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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作者:李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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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悔恨、悲哀還有憤怒

第十八章 悔恨、悲哀還有憤怒

鍾筆「紅杏出牆」一事令他大為惱火。這也難怪,頭上這頂綠帽戴得眾人皆知,綠雲罩頂,是人恐怕都下不了台。照片那麼清楚,倆人面對鏡頭緊緊貼在一起,姿勢親密,稍微知情的人,便知道隱去姓名的「某知名企業家」是誰。他恨不得把那個記者廢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鍾筆,她的桀驁不馴,她的心有不甘,她的委曲求全,她的愛恨情仇,他全都知道——但是他不打算放過她。
身後有人怯怯地問:「左先生,那我們呢?還回不回香港?」
左思轉頭,眼神凌厲,如刀似劍,車裡的空氣頓時下降到冰點以下,「鍾筆,你最好不要再說話。」她敢再提離婚,再敢說不回香港,他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讓她害怕的事情來。
哪知她這句話正撞到左思槍口上,哼,好久不見,都忘了自己是誰了!他面色一沉,冷喝道:「開車!」車子平緩地向前滑動,沒有一絲顛簸。
下班時間,四環內幾乎沒有哪條路不堵。眼前的車海一眼望不到頭,交通全部癱瘓。保鏢打聽到前面路口出了車禍,警察跟車主正在交涉,記者聞風而來,事情越鬧越大,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交通才能恢復。
張說晚上有應酬,沒了順風車,鍾筆只得擠公交回家。如今囊中羞澀,入不敷出,計程車哪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多年沒有乘過公交車了,又是在上下班的高峰,第一次見到車窗里人頭涌動的情景時,嚇得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只得暗中鼓勵自己,鍾筆,你要以摩西劈紅海的神勇,沖開人群,殺出一條血路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有這樣一天,被人當貨物一樣扔來扔去。左思當她是什麼?她還有做人的尊嚴、自由以及權利嗎?她是他妻子,並不是囚犯。
郭記者打電話給她,因為鍾筆「紅杏出牆」一事的報和-圖-書道,有人給報社施加壓力,他被迫辭職,如今哪家報社都不敢用他,唯有另找出路,意思是要袁藍為他安排一份工作,語氣很不好,埋怨成分居多。袁藍知道他在脅迫自己,心中十分惱怒,但強壓下怒火,「也許你可以去我父親的公司試一試。只要你肯學肯做,努力上進,不會沒有生路。」
張說既然出面迫得郭記者辭職,那麼也一定猜到提供內幕消息的人是她。當年鍾筆拋棄張說改投他人懷抱曾引起軒然大|波,但是知道她未婚生子一事的人卻寥寥無幾。
這是她人生一大抹不去的污點,絕對的失敗。她要活得更好,將這兩個人徹底地遺忘!
張說聽她這麼一說,落實了心中的猜測,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沉吟半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沒關係。」多年的老同學,他不想讓對方下不了台,再說,這事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
「師傅,快開車!」
左思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一眾手下遠遠跟著,顯然是不好意思。他果然鬆了手,心情不知為何好了不少,「很久沒有這樣走在大街上了。」
鍾筆見車子掉頭,不是回家的路,不由得皺了皺眉,冷聲問:「去哪裡?」
左思氣得足足有一分鐘沒有動靜,隨即摸出口袋裡的電話,「左學呢?接到沒有?帶他回香港。」
鍾筆看了眼即將失控的他,沒有再說話。她的大腦在飛快運轉,不,她死也不要回香港,她一定要逃走,一定要!
鍾筆跟在後面。眼下這種情況,她不想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很怕盛怒下的左思動手打女人。左思是什麼人?商人什麼不要臉的事都做得出來。她冷著臉,站在大街上幸災樂禍地想,要是首都機場也癱瘓了那該多好。
張說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寬慰她說:「哦,我知道了。不過和_圖_書,沒事,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無所謂原不原諒,她道歉的對象應該是鍾筆,而不是他。
郭記者立馬眉開眼笑,感謝的話說了一大車。袁藍不耐煩地打斷,「不要以為我是怕你去張說那兒挑撥離間才曲意逢迎你,我只是覺得,你的工作丟了,淪落至此,我也有一份責任。還有——這件事,我並不是沒有錯。」
她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一切在電光石火間發生。左思等人見狀追過來時,鍾筆已經打著勝利的手勢揚長而去。
張說有再好的涵養也忍受不了了,臉色驟變,拂袖說:「袁藍,你說話的方式需要改進。」本來他不欲多說,但是怕她不依不饒,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來,於是一字一句道,「袁藍,我中文學得不好,但是有一句話倒也知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你比我聰明,一定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自從報道出來后,她並沒有得到任何報復的快|感,反而越來越恐慌。這股恐慌日復一日地折磨著她,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靈。她可以衝上去打鐘筆一個耳光,或者再潑她一杯酒水,可是自己不應該背後傷人,而且用的是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連自己都唾棄。
袁藍抬頭迎視他,一字一句道:「對不起。」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道歉的話,心頭驀地一輕。
她袁藍一向為人光明磊落、乾脆直爽,有什麼恩怨當面解決,何曾做過這樣見不得人、背後捅人一刀的事?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小人到這樣的地步!她一定是鬼迷心竅、頭腦發昏了。
他只當她無理取鬧,可是這無理取鬧已經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極限。
她做好了承受任何羞辱謾罵的準備,無論是言語上還是心理上,即便張說扇她一個耳光,她也絕不還手。但是她依然拒絕跟鍾筆https://m•hetubook.com•com道歉。她無法忍受向情敵低頭,她袁藍並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女人。
她以為張說會怒不可遏,出手反擊。
她憤而起立,又羞又惱,又氣又怒,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更可恨的是這侮辱是她自找的!她在這種扭曲、痛苦的情緒下口不擇言,「張說,你確定鍾筆不是因為你的錢黏著你?她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左思毫無反應。
他可以容忍鍾筆任性使氣,甚至她和張說糾纏不清,他也按捺下來了。他心中十分清楚,以她的個性,再借她個膽,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她骨子裡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學生。他耐心地等她回來。
袁藍最近很不安。
哪知左思接著補充了一句,「一個人。」又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左思等得不耐煩,「下來,打車去機場。」留下司機,後面的保鏢助理等人全都跟了下來。
左思在不遠處搖下車窗,看著她,沒什麼表情。
此刻想到擠公交的慘烈,她不由得唉聲嘆氣。她剛走到路口,有人攔住去路,一身黑色西裝,戴著墨鏡,一看就是保鏢。那保鏢恭恭敬敬地請她上車,十分客氣。
他等著鍾筆自投羅網。
其實不是。張說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
她決定去找他,反正要面對面解決的,躲也躲不過,遲不如早。她袁藍並不是沒有骨氣的人,一樣可以敢作敢當。
鍾筆心中不無諷刺地想,是嗎,那他以前和無數女人的親密照是在哪裡拍到的?難道不是在大街上?
袁藍緩緩抬頭,對方竟然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絕對的忽視,絕對的淡漠,早已把她當作一個徹底無關的人。正因為無關,所以無所謂,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道歉,自己在他眼裡一文不值。他心心念念的人是鍾筆,不是她。https://m.hetubook.com.com
左思沉吟半晌,「回。」
悲哀得想哭。她早已筋疲力盡,渴望逃離。
不管她有多麼討厭、鄙視、痛恨、嫉妒鍾筆,也不應該做這種損人不利己、自毀長城的事,當真愚不可及!隨著時間推移,她越發惶恐不安。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只要不說出去就沒有人知道,頭上三尺有神明啊,天知地知,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道德的枷鎖以及良心的譴責將她勒得幾乎無法呼吸。
袁藍有些發愣,她以為張說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解釋道:「報紙上的事,是我透露給記者的。」她豁出去了,索性連面子也不要了,低著頭說,「全是我的錯,全憑你處置,你想怎樣就怎樣,我絕無半句怨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算張說扇她耳光她也認了。
鍾筆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要強擄她回香港。他竟然強擄她回香港!她簡直不敢相信。可是看著面無表情的左思,還有周圍一大堆暗含戒備的保鏢助理,整個人猶如浸在萬年寒潭裡,禁不住渾身發抖——天,這是真的!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家裡居然出了這種醜聞,茲事體大,豈能置之不理,當作沒發生過!
鍾筆從來就摸不清他的想法,自然也不理會他在說什麼。對面路口有人正從計程車上下來,她心裏一動,二話不說朝對面跑去,腳下生風,生平從未跑過這樣快,感覺像是百米衝刺,不成功便成仁。拉開車門,砰的一聲就這樣撞進了車裡,頭上起了老大一個包。
鍾筆重新做回小市民,歷經職場艱辛,整日被人呼來喝去,火氣大減,對左思也不像以前那樣惡語相向,心想他既然先禮後兵,她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落他面子,有話好好說,於是鑽了進去,還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抽了個空,下午倆人約在咖啡館見面。工作時間人很少,若有似無的音樂輕輕在耳旁飄蕩,環境安靜,然而又似乎充滿不安。張說見她垂著眼睛欲語還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打破沉默,「特意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袁藍本想大吼大叫質問他,鍾筆那個狐狸精到底有什麼好,卑鄙、無恥、下賤、不要臉……但是這樣問的話,更會讓她一敗塗地。她整了整快要滑下來的肩帶,面無表情地說:「不錯,我是小人,心胸狹隘,嫉妒成性,專門從中作梗,無事生非。」說罷快步離開。她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這兩個人。
她終於明白古人為何有「怒髮衝冠」之說,全身的血液涌到頭頂,手足發冷,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情緒出離了憤怒,她反倒鎮定下來,「左思,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回香港。我要和你離婚。」
她強壓下滿心的憤怒,試著跟他交涉,「我以為你知道我暫時還不想回香港。」
鍾筆掙扎幾次未果后,冷著臉說:「放心,跑不掉,當著眾人的面,你能不能放尊重點兒!」年近半百的人了,當眾摟摟抱抱,惡不噁心!
有時候道德的力量異常強大。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往前走,鍾筆故意磨磨蹭蹭。左思停下來等了幾次,明白這是她故意做的小動作,以示消極抵抗,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強迫她挽住自己。力氣很大,她不得不照做。倆人手挽手,並肩而行。
左思將護照、信用卡、機票扔給她,說出的話不帶一絲感情,「回香港。」
被自己折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做錯了。像她這樣從小就一路優秀的人,承認自己的錯誤無異於自打耳光。可是如果不承認,她會日夜不安,心就像扔在油鍋里煎熬一樣難受,永遠得不到解脫。
既往不咎——說到容易做到難,而張說,他對鍾筆的過往早已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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