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拒做帝妃

作者:呂丹
拒做帝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

「你是不是愚鈍的人,本宮很清楚,本宮也把話撂這兒了。」皇后輕抿口茶,語聲淡定無波,不輕不重,「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心裏所想,可惜,一旦入了宮,你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更別想冷眼看世間紛爭,你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晴選個好主子,棠煜。」
這個計劃顯然策劃了很久。
「聽到了也無妨。」姑姑一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想聽嗎?」
正說著,一名宮人匆匆進了殿,稟報道:「娘娘,紅翠想見娘娘,奴婢已遵照以前的規矩行事,娘娘要見她嗎?」
這葯有毒?
「去安妃娘娘那。」打濕的下擺粘貼在腿上,極為不自在,便道:「我先走了。」
「那,」輕咬了咬下唇,「那皇上若是忘了她呢?」
「我現在想有人陪我說說話。」他看著我,那神情像一個受了傷的孩子。
我靜靜的跟在他身後,一路上,誰也沒說話。
是啊,姑姑所說的很對。
這一刻,連四肢都覺被冰浸過般。
皇后隱藏了她的情緒,恢復了一慣的矜傲:「見。」當她再度面對景臨時,杏眸中含了請求之情,軟聲說:「景臨,我還有話要對你說,你能先留下嗎?」
現實中,我卻什麼也不可以做。
腦子混亂得很,壓根沒了方向。
送走了姑姑,天也漸暗了下來。
「你真若你所說這般清高,在得知那安胎藥有毒時就該稟明聖上,可你卻將證物藏在了花盆中,這不是間接的幫了本宮嗎?」
堂堂帝王,若是不想承認強奪了民女的清白,動動嘴就行了。
「什麼?」
還未從愧疚自責中恢復,一絲絲的疼痛又在心底慢慢泅開,不夠鋒銳,卻沉鬱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點點頭:「恩恩會記住姑姑的話。」
忍不住輕喚了聲:「姑姑。」
我感到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在我身上。
陡然明白,皇后是拿這葯在讓我做選擇。
幸好,沒撥入葯碗中半點。
猛的一個激靈,那,那景臨又在當中扮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手上端著安胎藥,走路自是不敢分心。
「奴婢,」我閉了閉目,深吸了口氣:「請恕奴婢無禮,奴婢還有事。」
這段話,我幾乎是臉紅的聽完的,可聽到最後,只覺陳陳悲哀。
壓下心頭的浮躁,我笑笑:「真的沒事。」
該說,撿回一命,開心激動是理所當然的。
「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我是皇上的司寢,怎麼現在又成為了洗衣局的管事,是嗎?」
我抬頭,看到了皇后眼底的陰沉與殘忍。
蓮姑姑一走,我與素姑姑相視一笑。
『哐——』
「素姑姑,蓮姑姑。」我朝二人簡單的施了禮。
「你也知道,宮人一旦到了規定的年紀是可以出宮自由婚嫁的,我與清蓮都是苦出身,家裡就靠著我們在宮裡的微薄俸祿過日子,都沒有出宮的念頭。二人商量了下,決定由我頂上明秀去侍候當時的太子,讓明秀去追求她的愛情。二日後,我們以明秀身體有缺陷為理由讓先皇后換下了她,由我替上。」
沉入谷底的心稍稍緩和了些,卻還是無法將那沉重的感覺揮去。
姑姑的聲音極為傷感,我聽得有些動容。
「沒關係的。」
「你別血口噴人,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豈是能讓你隨口誣陷的?」蓮姑姑肅嚴的聲音向來讓宮人們害怕,但這話,竟比往日柔和了許多。
「忘了?」姑姑愣了愣,淺笑:「就算皇上忘了,自有內侍記下,凡是皇帝寵幸的女人,內侍都要記在本子上的。」
「也難怪她不信,入宮那麼些年,看盡了後宮權術,設詭計的,自保的,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都要有人死方才罷休,就算是出自善意,看的人也硬會想像出點什麼來。」
「不敢?你連皇后都敢拒絕,還有什麼不敢的?罷了,你走吧。」暗淡的夜色之下,他的身影孤單而落寞。
皇后又道:「想清楚了嗎?是做本宮的心腹,還是敵人?」
姑姑看著我好半響,才說:「希望當初把你送進皇後宮的決定是對的。」
過了許久。
盯著那些碎碗片,一咬牙,撕下內袖,抱起碗片,隱入花叢小道。
皇后說得對,我是間接的幫了她。
皇后已面帶慍色,「你還真是固執,若是平常,本宮早就將你處置了。不過,念在你將葯碗碎片藏匿,並沒背叛本宮之舉,就算了。本www.hetubook.com.com宮就不信,時間一久,你還守得住今天所說的這翻話,下去。」
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石道上的小石子,全部的心思繞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小產?我一驚,望向宮人手中端的葯碗,安妃娘娘已然喝下了有毒的安胎藥,那這草藥?
狠狠的瞪了我眼,明秀這才離去。
怎麼會這樣?
顧不上什麼尊卑,我直直的望向景臨,目光里有著難掩的失落,傷感。
她,極為奇怪。
正這麼想著,就聽棠煜輕喊了聲:「娘娘。」視線卻是望著殿門。
心陳陳的悶郁。
替罪羔羊?渾身打了個寒顫,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說:「是明妃?」那宮人,是明妃宮的侍女。
「姑姑。」我卻拉住了姑姑的手,勉力一笑:「就算被寵幸的是宮女,也不能離開皇宮嗎?」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熟悉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眼前的他全身被淡淡的哀傷所籠罩,往日的輕挑之情不在,溫柔如水的目光只剩下落寞,俊美面容透著深深的疲憊。
他側身望我,幽黑如子夜的眸子終於淡化了那點點憂傷,我的應允似乎令他舒暢了許些。
剛要進入,卻與出來的人差點相撞。
景臨的目光極為複雜,最終他還是答應了。
皇后眯眼如月。
該怎麼辦?
「恩恩,你怎麼會這兒?」一見是我,素姑姑滿臉歡喜。
見她這般熱心,自是不好意思拒絕,只這葯是皇后親自交代的,況且這東西非比尋常東西,不親自交到安妃宮心裏並不放心,便說:「謝謝你的好意,真的沒事的,你去忙吧。」
「你這人怎麼回事?棠公公沒跟你說嗎?」她甩開我的手,就向前跑。
棠煜又該跟我說什麼?
「還好,你呢?在皇後宮還習慣嗎?聽別人說你成了皇后的貼身侍女時,我還不信呢。」
景臨眼中的憂色更為濃郁,淡淡說:「娘娘,臣弟心意已決。」
「是,這就送去。」
「是。」
「你?」宮人瞪眼,一手指著我額頭:「你壞了皇後娘娘的好事。」
「娘娘,已照您的吩咐煎好安胎藥,是現在就給安妃娘娘送去嗎?」棠煜問。
「平凡的宮女?」一絲冷笑在皇后嘴角泛開,「在你成為本宮的貼身侍女時,就再也做不回平凡的宮女了,怎麼,你連這樣的自知也沒有嗎?」
「怎麼會呢?」姑姑一笑,拍了拍握著我的手,邊走邊道:「二十多年前,我,清蓮,還有明秀是一同進宮的宮女,三人同時被選到了已逝的先皇後身邊服侍,而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才9歲。」
但該面對的,我不能怯。
「奴婢謝娘娘的厚愛,奴婢心意已決。」我淡定的回答。
終於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多情,處處留情。
她的話叫我二丈摸不著頭腦,但見盤中的葯被她搶了去,也不多想,伸手就要去搶回:「你做什麼?膽子也太大了,這可是皇後娘娘賜給安妃娘娘的安胎藥。」
素姑姑停住代步,望著不遠處嫩黃的花蕊,似在思度著該如何說,好一會才道:「那年,皇上才十五歲,正是成人之年,先皇后從宮中精選出了八名年齡稍長、品貌端正的宮女,供皇上臨御,以使皇上在大婚那夜不至於手忙腳亂。」
本是在氣葯碗的打翻,聽她這麼說倒愣了下,「什麼?」
棠煜一個眼神,下側站的宮人端著盤子上來站在我面前。
見到棠煜,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昨夜的那對話。
不可能,不會的。
「是,本宮是答應過你,只是這事還未成,不是嗎?」皇后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人不安。
只陽光太過燦爛,抬目望去,明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折射出斑斕色彩,奪人眼球,雖說宮殿宏偉壯觀,但最為好看的還是這些殿頂,每一個殿頂檐角都雕刻著不同的吉物,或張牙舞爪,或飛撲捕食,或撒嬌逗樂,栩栩如生。
逃,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自己很不爭氣,明明是不可能的,但自見了他后,心裏總是無法抑制住去想他,一看到他就會牽挂。
當她見到一旁所站的人是景臨時,面色頓時含羞,情意綿綿的望向他。
到底該怎麼辦呢?
早已想清楚了,不是嗎?
壞了皇後娘娘的什麼好事?
施了禮,道了句:「奴婢謝娘娘開恩。」躬著身就退出了殿m.hetubook.com.com
「姑姑。」一個疑惑浮上心頭,卻不知該不該問,想了想還是算了。
該怎麼辦?
「望娘娘成全。」我叩頭。
沒想到會在這兒撞上。
姑姑的話一語雙關,透著真誠的關切。
她說的那些話……
為什麼要刻意?
著衣畢,皇后望著窗前的盆栽微閉了閉目,似在想著什麼事。
「大人還是快些回去吧。」
「蘇姑娘,你的衣裳都濕了,真對不起。」她滿臉歉意,掏出帕子就來擦。
明秀冷哼:「用不著你的假好心,二十年前,你們就聯合著對付我,現在又怎麼會幫我?」
見紅翠這模樣,皇后的臉微沉,漠然道:「紅翠,事情如何了?」
哪知她又突然攔在我面前,笑道:「蘇姑娘,還是把葯給奴婢吧,若你不讓我替你把葯送去,奴婢會好幾天睡不安穩的。」
皇后的知像是一把利刃,插|進了我心中。
我的心像是沉入了無底的冰洞,跳一下都無力。
安胎藥里竟然有毒,皇后要毒害安妃娘娘?
驚過魂的我慌張的看了看周圍,轉身欲走,邁出幾步,又硬生生折回。
「蘇姑娘,」她攔住了我,一臉好意:「要不奴婢替你送去吧,雖說太陽挺好的,但衣裳濕露露的也極容易著涼,你快回去換了吧。」
「奴婢真的有事,告退了。」這些話說起來好睏難,但我必須對自己硬起心。
皇帝?跟皇帝有關嗎?
濃郁的藥味沖入了鼻間,身體一陳陳的寒。
但若不這樣,便是我死。
走過一扇圓門。
越過她就要離去。
好一會,她才走出內殿。
皇后望著她細若蔥尖的十指,目光清冷:「自然,葯涼了,藥性也就去了一半,自安妃懷孕以來,本宮也沒去看望過,也該去關心關心才是。」
她輕哼一聲,凶凶的瞪了我半響,「看來,我得親自去煎份葯送去才行。」說完,憤憤離去。
「沒事。」
臨御?臨御就是寵幸,我不免臉一紅。
「那就更睡不安穩了。」她的臉陡然微沉,聲音也不若方才的隨和,話完,伸手就來搶我手中的葯碗,壓低聲音道:「你這人真奇怪,不知道這是皇后交待的嗎?」
深吸了口氣,邁入了正殿。
「娘娘,奴婢是個愚鈍的人,求娘娘饒了奴婢吧。」
也是,都過了這麼長時間,皇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心中一喜,好些日子沒見著素顏姑姑了。
我剛走,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剛才站的地方,沒人看到他是怎麼現身的。
那可是一屍兩命啊,身子輕顫起來,是后怕。
「非議?誰會?誰敢?這裏的所有人巴不得我夜夜住在這兒呢。」他一聲悲涼輕笑。
心中又慶幸著,幸好葯打翻了,要不然自己就成為了劊子手。
走了幾步,姑姑又望向我,明亮的眸子帶著些深意:「沒有內侍記錄,皇上又忘了那名宮女,就不存在臨幸之說,一旦日子到了,這名宮人自然就可以出宮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想不通嗎?」
皇後宮很靜,只有幾名皇后的近侍宮人在殿內走動。
這樣的景臨,是我從未見過的。
皇后高坐于上,神情冷淡,一手輕輕扣著茶盞,沒有說話。
疾步走向的樹叢,我有好些話想跟姑姑說啊。
天空一片湛藍。
聽得她說,雖是語帶哭聲仍難掩其厲色:「明妃娘娘是驕蠻,還常常得罪人不知,但也只是性子使然,絕無害人之壞心,安妃娘娘小產,定是她人借刀殺人。我看,就是皇后使的計,她向來嫉妒我家娘娘比她受寵,所以才暗中加害明妃娘娘。」
棠煜冷望著我,隱隱擔憂中又夾雜幾分試探,仿若我接下來所說的話讓他極為在意。
「恩恩,」素姑姑微濕的目光正望著我,「記住了,千萬別做皇上的女人,要不然,你一輩子也逃不開皇宮。」
握緊拳頭,心頭掙扎不已。
似乎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而又與我有關的事在進行著。
憂色的目光從我臉上一掃而過,在皇後走近他時,景臨後退了一步,行禮道:「臣弟進宮是來稟明娘娘,今天是臣弟未婚妻的生辰,無法分身忙其它的事,該說的臣弟也已跟娘娘說清了,臣弟這就告退。」
揮去滿腦子的想頭。
低頭,一雙修長白晰極為好看的手握住了我,只是這手太過涼冰,彷彿完全沒有溫度般。
和*圖*書看我說的,」姑姑搖搖頭:「你怎麼可能呢。走,陪我再走走,說說話。」
「慢著。」皇后的目光飄向我,帶著叫人看不透的笑意,說:「恩恩,就由你送去吧,告訴安妃,讓她好生養著,若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儘管讓宮人來告訴本宮。」
抬眸。
皇后是不殺我了嗎?
站在原地呆駭了好一會。
餘光瞥見棠煜擰了下眉,寒潭深似的眸子朝我望來,眸里除了常見的冰冷外,又似多了點憂色。
每走一步,腳步就沉重。
心中被失落籠罩,他終究還是無法拒絕皇后的。
「奴婢不敢。」
記憶驚人?刻意?
皇后要對我交待什麼?
可他卻是忘了那一夜。
「大人。」終是不忍,硬起的心在他孤獨的背影下層層軟化,我輕聲開口:「讓奴婢送你到宮門口吧。」
「奴婢真的還有事,況且這是後宮,尚書大人還是即早出宮的好,免得惹人非議。」
竟是她。
微微一笑:「我挺好的。」
「你若做本宮的心腹,從此榮華富貴,所有宮人見了你無不阿諛奉承,巴結討好,反之成全,陪伴你的只是宮裡的枯井,潮濕的一坯井泥。還想讓本宮成全你嗎?」
後面幾字皇后說得極低,低到只有景臨能聽見。
他,竟也望著我,眸中濃郁的憂緒像是一根極細極小的刺,不怎麼痛,也很輕很輕的劃過我的肌膚,就是難受。
非我不怕死,只是不想那樣活著。
明妃身邊的宮女,那天景臨在亭中送了吊墜給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后。
「是。」
話完,就見姑姑疑惑的望著我,我才發覺自己說得急切了些,叫人生疑。可姑姑還是認真的回答了我:「以前的帝王我不知道,不過現在的皇上,他的記憶力驚人,是絕不可能忘了被他臨幸過的女人,除非刻意。」
直到不遠處宮人的說話聲陸續傳來。
剛走入洞門,就聽見素顏姑姑的聲音隱隱從樹身後傳來。
想說幾句安慰的話,腦袋卻是空空的。
「臣弟已說得明白了。」
走上九曲十彎的長廊,看著不遠處重重疊疊,似沒個盡頭的月牙門洞,心思恍惚。
原來她叫紅翠。
「恩恩,你怎麼了?」
正給皇后穿衣,宮人來稟報:「娘娘,棠公公來了,站在殿外候宣。」
皇后抬眸,下一刻,波眼變得柔如水般:「景臨,你怎麼現在來了?」
素顏姑姑的目光變得深遠,傷感一笑:「或許,這是男人的通病吧,當燭火幽幽,放下紅羅帳,男人對於他的第一個女人,他會緊張,會窘迫,會慌亂,會怯弱。幾次侍寢之後,一旦他掌握了房弟之事,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著避開她,轉而撲向其他的美女。因為每天面對他的第一個女人,他會覺得自尊受損,而在其她女人面前,他覺得他才是主導。我明白了這一點后,主動向先皇后跪請來洗衣局。沒想到這一待,就待了二十年。時間真是快啊。」
他不笑亦似笑的眸子眯起,望著我離去的方向喃喃:「這宮女我是不是在哪看過?he,她不就是去年在紅樓……怎麼也進了宮?要是見著了皇上,漬,離宮才三個月,宮裡有趣的事倒多了。」
「奴婢叩見娘娘。」我下跪,既然已在此殿,心中倒鎮定了許多。
這情景,那宮女定是已把事情說了。
我守在自己的小偏殿中,怔望著眼前的蘭花,時不時的又將目光望向蘭花旁的那些碎碗片。
「不想害人?」皇后一聲笑,銀鈴般的笑聲聽在我耳里卻像是細針般,「太晚了,你已經害了安妃,雖不是一屍兩命,但她肚裏的孩子卻已不保。」
我就這麼與她對上了臉。
近了,才聽見有三個聲音,其中二個我極為熟悉,就是素姑姑與皇後宮管事蓮姑姑,還有一個聲音,彷彿是在哪兒聽到過,一時卻是想不起來。
見我發愣,姑姑嘆了口氣:「恩恩,你啊,還是不夠深沉。」
沒有料到明秀會突然衝出樹叢。
手被一片冰涼所包圍。
一道綉著金碎暗紋的衣擺印入了眼底。
又盯著那片枯萎的小草良久,搖搖頭,喃喃:「又有人要遭殃了。」了字一落,他又快速的消失。
「也沒什麼。」我笑笑。
看來,皇后是什麼都清楚啊,我的心一緊。
「娘娘一切好自為之吧。」景臨轉身就走。
震驚猶在心中,但儘力裝作與平和圖書常一樣,目不斜視。
皇宮的建築都很大,甬道與各式宮道都極長極寬,彷彿這樣才能顯出他的大氣與宏偉。
我只好再次謝絕她的好意,溫和的說:「不用過意不去,是我不小心,光顧著看殿頂的光景而沒注意前方,這樣你可以睡安穩了吧?」
「陪我說說話吧。」他的聲音很輕,很憂傷,像是被人傷得很深。
一扯一拉之間,葯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黑糊糊的草藥染黑了一圈草地。
眨眼之間的事,不見來不見去。
轉身,真是景臨,往昔眼底的清亮不再,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嘴角泛著的溫柔笑意也被漠然所取代,只有俊美的容貌依舊。
有些事不該是我去想的,就不要再想了吧。
非我清高,只是這樣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叫他進來。」
點點頭:「只要姑姑不嫌恩恩麻煩就好。」
「你端著葯是去哪啊?」
明秀?記起來了,還在洗衣局時,曾有一次去明妃宮送衣服,那時與素姑姑說話的人也叫明秀,就是她嗎?
「奴婢見過尚書大人。」回過神,暗定了定心,簡單行禮,就要越過他離去。
「什麼?」親自去煎份葯送去?皇後娘娘賜給安妃娘娘的安胎藥豈是一個小小宮人能煎制出來的?
「自然,皇帝的女人,她的一生只能有皇上一個男人,想的念的也只能是皇上,所以宮女只能老死於宮中。」
控制不住喜歡他,也只是放任在心中,讓自己在心中的小角落裡放肆。
「明秀,這些話你在我們二人面前說說倒也算了,可千萬別在他人面前講啊。」素顏姑姑說話一向淡然,很少聽見她這麼的無奈說話。
檐下掛起了盞盞琉璃宮燈,一排排,一簇簇,夜風下,像是長龍飛舞,又似艷紅的花團灼目。
「真的沒事?」
猛然起身,後退了一步,駭然的望著地面,只覺全身一陳冰冷。
不,我不能害人,我絕不做劊子手。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害人。
虛虛假假,真真實實,都像是裹了一層看不清的薄霧,認為是真的是卻又是假的,是假的時又參雜了幾分真。
「恩恩。」姑姑若有所思的望著我:「那天,在明妃宮發生的事,我沒問你緣由是因為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而對你來說,多一個人知道威脅也許就多一分,可頂撞皇上那是殺頭的罪,以後你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前思后慮,有時甚至要甘於埋沒,明白嗎?」
走得很慢。
「那時,姑姑也是為了救恩恩才這麼做。」想到方才聽到的,我道:「姑姑,方才你們三人說的那些話,恩恩聽到了。」
可我也自知,我與他是陌路,無法交集的陌路。
離去時,紅翠又無限留連的望了景臨一眼。
放下茶盞,皇后犀利的目光朝我看來,「恩恩,你該知道本宮喜歡你,才讓你在小偏房中待了三個時辰。」
「娘娘,奴婢不想害人。」聲音微微乾燥,但一字字卻極為清晰有力,我說:「安妃娘娘身懷龍子,一屍兩命,奴婢是絕不會將這安胎藥送去的。」
皇后道:「這一碗安胎藥是本宮命人剛煎好的,還是由你送去給安妃。嗯?」
「你真不願意陪我說說話嗎?」
走了幾步,就聽到他嗤笑一聲:「你不是有事,你是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對我能遠則遠,甚至在心裏鄙唾我這個人。」
被姑姑猜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正正身站起,倒出蘭花,捌去盆中的泥,將碎了的碗片放進盆底,撒上泥,再放入蘭花。
腦海里突然閃過那宮人的話『看來,我得親自去煎份葯送去才行』。
我望去,卻是一名公公在行禮,當她抬頭時,那張面容竟是打翻了我葯碗的宮人。
「明秀就是其中的一人,還是八人中最為漂亮的一個。能被皇帝臨御,是所有宮人都企盼的,一旦被皇帝看中,從此就會成為宮中有身分的人,每月拿俸祿,不再像其他的一般宮女從事勞役。」姑姑又嘆了口氣:「我和清蓮都認為明秀會開心萬分,卻沒想到那幾天她天天面容憂愁,吃不下飯菜。問了她才知道,她愛上了一個人,可那個人比她年紀小,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恩,想清楚了嗎?」皇后再次居高臨下的望著我。
「沒事的,太陽這麼好,一會就幹了。」
出了小偏房,此時,已是下午了。
「帝王之愛和_圖_書也只是曇花一現,其實,明秀這樣挺好的,雖只是個普通的宮人,至少日子能過得平靜。」
「可我不明白,你真的不願再幫姐姐了嗎?」皇后梨花帶雨的模樣亦是明艷。
紅翠卻沒有察覺,反而高興的道:「娘娘放心,皇上一旦開查,奴婢定會把事全推到明妃娘娘身上。奴婢先告退了。」
進殿剎間,目光就與棠煜冰冷夾雜著憂色的視線相遇,下一刻,目光收回,聽得他道:「娘娘,蘇恩來了。」
「成全?本宮是可以成全你。」見皇后抬了抬手,立時,有二名宮人進了來,手上分別拿著水盆與近乎透明的布帛。
「稟娘娘,安妃娘娘的貼身侍女小伶從安妃宮慌張的跑出來,哭叫著安妃娘娘小產了,讓御醫快些過去。」
「你做得很好。」
「而且。」皇后一陳低笑,過於矜持的笑聲,讓人猛地一怔,心顫不止:「本宮還有替罪羔羊,你猜是誰?」
他沒走寬大的宮道,而是擇著無人的小徑走去。
桌上蘭花已探出了諸多的枝葉,落了根,幾朵小白蘭點綴在根頭,像是在告訴世人可以截下栽種了。
素姑姑苦笑了下,又道:「我們的感情很好,明秀比我們小個幾年,率真,坦直,還愛打抱不平,每當我與清蓮受了別的宮女氣的時候,她總會站出來指責對方為我們討回公道。直到六年之後。」
蓮姑姑望著我,肅聲說:「我先回去了,你和素姑姑說會話吧。」
「你沒事吧?」我趕緊問。
他的記憶力驚人,是絕不可能忘了被他臨幸過的女人,除非刻意。
若是刻意,為何呢?
皇后再次擋在他面前,急切的抓過他的手:「不行,景臨,你不能這麼待我,我,我對你?」
下一刻,疑惑湧上心頭。
沒有完成皇后交待的事,又是這麼重要的事,後果可想而知。
皇后抿緊了櫻唇,杏眸中的柔情漸漸淡去:「是因為月芙嗎?她有那麼好嗎?」
諾大的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靜到能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站住。」皇后擋在了他面前,一改方才強勢模樣,櫻唇微抖,杏眸蒙上了一層淚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紅翠,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極為輕和的一句話,聽在耳里卻讓我的心猛的一顫。
「奴婢謝娘娘的厚愛,奴婢只想做個平凡的宮女,望娘娘成全。」
皇後起身,居高臨高的望著我,「在這宮裡處處都是本宮的心腹,你的一舉一動本宮都知道,至於你所謂的害人,你不做自有他人接手。」
說到這裏,素顏姑姑的眼裡漸浮起愧疚之情,「可我與清蓮錯了,大錯特錯,怪我們當時沒好好問清楚。明秀所愛的人正是當今的皇上,她的苦惱,她的憂愁一切皆因不知道該如何去獲得皇上的喜愛,畢竟他們的年紀相差太大了,她要的不是一時寵愛后就被打入冷宮,她愁這個,憂這個,而我們卻誤以為……所以,她恨我,怨我,這些年處處與我做對。不管我與清蓮如何解釋,她都聽不進,認為是我眼紅嫉妒與她而使了詭計。」
我想,我知道皇后在說什麼。
陳陳愧疚自責湧上心頭。
我聽得出神。
「娘娘。」紅翠羞答答的目光飄向景臨一眼,「您當時答應過奴婢,一旦事成,景大人就會娶奴婢為妾,而且景大人當時也給了奴婢信物。」
可是我……
紅翠從懷中掏出一塊吊墜。
「喂?」追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太放肆了。」
「小心——」我喊道,可已遲了,她手中的木盆倒翻,盆中的水撥了我一身。
「姑姑,近來好嗎?」握過姑姑的手,朝一旁的青石甬道走去。
緩慢的走于青石甬道中,姑姑的話讓我心頭煩亂。
「是。」
我的臉在剎那間蒼白,這布帛是專用於宮人的,一旦宮人犯了宮規,將它在浸濕后一層層放在臉上,讓人窒息而死。
步下廊梯,我朝最近的月牙門洞走去。
「可奴婢心裏過意不去啊,還是讓奴婢送去吧。」
帶著困惑,彎腰撿起碎了一地的葯碗,目光在看到那些被葯汁灑到的小草時,雙眼陡的睜大,方才還碧綠的草兒這兒竟然枯萎了一半。
「那萬一沒有內侍記錄,皇上又忘了那名宮女呢。」
素姑姑望向我。
毫無所覺,棠煜也正拿著他冷得越來越沉的目光看我。
我一怔,心倏然間浮上浮下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