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許我一世歡顏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我不知她這話是在問誰,默不作聲。
「若非我姓秦,你又怎會接近我呢裴炎?」我的眼眶泛紅,嘴角的笑容卻不曾失去半分。
多日不見,他依舊如我在岩都時見到的那般沉穩威嚴,不見任何改變。裴炎恭恭敬敬的叫了聲「爹」,裴毅淡淡點頭,而後朝我彎腰鞠躬道:「老臣裴毅,見過郡主。」
裴炎或許不知,此時的我,是何等的恨他。
裴炎微微斂眉,勾起了嘴角,道:「看來,周家也不過爾爾。」
他的話像一記悶棍打在我心上。
那個,與我有著深仇大恨的周紳。
他口中的「公子」,無疑說的是阿邵。
我哆嗦著雙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與昭兒都愣了一愣。
這一場心理上的交鋒裴炎無疑是贏了,但我卻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曾受他的話影響,卻發現自己早已無力握住阿邵的手,手幾欲從他的手心滑落時,被他緊緊握住。
昭兒的臉色十分不好,她喃喃自語道:「原來,逃來逃去,總會遇到一塊兒。」
「你一早就知道他姓周?」裴炎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
周晟一聲令下,雨中的人紛紛收了劍,連帶著裴炎的侍衛們也收了劍。
人人都能活著。
「你明知他是仇人之子,卻仍要嫁給他……」裴炎不自覺退了一步,眼中情緒複雜,充滿了不信。
多麼傷人的一句話。
恨他明知我想忘記過去,好好的活著,卻一直強迫我面對過去,強迫我無日無夜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重演那場噩夢。
早前怒氣騰騰的昭兒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神情木然,視線一直膠凝在裴炎的身上。她低和_圖_書低的問道:「他叫裴炎?岩都裴毅之子裴炎?」
我輕嘆了一聲,乾澀的喉嚨讓我說起話來很是艱難。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我的心頃刻間鮮血淋漓,每一個字都在提醒著我:我姓秦,身上流著秦氏一族的鮮血,與汴京周氏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當日全村被屠,唯有我活了下來,我以為是因為我姓秦,因為裴家需要我,所以我才能活下來。可現在裴炎卻告訴我,當日我之所以能活下來,並非因為我姓秦,而是因為我是秦滿兒,與他青梅竹馬的玩伴秦滿兒。若他不曾念著幼時的舊情,我恐怕也成了一具不能說話的死屍,最終只能在大火之中化成灰燼。
也毀了秦氏一族所有人的一生。
裴炎終在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步伐,輕笑:「滿兒,他騙了你。」
有一種無力感在我心頭蔓延開,任我如何掙扎,它都徘徊不去。
我道:「裴炎,你先走吧!」
「裴炎,」我偎向身側的阿邵,神色平靜的看著裴炎,道:「我愛他。」
站在裴毅身側那中年男子,與裴毅差不多年紀,儀錶堂堂,不難看得出他年輕時與裴毅一樣,是個樣貌出眾深得女兒心的美男子。我不知他是誰,正猜想著,忽聽他說道:「周晟,讓人把劍收了吧!」
紅蓋頭擋住了所有的視線,無一人看到我的失態,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能讓自己哭出來。
我的父王、母妃,年紀尚又的堂弟,甚至那些浴血殺敵護送我們逃出汴京城的侍衛們,都不會死去。
阿邵幾乎要將我的手捏斷,但他再用力,都抵不hetubook•com•com上我的心來的疼,我知他一直在隱忍著,卻不知他還能忍上多久。
阿邵一直抿唇不曾說話,春婆婆臉上早已沒了原先的喜慶。
「昭兒,煩請你替我扶春婆婆和滿兒先離開這兒。」阿邵眸光銳利,將冰冷的視線移至裴炎身上,沒由來的讓裴炎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
而我,也不至於在半生嬌寵之後開始落魄,靠手藝過活,小心翼翼求生。
昭兒碰觸我右臂的那隻手微微一頓,猶豫了一小會兒,終堅定而又有力的扶助了我。我的腳步有些遲疑,不知自己是否真要同昭兒一道離開。
裴炎面色陡然一寒,雖尚未答話,腳步卻不曾挪動分毫。
「即便你與他之間有血海深仇,即便他騙了你?」裴炎的眸光驟然變冷,「秦滿兒,他接近你,只因你姓秦!今日你若嫁給他,明日便是大秦改朝換代之時!大周?呵,聽著可順耳?」
「是,我接近你,也因你姓秦。」裴炎自嘲的笑了一笑,「滿兒,你怎會如此天真?你以為,只要姓秦,便能安然無恙的走出鳳岐山腳下那貧窮破敗的小村?若非你姓秦,若非你是秦滿兒,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兒與我說話嗎?」
從裴炎口中聽到這個姓氏時,我狠狠的咬住了唇瓣,極用力,甚至咬出了血,咸腥的味道讓我幾欲窒息。
汴京周氏。
周。
屋外的雨勢越來越大,那場細雨早已成了傾盆大雨,雨水不遺餘力的沖刷著院子,院門忽然「砰」得一聲被人撞開,門外一群隨從模樣的人步伐一致整齊的沖了進來,裴炎帶來的侍衛在那一瞬齊齊拔出了劍。那群人整齊的站和*圖*書在雨中,雨水沖刷著他們的面容,雖渾身濕透,卻也不甘示弱的亮出了兵器,手中的劍在雨中閃著寒光。
他們的反應無一不在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這中年男子,便是周紳。
我的臉色在瞬間刷白。
是啊,過往十多年都不曾出現過什麼秦氏遺孤,裴家依舊是裴家,任其他勢力如何打壓,依舊平穩的佔據了大秦四分之一的江山。裴家並不需要我,只是我天真可笑的以為,裴毅想藉助秦氏遺孤的名頭,讓裴家佔據上風,將顧、宋兩家踩在腳底下。而從不曾想過是裴炎的一片私心讓我得以存活至今。
我透著紅布,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動,我閉上了眼,淚從我的眼角滑落,滴入在紅鞋上綉著的那朵牡丹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怕不知吧?他姓周。
春婆婆見了他,臉上並無歡喜,眸中甚至帶著厭惡。較之她,阿邵則顯得平靜了許多。周晟見無人理會他,自顧自的問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我無心去細想她那話中的意思,阿邵與春婆婆亦然。唯有從頭到尾就不曾多看她一眼的裴炎,在聽了她的話時眼神閃了閃,看向她,隨即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天下周姓之人何其多,但能從他口中說出的,便只有那一家——
裴炎的話雖無比刻薄,卻讓我無從反駁,讓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裴炎的臉色頓時有些蒼白,視線緊緊的鉗住我的,「原來,在你眼中,我接近你,也只因你姓秦。」
周晟自然不會走,他不急不躁的退回了院子中。
世人只會以為昭仁郡主秦滿兒早在乾佑十八年的逃亡中喪生,而永遠猜不和*圖*書到我在人世苟且偷生活了十多年。
他的話像根無數跟針同時扎在我的心上,疼痛難忍。
這句話毫無防備的撞入我心頭。
待他們緩緩走到屋檐下,收了傘時,我終於看清了他們的容貌。
「是,老爺。」
昔年正是周紳處心積慮謀劃了一切,將秦氏一族逼上了絕路。
「他姓周,出自汴京周氏,是周紳之子,如此,你還要嫁給他嗎?」裴炎緩慢的走向我。
我迅速看向阿邵,只見他渾身緊繃,死死的抿著唇,極力在隱忍著什麼。而春婆婆見到那人時,老態的臉上充滿了震驚,眸中的恨意怎麼也掩蓋不住。
你又憑什麼說他騙了我呢?我抬手,輕輕扯開紅蓋頭,臉上的淚痕早已風乾。我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眸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得可人,在他不明所以之時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汴京周氏毀了我的一生。
恨他自以為是的揭開所謂的「真相」,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妄圖左右我的意識。
她卻早已有了答案。
「你覺得是我在逼你嗎?不管你願不願承認,逼你的人其實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一直以來都無法忘記過去。」裴炎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逼我直視著他,道:「七歲那年,自你出生起就伺候著你的侍女央蔭遭人利用,無意間將你的一些習慣透露了出去,險些害你被歹人綁走。你雖不曾怪罪她,卻從此無法再信任她。這個男人或許像央蔭一樣無辜,但你,已無法再嫁給他。就算你無心報那血海深仇,你也無法容許自己嫁給姓周的人。滿兒,這世上怕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裴炎與阿邵都望和-圖-書著我,兩股視線都緊緊纏在我身上,壓迫感十足。
原來,我竟這般天真。
當中一名身份較高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屋檐下,裴炎帶來的侍衛的劍尖紛紛指向他,他卻淡然自若的朝喜堂內彎腰鞠躬,道:「周晟見過公子,見過春婆婆。」
「是啊,一早就知道了。」我想我的謊言說得極為動聽,輕而易舉便讓裴炎信以為真。
院外的那些隨從聞言,紛紛握緊了劍柄,緊繃真神經,隨時待命著,而裴家的侍衛也跟著變得肅殺,氣氛頓時變得詭異,戰局一觸即發。
只因我姓秦,所以他們都刻意接近我的。
這二人之中,其中一人我自是認得的,他是裴炎的父親,裴毅。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有了這些人,他將不再受裴炎壓制,但他卻讓周晟滾。
成親本該是喜慶的事,可這場喜事雖尚未走到結局,卻已經無法讓人覺得歡喜。我甚至不敢看阿邵一眼,生怕看了他,就會忍不住想起那些死去的親人,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要不是裴炎今日這一番話將我打醒,我當真不知要令人發笑到何等程度。
「他接近我,只因我姓秦。那麼,你們呢?」我笑得悵然苦澀。
就在我終於下定決心要走之時,院子中忽又出現了兩個人,他們撐著傘,傘邊遮擋住了他們的臉,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阿邵的眼神頓時變得冰冷,猶似寒冰。他冷冷的看著周晟,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只因我姓秦——
若非汴京周氏,那些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如今都能平順的活在人世。
昭兒也瞧出這情形不大對,便要來扶我與春婆婆,裴炎卻道:「滿兒哪兒也不會去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