書,又說:「不是故意為難你,大https://m•hetubook•com•com家進這個社,都要過這麼一關。我當初入這個社團,也是這麼過來的。」
何如初不疑有他,連聲道謝,嘆了口氣,低聲說:「其實,我挺懷念零班的。那時候,雖然整天是考試,一天到晚抱怨個不停,但是——那種感覺再想起來卻很好——」話沒有說完,可是她的意思,他完全明白。在零班時的她,還沒有經歷這麼多的變故。
鍾越聽了,飯也不吃了,趕著去系裡。原來系裡有個很有名的社團,叫「風行天下」,全都是計算機系的高材生,和外面一些上市公司合作,專門開發編程設計軟體之類的,這個社團因為高質高量,在業內都小有名氣,每年要招收優秀新生,吸收進來,進一步培養。只是要求非常嚴格,一般人不容易進。鍾越是鄭教授的得意門生,因此向社團推薦了他。
因為零班的人差不多都上大學去了,所以高中畢業證要不要無所謂。許魔頭也不重視,抱了一摞簽好字蓋好章的畢業證交給他,讓他把空缺的名字填完,然後發下去。因為這事是高考完才做的,大家都離校了,很多人都沒要。他也就扔在那裡,惟獨隨身帶了何如初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上面有她的照片。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只含糊說是許魔頭讓他帶給她的,所以收在身邊。
韓張嘆了口氣,「幸好刀片不快,割的不深,搶救及時,已經沒事了。」鍾越舒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那就好。」他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知道沒媽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光景。
鍾越微微點頭,說:「零班有很多人在北京,大家搞了一個聚會,你也一起來吧。就像回到以前一樣。」
想著要去找她,可是沒有借口。在食堂吃飯,碰到同宿舍的李琛,叫起來:「哎呀,鍾越,你這一下午到哪去了?到處找不著你!系裡的鄭教授找你呢,挺急的,不知道有什麼事。」看了看時間,又說:「鄭教授晚上要開會,這會兒大概還沒走,你快去吧。」
她微笑不語。是啊,只要好好學,到哪都要好好學。教學樓近在咫尺,她站在台階上,朝他揮了揮手,轉身進去了。
鍾越不知道短短一個暑假,她的家庭居然發生這麼多事,足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此刻才明白為何見到她,身上有一種壓抑的氣息,臉上雖然微笑著,笑意卻沒有伸到眼睛里去。他不知道她從天上一下子掉到地上,是如何熬過來的。
倆人靜靜立在柳樹下,風吹過柳條,拂上她肩頭。鍾越伸手,www.hetubook.com.com拿掉她身上沾上的柳葉,輕聲問:「這段時間,你——還好嗎?」從韓張那兒回來,一直想問她這個問題。
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替她心疼。
鍾越安慰她:「剛開始不習慣,慢慢就好了。」她點頭,笑說:「以後等我完全聽懂了,基本上就成才了。」鍾越又說:「其實我覺得你這個學校很好,不論是硬體設施還是師資力量,都很不錯,專業性非常強。只要好好學,將來出了社會,只怕比我們學校的學生還厲害。」
隔了半晌,低聲問:「那她父母,現在——」韓張皺眉:「在鬧離婚,非常糾結,只是不敢讓她知道罷了。所以她母親一沒事,她父親就送她去美國姑姑家住,也是避開的意思,眼不見心不煩。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韓張講的平平淡淡,三兩句就結束了,鍾越可以想象其間的驚心動魄。何如初從小被保護的滴水不漏,何嘗經歷過這樣的事,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挺過來的。心裏隱隱作痛,問:「後來呢?她母親——沒事吧?」
何如初聽見是自己的電話,還以為是韓張又來騷擾她,待知道是鍾越,有點驚訝,說:「這麼晚有事嗎?」看了看時間,都十一點半了。
倆人沿著白石板鋪成的小徑一路逶迤走來。鍾越交給他一大張紙,「這是這次同學聚會的名單,一共有十三人,你看看怎麼安排好。」韓張謝過他,收起來,調侃:「十三,真不是個吉利的數字。」原以為他是特意送名單過來的,其實打個電話就成,沒想到他說:「我今天見到何如初了。」大吃一驚,忙問:「是嗎?」
何如初抽泣了下,忙忍住,搖頭說:「不知道。」待情緒漸漸平穩,緩緩說:「我一直都沒回家。他們大概是不要我了——」無聲抽噎著,猶極力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垂頭落淚的樣子,真是可憐可嘆。
韓張支吾半晌,猶豫著要不要說。後來想,何如初家裡發生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於是告訴他:「她家裡出事了。高考那天,她母親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最後一場理綜,她本來走了,又折回來拿東西,家裡沒人,哭著打電話叫的救護車。所以,就缺考了。」
走到橋邊,她抬手看了看表,說:「下午我還有課呢,要先走了。」鍾越便說:「我送你去教學樓,離這兒挺遠的。」轉身又送她回來,隨口問:「都學些什麼?跟我們一樣嗎?」
下午沒課,坐在自習室里左右定不下心來,乾脆收了書本,過來找韓張。韓張見到他有些驚和圖書訝,笑說:「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請他到大講堂附近的小咖啡館坐。他笑著搖頭,「我還是頭一次來北大,都說未名湖漂亮,正好看看。」韓張便領著他逛,笑說:「看多了也就這樣,綠化好,比你們學校精緻些。原本就是王爺的府邸,沒什麼稀罕的。」
社長孟十目前是研一的學生,已是一位獨擋一面的人物。看了他的資料,頗感興趣,說要見見他。鍾越見過鄭教授便去找他。社裡正好在開會,孟十請他也坐下聽聽,說說意見。對其他人笑說:「早就聽鄭教授說是一位帥哥,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銀白色的燈光透過樹的縫隙照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撒了一層亮粉。周圍十分安靜,偶爾有風刮過,枝動葉搖,簌簌作響。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踢踏踢踏——踢踢踏踏」有規律性的由遠而近,以前還在零班聲,不用抬頭,便知道是她來了。他靜靜聽了會兒,轉身,見她穿了一件掐腰長風衣,隨便扣了幾個扣子,腳下靸著一雙鵝黃色流氓兔式樣的拖鞋迎面走來。
鍾越默默點頭。她左右看了看,說:「大家都吃完飯了,咱們出去說吧。」倆人沿著柳堤慢慢走著,深秋的微風吹在身上,雖有涼意卻不覺得寒冷。鍾越想起來,問:「韓張早就知道你在這兒嗎?」她搖頭:「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來這裏念書,除了家裡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鍾越見她不回答,小心翼翼問:「你在擔心什麼嗎?」當然,她怕見到以前的同學。零班所有人里,就屬她最沒出息。所以,寧願躲起來當縮頭烏龜。見鍾越一直期待地看著她,實在抵不過,只得說:「我再想想,看到時候有沒有時間。」鍾越勉為其難說:「好吧,不過,大家都希望你能來。」
她默然不語,好半晌說:「韓張也跟我說過這事,我已經跟他說了不去。」他極力遊說她:「為什麼不去?以前同班同學上了大學還能聚在一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大家學習生活忙了,人要這樣全,恐怕很難。」
何如初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淡淡笑問:「看你穿的這麼少,冷不冷?」他還是和白天一樣,只穿了件藍白條紋心領毛衣,身下是一條深色棉質長褲,身段頎長,越發顯得骨骼清奇非俗流。
何如初來回撥弄手裡的吸管,眼睛看著某處發獃,緩緩說:「這幾個月,我在美國待著呢。家裡——出了點事兒。姑姑在美國定居,就把我接過去住了幾天。本來說讓我在那邊繼續升大學的——」
自然而然想到何如初,心www.hetubook.com.com又隱隱地疼起來,就像以前開運動會被她狠狠撞倒在地時的那種疼痛。他突然難以抑制,心想,今天一定要再見見她,說幾句安慰的話,鼓勵鼓勵她。想起一樣東西,正好帶給她。不然大半夜的找上門去,沒頭沒腦的,實在難為情。
他笑說不冷,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巴掌大的紅本本,解釋說:「這是你的高中畢業證。我想人人都有,你也應該拿著。畢竟是一種紀念。」一紙文書,結束了數年的苦讀生涯。
鍾越看著她右邊滑下來的頭髮遮住了眉眼,很想替她別到耳後,手指張張合合——這樣做,畢竟是太冒失了。一個暑假過去,彼此的心境似乎發生了改變,他不敢確定她的感情是否和往日一樣。尤其是再次見她,身邊已坐了其他人。夏原,看起來很不錯。他還是第一次在清華見有人長得那麼好看。
鍾越轉頭看他,眼中神色有些複雜,「你昨天晚上打電話說有事告訴我,就是何如初的事?」韓張點頭,「是啊,昨天晚上本想說的,聽見你們宿舍有人罵大半夜的打電話嫌吵,想著今天告訴你。早上我還去找了她,匆匆忙忙趕回來上課,轉頭就忘了。」沒有說何如初叮囑他不告訴大家尤其是鍾越她人在清華一事。又問:「你怎麼碰到她的?」
鍾越沉默,問服務生要了紙和筆,說:「你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何如初說了。他端端正正寫在紙上,小心翼翼收起來,放在裏面的口袋裡。沉吟半天,還是問了出來,「高考完,我打電話找過你,還問過許老師,一點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你——還好嗎?」
他清了清嗓子,問她有沒有睡,說有東西要給她。何如初答應一聲,說明天過去找他。他尷尬說:「我現在在你宿舍樓外邊呢。」她隨便披了一件外套,連忙趕過來。
鍾越問:「那這中間你沒有回上臨嗎?」她頓了頓,點頭,「沒有,直接來念書了。因為我到的那會兒人家已經開學了,是因為入學成績特別好,人家才破例收的,所以沒有回家。」特意解釋這麼多,不能不說是掩飾和逃避。她怎麼還願意回家呢!想都不願再想。
鍾越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會缺考,卻始終不敢問出來,一直按捺著,說起其他事來,「有一次我在圖書館,像是見到你,抬頭找時,卻不見了。」何如初笑了笑,說:「好不容易辦了一張你們圖書館的卡,我統共只去過一次,是為了借參考資料。我是九月底才回的國,直接就到現在這個學校參加入學考試,第二天得到通知說錄取了,我就來這裏念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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