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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罪禁妃

作者: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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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被擄出宮

第七章 被擄出宮

直到他雲淡輕風的說了這麼一句:「一共九十八人,朕已將他們全部處斬。」
提吊著的心終於落下了,抱著兒子就覺得安心許多,看了看黑暗的四周一眼,我朝安慶門走去。
歷來,宮中的姐妹都沒有和睦相處的,但往往有一個原則,若是姐妹,必會先聯合起來對付外人,直到強得只剩下彼此。
「你送我回宮。」瀾嬪的聲音突然傳來。
點點頭,激動的接過孩子:「謝謝你。」
「恨。」
伸出了手,看著谷白的神情越來越凝重,最後又似在疑惑什麼。
不如是如何走到孩子身邊的,心在顫抖,伸出的手同樣顫抖,探到孩子的鼻下,頸脈上,沒有呼吸,沒有跳動的感覺。
「娘娘忘了,奴婢已是和妃的人了嗎?再說娘娘也帶了侍女的。」我瞥了眼她身後的二名宮人。
倒是見到來看她的和妃和瀾嬪時,陰鬱了些,特別是看到二妃突出的肚皮時。
不想去深究劉幕為什麼要這樣做,死後的寵愛有意義嗎?我要的,在意的,都已然不復存在。
玉妃的形象太過溫軟,特別是她沉思的時候,空谷幽蘭之感,那種感覺是所有人都沒法比的,也難怪劉幕傾心與她。初時我也被她這種表相迷惑,事實上,她並不簡單,若不然也不會利用我來保命。
「我有話對你說。」瀾嬪兇狠的瞪著我,一腳邁出了玉福宮。
一翻行禮,玉妃目光困惑的看著一身御醫服的谷白:「皇上,臣妾身子挺好的。」
「姑姑,你這脈像似乎……」谷白欲言又止。
氣氛有些怪異。
但這件事不用我去做,我只要等著看戲,偶推波助瀾一下就行。
只我的孩子……胸口糾痛起來,可若不離宮又能如何?
他在說什麼?
「有得救嗎?」有得皇帝喜愛?呵!
瀾嬪不僅自討了沒趣,還被貶了回,臉色頓時好不起來。
「朕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劉幕嘆息。
什麼?喜歡?很想隱藏此刻的思緒,只驀然抬頭時望著他的目光毫無遮擋的泄露了心裏的想法:驚鄂,譏諷,嘲笑,嗤之以鼻——
突然,所有的侍衛都跪了下來:「見過皇上。」
「朕還有事,谷白,必須要把她身上的一切病痛看好,不然,太醫院你也不必待下去了。」劉幕的聲音微啞,沉痛的看了我眼,離開。
「御醫說,你不能再傷神。」
人與人的緣份該怎樣做才能厚澤?是我的罪孽太多,孩子才會離去?
一路上她走沒有說話,直到宜華宮前,她停住步代,回頭望我,恨恨的說:「傅青華,我恨你,你利用我在先,拋棄我在後,不仁不義,你會不得好死的。」說完,快步進了宮。
王大人帶著玉妃進宮?就在我要說出真相的前一刻?倏然明白,只怕他也得知了我私自逃宮被捕的消息,為了怕我說出真相連累王家,才不得已交出玉妃的。
「什,什麼?」
劉幕再度沉默了起來。
視線變得模糊,做了這麼多事,只為了給他一個好的以後,做了這麼多事,就想和他一起生活,做了這麼多事,要的只是能和孩子活著,哪怕活得如螻蟻般,只要在一起就好,一起就好啊。
玉妃笑得牽強外加不安:「你說皇上還喜歡我嗎?」
「娘娘,」谷白躬著身說:「臣不是來看娘娘的,而是來看青華姑姑。」
「為了加快步伐,朕故意說要將你在玉妃死的那天生祭,你聽后自然要先安排好孩子的去處,至於如何安排,只有瀾嬪,你會想盡辦法讓瀾嬪得寵,並且快速的坐上四妃之一,朕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沒動用那些人,而想一點一滴的教導瀾嬪取悅朕,甚至教她如何在後宮生存。真是能忍啊。」
「可奴婢不想看到皇上,更不想和皇上說說話。」對這個男人,除了恨,別無其它。
「青華,朕知道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只朕初登帝位,根基未穩,和妃又是左相之女……」
「是嗎?」劉幕的眸子微沉。
「謝娘娘厚愛,主朴有別,該守的禮奴婢還是要遵行的。」不著痕迹的離開了她的挽扶。
谷白剛走,玉妃就從內殿走了出來,想必方才的那些話她都是聽到了的。
震驚,不敢置信……
「富貴在天,生死由命。」
我的心莫明的變得忐忑不安,不相信劉幕是隨便問問,就在我疑心之時,劉幕突然開口:「那玉妃呢,她是真死了?」
那是我撩過去揮開了他的手時發出的響起。
這話,我是故意說的。
「朕,朕想再送送孩子。」
駭然過後,思路漸漸的清晰,宮裡八年,很多事,一點即透。
夜深人靜時,仇恨像是念滕,悄悄的從心裏繞上來,直到將自己埋沒,有時,根本克制不住。
「青華?」劉幕面上有些狼狽,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敵過皇帝的傲骨,他沉默。
地牢陰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玉妃面色微僵,不自在看向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是嗎?青華身子不好嗎?」
「皇上對你很特別呢?」玉妃從我手中接過茶水,詳裝若不經心的說。
地牢很暗,潮濕和污濁。
那麼小的孩子,那麼可愛的孩子,在火堆里一hetubook.com.com點點化為灰燼,淚再次落下,無聲的哭紅了眼。
就像當年我守著太后一樣?她又是怎麼知道我如何守著太后的?目光疑斂,我垂下了眸子:「是。」
依然無法相信,只因從未想到過有這種可能。
將自己抱得更緊,充耳未聞。
一御林軍走到了我面前,拿出了早已備好的令牌給他,他看了我眼,一聲喝:「圍住。」
我看到了劉幕,向來漆黑深沉的眼底竟流露了一絲慌忙與愧疚,可真是怪異了。
宜華宮的大門哐的關上。
我一怔。
找遍了王宮上下,沒人知道他們的行蹤,張進的去了哪裡就連瀾濱也不知道。
「奴,奴婢該死。」我的後悔是因為自己太過魯莽,不該沉不住氣而觸怒他,已經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存在的價值,清楚的是,只要在宮裡,總會等到機會的。不想去想等到了機會要做什麼,很怕仇恨支使了理智,可總要做些什麼的,必須做些什麼的。
我心一沉,每一個宮門都有個通行令,這令牌是午門的通行令,還是當年太后給的,因常有事要宮辦, 因此沒有歸還,難道是令牌撤換了?不可能的,便笑問:「怎麼了?」
谷白一怔。
「皇上說,姑姑的耳朵似乎有些問題。」谷白答說。
玉妃歡顏,半響握過我的手說:「青華,你以後可要盡心幫我,就像當年你守著太后一樣,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娘娘不是愛王大人嗎?為什麼不肯嫁給大人呢?」我詳裝隨意的問。
恨到深處是什麼?起了殺念的恨,會如何的濃?我體會到了。
初夏的風緩緩的,帶著一股暖意。
「抬起頭看著朕。」
犧牲一個賤婢又算什麼呢?
我只覺冰冷,特別是走到景蘭殿門口,聽見從裏面傳來的哭聲時,腳步放慢,一步一步,艱難的進著。
自責,愧疚,悔恨占繞心頭,還有無盡的恨。
劉幕最終同意了孩子火化,地點就在皇家寺廟裡。
為了孩子,所受的苦都值了。
正在裝扮的玉妃忙起身相迎。
只這裏面的深層意思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小命?我與他們都心知肚名。
玉妃輕鬆了口氣:「快天黑了,我去打扮打扮。」她正要進宮,宮女匆匆進來說:「娘娘,皇上來了。」
劉幕的臉色驀的一白,衝口而出:「你就這麼討厭皇宮?」
「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冷冷反問。
她們明明是在哭的,眼底卻沒有任何的悲傷,冷漠得跟什麼似的。
「是嗎?」玉妃低喝了口茶,淡淡說:「本宮和妹妹自然是不一樣的,且不說比熟識,單說是妃和嬪,也大大差多了,青華待我自然是要發自心底。」
以往帝王若要見案犯,只把犯人提出去便成,因此沒有照明的火具,這會萬公公只好接過獄卒手中的燭火充當銅鼎。
「姑姑要小心。」宮女立馬離開。
玉福宮是新給玉妃準備的寢宮。
玉妃面色突顯不自在,目光閃爍:「這不是擔心你出事?我們怎麼能自己過著幸福的日子,而讓你活在痛苦之中,當王陵告訴我皇上要拿你在我死期生祭時,我便已決定回宮救你。」
「張進呢?當初他要你幫他進宜華宮,你卻勸戒他離開是非之地?」
當時,我又何嘗不喜歡王陵呢?救玉妃,不止是因他們相愛,更是因我知道相愛無法相守的痛苦,將心比心之下,我做出了讓玉妃假死救出宮成全她和王陵的決定。
「姑姑,你真要離開宮裡嗎?」宮女不舍的說。
「姑姑是臣看過最為沉得住氣的病人,彷彿一切都事不關已似的。」谷白文秀的面龐若有所思。
「娘娘,皇上來了。」一名宮人興奮的走進來說。
「這麼快?」玉妃喜悅難掩,趕緊出迎。
接過孩子,以抱包裹的方式,小心的抱在胸前,便對宮女說:「還是要說聲謝謝的,你快快離開這裏吧。」
「什麼?」心莫明的一驚,全身抽搐?孩子怎會全身抽搐?顧不上什麼,我起身二步並做一步走到這宮人面前,厲聲問:「你方才說什麼?」
「你太客氣了,這樣的大恩,你我還分彼此嗎?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有的絕不會少了你,玉福宮的大小事都由你說了算。」玉妃目光滿懷感激。
劉幕沒有開口。
回過身時,劉幕已經離開。
或者說,不在意了,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我區區一個奴婢除了補利用被撲殺連說一句話的份量也沒有,更別說反抗,所有的不甘,屈辱又算得了什麼?只那九十八人……那般信任我,還有曾經的情誼,如今的我是滿身的愧疚,滿身的罪孽,「皇上,奴婢臨死前,還有一件心愿未了,求皇上念在奴婢侍俸了太后那麼多年的份上成全奴婢。」
「時候不早,請皇上回宮吧。」我恭送。
我突然落跪,咬緊下唇一字一緊:「皇上,請將孩子火化了。」不想再讓任何的稱呼來約束他的靈魂,冠上皇家的姓,只會讓他死了也無法解脫,還不如化為塵埃,落得一身清靜。
「皇上知道奴婢當年是以宮婢的身份入宮的,那時太后說過hetubook•com.com,只要奴婢成為她的貼身侍女,並且對她忠心,就會救下奴婢的父母,並且好好安置,保證衣食無憂,奴婢想見見父母,將自己生平所攢的一些錢給他們養老,並且奴婢會告訴他們,一輩子留守在宮裡,不再出宮,好讓他們不再牽挂。這是太后當年給的地址。」父母的養育之恩無法回報,這是我的痛,也是遺憾,如今能做也只是給他們點錢,不把死訊告訴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在宮裡活到老死。
「什,什麼?」除了這二個字,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勞煩大人了。」
劉幕的苦笑越濃:「自然是真話。」
疲憊的進了自個的小屋,坐在床沿,腦海里想的儘是孩子可愛的睡容,眼眶不禁又濕了。
聽到自己乾涸的聲音問:「所以皇上另想了一個法子,讓奴婢覺得瀾嬪是個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罷休無法託孤的人,那樣的話奴婢便會想盡辦法活著,而要活著只得出宮,要出宮就必須得到那批人的幫助。」換言之,和妃的事,如嬪的死,還有景蘭宮遭賊人這些事,都是劉幕設計安排的。
我從沒喜歡過,閉一閉目,磕頭:「奴婢不想再讓孩子受世俗的約束困擾,乾乾淨淨的來,就乾乾淨淨的去吧,求皇上成全。」
出了安慶門,眼看正門就在眼前,腳步不禁變快了。
可恥也罷,卑鄙也罷,那一刻,我想的只是活下去,為孩子報仇。
一直以為很了解劉幕,畢竟從十歲就開始相識,生活的一點一滴都了如指掌,卻萬萬沒想有想到他的心計竟是這般的深沉。
我輕嘆了口氣,是啊,是我將她推到了皇帝的眼前,可就算沒我,她難道就能安份的當一個秀女,老死在宮中?機會放在她面前,她沒有珍惜,更沒有好好的去利用,苦笑,又或者說反被劉幕利用了。
然後見到了和妃,眼角帶淚,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很像,很像一個母親的樣子,但無論她怎麼演,也掩蓋不了美麗鳳眸底下的那片怨恨。
「不是,也不算病,呵,姑姑不用放在心裡。到時臣只是來複診下就行。等會臣開出方法,姑姑一定要照著吃,若不然, 老來可得受苦啊。」
和妃至始至終駭然的望著玉妃,對這個親妹妹沒有死而復生的感動,而是忌諱。
「打開——」獄卒的聲音。
或許我該跑著出去,只怕還沒跑幾步,便被萬箭穿心。
難道他知道我要逃宮?
最終,我還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如果王陵晚來一步,我便會說出這個秘密。
看到了我的孩子,從生下至今,我只抱了一會的孩子,安靜的躺在小搖床上,粉妝玉琢,可愛的模樣會讓人的心變得軟軟的,可他的小臉為什麼毫無血色?蒼白得叫人心疼。
「朕留下你,玉妃的原因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就是引出母后留下的那股勢力。」
萬公公接過紙交到劉幕手中。
傷心太過,只覺眼前一黑,跌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望著這身明黃的服飾,我下意識的推開了他,他欲伸過的手僵在半空,複雜難懂的望著我。
我不能死,絕不能死,為了孩子,也要活下去,怎麼說也要活下去,我要報仇,給孩子報仇,所以,玉妃必須復活,這是我能活著唯一的籌碼。
此時,獄卒拿了只白燭進來,。
「很嚴重嗎?」我問得輕隨。
「請皇上離開這裏。玉妃娘娘還在等著皇上吧。」左相之女又如何,右相之女又如何呢?他要守他的江山,我也有我的東西要守護。
二天後。
我指手劃腳,不把她放在眼裡?真沒想到我看人竟是這般不準,初見瀾嬪,她身上有著淡淡的倔傲氣息,如今,她滿臉的諂媚之情,真是我看錯了?還是環境能輕易的改變一個人?
記得先皇駕崩時,也是在皇家寺廟,一百零八個的高僧超渡。
懷中的孩子正酣睡著,比起第一次的相見,孩子胖了許多,眉目已略展開來,粉妝玉琢,很是好看,我親了親他,溫軟的感覺讓我有些哽咽。
玉妃疑惑的目光在我與劉幕身上轉著,擰起秀眉。
「什,什麼?」九十八人?這個數字太過敏感,為已逝太後效力的那一批人就是九十八人。
然而,『啪——』清脆的啪打聲。
「朕對玉妃說,今晚由你伺*。」
隔天,晴空萬里 。
什麼?伺寢?突然間有瘋狂大笑的衝動,這個時候他是如何說出『伺*』這二個字的?想說的恨話縱有千言萬語,湧上喉頭時,努力化為了平淡冰冷的一句:「皇上還想讓奴婢成為眾矢之的嗎?」
劉幕抿緊了唇,薄涼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縫,那是苦澀,他怔然的望著我,喃喃了起來:「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不可能,怎麼可能?朕怎麼會喜……」沒再說下去,只目光里的苦澀越發濃郁。
想問自己,這一刻,還要守住那個秘密嗎?
劉幕進來,緊跟在他身後是御醫谷白。
我自然也識趣的退下。
玉妃二字一出現,所有人的臉上都閃過困惑與迷茫。
抬頭,看到了一身明黃的劉幕,他居高臨下的睨視著我。
孩子怎會全身抽蓄?方才https://m.hetubook•com•com在我懷裡時還好好的,難道是和妃……想到那天和妃所說『把本宮逼急了,本宮要你生不如死』的話,加上她定知道我私自逃離皇宮無法活命,若因此而下手斬草除根,我的心一沉。
如今,看一眼那個男人也是種折磨。
「你一定很想知道朕怎會守在宮門口?」劉幕聲音依然薄涼。
身體早已病弱不堪,是一直的堅持讓我挺過來,這拜他所賜!一次次的下跪,每回落在心底的恐懼,害怕死亡,整天的憂思,孩子的死……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這個男人給的,這會,他竟然告訴我,他喜歡上了我,在孩子死了之後?
可王陵卻告訴我玉妃並不愛他,甚至不願與他成親。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這世上除了看破紅塵的高僧,還沒有世人會選擇火化,這代表什麼大家都懂。
皇帝一離開,玉妃嘴角的那弧柔笑拉了下來,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快看吧。」便進了內殿,沒再出來。
我忙將思緒收回。
此時,劉幕突然問:「和妃摔倒的時候,為什麼要為念瑤求情?」
苦笑,說與不說,守與不守,有區別嗎?說出玉妃沒死,王家必定滅族,我也逃不開,幫了王陵,最後為了自己能活一命又去害王陵,不想做那樣的人,質本潔來還潔去,人活在世,悲苦也罷,幸福也罷,總要對得起自己才算不枉人世走一遭。
他眼底越認真,我嘴邊的譏諷越濃:「奴婢謝皇上寵愛。」
和妃是不敢置信,劉幕則深深望著我,似乎還在迷茫他方才對我所做的舉止中,半響才略微的驚訝的說了句:「帶她進來。」
「會。」這個女人從劉幕少年起便一直喜歡著,如今失而復得,會更加寵愛才是。
「喜歡,玉妃不在的時候,皇上一直想念著。」若不然,我這一身的酸疼從何而來?
我蜷縮在角落,發著呆,這會竟然感覺不到害怕,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孩子,原來我的孩子長得那麼漂亮,那麼可愛,那份溫軟彷彿還在手上,還有孩子獨有的奶香味。
「因為朕知道你一定會逃宮。」這話,他說得很篤定。
幽暗燭火下,劉幕好長時間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望著我,我亦駭然回視。
劉幕神情並沒有驚喜之情,他的目光依然在我身上,而我的目光卻在王陵身上。
「青華,朕,朕喜……」劉幕沒再說下去,在對上了我冰冷毫無感情的目光時,錯鄂,再沉沒。
「說。」
王陵低著頭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聲音落寂:「皇上,請免傅青華一死,當年傅青華為了救下玉妃瞞天過海,臣與青華從小青梅竹馬,因此讓臣保護著玉妃,本來太后甍逝,玉妃就會回宮,但在外人眼中,玉妃已死,若冒然進宮只怕惹人非議,臣便想著等合適的機會,沒想到青華會私逃離宮,臣與青華有兄妹之情,只得讓玉妃以這樣的方式進宮,希望皇上看在當年青華救下玉妃而放她一條小命。」
一股冷從腳底開始冒出,額上微微出了冷汗,望著宮門外的幕色,只要幾步,幾步而已,那樣的海闊天空,自由自在。
我望向和妃,和妃的眼底出現了一絲絲恐懼。
是不甘,可在這個世界,卑微的人只能如螻蟻般活著,做不了什麼。
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話,他喜歡我?呵,發生了那麼多事後,竟然說喜歡我?不覺得可笑?
姐妹相見,自然免不了將自身的遭遇互訴一翻,說到動情處,二人相擁而泣,看著真是姐妹情深。
連這種事他也知道?想來我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中,心底澀然說:「張進和念瑤一樣,在奴婢危險時都伸出了手,奴婢不想他們有事。」
「為什麼?那些人是太后的心腹,只要皇上想要,自然也會成為皇上的心腹。」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怎麼會在這裏?這一刻,他不該在東起宮嗎?
點點頭。
如今宮裡,瀾嬪昔日只靠與和妃想像的容顏獲得聖寵,如今玉妃已回,她並不足以為懼,更別說餘下的,那麼和妃真正要對付的人就是我,因為孩子她怕我找她報復,可她並不知道玉妃最在意的是什麼,那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後宮中,唯有她們的身份最尊,背後的靠山也最強勢,那麼誰先生下皇子,朝中摺子一上,誰便是皇後人選。
「是啊,皇上,」玉妃抬起了頭,淚水盈滿眼眶,我見猶憐:「青華是個很好的人,當年她處處維護臣妾,甚至還幫臣妾解了好幾次的危,皇上就饒她一命吧。」
原來一直被利用著,從太后甍后,他的計劃便開始實施了,帝王權術,為了皇位……
明黃的身影進來,我沒看他一眼,施完禮就退出。
轉過身子,望向窗外泛起綠葉的樹枝不知不覺中,初夏了。
萬公公服侍在旁,時不時的朝我投來擔憂的一眼。
我望著他發獃,原來他知道,他知道當年太后的所有事情。
和妃在邊上一直朝我喵來,這時突然說:「瀾嬪,你先回去吧,我與妹妹生死相別了那麼些日子,有好些貼已話要說。」
我不應聲,連動也未動。
劉幕沉下了臉,和圖書最終還是被澀然取代。
後宮,又要風起雲湧了。
良久,他才不敢置信的問:「姑姑曾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又得皇上喜愛,按理,身子不該這麼弱啊,鬱結于胸,憂思愁慮不說,竟然還落下了病根,而且這耳朵……」谷白小心翼翼的道:「是被人打的吧?」
為什麼這麼平凡的願望不能實現?我沒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我留有著善念,做事也完全狠不下心,可孩子……
「奴婢謝娘娘的寵愛。」
見到我時,玉妃的臉色並不壞,只因皇上昨夜還是夜置在她這裏了。
「青華,」瀾嬪見插不進話,索性挖苦我來:「宮裡像你這樣幾易主的宮人不太有吧?」
還有件事,一直如硬在喉,找太后的那些人布局時,我是小心又小心,熟知宮中地形,更加清楚哪些地方不容被人發現,劉幕的人再怎麼神通,也不可能如此跟上我的行蹤,除非有人在我身邊監視著,那個人定是知我根底並且我從未防備之人,還有瀾嬪的事,劉幕對她的利用定有個親信在她耳邊吹風,而能讓瀾嬪言聽計從的人,也定是在其左右侍候的人。
「是,不過娘娘已經回來了,不是嗎?」玉妃是怎麼知道我喜歡王陵的?這樣的觀察力與洞察力……
「姑姑還眼我這麼客氣幹嘛,要不是姑姑當年相救,奴婢性命早就沒了。」說完,宮女將一塊深藍布匹攤離開,接過孩子將他放在裏面,留了孔,裹成包給我。
「青華?朕……」劉幕僵在半空的手欲來碰我。
沒再看他一眼,望向煙飛向的雲宵,再次傷紅了眼,我的孩子,一路走好!
但我更清楚他不會再來,以後也不會再說那樣的話,帝王的尊言,傲骨不允許他再受挫一次,太后從小的王者教導更不允許他為了個宮女而低聲下氣,皇帝的立場,尊言比起區區的『喜歡』來更重要。
感激的看了眼萬公公,急急忙忙朝景蘭宮跑去。
「該死的。」劉幕低咒一聲,快速出了牢。
耳朵的事劉幕怎會知道?想想,應該是念瑤說的吧,她去向劉幕求情了?我朝他施禮,淡漠的說:「奴婢謝皇上關心,奴婢的耳朵並不礙事,身子也很好,並不需用御醫。」
猛然抬頭,劉幕只著了一身御用的常服,目光沉痛的望著我。
全身都發涼,可我不得不轉身,看著幾丈之外的那個男人,他陰沉著險,漆黑如夜的眸子翻滾著無底的怒氣。
「求皇上成全。」說這些往事已無益。
劉幕問這個做什麼?還是說:「奴婢不想亂冤枉他人。」
想也不想,我跟了上去。外面的獄卒攔住了我,此時,就見萬公公偷偷看了眼早已離開的劉幕,輕對獄卒說了聲:「皇上允的。」
這二人就是念瑤和張進,然而,他們卻失蹤了。
玉妃瘦了,身上婉約的溫柔依然,見到劉幕的瞬間,眼淚如珠掉落,幾步就撲入了他的懷裡,輕泣出聲,萬般委屈的聲音:「皇上,臣妾回來了。」
他來這裏做什麼?不該去玉妃那嗎?
「青華,你恨朕嗎?」劉幕苦笑。
絕望籠罩了全身,怔怔的站在那裡。
玉妃輕鬆了口氣,滿懷希望的看著我:「皇上今晚會來吧?」
「皇上對奴婢如何,娘娘不是應該很清楚嗎?娘娘若沒在那天回宮,奴婢這會應該早沒命了。」我淡淡說:「娘娘現在要想的,應該是如何在後宮中立足,別忘了和妃還有瀾嬪可都是有了身孕的人。」
「既然玉妃沒事,朕自然不會再要她小命。」劉幕的聲音有些沉重,接而又說:「朕的孩子還沒有取名,就叫……」
心一沉,果然……聽到自己詳裝平靜的聲音說:「是。」
當我領著皇帝賞的十名宮女出現在玉妃面前時,玉妃扶起我激動的說:「青華,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姐,要不是你,我就再也見不著皇上,以後這些虛禮就免了。」
難道真是她們嗎?是我又看錯了信錯了人嗎?
「那些人群龍無首,為了自己的榮華寶貴,定會再投他主。而尋這個新主的任務,自然是落在你身上。」劉幕漠然的說著:「朕把你貶去雜司院,為孩子,你必定想方設法的回宮,因此朕安排了一個和玉妃長得極為相似的瀾嬪給你。」
終於恍然為何瀾嬪會變得這般厲害。
劉幕眼底的憤怒依然存在,卻多了味怔忡還有若隱若現的,所有人都察覺不出來,甚至連他自己也毫無所覺的憐惜。
瀾嬪一直低著頭走著。
一愣,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想了想說:「在奴婢最困難的時候,念瑤依然陪在奴婢的身邊。」
宮人們看到了我,眼底都有困惑,似在奇怪我怎會來。
揮退了宮女各司其職,我深深的望著眼前這張溫婉美麗的面容,當年就是這張哭起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臉跪在我腳邊說:「青華,我不得已才入了宮,我愛的人是王陵,他也愛我,既然太后想賜我死,請你把這封信帶與王陵,就說他的深情蘭兒下世再報。」
最終,他只淡淡說了句:「接過皇子,將賤婢傅青華關入地牢。」
也好,如果他成了親,今天只怕所有人都要死。
「和妃摔倒的事並非朕所為,朕只是沒和_圖_書想到你會為了救瀾嬪而動用了那些人,方法竟然是讓一個受賄賂本就該死司的司膳房麽麽來頂罪。朕以為,你會以此事為借口來替瀾嬪除去和妃。」劉幕的眼底閃過迷茫,一閃而逝后又變得複雜難懂:「也因此,朕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你引出那些人。只有讓你身處絕境,你才會動用他們。」
「瀾嬪蓄意害和妃摔倒,以母后當年的行風,定會是將此事鬧大,藉以除去威脅她的人,你卻找了個有罪的麽麽來頂罪,為什麼?」
正當此時,一名宮人匆匆走了進來,跪稟說:「皇上,不好了,皇子全身抽蓄,太醫們束手無策。」
「聰明如你,還想不明白嗎?」劉幕的聲音更加薄涼一片:「從一開始,你想到過逃開皇宮嗎?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想著離開。」
緩緩抬頭,劉幕的神情隱晦難懂,還有一些複雜的感情存在。
抱起來軟軟感覺還歷歷在目,那一刻,以為母子終於在一起了,卻沒想到是永別。
活下來就是要為孩子報仇,要讓和妃得到應有的懲罰。
是啊,這樣的男人,高高在上,尊貴如神砥,自認為一個笑容,一句喜歡的話,哪怕是勾勾手指都覺得是對他人的恩寵。
漠然的福了福:「皇上,奴婢和玉妃娘娘也算相識的早,既然娘娘已經回來了,請調奴婢過去侍俸娘娘吧。」
「怎麼了?」
瀾嬪不甘心的走開。
如果我不是執意出宮被捕讓和妃認為必死,她不會朝孩子下手。
內心掙扎,一旦說出這個秘密只怕更多的人會……可孩子……我不能讓孩子枉死,我……此時,萬公公慘白著臉跌撞的跑了進來:「皇,皇上,鬼,不不,是玉妃,玉妃沒有死,王大人帶著她進宮了,現在就在殿外求見。」
一百零八個高僧在周圍念著經文,慈憫的嗵唱聲輕輕的在空中飄蕩著。
一切只是個局?為了引出太后曾經勢力的局?
「求皇上成全。」我再次磕頭。
我又望向劉幕,他眼底的慌亂更甚,突然摟住了我,喃喃著:「別傷心,朕會替我們的孩子報仇。」說完,他的身子變得僵硬,剎那間放開了我,震驚的看著我,似是不相信自己所做所說的。
瀾嬪忙給了個討好的笑容:「妹妹也是為姐姐著想,當時這傅青華在妹妹宮裡時就指手劃腳,仗著曾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從不把妹妹放在眼裡。」
「是,當年的玉妃是真的死了。」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睜大了眼,他怎麼知道?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孩子身上,淚水再次涌了上來。
我不想動,身子卻越發蜷縮,諷笑,最終還是這樣的結局,要死祭了吧?
「你若能對玉妃姐姐忠心,那自然是好,怕就怕這忠心磣了雜質。」瀾嬪剛說完,玉妃便問了過來:「瀾嬪妹妹倒說說這是磣了什麼雜質?」
「奴婢見過皇上。」十指掐進了掌心,疼痛。
「說了是一家人,以後別行禮了。離宮近一年,宮裡改變了許多啊,聽說現在有個跟我長得差不多的瀾嬪很受皇上的寵愛?」玉妃的笑容有些凝結。
「姑姑請坐下,臣給姑姑把脈。」谷白笑說。
「不錯,這些人能為朕所用,但同時,這些人已經習慣了依靠後妃的得到更多的榮華富貴,就算為朕忠心,只怕也不會安於室,一旦某個妃子得到這股勢力,外戚的勢力便會獨大,將會影響朝堂安定,朕初登皇位,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劉幕神情瞬間陰寒:「朕寧可培養新的勢力,也不要一股不安定的勢力存在。你真當朕不知道母后培植出來的這些人是如何讓父皇的妃子無法生育,甚至草菅人命嗎?朕絕不會讓朕的後宮出現類似的事情。」
劉幕的目光鎖著我,一絲歉疚,一絲心疼,還有一絲苦痛。
他們的聲音似乎字字出自肺俯,目光,神情都是動容的真情。
「臣也不確定,過個半個月臣再來給姑姑把脈,到時便能確定了。」谷白說得慎重。
宮人被我嚇了一大跳,囁囁的說:「皇,皇子全身抽蓄,太醫們束,束手無策。」
抱緊了懷中的兒子,很想視死如歸,可懷中的孩子那般弱小,那般可愛,我不舍,真的不舍……
倒把瀾嬪給落下了。
但也因這句話,玉妃臉色驀然變白,眉擰了起來,思索著什麼。
劉幕蹙眉,眸色更加複雜難懂:「這是你成為母后貼身侍女的原因?」
或許是我太過淡然,谷白愣了愣才搖頭:「臣無能為力,不過臣聽說民間有治耳聾的秘方,臣回去就去打聽打聽。」
貼已話么?
很想像以往那個跪下磕頭求饒命,但是行不通。
他怎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怎忍心說出這種話?還是,他覺得他的喜歡能安撫我此刻悲痛的心情?
這宮女是當年與太后斗的后妃的侍女,那個后妃死後,太后本想讓這名宮人也滅口,我救了她,她感恩,因此回報了我。
淚一顆顆落下,我依然睜大眼看著孩子,生怕一眨眼他就沒了。
「傅青華,」劉幕薄涼苦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朕似乎喜歡上你了。」
初夏的夜晚,夜風暖暖。
「能在玉妃娘娘身邊服侍,那是奴婢的福氣。」我淡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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