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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罪禁妃

作者: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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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下絕色

第八章 天下絕色

這天,谷白來到了玉福宮,說是來給我診脈。
一口一口喝下,淚水流個不停,直到碗見了底,淚落得更兇猛!
這一夜,打起了雷。
「是。」宮女點頭。
昏睡的十天,劉幕一直在我房裡,她們的想法可想而知,那玉妃呢……
「姑姑,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這麼蒼白?」正欲離去的谷白蹙蹙眉,正欲再給我診脈,我站了起來,穩下心神,勉強牽出一絲笑容:「大人,奴婢想求你件事,望大人成全。」
「你斷胎,朕不怪你,朕還告訴你朕喜歡你,就在方才,朕已然擬旨,封你為妃。你的氣該消了吧?」劉幕擰眉。
不知是怎樣回到玉福宮的,直到天黑,腦海里想的依然是劉榮那瞬間的神情。
皇帝依然來了玉福宮,他沒再看我一眼,更沒與我說話。
「那時太細,或者說太小,還診不出來,今天應該可以了。」谷白說了一通奇怪的話,就診脈。
服侍玉妃時,奇怪的是她並沒有不快,反而玉面春風,紅光滿面,那是受寵過後才會有的神情。
玉妃直視著我,肅厲的目光多了几絲苦笑:「深宮中,如果沒有一翻心思,怎可能取得皇上的注意?宮裡女子都是傾城之姿,任我長得再美,也只不過是皮相,我所能倚仗的就是身為左相的父親,但這樣的名頭也只是讓皇上封我為妃而已,要獲得他的寵愛並不容易。」
「到底怎麼奇怪了?」心想著難道自個的身體真出了什麼毛病?
「謝謝大人。」
「是。」將茶端上時退下,關了寢殿的門。
這三天,和妃時常去瀾嬪的宜華宮坐坐,對外說是二人長相不僅長相相似,更是志同道合,和妃時常還會把皇帝賞她的東西給瀾嬪。
可此刻,為什麼還是這般的不甘?恨意也越來越濃?
「皇上不是一直想要奴婢的小命嗎?奴婢若死了,皇上應該很舒心才是。」
玉妃溫婉淡笑,一脈溫嫻:「你們說什麼呢,青華本就是皇上的伺寢,又與皇上一起長大,情義不比別人,皇上待她好是應該的,等青華臉色再紅潤些,我就請皇上給她個嬪號,總做個伺寢,也不是個事兒。」
我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可他的目光沉痛中帶著困惑,內疚中帶著不解,不是做作。
說完,轉身離去,背影那般落寂。
「我的也是呢,昨天踢了我好幾下,」說到孩子,瀾嬪也褪去了憤怒之情,滿臉喜愛,笑說:「當時我嚇壞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經御醫一說才知道是孩子到好動的月份了。」
在我僵硬之下,他進入得很慢很慢,碎落的月光照在他臉上,那裡有著隱忍著慾望,可他動作輕柔,生怕傷害了我似的。
谷白看著我半響,猶豫了會才說:「以後姑姑千萬別再做這樣的傻事,再有這樣的事,就算傾盡在下所有的醫術,只怕也無力回天了。」
我搖搖頭,溫聲說:「沒什麼事。告訴外面值夜的人,外面風大雨大,多添件衣裳,別著涼了。」
「為什麼不告訴朕青華有了朕的骨肉?」那個人的聲音比起以往更加的薄涼,只是這份薄涼里竟透著濃濃的哀傷。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相信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走進寢殿門口時,她又回身望著我:「和妃和瀾嬪的孩子會平安的生下來。」
流緞的床墊濕了,冰冷的雙手能感覺到那粘呼的感覺,那是血。
我看見玉妃緊張的雙手將帕子絞在了一起,匆匆對我說了句:「青華,去將泡好的茶端上。」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玉妃眼神一冷,聲音陰狠:「不過就算生下來了,也是個怪物,這樣和妃便會痛苦一世,更不會再獲得皇上的寵愛,這算是本宮對你的誠意,也算是對以前的一份歉意。」
『啪——』下意識的揮出手擋開了他的觸碰,望著僵硬了身子的劉幕,我冷笑:「如果皇上封奴婢為妃,奴婢就立刻死在皇上的面前。請皇上記住了,皇上永遠是皇上,奴婢永遠是奴婢。」
陡聽得哐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就聽到谷白一聲驚呼:「皇上,你的手流血了?」
強行壓下紛亂的思緒,我施禮,淡淡說:「奴婢給皇上和各位主子去泡茶。」
身下濡濕的感覺不斷擴大,雙唇變得乾燥,視線也變得迷濛。
然而,這天,我卻在給皇帝的一抹茶里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味道,這味道平常人根本就聞不出來,我會聞出來是因為當年太后也曾做過這事,在先帝的飲食里放上一味芍蔦,使之發|情。言外之音便是春|葯。
我睜開了眼。
與一年之前寵愛玉妃時一樣,把摺子都搬來了玉福宮批閱。
原來如此,瀾嬪竟向春嬪許了那樣的話才引得春嬪幫忙,那時我還在奇怪一向不對盤的姐妹怎麼會這般齊心協力對付和妃。
上了床,我等著腹疼,才一個月的身子,上一趟茅廁就會排出。
「我輕而易舉就能給你的孩子報仇,我的意思你明白。」玉妃收回了逼迫的目光,見我沉默著,語聲放柔:「青華,只要你肯盡心助我,我亦會真心待你。」
不能要這孩子,絕不能。
和妃的聲音嘎然而止,https://m.hetubook.com.com在見到我的神情時幸福的目光染上懼意,竟後退了一步,聲音也有了怯意:「青,青華,你,你看著我的肚子做什麼?」
「你這次的風寒來得可真是猛,既然能出來了,身子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玉妃上前來拉過我,左右打量著,關心的說:「這些日子,本宮可擔心著你,瞧你,瘦了這麼多,要好好補補才行。」
皇上二字還沒開口,被辱翻開,唇被封住,他欺壓了上來。
「這?怕不妥吧?在下應該在第一時間將這件喜事稟報皇上才行。」谷白面有難色。
玉妃此言一出,瀾嬪和和妃都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她。
「看到了吵架的狗。有趣。」
意識也開始陷入昏沉。
我在他面前匆匆的來去,端茶,上膳,給點心,服侍他洗浴,他連斜眼都沒有。
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才穿戴完畢,望著鏡中的自己,面容蒼白,神形憔悴消瘦,只目光淡然沉靜,原先的樣子雖不至於珠圓玉潤,至少面色紅潤健康,纖長的十指也是溫暖暖的,不像現在這般指尖冰冷。
血一直不斷的在流著,我擰起眉,才一個月的身子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不知過了多久,身子一直很冷,很浮沉。想睜眼,依然無力。
望著她消失的身影好半響,腦海里只有『怪物』二個字,怪物……驀然睜大眼,難道那些粉是……當年先帝曾寵愛一名妃子,因過於保護,直到那妃子懷有五個月身孕時太后也下不了手,於是,太后就在自己身上撒了些無色無味的『蝕胎粉』,常常以關懷的名義去那妃子處。平常人聞了這些人並不礙事,但若是有身子的婦人聞多了,生下的孩子就會是怪物,當年那妃子一看到孩子的模樣,竟然嚇得一病不起,從此也失去了先帝的寵愛。
我的傷痛,哀怨,註定埋沒。
「奴婢和娘娘已經上了同一條船,奴婢若不助娘娘,能助誰?」坦然迎向她苦澀的視線。
「姑姑請起。」榮王妃端莊閑淑,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大家閨範,與他十足般配。
想抬頭抓住什麼,無力。
驚訝的望著他:「大人一直在這裏嗎?」
房裡空無一人。
我一愣,養好身子便不再封妃?他這是妥協?
腦海紛亂,一時竟只能呆看著和妃圓圓的肚子出神。
半柱香的時間后 ,他擰眉,又松眉,又擰眉,神情凝重,接而嘆了口氣:「果然是啊,姑姑若再不注意身子,這孩子生下來只怕會天生體弱。」
下腹猛的一陳絞痛,掀被就要起身,一陳眩暈襲來,身子無力的回躺床上。
玉妃對瀾嬪好,自然是傳入了和妃的耳里,在和妃眼裡看來,玉妃是要聯合起瀾嬪對付和妃,因此和妃也朝宜華宮走動的多起來,甚至天天上瀾嬪那兒。
一夜無眠,天亮時,毅然去了一處地方。
有些清醒時,能斷續的聽到谷白的聲音:「姑姑身子太虛弱,這一碗墜胎葯下去,身子承受不住才會引起的血崩,幸好皇上及時趕到,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睜開了眼。
玉妃要做什麼,我並不想知道,也不想探究,我只專註在玉妃研墨的姿勢上,這樣的姿勢,還有這些粉,加上上次那抹芍蔦粉,都很像一個人,薨逝的太后。
直到殿下只剩下我與她時,玉妃淡淡一笑:「青華,你是個聰明人,這幾天我所做的你都看在眼裡吧?」
「狗?」努力疑神,依然無法將心中的無助害怕驅走,只得集中精力應付玉妃。
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昏沉中的人能感覺到這份注視,為什麼感覺熟悉,八年來,這份目光的專註從未斷過,無論我在做什麼,他的目光總會追隨,清冷的,薄涼的,審窺的,困惑的……無意中對上時,他又匆匆別開。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閉上眼晴。」他低吼,聲音里是憤怒,眼底一閃而過自尊受損的狼狽。
我的苦痛,孩子的苦痛,都是他造成的。
睡不著,只得起身。
「朕為你做到這樣的地步,還不夠嗎?」劉幕眼底有內疚,有傷痛,可更多的是做為一個帝王,類似於施捨的給予,以為榮寵,以為恩賜。
身子實在太弱,在他複雜而蒼白的注視下,眼皮漸漸磕上。
一翻行禮后,三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各有不同。
劉幕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一瞬間,又恢復了冷硬的表情。
劉幕臉色頓黑,眼神深邃而冷厲:「朕偏要封你為妃。」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谷白端著葯走了進來,見我醒來,笑說:「姑姑醒了?」
這樣的直白倒讓我一愣。
瀾嬪和和妃趕緊行禮。
「是啊,你猜我看到了什麼?」玉妃接過我遞上的汗巾,輕輕拭著臉。
更別說現在這種開門聲了,聲音有些大,睜開眼,一個身影就印入眼內。
失去孩子的傷痛無法修復,可和妃的孩子是無辜的,儘管就算沒有我,玉妃也會對付她,可我卻無法心安,想到和妃孩子出世的那一刻……又想到已離開人世的孩子,出生時那麼可愛,被抱走時我是那般的不舍,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疼……
我掙扎,雙手被他一手摁在頭頂,幾下功夫,身上變得一|絲|不|掛。
「都下去。」此時,玉妃對著眾宮人說。
答案很快出現。
聲音有些乾澀,腿側的雙手死死的握著,卻又不得不詳裝出喜悅:「奴婢只是想給皇上一個驚喜,這樣的心思,大人應該懂的。」
玉妃說的都是沒有錯,三宮六院里的女人要什麼樣的姿色只要皇上一句話即可,要出人投地,更重要的是智謀。
開了門,夜風撲進來,竟有些悶熱,想來不久就會有場暴雨。
「痊癒為止?」這裏可是後宮,谷白一正常的男子別說是過夜,就算多留一刻也是死罪。
抬眸望向他們的身影,我的嘴角亦悄悄的揚起,琴瑟和鳴,我就放心了。驀的,劉榮突然轉過了頭,那雙滿是寡寂的眸中,是痛苦與深深的陰蟄,就那樣,直擊進了我心底。
我有些怔忡,是啊,瀾嬪和和妃再有心計,再使壞,如今也只是個滿懷欣喜等著孩子出世的母親而已。無意間側目,見到玉妃眼底一閃而過狠戾,心緊了緊,想到瀾嬪和和妃看到孩子出世后的模樣……背後一陳陳發涼。
許是我太過沉默,谷白溫和一笑:「姑姑不必擔憂,在下雖說得有些重,但身子太弱的人哪怕懷上了孩子也容易掉,姑姑只需好生調養就行。」
玉妃眼含笑意,看不出心緒起伏,瀾嬪是憤怒厭惡,和妃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許是過去了很久很久,當身子不再冰冷,當身子稍有了些力氣。
「補什麼啊?」瀾嬪憤恨說:「玉妃姐姐人好才不計較,也不知是使了什麼鬼計,讓皇上對她這般留戀,連著十天都在她那裡。」
「是啊,是個並不出色的女人,所以,我也開始注意她,學著她的模樣,她的一舉一動。」說到這裏時,玉妃眼底微微苦澀,怨恨一閃而逝。
雷聲繼續轟鳴著,頭越來越難受,乾脆披了外衣出去。
傍晚時分,竟然下起了雷霆大雨,任我左耳不好使,也能聽到清楚的雷聲轟鳴,打開窗,天空比起上午更為黑沉,黑壓壓一片,像是要塌下來般。
毫無意料的,對上了那份專註。
怎麼會這樣?能感覺到身子越來越弱,意識漸漸的渙散。
瀾嬪冷哼一聲:「口是心非。」
「所以我總是在暗中注意著皇上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太后,還有他們身邊的人,看著他們如何做,怎麼做,我都學著。」說到這裏時,玉妃別有深意的望了我眼:「那時,我發現皇上的目光經常無意識的去注意一個人,所有人都沒有發覺,哪怕是太后都沒有,呵,或許連皇上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這個小小舉動。」
「是誰?」搜盡腦海,也想不出宮裡還有讓皇帝注意的女子來。
進內殿時,正看到玉妃在給劉幕更衣,玉妃滿臉溫柔,花般的笑容,明媚眸子充盈著對劉幕的愛意。
是啊,一直明白的,對他的痛恨,排斥,厭惡根本沒用,一直以來所想的,也只是替沒了的孩子報仇。
「無法再受孕?」原該是駭然的一句話,聽在耳里竟覺得平靜,這個深宮裡,生了皇子,是無上的榮寵,對我而言只是一種束縛。
榮王妃明顯的一愣,瞬間臉上浮起二朵紅雲,身後緊跟隨的侍女們竊笑。
是,我厭惡這目光,太過熟悉,太過清楚。
「大人開的葯還有呢,再有五天才吃完。」我道。
斷斷續續,清醒了又昏沉,昏沉了又清醒,唯一能感覺得到的就是有人一直在注視著我,期間的喂葯,換被褥,清潔……那目光從未移動半分,專註得讓人排斥,心慌,甚至,無端的厭惡。
「傅青華,」劉幕面色越發蒼白,聲音微微顫抖,卻沒再往下說,只晦澀的望著我。
面色瞬間慘白,我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連著十天,劉幕都在玉妃這裏安置,賞賜什麼的更不用說,玉妃可說萬般寵愛在一身。
我施了禮:「謝大人。」
「喜脈已經很明顯了,應該有一個多月的日子,在下要恭喜姑姑,不過姑姑的身子調養的並不好,若再這樣下去,孩子恐怕很難保住,就算生下,孩子也會體弱。」谷白語重心長。
這樣的用心,這樣的榮寵……
「見過王爺,王大人,二位相爺。」前頭的宮人匆匆行禮。
許是過去了很久很久,當身子不再冰冷,當身子稍有了些力氣。
這樣的心機,我暗暗心驚。
當年太后都做過這些事。
一瞬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啊,從小的帝王教導,他早已看多了看慣了那些傷痛,宮裡的女人,不管先前受了多少的委屈,只要帝王一次關懷的話,一樣賞賜的東西,一夜的恩寵,就會欣喜若狂,就該放下先前所受的一切苦難,再來感謝他的恩賜。
我朝內殿走去。
我慌忙低頭:「奴婢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麼。」
我看到玉妃每次離開宜華宮前,都會去看看瀾嬪的那副水墨江山畫,時不時的拿畫筆在畫上添幾筆。
當年的太后拿父母的性命與我交換,如今她的兒子又以我父母的性命要挾,呵!握緊了拳頭:「我真希望有一天和圖書,你也能償到被權勢壓迫無法反抗的滋味,嘗到痛苦難忍,怨恨蝕骨的滋味。」
宮女,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宮女,要得到一副墜胎葯太簡單了。
拿起從未碰過的胭脂塗了下,使自己看起來有些生氣。
離開時,他複雜的望了我眼,卻什麼也沒說。
「姑姑說,她想給皇上一個驚喜,微臣……微臣該死,現在想來,只怕姑姑那時已有了斷胎的打算,只是她沒料到自個的身子會這般虛弱,根本承受不住那樣的藥量。」谷白的聲音充滿了不解與困惑。
玉妃連嘴角也掛上了抹苦澀,怔怔的望著我半響,突然輕笑起來,笑聲悲涼:「你不需要知道是誰?最好一輩子都不知道。我只問你,你會不會幫我?」
「走吧。」劉榮開口的第一句話時,牽起了榮王妃的手走過我身邊。
谷白恍然,微微笑說:「在下總覺得姑姑跟別的女子不一樣,沒想原來也有這樣的小心思,那在下就先不說。」
「什麼?」他在說什麼?氣該消了?
許久,許久,我都沒有回過心神。
玉妃嘴角的笑弧已然掛不住,瀾嬪則氣紅了臉,而和妃,目光閃爍,一副驚恐未定的樣子。
「是個女人嗎?」皇帝常去注意一個人?
難道昨天劉幕寵幸了她?不,不可能,劉幕的身上並沒有她的香味。
起身側立於旁,垂眸等著他們過去。
身子被抱入了個熟悉的懷抱,下意識的抵觸,但沒力氣了。
像是看穿了我所想,谷白溫和的道:「皇上對姑姑可說是用了心,十天來,除了上朝,皇上一直在姑姑的房裡守著,在下從未見過皇上對哪個女子這般榮寵的。」
外面風雨越來越大,走上廊,就能感覺到迎面撲來的風雨,涼涼的,一如此刻我的心情。
淚水濕了床枕,已然不知道是恨是怨還是其它的,恨濃,怨亦濃,一切的傷痛都是那個男人所給的,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吩咐宮女上了洗浴用具,自己則是給他泡上了茶,目不斜視,放下茶后,躬身退下。
依然冷冷的瞪著他,直到他用手覆蓋住了我的雙眼,他的動作依然輕柔,可不管他如何輕柔,我還是痛苦,不是身體,而是心靈,那種疼痛比起以往受辱的身體更疼,更痛。
「同一條船?不,你要的只是利用我為你死去的孩子報仇,並非與我站在一起。」
再也無法掩飾對他的恨意,「如果哪天你不當皇帝了,沒有了這樣的權勢,你又算什麼?除了拿權勢壓迫殘害人,你還能做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他別過了臉,澀啞的說:「養好身子,朕便不封你為妃。」
他的臉是蒼白的,憔悴的,悔恨的,茫然的……那目光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及欲抓住一塊浮萍。
「那春嬪說,她幫了瀾嬪將皇上引到御花園看和妃撒潑,說好答應讓皇上來她那幾天,可沒想瀾嬪只顧自個受寵,完全不兌換說過的話。」玉妃冷笑著:「有趣的緊,原來和妃執掌後宮的權利就是這樣失去的?」
「娘娘看到了什麼?」
這是大不敬的話,當不了皇帝意味著王朝的顛覆,劉幕的神情已黑沉冷厲的得無法形容。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目光越發冰寒的望著我。
「姑姑請說。」
「奴婢謝娘娘的關心,奴婢只想待在娘娘身邊,盡心服侍娘娘,並無它想。」成為劉幕的美嬪?對我來說,就算要死,也絕不死在深宮。而玉妃的言下之意,頗為討好,是啊,她要的就是我與她同站在一條線上,她的事,我知道的太多了。
要是生下來,他們應該很像吧?粉雕玉琢的模樣,軟香香的小身子,可愛的笑容……
此刻,她們的全身都散發著滿滿的寵愛,柔化了眼底的憤怨,只是二個普通的母親對孩子的期盼。
「她們怎麼了?」我問。
抬頭,就見著了一身常服的劉榮,還有嬌羞欲滴的榮王妃柳孜,算算日子,他們這是來向皇帝行安的。
我依然沉默,在她面前,多說是種錯,說錯了更會引得她忌憚,反倒是不聲響,讓她捉摸不到我的心思。
屈辱只能受著。
「快把葯喝了吧。」
「這世上,白眼狼多了去了。」和妃冷笑:「妹妹還是警惕些,省得被利用了還不知。」
「封妃那日,便是我自盡之時。」我說得堅定。
而我也鬆了口氣,帝王的喜愛,曇花一現。我恨這個男人,可以的話,連看都不想看到。
不知何時,劉幕站在了內殿的門口,目光並沒有看向玉妃三人,而是落在我身上,深邃而落寂。
不知是不是體弱的原因,不好的左耳總是『嗡嗡』響個不停,那些雷聲聽在耳里異常的轟悶。
「你說什麼?」我問得很輕,只因太過吃驚,孩子?什麼孩子?
「是春嬪和瀾嬪。」邊上的侍女答說。
正要驚喊,身影說話:「是我。」
不,她們的孩子無辜,那我的孩子就有錯嗎?那麼粉雕玉琢的一個孩子,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這樣的傷痛誰來解?
還是,離開我之後劉幕才寵幸的她?
這副畫原本是我當時讓瀾嬪畫的,因為皇帝喜歡玉妃安靜的模樣,便讓瀾嬪來和-圖-書陶冶心性,沒想她只認真畫了一半便不想再畫,現在讓玉妃來給補上了。
「你說什麼?」劉幕眯起眼,臉色越來越冰寒。
目光停留在玉妃研的墨上,墨本身並沒有什麼,但若墨上散了一些粉,就有作用了。
起身,對著劉榮的背影一嘆,對他滿身的愧疚,但現在,已然顧不上他。
「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我越發冷漠。
谷白走了進來,望著我蒼白的面孔半響,輕嘆了口氣:「姑姑請坐,在下把肥脈。」
抬眸望去,看到了劉榮,王陵,當朝二位重相,也就是和妃玉妃的父親左相大人,以及榮王妃的父親右相大人。
這一刻,憤怒,怨恨突然被一種深深的哀傷無力所取代,陡然明白,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清楚,或者說,他根本不會去想他人的痛苦,委屈是用怎樣的心情來承受的。他沒有體會過,更不必去體會。
「謝謝大人,奴婢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大人還是回去吧。」身子好了又如何?再次承受他的寵幸?不,那樣的話,寧可病著。
可劉幕不是天天睡在她身邊嗎?為什麼還要下藥?難道劉幕並沒有……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劉幕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不碰玉妃的。
劉幕一怔。
毫無意料的,對上了那份專註。
就見玉妃在侍女的擁族下進了殿,看到我這模樣,眼底布滿了疑惑。
風寒?劉幕瞞下了我斷胎的事嗎?
沒聽到那個人再說話,卻能感覺周圍越來越肅迫的氣息。
「青華,你怎麼坐在地上?」冷不防,玉妃的聲音傳進耳里。
進了小屋,劉幕才放開我,目光肅迫:「傅青華,你到底要朕怎麼做?」
越想越不忍心,拿著葯碗的手顫抖著,輕喃:「對不起,對不起——,保護不了你,對不起。」
送走了谷白,我跌坐于地,再也不掩飾心裏的無助和害怕,是啊,無助害怕,怎可能再懷他的孩子,怎可再要他的孩子?那不是幸福,是痛苦的開始,保護不了自己,更保護不了孩子。
換句話說,那幾年,玉妃一直在注意著太后,要怎樣的揣摸,怎樣的心思才能連動作都學得一模一樣?
無眠到天亮,才疲憊的爬起,一臉的慘白,滿身的憔悴。
「是真不明白,還是不願幫我?」玉妃神情陡厲:「今天,我就把話挑明了說,不錯,一年前,我說喜歡王陵是在騙你,騙你救我,溫柔婉約的模樣更不是我的本性。」
可我無能為力,無法拒絕,無力抵抗,甚至連說句話的權利也沒有。
只是一碗墜胎葯而已,為什麼……
谷白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姑姑本就是皇上的伺寢侍女,在下會給姑姑再開幾方調理保胎的葯,姑姑一定要按時喝下。」
「姑姑,皇上已經來了。」一名宮女進來稟說。
不再掙扎,任由他開始律動,只譏笑,不屑的望著他。
連著三天,天氣晴好,萬里無雲。
谷白點點頭:「在下受了皇命,要照顧姑姑痊癒為止。」
劉榮走來,卻未朝我看一眼。
無奈,谷白只得離開。
「姑姑,你臉色很差呢。」點燈的宮女見到我時,關心的問:「是身子不舒服嗎?」
相互對視良久。
聲音暗啞低沉,竟是劉幕。
「傅青華?」劉幕的聲音已有了咬牙切齒的味:「你若敢自盡,朕就殺了你雙親。」
這樣的劉幕我從未見過,我怔然,亦冷漠,他的一切與我無關。
此時,陡聽得和妃『哎喲』了聲,就撫上肚子,冰冷的神情變成了滿臉的慈愛,笑罵說:「這孩子已經會踢人了。」
雙手輕撫上腹中的生命,儘管我恨那個男人,可他也是我的骨血,並非不要他 ,可是生下又能如何?保護不了他,那樣的悲劇,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我匆忙在旁行禮,劉榮從身邊而過,仿若無人,王陵似有話要說,反倒是左相和右相二位大人看我的神情帶了幾分的審視。
眼眶染上澀意,漸漸濕潤,就這麼看著他,帶著無法宣洩的憤恨看著這個高高在上,俊美如神砥般存在的男人。
哀傷?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嗎?冷笑,是錯覺吧。
這一覺睡得極沉極沉,醒來時,已然能自己下床。
玉妃喜上眉梢,茶,膳,點心,就連洗浴用具都上了心。
劉榮因有戰功,已然上上書房走動,參与朝事,此刻,他一身朝服,和著俊美的面容,翩翩帶立,只眉間稍許憂愁,漆黑眸底亦是深深的寡寂。
「皇上有認真看過一眼那個孩子嗎?」過於悲憤使得聲音暗澀。
原本入床就能睡著,近來卻是淺眠,幸好谷白的葯起了些作用,至少能睡上一會,不過還是無法熟睡,一丁點響動就能把我驚醒。
劉幕沉下了臉,聲音冷迫:「傅青華,朕對你已經夠榮寵了。」
「大胆,見了榮王爺和榮王妃還不下跪。」前頭猛的一喝。
天氣轉暖已然多時,就算下著雨,也不該覺著冷,可我的身體卻冷得發顫。
玉妃正在侍女的侍候之下畫畫,一邊畫畫一邊與不知何時來的瀾嬪還有和妃說笑著,顯得心情很愉悅。
瞧見和妃鬆了口氣。
夜晚時分,下起了小雨。
月光透窗零落的灑在地上,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屋子清冷。
外面的風雨聲更大了,不停的啪打著窗口。
撫上平坦的小腹,想到了失去的孩子,痛徹心扉的感覺再次湧上,當初懷上時,雖不至於滿懷欣喜,可也是期待的,只沒想到緣份那般淺薄,而這個孩子,還未出世便要被身為母親的我扼殺……
「青華?」劉幕伸出了手,似要來擁我。
以前並沒什麼感覺,如今,卻是那般的痛恨與厭惡。
下身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一股血腥味頓時瀰漫在房四周。
「半個月前不是說姑姑的脈像有些奇怪嗎?我自然要來複診一下。」谷白讓我坐下。
「奴婢想請大人暫為保密奴婢有孕一事。」
「奴婢只是個賤婢,怎配懷皇上的子嗣?」聲音虛弱,冰冷。
差嗎?在以前,我的身子就連個小風寒也沒有,如今呢,滿身的酸疼,滿身的疲憊。
咬牙再度起身,卻發覺身子使不上力,冷汗從額頭紛紛滑落。
他幸福嗎?過得好嗎?這個看著長大的孩子,猶如弟弟般的存在,給了我最純真,最美好的回憶,那些都是我深深藏在心底,保護著,珍惜著的,真的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谷白一愣,正欲說話,被我搶先:「奴婢要起身了,還請大人迴避。」
「知道了。」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草藥,我輕撫上肚子,半響,暗淡一笑,離開偏殿。
「你的意思是說,我有身孕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我喃喃,不敢相信,他明明將所有的**都撒在了外面,是了,有一次並沒有,那時我也是想到了的,但出宮一事太過緊張,一時給忘了喝葯,卻沒想到……
我沉默,玉妃是個極為聰明的人,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她,我也從未打算瞞過她。
見我沉默,谷白輕輕搖搖頭:「雖然在下不知道很多事,但若姑姑再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只怕以後無法再受孕。」
劉幕面色一白:「你知不知道朕若晚來些時候,你就沒命了?」
「榮寵?」險些失聲笑出來,太過憤恨使我索性直言:「我壓根不稀罕,當初若不是太后,根本不想做你的伺寢,更別說妃子。」
他苦澀一笑:「你竟這般恨朕,恨到親自毀掉朕的骨血。」
回了自己的屋子,葯汁早已涼底。
掙扎不開,只能被牽著。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朕?」劉幕蹙眉,眼底閃過絲煩躁,又似無耐,更有甚者是窘迫。
「奴婢只是不小心跌了下。」起身,將所有的心思隱藏,一如以往的模樣:「娘娘這麼快就從御花園回來了?」
劉幕——
一句『皇上駕到——』
到了偏殿,竟見谷白,瞬間明白,方才他不是離開 ,而是去稟報劉幕。
隔了幾步之遠,他深深看著我。
殿內的宮人和平常一樣朝我施小禮,只她們的目光有些帶了困惑,有些是鄙視,更有甚者是厭惡。
劉幕的薄涼比起以往更甚,全身散發著的都是肅迫的帝王氣息,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深邃而幽長,像是有無盡的落寂。
走過他的身邊時,手臂被攔握,低沉暗啞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在耳邊響起:「你身子還很虛弱,回去休息。」
「奴婢見過王爺,王妃。」我行了大禮。
「奴婢謝皇上的關心,奴婢的身子已然全愈,不用再休息了。」想掙開,他卻握得更緊,不由分說,拉過我就往偏殿的小屋走去。
「皇上知道孩子長什麼模樣嗎?皇上關心過他嗎?孩子沒了,皇上的心情悲痛嗎?」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一說出來,儘是哽咽:「流掉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血,可也是奴婢的孩子,皇上有想過奴婢是以怎樣的心情才把孩子打掉的?奴婢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了那個孩子,他生下來還不是那樣的結局?」
孩子何辜?錯的人大人,為什麼要牽連到孩子?他們只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什麼也不懂,更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想到失去的孩子,想到和妃腹中的孩子,還有自己肚裏的小生命,不覺出神。
她的聲音剛落,玉妃一聲驚呼:「皇上?」
細雨綿綿,天邊陰霾,像是裹了一層灰色的布。
用心?榮寵?輕撫上肚子的手死死的握成拳。
「姑姑的身子,必須卧床一個月才行,再靜養個一年半載的才能恢復。」谷白嘆說:「在下雖當御醫才半年,可還沒見過像姑姑這樣體弱的身子,以姑姑的身份,身子怎會這般差?」
我冷漠迎視。
太后曾說過,後宮中多以毒害人,猶其是那些不易讓人察覺的,做為她的人,必須懂得這些東西,因此,我花了近半年的時間瀏覽這方面的醫書。
出了門,已不見了谷白,想來已經回去了。
撐著油傘漫佈於宮道中,四周宮人匆匆,每個人都像是有做不完的事般,唯有我,走得慢,很慢,很慢。
喝完葯,淡淡說:「奴婢已經沒事,大人可以不再這般辛苦,還是回家吧。」
陷入黑暗時,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還有焦急的腳步聲。
清醒只維持了一會,又陷入昏沉。
回了自己的房,揉揉酸疼的肩膀,這身子稍站一會,便會疼痛難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舒服,今夜不是我當值,因此可以早早的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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