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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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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知道你會做到。」顧西丞偏頭看我,神情依舊淡漠,臉上的那道疤痕在陽光下變得越發的清晰猙獰。
這場交鋒,勝利的無疑是顧西丞,裴炎確實還嫩了些。我微略有些遺憾的看了裴炎一眼,無意再在此地多做逗留,朝前邁出了步伐。
我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近距離對上他的目光時,我心頭頓時咯噔一下,眼見他越來越近,慌忙轉身與媛真說道:「我們走。」
我走得很快,到後面已是在奔跑,媛真緊緊跟著,我的失態看在她的眼中似乎理所當然。
顧西丞大我三歲,我初識他時,他雖才八歲,卻已經飽讀詩書勤練武藝,處處受誇讚,與只會跟在我身後哭的裴炎相比,無疑天差地別。
步入營帳后,我跌坐在床榻上,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久久無法自拔,喃喃自問:為何你,偏偏要姓周呢?
早在來西北之前我就知道周家軍也會同行,當時我以為已經說服自己暫時放下一切,待打退齊人後再計較這些,但媛真的一句「周家」就輕而易舉的讓我早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
我冷冷一笑,忽然有種撕裂他那張淡漠面容的衝動,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下意識回頭,只見裴炎正快步朝我走來,身後還跟著微微低著頭的媛真。
她的話卻挑起了我的好奇心,讓我有些蠢蠢欲動,她見狀,索性道:「若您真要去,奴婢也攔不住您,但奴婢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前方那是周家的營帳。」
「顧大哥的消息真靈通,讓小弟佩服。」裴炎臉上笑容不變,身軀卻微有些僵,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見我並無異樣,似乎送了口氣。再看向顧西丞時,臉色卻已經隱隱有些不好看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這兒是我軍營寨,重兵把守,此地又是主營,不會有事。」我溫聲道:「放心吧,我只在周圍看看,不會走太遠。」
邕州一別後,我早知會與他再次相遇,待今日當真見了,卻覺得這重逢來的太過突然,太讓人難以接受。
這兒是主營,周家的營帳中住著的,無疑是與我有血海深仇的周家人,媛真說的極對,若是踏入那兒,我定會後悔。
周家,竟是周家。
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無意間撞倒了一個人的懷抱中,寬厚的胸膛讓我下意識推開一步,抬頭時,發現那人竟是顧西丞。
我勾起嘴角,道:「我記得你並無兄長,就算有,我必定也不認識。顧大公子,你這話頗為可笑。」
這個人,我自是熟悉的。
我不敢再往下想,穩住想吃顫抖的身軀,不急不緩的越過顧西丞,去往別處,他的話卻讓我頓時停下了步伐。
今日的天氣太好,裴炎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耀眼的陽光籠罩在他身上,更添幾分俊美。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若要比外貌,甚少有人能比得上裴炎,就算是從前的顧西丞,也無法相比。
若那真是巧合的話,尚好。若當年那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的話,只能說明顧家一開始就是衝著鐵騎去的,最後這麼多年的一出好戲卻被我這個後來者給攪和了。
回到營帳時,我怦怦劇烈跳動的心和急切的喘息聲都漸漸平復,進營帳時,我深呼吸一口氣,回頭,身後除了來往的巡邏兵外,再無他人。
裴炎與顧西丞不合拍,得從我們年歲尚幼的時候說起。他們二人似乎天生犯沖,不論從前我怎麼遊說裴炎,和*圖*書都無法讓他對顧西丞和顏悅色。
我尚未放下一切。
周氏叛亂之後不就,顧西丞就在一場意外之中失去音訊,顧家尋找了兩年後告知天下關於他的死訊,從此之後,人人都以為顧西丞已死。裴炎曾與我說,顧西丞失憶后被人所救,待記憶恢復之後,才再次與顧家聯繫。如此說來,他當日是被郝漢所救,而後得知了一切關於鐵騎的秘密。郝漢十分信任他,否則顧西丞不可能在看到我身上那塊玉后,就將我與大叔聯繫在一切。他成功打入了鐵騎內部,並對鐵騎知之甚詳,才會讓郝漢在今時今日如此的小心翼翼,防止暴露鐵騎。
我的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反駁,那兩名守衛見此,只得放行,遠遠的跟在我身後。對此我還算滿意,也沒刻意刁難,任由他們跟著。
這兒是主營,所以在這兒我根本見不到大軍,也可以說,我與大軍目前是隔開來的,缺乏了一個能夠靠近的機會。也不知鐵騎軍都混在哪兒,屆時該如何聯繫?在心底嘆息一聲后,我微笑轉身問守衛:「可曾見到我的侍女媛真?」
如今的鐵騎,屬於我秦滿兒。
媛真見我如此,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我轉身正要走,卻發現她的臉上有一絲異色一閃而過。我回頭,看到那個掀開帳幔走出來營帳的人時,怔在原地。
「這個鳳陽營寨中,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對於她的阻攔有些不悅。
「那私下就可以不必收斂?」裴炎笑得愈發開懷,卻將我攬得更緊了些。
走出很長的一段路后,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緊跟著的只有媛真一人,裴炎並未跟上,或許是因為不願認輸,所以還在與顧西丞僵持。
顧西丞道:「跟大哥說,別再www.hetubook.com.com找顧家的麻煩了。」
「你不也是?」顧西丞輕輕瞥了裴炎一眼,將視線移到我的臉上,「我聽聞宋小公子正在趕往鳳陽營地的路上,你與宋大小姐既然有婚約在身,就該收斂些。」
他知道,在我的身後,還有一支屬於沈成壁的鐵騎!
阿邵。
小時候我們都極為天真,總是表現出自己最直率的一面,好比裴炎的膽小怕事又愛哭,又好比我的驕縱任性和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周紳可能就在前方營帳中,我狠狠咬下唇瓣,鹹淡的血腥味在嘴角蔓延,讓人十分想嘔吐。
仔細想來,他與現在相差甚遠,差距何止一萬八千里。
當年的顧西丞,怎麼會那麼巧被郝漢所救?當年我曾以為大叔是無意間救了我,可最後我卻發現他是因為我父王昔日的恩情才趕去救下我的,所以這世上大多數的巧合都事出有因。
營帳外的兩名守衛十分清楚我的身份,見我步出營帳,恭恭敬敬的喚了聲「郡主」後退開兩步,卻按捺不住時不時的偷偷打量我。
媛真似是明白了什麼,又道:「郡主放心,周紳現在正在藏山,與元帥他們在一起。」
裴炎自小便不喜歡顧西丞,如今大了,還是那般,小時候但凡我靠近顧西丞,他都會放聲大哭。不過長大后,人總會變得虛偽,裴炎如今雖能尊稱他一聲「顧大哥」,也將排斥之意遮掩的很好,可總歸是不合拍的人,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那人戰袍加深,身上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曳曳生輝,讓人不禁有些移不開眼。雖站的有些遠,卻不妨礙我看清他的面容,興許應該說他的面容早已印刻在我的腦海中,無須靠近,就已真真切切。
他們皆搖頭表示不知,我想了想,hetubook.com.com決定在營帳四周逛一圈,才邁出步伐,就被其中一名守衛攔住,他道:「郡主,為了您的安危,還是小心為上。」
簡陋的木條釘成籬笆,圍住了前方不遠處的營帳,我有些好奇,正要上前時,媛真忽然閃身到前方攔住了我,我不解的看著她,她卻低著頭說道:「郡主,前面您還是別踏入的好。」
我僵在原地沒有動,他越走越近,面容在我的視線中漸漸清晰,如雕刻般的五官稜角分明,一如既往的俊美。
阿邵並未跟上來。
抵達鳳陽之後,我們並未進入城鎮,而直奔鳳陽營地,我醒來時,已身處在鳳陽營地的營帳之中。
我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何等反應,相對於我的躊躇不安,顧西丞顯得淡然自若,他雙手抱握,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那模樣讓我想起在黑風寨的那段時日。我心頭有許多的疑問,卻不曾問出。
我瞪了他一眼,他今日著實反常,平日他雖粘著我,卻十分自重。裴炎手回緊箍在我腰間的雙手,看向顧西丞,嘴角的笑容染上意味不明的味道,神情之中夾雜著幾分挑釁,道:「顧大哥,怎麼這麼空閑?」
興許每個人長大后都會有變化吧!
媛真也不惱,道:「若是去了,您會後悔的。」
那時候我是喜歡顧西丞的。
她當真懂得安撫我。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和媛真,向我這方看來,視線與我在空中交匯之後,竟邁著步伐朝我走來。
「大庭廣眾之下,你收斂些!」我撥開他的雙手。
主營之內,營帳甚多,我對行軍打戰知之甚少,也不知這營帳之中住的都是誰,四周走了一圈后,我覺得有些乏味,不知不覺有些想念媛真,她若在,至少我想知道什麼她都不會多做隱瞞。
可惜在我流亡他鄉之和*圖*書前,他對我仍舊是那副厭惡的模樣,不管昔年我有多愛他,也不管昔年我為了他如何痴狂……
換個角度來看,他對我亦知之甚詳。
雖身處在軍營之中,但裴炎與顧西丞一樣,都不曾換上盔甲,沒有那沉重的盔甲傍身,走起路步伐輕緩,很快就走到我身旁。讓我意外的是,他竟不顧身處何地,伸手攬住我的腰,像個討要糖吃的孩子般指責道:「滿兒,你怎麼跑到這來了,我與媛真正四處找你。」
睜開眼時,並未看到媛真,真讓我多少有些驚訝,她一向是與我形影不離的。
這個認知讓我臉色微變,藏在寬大的衣袖中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比如我,從前日日追在顧西丞身後,嫉恨所有靠近他的姑娘家,霸道固執的佔據他身側的位置,不管他如何厭惡我。
周紳不在的消息,讓我慢慢鬆開了緊咬著的唇瓣,被我咬傷的唇瓣已然有鮮血流出,我卻覺得血腥味淡了許多。
顧西丞不再是年少時的顧西丞,我也不再是年少時的秦滿兒,一切總歸不一樣了,又何必緊緊揪著過去不放?
鳳陽營地四周高山林立,山勢陡峭,易守難攻,自太祖開朝以來,鳳陽就是大秦軍事重鎮,周遭有重兵把守,只要守住鳳陽,就可守住潛陽、藏山、柳州三城。
那時的顧西丞是什麼模樣?
這個人在我的內心深處藏了這麼多年,可不知為何,我如今見了他,卻只覺得他與我幼年時的那個影子不再相像,看著他,我絲毫找不到最初時的那抹心動。
我頓時停下了步伐。
或許,那時候的我是愛他的。
走出營帳時,強烈的陽光讓我下意識眯起來雙眼,待適應了光線之後,環顧四周,除了原地把守的重兵之外,只有巡邏的守衛來來往往,再不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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