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允炆哥，我下次不要穿這衣裳了，裙擺容易被別人踩到。」我一臉委屈地看向賢妃的貼身宮女。

我聽到他在我的耳邊輕聲說：「我終於回來了，小姐。」

朱允炆話音剛落，那宮女就開始哭了起來。一個壯漢被打上八十大板也會去一條命，更何況是她一個弱女子？

我將手從朱允炆手中抽出，退開幾步，把位置讓給賢妃，不料裙擺被人踩住，一個不穩，整個人朝地上摔去，反射性地伸手抓住身邊的人，卻在這時候想到身邊的那人是一個孕婦，隨即鬆開手，摔到了地上。手臂著地的地方和肩膀處有許多的陶瓷碎片，這一摔，讓那些碎片刺入我的皮肉，疼得我皺起眉頭再也笑不出口。而賢妃被我那麼一拉，身子不穩也差點摔倒，好在朱允炆和她身邊的宮女一起將她扶好，她才沒有摔倒。

「先放著吧，朕正準備和鳳兒去御花園走走。」朱允炆看了一眼宮女手中的精緻托盤，無所謂地說道。

太醫在這個時候匆忙地趕到御書房，身後還跟著從沁心閣趕過來的小謝。我看到小謝的時候想，只要我在這宮裡一天，無論走到什麼地方一定都要帶上小謝。太醫在朱允炆的怒火下開始給我查看傷口，好在那些碎片沒有遺留在我的皮肉里，過些天就會好，不然我和賢妃沒完。

聽了他的話，我這個晚上睡了一個安穩的覺，上官則離開了皇宮。

我笑著朝朱允炆道別，然後帶著小謝走出了宜欣宮。殿門外有兩個小宮女躲在角落裡說著悄悄話，朝我這邊看著，我迎上她們的視線朝她們一笑，她們都恭敬地低下了頭。離開的時候，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們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接著是過年。

隔天一大早，為了能讓上官可憐留在我身邊，我特意上賢妃那兒去見了朱允炆。他難和-圖-書得見我特意去找他，見到我的時候還略感驚喜，可惜那些驚喜只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

外面的隨侍太監被嚇了一大跳，叫太醫的叫太醫，找人打掃的找人打掃。我忍著痛看向已經被宮女攙扶著坐到椅子上賢妃，視線移到她的貼身宮女身上，她則挑釁地看著我。剛才她站在我的身後，如此看來，那個踩住我裙擺的人應該是她了。想為她家主子出頭抑或是這根本是她家主子的意思？再看向賢妃，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卻感覺不出她被嚇到。那麼，這應該是她的意思了？

「鳳兒，很疼嗎？」朱允炆臉上的溫和消失不見，剩下擔憂和心疼。

難道是覺得我一個叛臣的女兒在宮裡沒地位嗎？如果是這麼想的話，她就大錯特錯了。我收回視線微微低頭，在心底冷笑，再抬頭看向朱允炆的時候眼裡含淚，一副想哭卻拚命忍住的表情。

夜裡正準備上床安寢，就見小謝端著一碗長壽麵來到我的面前。木然了一會兒后抬眼看向小謝，淚水迅速在眼裡醞釀。在小謝清冷的目光下吃完了麵條，爬上床去，睡了個安穩的覺。

賢妃看了我一眼，笑道：「妹妹不必多禮。」

「允炆哥，我想讓我在燕王府的侍衛陪跟在我身邊。」我道。

「來人，將這膽大包天的賤婢拖下去大打八十大板。」

他沒事了，他平安地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我回頭，朝賢妃笑得很無辜，賢妃也對著我笑，眉眼之間暗藏著不滿。我或許沒看出來，卻沒有逃過小謝的眼睛。

「御醫說多走動走動方便順利生產，臣妾可否和皇上與郡主一起去逛逛御花園？」賢妃看了我一眼，眼中略帶嘲諷。

「鳳兒，今天這御花園我們是逛不成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太醫的話你也聽見了，這幾和-圖-書天不要亂動，知道了嗎？」朱允炆擔憂還掛在臉上，伸手扶起我。

那個宮女也許是丈著有最得皇帝寵愛的賢妃撐腰，也就肆無忌憚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該死，是奴婢不小心踩到郡主的裙擺。」

「讓他待在你身邊可以，但是不能讓他肆意地走動。」

他沒說話也不理會我，我站得有些累，索性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只見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緩緩開口，語氣帶著濃濃的寵溺：「鳳兒，這麼久了你居然還記得這麼和我撒嬌。記得小時候，你也常常這般趴在我身後撒嬌的。」

「謝謝允炆哥。」我驚喜地道謝。

期待我會去救她的貼身宮女么？我聽了賢妃的話冷笑在心底。我從來都不是那種會以德報怨的人。我避開她的視線，向後一靠，肩膀上的傷口碰到了椅背，疼得我叫出聲來。因為我的呼疼聲，那個宮女被侍衛拖了下去，隱約還可以聽到她的慘叫聲。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愛妃吧！」他轉過頭去，笑看著賢妃，親了親他的臉頰，惹得賢妃笑靨如花。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一個匆忙的年就這麼過完，我甚至連元宵的花燈都沒有看一眼。終於在我焦急的期盼下，上官可憐回來了。這天夜裡我在迷糊中睜開雙眼，看到上官可憐坐在我的床邊，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我。我望著他那張如昔日一樣眉眼俱笑、越發俊美的臉笑開了花。伸手在枕頭邊摸了摸，終於摸出了一袋糖遞給上官可憐。

「當然沒忘。」我的笑容有些假，說出來的話也很假。我根本就沒有那些關於小時候的記憶，又怎麼會記得怎麼和他撒嬌？這不過是湊巧罷了。「允炆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我快悶死了。如果你不去的話，我自己去了。」

我微轉和圖書頭。「小謝，你說，我像她嗎？」

「謝皇上。」賢妃親熱地走到我和朱允炆之間挽起他的手。

朱允炆在聽了她的話后眼中多了一些冷意，卻沒人看出來。他看了賢妃一眼，低頭看向她的肚子。已經懷孕近八個月的賢妃肚子很圓，看上去有點像顆球。沉思了一陣子后，他再次抬眼望向我，朝我點了點頭。

這天夜裡，小謝為我上完葯離開的時候輕聲道：「小姐，有些人一定要防。」

賢妃帶笑的眼在我身上轉了一圈后回到朱允炆的身上。「皇上，郡主既然那麼希望她的護衛能留在身邊，你就成全她吧！」

這個冬天，我一直處於懶散的狀態。李律偶爾會乘著進宮面聖的時候見見我，姚莫估計也是因為他父親臨終遺言吧，看到我的時候總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沒有了以前那種恨和怨氣，多了一抹複雜。至於上官可憐，早在一個月前就收到他的來信說已經完全康復，過完這個新年就回到我身邊。朱允炆似乎變得忙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來過沁心閣，倒是常常聽到他去賢妃的宜欣宮。秋容見我這些天懶散著，來看了幾次后，在我的要求下沒再來了。

他離開的這幾個月，我每天為他放一粒糖進袋子，等著他回來的那天親手送給他。我看著他拿出一粒糖含入嘴巴笑彎了嘴角，從床鋪上起身，給了他一個擁抱。

「郡主笑起來真像我們家主子，特別是那眉眼。」

「小姐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你和她，笑起來有八分相似。」小謝的聲音甜美得容易讓人忽略話中暗藏的諷刺：「又或者，應該說賢妃娘娘像小姐。」

朱允炆見我摔到那些碎片上，迅速放開賢妃將我扶了起來，見我的手臂和肩膀處滲出血，臉色大變。「來人，宣太醫。還有，把這地上的碎ｍ.ｈetuｂoｏｋ•cｏm•com片用最快的速度給朕處理掉。」

我無所謂地看向朱允炆。她對我有敵意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這女人也很厲害，能一直到現在都不動任何聲色。朱允炆聽了她的話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卻溫和地笑道：「既然愛妃有這興緻，那就一起去吧！」

「幸好你平安了。」我的聲音哽咽中帶著驚喜。

小心翼翼地從那些陶瓷碎片中走到坐著的朱允炆身邊，瞥了一眼他面前的奏摺，站到他身後，從背後環著他的脖子，我的語氣略帶撒嬌：「允炆哥，我有些悶，可以陪我去御花園走走嗎？」

朱允炆聽了我的話，知道我想讓上官可憐留在宮內，臉色又恢復了平時那溫和的表相。「鳳兒，這是皇宮，可不能像在燕王府那般隨性。」

她正要行禮，就聽朱允炆道：「免禮。太醫不是說你要多休息嗎？怎麼出來了？」

「剛才是誰踩到郡主的裙擺？」他將我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冷眼望向賢妃身邊的那幾個宮女。

轉眼就到了四月，春暖花開的日子讓人覺得心情舒坦。後宮里依舊有它的鬥爭，我卻安分地當我的郡主，日子倒也過得平靜無波。約莫過了三四天，河間傳來戰報說朱允炆讓李景隆等進軍河間的六十萬兵馬打了大敗戰。朱允炆氣得摔碎了御書房裡許多名貴的器具，太監嚇得趕緊派人去通知秋容，秋容沒多想就讓宮女請我去一趟御書房。我去見了他，再次見到他少見的怒氣。

「臣妾知道皇上最近公務繁忙，特地讓人準備了銀耳蓮子羹。」賢妃笑著朝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兩步，手上端著她口中的銀耳蓮子羹。

「能回來真好！」上官可憐的手覆上我披散著的黑髮，聲音帶笑，「小姐，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乖巧地點頭，小謝跟在身後。然後朱和*圖*書允炆又轉向賢妃，道：「你先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讓她下去休息。她說的話很有道理，從今天開始，我算是正式被捲入了後宮那些女人們的鬥爭中。

「臣妾恭送皇上。」賢妃也沒再多說些什麼。

「是啊，太像了。」

「皇上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宮女求饒，見朱允炆不理會她便轉向她主子，「娘娘，娘娘您救救碧荷吧！」

朱允炆也不是傻瓜，知道會有人踩住我的裙擺自然不會是意外，加上先前賢妃的攪和和我此時的受傷，他的心情不大好，見我一直看著賢妃的貼身宮女，自然有什麼氣就朝她那兒撒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看到了桌子上多了幾樣禮物，都是昨天晚上我睡著之後放上去的。大約能夠猜到這些禮物是哪些人送的，笑了笑，讓宮女將那些禮物收了起來。

朱允炆站起身，拉起我的手正準備和我一起往外走，賢妃就在太監的通報聲中進來了。宮女扶著身著淡藍色宮裝挺著大肚子的她避開地上的那些碎片，來到朱允炆麵前。

也許是因為戰爭的原因，今年的年再也找不到往年那種和諧的氣氛，日子壓抑得讓人抓狂。往年的初六都可以在燕王府里過一次生日，雖然少不了那些虛偽的排場，卻依舊能吃上一碗長壽麵和幾句真誠的祝福。而今年，上官不在身邊，李律不能進皇宮內苑，初六這天只有收到秋容和李律的禮物，因為朱棣的叛亂，那些大臣一個個都視我為毒害，也就用不著巴結我了。沒有因為收不到那些人送的禮物覺得可惜，早在一開始我就明白了人性的虛偽與唯利是圖。

「碧荷，不是本宮不幫你，而是你不該踩到郡主的裙擺害郡主受傷。你這不是讓本宮為難嗎？」賢妃作勢嘆了口氣，然後看向我。

「鳳歌謝過賢妃娘娘。」我斂眉，狀似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