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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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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我正尋思著該如何脫身,忽聽秦纓大叫道:「是顧家,顧家的人。」
馬車上雖鋪了厚厚的毯子,但顛簸之間依舊會扯疼我身上的傷口,所以馬車走的並不快,慢吞吞的,待到抵達汴京時,已是大半個月後的事。
顧西丞站在我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氣息平穩后回神,見他正盯著我瞧,微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點頭,卻沒有答話,閉目養神。
「不必謝,診金我不會少收。」袁姑娘冷冷說罷就下了馬車。
顧西丞不容拒絕的將我扶上了馬車,我試圖與他保持些距離,卻被他不容置於的禁錮在懷中。
這座紅磚琉璃瓦的皇城中,有我年幼時美好的回憶,那一瞬間,我忽想起了齊王府,我的家……
我的傷勢不適合趕路,秦纓卻迫不及待的趕前往汴京,但張韜卻堅決要等我傷勢穩定才肯動身,她也只得咬牙等我。
顧西丞馭馬到我的車旁,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我環顧四周,秦纓那邊似乎比我這兒要輕鬆,儘管刺殺她的刺客也是殺氣騰騰,但刺客明顯要比我這兒少上許多。
「起程吧。」顧西丞應了聲,陳盛便下令起程。
我舊傷尚未複原,這一場刺殺讓我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血絲滲透了衣裳,很疼。我的神色不知何時變得蒼白,一直護在我前面的張韜看出了我的異樣,焦急的問道:「郡主,您沒事吧?」
當馬車停下之時,我和秦纓呼吸皆是一窒,立刻便有靈巧的宮人上前攙扶我們下車。
顧西丞寬厚而又溫熱的手覆上我的手心,不容分說的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不夠輕柔的動作又一次扯疼了我身上的傷口,一陣暈眩襲來,我腳步踉蹌了下,毫無防備的跌靠向他的懷中。
我們此行甚為低調隱蔽,並未打著護送皇室https://www.hetubook.com.com遺孤的旗號,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大戶人家的家眷。護送我們進京的隊伍雖是鐵騎軍中的精兵,人數並不多,那些襲擊我們的蒙面刺客人數卻不算少,而且他們是衝著我和秦纓來的,一招一式都帶著殺氣。
「多謝大夫。」我致謝後任由碧玉為我穿衣裳。
下一瞬間,張韜的劍和刺客的劍碰撞在一起,「啷噹」一聲,擋下了那一擊。我剛鬆了口氣,卻被倒下我的一名刺客撞倒在地。
陳盛見狀忙答道:「稟公主,袁姑娘是近來京中有名的女大夫。」
他身後的兵馬迅速分成兩隊,一隊上前幫忙剿殺蒙面刺客,另一部分朝不遠處的林子沖了過去。因為人多,張韜在顧西丞等人的協助下,很快就殲滅了這伙刺客。他們本想留個活口,可惜這些刺客硬派,迅速服下了藏在牙齒中的毒藥。
我不懂,他明明不喜歡我,為何有時對我溫聲細語?若喜歡我,為何又時常對我冷漠以待?
「諸位大人有禮了,起身吧!」秦纓的聲音依舊溫柔,握著我的手卻收緊了幾分。
我死死的盯著他,試圖看透他。
又是一場有備而來的刺殺。
我分神看向秦纓,平日我雖不喜歡她,卻不能否認她生來就有一副好膽子,這會兒的秦纓雖蒼白著臉兒,楚楚可憐,卻不曾尖叫,頗為鎮定。
顧西丞沒再上馬車,恰逢陳盛上前說道:「公子,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可否出發?」
顧西丞瞥了秦纓一眼,並未答話,秦纓一僵,捏在碧玉手腕上的手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力,讓碧玉吃疼變了臉色。
顧西丞看著我的雙眼帶了三分探究,三分興味,外加四分意味不明,淡淡吩咐左右:「進城。」
我自馬車中探頭,看向城門。
「怎麼,準備和*圖*書在這地上賴著不起來了?」他手中的劍在淌血,血珠一滴滴,在地上匯聚了一小攤,紅艷艷的,有些觸目驚心。
「臣等恭賀興平公主、昭仁郡主平安歸來。」
其實,從我踏入世俗爭權奪勢的鬥爭以來,毒計刺殺遭遇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有哪一次對方不是有備而來?
名喚陳盛的人很快便領著一名男子走上前來,靠近之後,便能發現那男子過於嬌小,臉蛋秀氣,是個不擇不扣的姑娘家,不難猜出她就是顧西丞口中的袁姑娘。
整隊人馬都停了下來。
秦纓下馬車時,我並未睜開眼,察覺到顧西丞的氣息靠近,我索性繼續假寐。刀刀是個機靈的,搶在顧西丞開口之前說道:「顧公子,郡主這幾日都沒睡好,方才又受了驚嚇,這會兒怕是睡著了。」
「丞哥哥,這袁姑娘是?」此時的秦纓已經不復方才的狼狽,重新整理了儀容,在碧玉的攙扶之下來到了馬車畔。
在戰火洗禮之下百廢待興的汴京城早已恢復了本來的秩序,只是街上的人的行人少了許多,與我從前所見的繁華熱鬧大相徑庭。
那袁姑娘不卑不亢的朝秦纓見禮后,登上了馬車,冷冷的看了顧西丞一眼,道:「煩請公子下車。」
「放心吧,還死不了。」眼見有人揮劍朝我們刺來,我忍著疼低聲喝道:「小心。」
雖這麼想,卻也顧不上那邊多,張韜等人還在奮力的對抗蒙面刺客,林中射出的箭雖多,卻因距離過遠,躲避得好亦無礙,勉強還能支撐片刻。
我們此行走的是官道,單聽這馬蹄,分不清敵我,張韜的臉色忽明忽暗,我心頭也開始暗叫不好。
「嗯。」我不再說什麼,伸手微微掀了掀馬車的窗帘子,外頭的景色晃眼即過,因是冬日,又平添了幾抹蕭條。
我望向他平靜的雙https://m.hetubook.com.com眸,微微斂眉,隨即揚起臉沖他溫和笑開,道:「無事,只是近鄉情怯,一時間沒忍住。」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有大隊人馬正在朝我們靠近。
「原來如此。」秦纓斂了情緒,朝陳盛微笑致謝。
這場驚心策劃的刺殺甚至沒有傷到我和秦纓其中一人,就慘淡的收場。
本就已處於劣勢,若來的再是敵人,我們當真要死在這兒了。
「郡主,到汴京城門口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正如秦纓所說,來的是顧家的人,我們一眼便看到了那面綉著「顧」字的大旗。待到那批人馬真真正正的靠近,我看得真切,心頭僅存的一絲懷疑也褪盡。
汴京城的城門已屹立了數百年,經歷了無數的風霜雨雪,依舊那般威嚴,卻又透著一股滄桑。
我們人數佔了優勢,殺掉了半數的刺客,餘下的雖打不過我們,卻不肯退。我正欲嘲笑他們不自量力時,周邊的林子中忽然射出了許多支箭,一時間讓人躲閃不急,有兩名侍衛被擊中之後,便倒地而亡。
在邕州養了足足一個多月後,我身上的傷口漸漸好了,雖還有些小疼,卻已好了許多,在大夫的再三掂量之下,我終於決定動身進京。得知即將啟程前往汴京時,秦纓露出了許久來的第一記笑容,喜悅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刀刀溫和有禮的說道:「公主,郡主累了,請您先回馬車吧!」
顧西丞眉頭輕皺,袁姑娘冷笑道:「男女授受不親不親,否則公子為何帶我來這兒?」將顧西丞趕下馬車后,袁姑娘又看向刀刀,神色冷漠疏離,道:「你,上來幫忙。」
我胸前滲出的血幾乎染紅了我最喜歡的那件衣裳,顧西丞難得變了臉色,冷冷的問張韜:「大夫呢?」
老大夫戰戰兢兢的湊上前來為我查看m.hetubook.com.com傷勢,手仍在不停的顫抖,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時,顧西丞忽然大聲喚道:「陳盛,請袁姑娘過來。」
待刀刀上了車后,袁姑娘冷冷的看了侍立在馬車旁的那些人一眼,大力關上了車門,脫了我的衣裳細心的查看了一番后,重新為我包紮了傷口,道:「郡主還是小心些,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我想,他應該是不喜歡我的。
一直候在馬車外的人見她下了車,又靠了過來,秦纓登上了馬車,在我身側坐下,輕聲細語的問道:「姐姐,好些了嗎?」
我抬頭,看著宮門上那「朝華門」三個字,反握住秦纓的手。
領頭的正是顧西丞。
一道身影擋住了光線,我抬頭,只見顧西丞不知何時來到我的面前,朝我伸出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淡淡說道:「起來吧!」
裴毅和顧淵既然打著伐誅亂臣賊子的口號攻下了汴京,見了我與秦纓就勢必要伏低做小,至少在旁人面前必須如此,所以這等情形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
狼狽萬分的避開一名刺客的殺招時,侍女碧玉的尖叫聲險些震碎我的耳膜,讓我忍不住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是被噴了一身鮮血罷了,若次次遇到這樣的刺殺都要尖叫,我和秦纓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呆愣了片刻,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秦纓。秦纓在碧玉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神色比方才更加蒼白無助,眸中似乎噙著淚,欲哭還休。
「據說全部被獵殺,沒留下任何活口。」刀刀想了想,問道:「恐怕到了汴京之後也不會太平,郡主得處處留心。」
張韜臉色大變,見那名刺客已經死了時才緩了口氣,我身上的傷著實太疼了,加上被這麼一撞,我的力氣似是被抽離了身體那般,無法站起身來。
馬車穿過街道一路朝皇城奔去,我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憶的畫面,年幼時的,和大叔相處那些年的,還有這幾年顛沛流離苦苦尋求活路的,每一幕都足以讓我大哭一場,可我依然沒有哭。
落魄了十多年,我終於,又回來了。
驅車的侍衛沒有料到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喊,下意識勒馬,馬兒的嘶叫聲將我所有的情緒都撫平。
張韜邊抵擋刺客的殺招邊對我苦笑道:「若郡主出了什麼差錯,我等也不必回京了。」
那夜邕州行館遇刺一事讓所有人都保持了高度警惕,即使是在趕路,也無人放鬆。從邕州到汴京,路途說不上多遙遠,因我傷勢未愈,一行人不得不放緩了行速,或許正因如此,我們無端遭遇了又一次刺殺。
地上堆滿了屍體,我坐在幾具屍體中間,手撫著胸前的傷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有什麼比劫後餘生更讓人覺得欣喜的事呢?
刀刀關上馬車的門,馬車緩緩開動后,我才睜開眼問道:「林子里那些刺客跑了?」
以裴毅顧淵為首的官員跪了一地,呼喊聲整齊高昂。
因我身上帶傷,所以離開邕州時,隊伍中帶著邕州最有名望的老大夫。方才那一番刺殺險些嚇壞了沒見過這等架勢的老大夫,他正癱軟在一旁的地上瑟瑟發抖。侍衛們將他扶起時,他額頭上的冷汗還在不住的流淌。
我本還擔心昭兒,卻只見她神色淡漠的將劍從一名刺客胸前拔出,劍尖尚滴著鮮血。我鬆了口氣,昭兒比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自是要好上許多。
刀刀同我說已經抵達汴京城門口時,坐在我身側的秦纓緊緊抓著我的手,捏得我十指生疼。早在兩日前,秦纓便坐上了我的馬車,我並未驅趕她,因為我和她一樣焦慮。我下意識喊道:「停車。」
死去的侍衛的臉迅速變黑,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那箭上抹了劇毒,若不幸被射中,便只有死路一條,而我,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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