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許我一世歡顏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我與阿邵朝著門外的方向拜了一拜,她又喊道:「二拜高堂——」
是裴炎。
春婆婆見我不曾喊疼,收線之時甚為滿意,隨後又為我休整了眉和鬢角,盯著我的面容瞧了片刻后,滿意的點頭。
我就要出嫁了,嫁給我心愛的人。
我本有些緊張,她這般一問,我的心情反倒平靜了,遂含糊的答道:「待你成親時就知道了。」
神情肅穆而莊重。
裴炎立於門口,身上的衣裳瞧著有些濕漉,發梢更是因為雨水的拍打而濕透,黏糊成屢。他的笑容在喜堂之內的紅燭映照之下,妖艷萬分。
喜堂之內,春婆婆已經坐在了主位之上。她是這個家中唯一的長者,亦是阿邵最敬重的長輩,故而由她代替父母接受跪拜。
按照忌諱,今日是不宜成婚的,可我知道自己等不到正月二十五那所謂的吉日。
「既然來了,不妨留下喝杯喜酒再走。」春婆婆輕輕嘆息了一聲后,臉上竟無一絲異色。她似是見慣了這等場面,平靜的與昭兒說道:「昭兒,我們繼續。」
開面,亦稱絞面、絞臉、開臉等,不同的地方習俗不同,叫法亦不同。我們大秦的女子每到婚嫁之時,都會一生開面一次,這是女子除了及笄之外最為重要的一個成人禮,意味著少女時代的終結,從此將成為有夫之婦,要做個賢妻良母。
我與阿邵的婚事並未宴請賓客,匆忙急切,一切都十分的簡單樸質。即便是如此,春婆婆對每個細節都十分的講究,開面之後便要梳發,春婆婆年輕時有一雙巧手,她手中的梳篦在我發間穿梭,念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hetubook.com•com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梳發之後,昭兒挑了多大紅色的簪花戴在我的髮髻之上,我伸手碰了碰那話,竟覺得它十分美。
我雖不曾看到昭兒臉上的表情,卻感覺到了她的憤怒。昭兒怒極,道:「人家姓甚名甚,與你又有何干係?你這人當真奇怪,難道不曾聽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句話嗎?」
「我並不記得曾邀請過眾位。」與我的震驚相比阿邵顯得平靜了許多,他移到我身側,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淡淡說道:「眾位若是來喝喜酒的,不防先在一旁觀禮。若是來搗亂的,我們這兒不歡迎!」
昭兒捧著一襲艷紅嫁衣進屋時,外頭本就陰霾的天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了毛毛雨,濛濛細雨悄無聲息的飄落在地,為這個本就寒冷的日子添了幾分寒意。
她道:「既是送你的,你收下便是。」
喜堂之內,除了我們四人再無外人。
他在緊張呢!
許多隨從打扮的侍衛自外頭翻牆跳進院子,湧入喜堂中來,他們的手皆握著劍柄,侍立在裴炎兩側,一副隨時準備拔劍的模樣。
嫁衣是從徐記成衣鋪買回的,樣式十分簡單,不華美,亦不夠精緻,但那艷紅的顏色卻處處透著喜慶。它讓我想起了母妃珍藏在箱底的那襲嫁衣,嫁衣上的花樣是她在出嫁之前親手繡的,華美,精緻,艷麗。
春婆婆本是請了隔壁的林夫人來當全福人,然邕州人十分重吉日,我與阿邵換了婚期后,她便不肯再來,最後只得由春婆婆來為我開面。
細麻線用力絞夾之時,很疼,昭兒在一旁瞧著瞧著便hetubook.com.com捂上了雙眼,我不能喊疼,只能咬牙忍著。
「呵,看來,我來的當真是時候。」
昭兒第一次當司儀,本是十分興奮的,方才唱詞被人無禮打斷後,本就不悅,又見對方帶了闖入者,遂憤恨道:「醜人多作怪!」
進門之時,昭兒高高興興的充當司儀,高喊道:「新娘來咯——」
她將門「吱呀」一聲合上后,走上前來叮囑我坐好。
我望向鏡子中的自己,與平日想必,當真平添了幾分姿色,頗為好看。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后,春婆婆從懷中掏出一根白玉簪,簪入了我的鬢間,道:「這根玉簪,是我年輕時夫人贈與我的,如今便送與你罷!」
蓋頭之下,我的雙眼不知不覺含了淚。
喜堂之內的喜慶氣息在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們衝散。
昭兒第一次親眼見到人家開面,搬了張椅子往我身旁一坐,興緻勃勃而又滿懷期待的瞧著。
我想起父王,母妃,伯父,大叔,許許多多的人,我多想讓他們親眼看著我出嫁……
我不好再推謝,只得收下。
「婆婆,這麼貴重的東西……」那玉簪樣式雖簡單,卻圓潤光滑,陪了春婆婆這麼多年卻不見絲毫磕碰磨損,不難看出是她的心愛之物。
正月初五,我大婚的日子,宜祭祀、入宅,忌嫁娶。
從房間到喜堂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每走一步,我的心都跳的很快,早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爬上了心頭。
「門檻,小心。」
我掩嘴笑了笑,換了話題,與她閑話打發起時間。
那時候母妃總喜歡撫著我的發梢笑著與我說,待到我及笄,她定會敦促我和-圖-書綉出一件更加出色的嫁衣,而後開開心心的送我出嫁。在她的教導下,我的綉活並不遜色于綉坊中的綉女,大叔死後,我靠刺繡維生,綉活做的一日比一日出眾。
在汴京,女子若是出嫁,便由家中女性長輩為其開面。而在邕州,則由父母兒女雙全的全福人或者妯娌來完成這一習俗。
昭兒的好心提醒讓我得知喜堂已到,忙將眼中那些淚悄悄的收了回去,卻有淚珠在無法控制的情況下低落在我的手背上,滾燙,隨即冰涼。
我與阿邵跪在春婆婆面前的蒲團之上,跪拜,磕頭。
「你怕是不知吧?」裴炎未理會她,兀自說道:「他姓周。」
昭兒見我坐著不動,敦促道:「滿兒姐姐,快換上嫁衣吧,春婆婆就要過來為你開面了。」
昭兒睜了眼,見我鬢角整齊,清楚分明的線條中帶著一股柔媚,眉彎如月,唇額光潔白皙,撇嘴道:「我更喜歡之前的滿兒姐姐一些。」
昭兒正高喊第三拜時,唱詞還未說完,便被人無情的打斷——
春婆婆進屋時,見我已然換好嫁衣,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許,到關門之時,她望著外頭的陰雨天,笑意又淡了幾分。
裴炎看都不曾看昭兒一眼,視線落在我與阿邵交纏的雙手上,眸光流轉,低斂眉目,讓人瞧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夫妻交——」
待我們二人從天下名川說道市井上那些雜書中的趣聞時,吉時終於到了。
外頭的細雨不知不覺中漸漸加大,伴著風淅淅瀝瀝的灑進了屋檐內的走道。
大叔死的那年,那身嫁衣換來了一副薄棺槨,那之後,我接過許許多多的綉活,獨獨不再做嫁衣。我的手和_圖_書撫過嫁衣上那凹凸不平的繡花樣兒時,竟有些顫抖,心頭萬般滋味更是說不清道不明。
我與阿邵的婚禮並無外人觀禮,昭兒一人分擔了數個角色,不僅是喜娘,還是司儀,她聲音洪亮有力的喊道:「一拜天地——」
紅蓋頭隔開了裴炎的視線,我大口大口的喘息,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身體,拚命說服自己當做不曾看到他。
他的手心微濕,都是冷汗。
他察覺到我的急促不安,附在我耳畔輕聲說道:「別擔心,有我呢!」
此時離吉時還有很長一會兒,昭兒便留在屋內陪我,她滿臉好奇的問道:「滿兒姐姐,你緊張嗎?」
這個認知讓我竊喜之餘,尤為滿足,我的心不自覺柔軟了幾分。雖是如此,不安感卻依舊縈繞在我的心頭。
春婆婆見我收了,細心的叮囑了兩句后離開了我的屋子。
阿邵快步上前來牽住了我的一隻手,紅蓋頭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瞧到他腳下那雙紅色鞋子,顏色與我身上的嫁衣一樣,喜慶異常。
我亦做過嫁衣,在那甚至有些粗糙的紅布之上綉上最美的花樣,做成一件雖不華美卻足夠精緻的嫁衣。
嘿,你們看到了嗎?
銅鏡映照著我的身影,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後,襯著那鮮紅的嫁衣,看起來艷麗而又喜慶。我試著抿唇笑了一笑,鏡子中的人兒亦跟著笑開,笑容雖朦朧不清,卻讓我的心情明媚了不少。
昭兒咋呼了一聲,慌亂的為我遮上了大紅蓋頭,我的視線瞬間被一片紅色籠罩,透過蓋頭,隱隱約約看到昭兒的身影在晃動。她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去了早已布置好的喜堂。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隱忍著,昭兒聲音頓時和_圖_書拔高了許多,待唱詞到一半,與前次一樣被打斷。
我回神朝她和善的笑了笑,她寬了心,小心翼翼的解開嫁衣上的盤扣,熱心的服侍我穿上,待幫我理順了衣擺,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點頭說道:「瞧著倒也不錯。」
雨天讓她覺得有些不吉利,卻又不忍在這大喜的日子明說。其實她不說,我亦懂得她的忌諱之處。
雖然早就預知他會尋上門來,卻不想他來的如此之快,來的如此之巧。我心頭不安的預感終於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現實,這樣的認知讓我心底無端的憤怒。
我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任由他與昭兒引領著我走向春婆婆。
我渾身一震,迅速扯開了擋住視線的紅蓋頭,順眼望去,當真是裴炎。
她將兩股細麻線拉成夾子狀,中間用一隻手拉著,兩端分別系在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上,依次在額、頰、唇、頦等汗毛稠密的部位反覆絞夾。
我的唇瓣早已在自己一番緊咬下失了血色,幸而在胭脂的遮掩下,並未讓人看出異色。我屏息,片刻后,他終於抬眼看向阿邵,嘴角含笑,那雙眸子卻帶著殺意。雖未看我,但話卻是與我說的:「滿兒,你要成親,怎麼能不知會我一聲呢?」
門口傳來的聲音極為熟悉。
「哦,其實我也想知道阿邵哥哥可否緊張。要不,我們偷偷去瞧瞧他?」昭兒隨即又自顧自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成親之前你們是不能見面的。」
「哦……」昭兒頓悟,抽走我手中那已然被我捏皺的蓋頭,再次蓋在我是頭上。
我與春婆婆早已習慣了她的「獨特」,皆當她這話是讚美。
裴炎冷笑道:「滿兒,你可知他姓甚名甚?」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