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起雲湧
全心全意的去喜歡一個人？是啊，不顧一切的去做一件事，去喜歡，去愛一個人，既然劉榮是這樣待我，為什麼我不可以？那樣做了，或許還能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這二人，再過一月多就要臨盆，竟為了不使榮王妃被玉妃拉過去，不顧身體的笨重頻頻出來。
「娘娘邀了春嬪娘娘去賞花。」平靜的回答：「皇上要見娘娘的話，奴婢這就去將娘娘叫回來。」
生活又像是回到了從前，主是主，朴是朴，那個男人做著皇帝的事，我做著奴婢的事，和妃，玉妃，瀾嬪還是會常聚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來。
成為太后的侍女時，忍已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
看得出來，劉榮非常的開心，眉眼梢都是濃濃的笑意。
吩咐宮人端上晨洗用具，便進了內殿。
再說下去恐怕令她生疑，並不希望玉妃知道我與劉榮的過往，有些事一旦落人口舌，會成為一把無形的利劍。
從此，我不需再去崇政殿。
「那就好，對了，父親如今正在對付右相，右相下台是遲早的事，這個位置你必須想盡辦法坐上才行。」
「這點疼算什麼？」劉榮瞥了我發紅的指膚一眼，冰涼的聲音：「不要動，本王看摺子時最討厭燭光晃動 。」
至今，還在為這些話受傷嗎？
抬起了手，想去環抱住他，卻遲遲無法動作。
他是大漢朝唯一的王爺，更是那個男人唯一的弟弟，未來幾乎可以透視的光華，不能毀了他啊。
「皇上後宮佳麗三千，為什麼非要奴婢不可？」可笑啊，這還用問嗎？
難道真要在這個黑暗的皇宮裡待一輩子？
「端水，汗巾，奉茶。」我一一吩咐著。
可騙不了自己，對於劉榮義無反顧的此舉，心裏竟然有幾分的欣喜，這般的全心全意，義無反顧……只為了我。
管事剛接過夜點，一道冰冷的聲音在了身後響起：「本王的管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小小奴婢吩咐了？」
撥開花叢，並不能清楚的看到裏面的情形，只能看到二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纖細，一個修長。
劉榮的眼底漸起了喜悅，伸手抱住了我：「青華，青華，青華！」
外面的聲音變得模糊，腦海里只留下那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堅定的語氣，不容質疑的決斷，不像是劉榮的性格會說出的話，可卻是他說出來的。
「本王不要對不起。」
第一次，我沒有了方向。
腦海里突然浮起下午的一幕來，和妃瀾嬪撫摸著滾圓的肚子那和藹寵愛的模樣……
「那你為什麼要與本宮做對？」『啪——』的一聲，玉妃將手中的玉簪子摔到了地上，斷成了二截。
吻很霸道，也很強勢，咬緊牙關，也只是讓我的唇更痛，很快 ，嘗到了血腥味。
無奈只得答應。
我平靜的反問：「為什麼他用了心，我就一定要感動呢？」
「能不急嗎？父親說過，我和姐姐誰能先生下孩子，誰就會是皇后，可都一個月了，肚子還是沒半點消息，怎能不急？你這葯真的能讓我懷上孩子嗎？」玉妃急迫的問。
「你以為這樣本王心裏就會好過？你把本王的喜歡當什麼了？」劉榮聲音里竟有些哽咽。
「太好了，那我向皇兄去要了你。」劉榮一陳歡呼。
懷抱很溫暖，很寬闊，也讓人很心安，心竟有些動容，是啊，為什麼不能接受，往前走一步是茫然，往後退一步是懸崖，十八年的人生中，只有眼前這個少年全心全意的待我，不顧世俗，不顧人倫，如飛蛾撲火，這樣的情意，為什麼不能接受？為什麼不能全心全意去接受？
夏天總是酷熱的，我起了大早，可才走了幾步，便出了薄汗。
「玉妃娘娘聽說皇上讓王榮留在宮裡議政事，怕王爺缺了什麼，就差我過來問問，順便給王爺帶些夜點過來。」我淡淡說。
我未吭一聲，如果我疼痛如果能讓他心裏好過一些，那就痛吧，這樣的小痛，忍忍就能過去的。
榮王妃端雅的聲音透著嬌羞：「娘娘們莫再取笑我了，皇上對娘娘們也是寵愛有加啊。」
又是無眠的一夜，很奇怪，腦海里一直想著劉榮的那句話『為什麼你不能全心全意的來喜歡我？』按理說，那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才該是讓我膽顫心驚的。
我一怔：「奴婢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麼？」
「你去哪？」劉幕突然出聲，眼底閃過懊惱，像是很後悔喚住了我。
愣神時，溫暖的手拉上了我，一個反折，進入了一條秘徑。
我苦笑。
「王爺，奴婢……」
剛想推開他，劉榮欣喜的聲音就在耳邊說：「青華，雖然知道你喜歡的只是權勢，只是我的身份，我也認了，為了你，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我從小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到現在一點都沒變。」
一出了屋，沒有想到玉妃會站在門外，她怔怔的站著，身體緊崩如石，雙手握拳，眼底是不甘，戾恨，見到我剎那，怒望片刻，憤憤離開。
谷白也慌忙行禮。
一葉落而知秋。
空出的時間，我開始綉綉帕子，小時，母親總說我好動，像個男孩子，世事難料，要是www.hetubook.com.com母親看到現在的我，只怕會說我太過安靜。
這樣也好，不想再一次傷他，就讓世俗來困住這份感情吧。
連著七天，陰雨綿綿。
我駭然，「王爺，你在胡說什麼？」
劉榮頗為委屈的望著我：「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
玉妃這般親近她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在選后的時候，榮王能在皇上身邊說她幾句好話而已。
谷白在一邊對我使了眼色，示意我上前討好。
任是再疼痛，我神情依然平靜，未流露半分，只默默忍受著。
玉妃看了我眼，冷聲說：「榮王俊美，宮女的那些心思你還不知道？只怕這一去不是送果點，而是美色，要是讓榮王妃知道了，不是誤會本宮嗎？你是皇上的伺寢，又與王爺自小長大，不會對榮王生心思，榮王更不會對你心動，這幾天你什麼也不用做，只需查一下王爺喜歡吃哪些果點，這種小事你不會讓本宮失望吧？」
僵硬著身子任他親吻著，依然咬緊牙關，冷冷的望著他。
「是嗎？」神情頗淡。
這個榮王妃是聰慧的，睿智的，從她與玉妃的相處便可看出來。
「沒有？那紫檀香是怎麼回事？」玉妃冷笑。
玉妃透過鏡子望向我，鳳目微眯，精冷而犀利。
「皇上如果想在奴婢的屋子裡休息，那奴婢先告退了。」轉身離開，手臂又被他拽住。
冷望著他近乎完美的側面輪廓，給人的感覺向來是據傲不可睨視的，如今盡只剩下滿身的疲憊與苦澀。
不過和玉妃往來也有一個好處，那便是這個月劉幕去了春嬪處三次。
「本王來找柳孜，沒找到，看到你了，你與本王一起長大，說幾句話誰又會在意？」劉榮這幾句話說得很大聲，像是故意要讓人聽到似的：「青華，你帶本王去找王妃。」
劉榮冷冷的看著，看著熱臘溢滿時流下來，滴在我手上。
一時不解玉妃為何這般望著我，只是規矩的站在邊上，等著她吩咐晨洗，半響后，她突然說道：「都退下，青華留下。」
抬眸望去，就見劉榮站在幾步之外，朝玉妃行了禮后，便笑著拉過了王妃的手：「孜兒叨擾娘娘了。」
我想，不再傷害他是對的，這樣的笑容真的很讓人懷念。
「大人怎麼來了？上次給的葯還有呢。」每隔半月，谷白便會來為我把把脈，開些健體的葯。
這一刻，王陵突然變得沉默。
想到父母，心裏突然非常的相念，不知他們過得可好？
谷白溫和一笑：「姑姑的身子好得很快，在下今天來是給姑姑加三味葯的。」
「王爺，對不起。」是我把他逼著長大，曾經那樣純真溫柔的一個男孩子，還在懵懂的年紀，他的委屈，怨恨只怕從未發泄過。
這是最好的結果。
「還沒有呢。」宮人答。
又二個月過去。
「本王長得如何？」劉榮幕然抬頭，與我打量的視線對上，冷冰冰的看過來時，讓我頗有幾分不自在。
「手還疼嗎？」劉榮心疼的拉過我的手，檢查被熱臘燙傷的地方，滿臉內疚：「紅了好大一塊。」
邊上是一片假山地，玉妃的聲音便是從假山內傳來的。
我一愣，隨即明白他的用意，在心底嘆息一聲，只得說：「是。」
劉榮已然認真的在看一些大臣的奏摺，眉頭緊鎖，似乎被什麼問題給難住了。
萬公公領著拿了一堆摺子的宮人進來，見了我笑笑說：「青華姑娘的臉色比先前好多了，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我詳裝無視，施了禮便退出。
「這些花薰都不錯，給各宮娘娘送了嗎？」我問正擺放薰爐的宮人。
不是年少輕狂，不是天真無知，經歷了那麼多事，要讓他對我說出愛這個字……
劉榮眼眶紅了，漸起了濕意，硬著聲問：「本王再問你一次 ，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你，你可後悔當初拒絕本王？」
榮王妃看到我時， 目光有瞬間的異樣，接而笑說：「早就知道青華姑姑對於香精有獨到的提取方法，今天能讓我們開開眼界了。」
「王爺這麼說就見外了，本宮巴不得王妃能天天進宮陪本宮說話賞花呢。」玉妃笑道。
夜色下，劉榮一身白色錦袍，黑髮用一金緞帶子隨意束著，俊美的面龐凝結著冰霜，冷冷望著我。
劉榮視若無睹，仿若未聞，進了內殿。
「那我陪你過去。」
這個我陪伴著長大的孩子，如今已是個少年郎了，還能獨擋一面，短短的一年，他的變化都讓人看在眼裡，只可惜，曾經的那份溫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疏拒。
春嬪，瀾嬪，和妃的符合聲響起，聽得和妃道：「我們看著可羡慕呢。」
萬公公見了，輕輕一嘆。
似乎每次見他，他都會長高一些，眉目之間的俊冷與當年的太后越來越像，他們兩兄弟的長相很相似，卻又極端的不同，特別是舉止與神情，劉幕是薄涼的，舉手投足都帶著讓人壓抑的肅迫，彷彿是與生帶來的，上位者的氣勢讓所有人不得不臣服，而劉榮，是顯而易見的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讓人不敢hetuｂoｏk.cｏｍ•cｏm親近。
「是。」一時猜不透玉妃的心思，心頭卻浮起不好的預感來。
「謝謝公公。」我鬆了口氣。
「皇兄既然不喜歡你了，自然可以將你賜給我。」劉榮眯眼而笑，暖風吹過，衣袂翩舞，俊逸的模樣更顯得飛揚。
「奴婢，」頓了頓，掙開了他的手：「告退了。」
劉薄面色瞬間蒼白，身子變得緊崩。
他聽到了我與谷白的對話吧？那又如何呢？在他面前，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出了口，漠然的起身，朝他施了禮：「奴婢見過皇上。」
「皇上若要奴婢，奴婢不會再反抗，但在這之前，請讓奴婢先喝下絕育葯。」皇帝若要一個人，反抗沒用，除了迎奉，既然免不了，就要把傷害降到最低，同時也讓他明了我的絕心。
管事忙將夜點重新塞進了我手裡。
此時，玉妃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榮王爺對王妃的寵愛可是出了名的，你們說是不是？」
愣神之時，他已拉我進了內屋。
我一愣，聲音儘管刻意壓低了，可這聲音太過熟悉，這麼晚了，玉妃在這裏做什麼？她又在和誰說話？
「王爺忘了奴婢伺寢的身份嗎？」若以前的劉榮，或許還會蠻不在乎，只因為不懂，只因為劉幕的寵愛，可以肆無忌憚，但現在的劉榮，應該懂了。呵，人長大了，只能在世俗里沉浮。
「王爺？」
谷白一愣：「姑姑不感動嗎？皇上對姑姑可是用了心的。」
「為什麼要加藥？」我微奇，那些葯吃著效果不是不錯的。
一時不明白劉榮對我說這話的意思。
一路行來，果然如劉榮所說，並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宮女連看我一眼的功夫也沒有，全都眼巴巴的盯在了翩翩少年朗身上。
這個時候，劉幕早已離開上了朝，進去時，玉妃早已起了床，宮人正為她梳妝。
萬公公笑笑，忽朝我身後行了禮：「王爺來了，皇上已在裏面等著了。」
「葯有沒有用我也不清楚，不過用過的人大都能懷上孩子。」
這世上，還有人能如此待我。
「本王現在已入朝議政，手中的權利不比二相差，皇兄甚至打算讓本王執掌軍印。」
「那又怎樣？我想陪你過去。」劉榮拉起我就往外走。
劉榮的臉沉了下來：「難道你還想著成為皇兄的妃子嗎？」
我一怔，劉榮依然在看大臣的摺子，方才的聲音彷彿是我的錯覺。
劉榮一怔，笑容瞬間黯淡。
未等我開口，他陰沉著臉說了句：「朕要你，現在。」說完，吻了上來。
我開始深居簡出，可畢竟是在深宮之中，不管怎樣的『隱居』，很多事還是能知曉一二的。
經過紫檀香的事後，玉妃對我冷淡了頗多，當一名名叫木香的宮女成為她的貼身侍女時，我並不覺得奇怪。
可和妃瀾嬪對著肚子慈愛的模樣卻總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還有我死去的孩子，粉雕玉琢，那般可愛……
今年的秋天來得特別的早，也特別的冷。
劉榮放開了我，俊美的臉上已沒有了薄涼，而是一個大大的笑容，暖暖的，陽光的。
他捂住了我的嘴，沙啞的聲音帶著痛苦一字一字說著：「本王現在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於三公九卿之首，再不久還能得到兵權，還能給你一生一世的愛，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一，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一滴，二滴，三滴……
他的不可思議，是因一個奴婢獲得了皇帝的寵愛？還是拒絕了皇帝的愛？
他眼底是那般的認真、執著、深情，早已明白他對我的喜愛，卻不知道竟是這般的深愛，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不想再傷他一次，深深明白傷痛帶來的恨會怎樣去吞噬一個人的靈魂，不想這個有著溫柔之心的少年活得自己這般痛苦。
我拉住了他：「真的沒事。小紅小腫的等會用冷水敷一下就好了。已經很晚，奴婢要回去了。」
天還未亮，玉妃的貼身侍女木香就來叫我，說今天要和榮王妃一起去采鮮花做香精，我對此比較了解，因此玉妃讓我隨同。
「王爺從小就長得俊美。」別過臉。
每五天，給各殿送上的薰爐都不同，除了固定熏香的殿，一般而言，各宮的娘娘們都跟著崇政殿薰爐香，在她們眼裡，崇政殿里的薰爐香一定是劉幕喜歡的，為了討得他的喜愛，崇政殿放什麼薰香，她們也放什麼，尤其是瀾嬪和和妃。
可有些事情，還沒等我想好，它就發生了。
一時不明白他怎會問這個，點點頭。
沒想到他會記得這麼深。
這個地方什麼都沒變，一切都如劉榮未成親之前。
我轉頭，就見到了劉榮，許久不見，他竟又長高了許多，翩翩而立，只神情略顯冷漠。
修長的男子聲音苦澀：「玉蘭，你太心急了。」
他應該知道這一點的，竟然還……
笑容太過溫暖，我不禁也笑了，隨即想到此情此景，心一沉：「這裏可是玉妃的宮殿，王爺怎可以擅入？」
我的心底又沉了幾分，感覺那天一時的心軟是錯了，或許世俗確是能困住一般的男子，但對於聰明的人而言，他們會使勁想出辦法去創造https://www.hetubook.com.com機會，劉榮屬於後者。
有些東西，是無法接受的，有些東西，更是無法原諒的，對他，儘管了解，可怨恨過多，防備過多，就連回到以前都難，更別說去接受他的愛。
原來今天玉妃約了榮王妃賞花。
「娘娘誤會了，奴婢並沒有想與娘娘做對。」我淡然誠然。
「該死的。」劉幕忽的低咒了聲，滿臉怒氣的朝我走來，拉起我就往我的住處走去。
而這半個月，玉妃也不再是專寵，劉幕開始了雨露均沾，甚至還封了十名美人為嬪妃，也御下了我伺寢一職。
而當不受寵的春嬪頻繁的往來玉福宮時，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什，什麼？你說什麼？」第一次，看到劉幕薄涼的神情有了絲裂痕。
「本宮想，」玉妃厲聲截斷我的話，狠狠望著我：「本宮的心思你早就明白，又何必裝作不知道？你不助本宮就算了，竟然還幫著她們與本宮作對？」
熱臘斷斷續續的流了下來，若不動，指膚定會燙傷。
王陵晦澀的說：「和妃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就算你現在懷上了，也爭不過她。」
「這還用問，皇上天天晚上都在玉福宮待著，就可見我是多麼的受寵。」夜色下，玉妃的眸子變得晶亮：「皇后的位置，遲早會是我的。」
他這是存心為難我嗎？苦笑，只得去拿了邊上的白燭到他身邊站著。
轉頭望去，鄂然：「王爺？」
驀的，殿門口修挺的身子印入了眼內，劉幕一身御用家常服，靜靜的站在門口，深邃的目光對上我，是毫無感情的冰冷。
「王爺，你已經長大了，就算是皇上的親弟弟，也不可以多在後宮走動，有違宮規啊。」拉回他。
「王爺 ，王妃很好，值得王爺全心全意對待。」
御花園內，百花爭艷。
他低側下頭，與我對視，深邃中的傷感竟是這般的濃郁。
劉榮黑眸一眨，很是開心的問：「青華，皇兄不讓你當伺寢了，是不是？甚至這些日子，皇兄都沒理你，是不是？」
不一會，大腹便便的瀾嬪和和妃也趕了來，特意擠在榮王妃身邊說話，一時，我，木香，春嬪，玉妃便被落在了三人身後。
「不明白？那紫檀香不是你命宮女放的嗎？一直以為，本宮都認為『蝕胎粉』無解藥，現在才知道紫檀香就是它的解藥，若不是那二人沒有預期中的反應，本宮還真被你騙過去了。」玉妃神情陰戾，望著我的目光如針如刺：「傅青華，你忘了你的孩子是怎麼死的？」
我望向他，他也在望著我，子夜般漆黑的眸子竟是深深的痛苦，半響，他別過了臉，望向窗外。
「孩子是無辜的。」我苦笑。
劉幕離開了我，目光複雜，薄涼的聲音有絲軟化：「就這麼恨朕？」
突然，劉榮抬頭打落了我手中的白燭，臉上的薄冰越發的厚起來，低吼：「你就不會求饒嗎？就，就不痛嗎？」
東起宮的管事見到我時，堆滿了笑容：「姑姑怎麼來了？」
「為什麼？」劉榮不解。
劉榮冷瞥了我眼，進了內殿。
再見到榮王妃，和初見時的小姑娘已然大不同，舉止端莊，說話得體，哪怕是一顰一笑都無不符合禮儀宮規。
「王爺還有何吩咐？」輕聲問。
僅僅是一起走個路，就讓他這般開心么？
我睜大了眼，下一刻開始掙扎，無奈身子被他禁錮。
這二人，相處應該好吧？在心裏隱隱擔憂著，同時也是告訴自己，年少時的喜愛終有一天會過去，劉榮對我的喜歡應該會隨著時間的移逝而消失，心裏又有些沉重，從這幾次碰上，劉榮對我視若無睹來看，這算是過去了嗎？
到了御花園時，春嬪，和妃，榮王妃都在了。
將夜點放在桌上，悄然退出時，劉榮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王讓你走了嗎？」
他在說什麼？我震愣，亦是難以置信，愛？他以前說的喜歡我只嗤笑，這一個愛字我卻無法置之不理，正因為了解這個男人，了解什麼是他一輩子都不會開口，了解太后對他的教導。
接受了，對自己，對劉榮而言真的好嗎？
就在我掙扎不已時，一道急忽的腳步聲從一邊的小徑傳來，腳步聲停下時，聲音便響起：「怎麼現在才來？葯呢？」
自上次撞到她和王陵相遇后，每到晚上，我都會格外注意，哪怕白天，對於玉妃的行蹤也會留意一些，並不是想去干涉或是怎樣，而是養成的習慣，宮裡的一丁點響動都會下意識的去留意。
「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給的葯有用就成。」
「玉妃呢？」劉幕聲音冷硬，死死的盯著我的臉。
玉妃說到『怪物』二個字時陰狠的模樣也在腦海里閃過……
送果點過去意味著與劉榮相見，想了想，便說：「奴婢這幾天正忙著給娘娘提取花精香，送果點這樣的小事讓別的宮人去也一樣。」
這就是劉幕，愛了得不到回應，便努力去忘卻，直至遺忘。
劉幕的手再次握緊了拳，卻沒有離開。
玉福宮在整座皇宮裡是最大的，過了亭又見廊，出了廊又是院子，一環連著一環，我緩慢的走著，只覺眼前一片茫然，要去哪裡？
ｍ•hｅｔｕｂｏok.ｃｏm•cｏm該去哪裡？要做什麼？該做什麼？「這幾個月來，皇上一直命在下在民間搜尋著治耳的葯，早上方有收穫，在下就急急入宮了，方才已經命宮人去拿。」
我苦苦而笑，對劉幕是怨恨，對劉榮是愧疚，是前世怎樣的一種孽緣，才讓今世如此痛苦？
「這怎麼可以？」忙拒絕：「你可是王爺。」
我輕福了福：「奴婢這就去準備絕育葯。」
「奴婢送皇上。」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言語上沒有以往的拘束，恨他，怨他，既不能做什麼，那也要在活著的時候守住自己，最起碼，不想與他發生任何的牽連。
玉妃卻是越來越焦急，劉幕天天安置在她宮裡，可她的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
「奴婢這就叫人添燭火。」
閑了下來的我，似乎有很多時間做自己的事，可我卻不知道能做什麼。
呵，冷諷的看著他，真的很想反問一句『在乎嗎』，可這句話真的多此一舉，「皇上真的知道在乎是什麼意思嗎？在乎了，便會想盡辦法去保護，去珍惜，皇上有嗎？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句關懷的句子，皇上有嗎？」
雖然把地址交給了劉幕，但他應該不會為難他們才是。
「皇上對你好嗎？」看不到王陵的神情，只他的聲音格外的悲傷。
「燭火太暗，本王看不清摺子上的字。」劉榮冷聲說。
劉榮看著摺子，時而拿筆圈著什麼，修長的手指下手非常的有力，字體寫得非常漂亮。
入夜，明月當空，萬籟俱寂。
我悄悄退了出來，不想再聽下去，原來王陵是來給葯的，玉妃竟然求助王陵尋生子的葯，是她太過自信，還是輕視了後宮的戒備？讓我更沒想到的是，王陵竟然……玉妃是在利用他啊。
不過我更奇怪的是玉妃，以她的性子不該這麼忍讓吧？可奇怪的是，她眼底雖有怒色，卻什麼也沒說。
「這不是榮王爺嗎？」玉妃突然笑說：「王妃來了才不過一柱香的時間而已，王爺便尋來了？」
「奴婢還要給娘娘採摘些鮮花。」
蹲下身子，用雙手將自己抱緊，死死的抱緊，他們的孩子無辜，那我的孩子何辜？就算沒有我，玉妃照樣會以這樣的方法對付她們，後宮中這樣的事情太多了，這突然升上來的內疚算什麼？後宮里的人哪個不是昧著良心在生活，只要時間久了就過去了，不必內疚，更不必自責。
我忙福了福：「是玉妃娘娘和王妃看得起奴婢。」
「青華？為什麼？」劉榮後退了一步，黑眸深深盯著我，困惑的問：「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我真有那麼好？
這些話……是我那天為了拒絕他對我的喜歡而說的，那時我曾說『王爺還不明白嗎？皇上對奴婢百般折磨，可奴婢依然要在皇上的身邊待著，奴婢在等著有一日飛上枝頭成鳳凰，而你只是王爺，能給得了我同等的榮耀嗎？飛上枝頭的那一天，王爺見了奴婢也要施禮呢，所以，請王爺不要再纏著奴婢，不要成為奴婢的絆腳石』。
二個月來，晚上她總共出去過二次，白天也有二次與王陵見面，前者是暗中，後者則看似無意間的相遇。
看著他，看著他眼底突然流露的痛苦與一閃而過的疼惜，心裏也有些酸澀，更有些安慰，他沒變，不管外表怎麼的冰冷，內心依然是那個會疼惜人的王爺，輕道：「如果這樣能讓王爺心裏好過些，奴婢願意痛著。」
想到這裏，我走向院子，看向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到月十五了么？不知道娘親和爹爹是不是也在欣賞著這麼美麗的月光？
觀看四周，這不是那天我逃跑的小徑？那天還是在這裏找到不見了的劉榮，「王爺，你這是？」
苦笑，只得拿著夜點進內殿。
谷白又一愣，不知道是因為我用了『他』字，還是只因這句大不敬的話。
就在劉榮拉上榮王妃的手時，榮王妃明顯的一怔，皆而神情有些複雜，一瞬間又恢復。
此時，劉幕的身影已出現在殿下，他沒看我一眼，進了內殿。
「青華？」低低的聲音傳進耳里。
燭火照印下，他的面龐毫無表情。
手中的火燭一個沒抓穩，熱蠟流了出來，滴在手指上，灼燒般的疼，使我驚呼了聲。
和劉幕，又得糾纏到幾時？
「朕想你，就這麼簡單。」劉幕苦笑。
原來被她知道了，早已有了這樣的準備，我回視得很坦然：「奴婢沒忘，錯的是和妃，並非她的孩子。奴婢當過母親，並不想……」
「那是娘娘對孜兒的喜愛。」劉榮淡淡一笑：「臣先告退了。」
我看向劉榮，劉榮冷冷拋下一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說完，出了小徑。
「哎喲，能差什麼啊，方才瀾嬪娘娘，和妃娘娘也派了宮女來問，還請娘娘們放心，東起宮什麼都有。」
還在猶豫什麼？
我抬起了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王爺，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安置吧，奴婢也要回玉福宮伺候娘娘了。」
「那就好，還請管事把這個夜點給王爺端過，就說是玉妃的心意。」我忙說，瀾嬪和和妃會派人來，意料之中啊，至於這夜點，還是讓管事拿去給他吧。
「聽說這m•ｈetｕbｏok•ｃｏm•com幾天政事繁重，皇上留了王爺在東起宮住著方便議事，你每晚送些果點過去，王爺應該明白我的示好。」望著劉榮消失的背影，玉妃道。
我捂住了嘴巴，竟然是王陵，這個男人竟然會是他，三更半夜，他竟然會在後宮出現，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奴婢見過王爺。」我施禮。
「用四個月嗎？」宮女微訝。
抬眸望向他，淡漠的說：「奴婢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在以後，不想再失去什麼了，皇上不在乎賤婢生的孩子，奴婢在乎。」
「不是的，王爺，奴婢……」該如何對他說我與劉幕之間的複雜？做為一個帝王，他的愛一旦付出，哪怕最後不愛了，也絕不可能將那個女人送人，就算是他的親弟弟。
一路來，二人有說有笑，不過大都是玉妃在說，榮王妃只是靜靜的聽著，偶爾答上幾句平平和和的話，不多說一句，也絕不逾越半句。
但這已不關我的事，上次為她們解危，只因對他們腹中胎兒不忍。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王爺，奴婢求你忘了奴婢吧。」
「你走吧，別被人看到了。」玉妃說完，轉身就要走，不想被王陵拉住，玉妃有些不耐：「你還有什麼事？」
「誰說朕不在乎你的孩子？」
越過他時，修長的手攔了在我面前，低沉帶著苦澀的聲音傳來：「朕不會碰你。」
一說完這話，忽覺得輕鬆了許多，猶豫了那麼久，最終還是無法狠下心來，一想到沒了的孩子那可愛的面容，純白如紙，就再也無法無視，大人的過錯怎能落在孩子身上？我想我的決定是對的。
要讓他喜歡一個人不難，但是愛，做為一個帝王，那是不被允許的，他更不可能對別人敞開心扉，就算玉妃，他也只是喜歡，寵愛，可再怎麼寵愛，他也不會忽略了別的妃子，他說出愛這一個字，猶其是對我，應該是經過多少自我的掙扎與妥協才讓他放下帝王的一切來坦誠。
驀的，蟄眼的閃電和著驚雷在頭頂橫肆，響起震憾天地。
玉妃的目光越發如針刺，半響，神情突然變柔了，轉變之快，彷彿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你說得對，孩子是無辜的，去叫她們進來晨洗吧。」
劉榮眼底出現了譏諷：「而你呢， 還只是小小的宮女，飛上枝頭成鳳凰了嗎？不是說要本王見了你也要施禮嗎？」
谷白跪在邊上，玉妃離開了，他輕吁了口氣起身，才不可思議的望著我。
劉榮哭喪著臉：「一定很疼，我去拿葯。」
柳孜也行了退禮，轉身時，竟望了我眼，這一眼極為複雜，甚至有些糾葛。
眼眶一酸，他是王爺啊，為什麼要喜歡的這般，這般卑微？
「王爺，就忘了奴婢吧，奴婢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哀求。
「違就違，皇兄不會怪我的。」
「是啊，如果有娘娘問起，就說皇上最喜愛紫檀的香味。」
連著半月，玉福宮的人是徹底的孤立了我。
谷白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
儘管我成為了玉妃的貼身侍女，但因劉幕並沒有去除我崇政殿的伺寢一職，因此，崇政殿的日常依然是我在管理著。
看著玉妃和和妃斗么？和妃不是玉妃的對手，和妃的下場早已預料到了。
「青華，本宮待你如何？」玉妃突然問。
「不疼，過二天就好了。」我笑笑。
而我的身子也大好，只除了左耳還無法聽見，身子在慢慢的恢復，至少能入眠了。
宮女魚貫退出。
隨著一天天過去，瀾嬪和和妃的肚子越發圓滾，她們的焦點都在孩子身上，怨恨什麼的彷彿隨風而逝了，二人時常相聚在一起討論著孩子的事，以前的隔隙彷彿都沒了似的。
還是在害怕什麼？
「青華，」劉幕的聲音褪下了薄涼，而是淡淡的無奈，隱隱的哀傷：「朕，愛上你了。」
劉榮含笑站在院中，一身白袍，如玉面容，飽含暖暖笑意。
「姑姑又在發獃？」谷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娘娘待青華極好。」確是極好，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上等的，比起宮女的待遇來好得太多太多。
「以後四個月內，崇政殿的薰香就用紫檀。」紫檀，素有解百毒甚至驅蟲的功葯，聞多了不僅對身體無害，反而有益處。
自那天後，他對我是徹底冷了下來，別說是說話，就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帝王的尊言傲骨已不容允他那樣做，能讓我活著，對他來說已是最大的寬容了。
我脫口而出：「不行。」
劉榮搖搖頭，眼底漸漸盈滿了傷痛：「你又想傷我一次嗎？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不能喜歡上我？為了你，我義無反顧，為什麼你不能全心全意的來喜歡我？」
春嬪依然和玉妃交好，隱隱的感覺出玉妃在策劃著什麼，矛頭自然是對準著和妃和瀾嬪。
像玉妃邀請榮王妃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多，而每當她們在一起時，和妃和瀾嬪也會看似無意的故意撞上。
「不夠，你拿著燭火過來旁邊站著。」劉榮依然未抬頭看一眼。
「是。」
「不用了。朕只是過來看看而已，馬上走。」話雖這麼說，劉幕的腳卻未動，臉卻越發黑沉，甚至握緊了拳頭。
「姑姑，皇上下朝了。」小宮女匆匆跑進來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