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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吧！」我看著她許久后嘆氣。她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小姐，想哭就哭吧。」上官可憐見我這般心疼又無可奈何。

上官可憐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毛巾放到一邊，將我抱進懷裡。他抱得很用力，雖然弄得我很疼，卻讓我安心。

「你回去準備準備吧，十一月初八，我會讓李律用花轎把你抬進李家的大門。」

我忍著心痛問：「小謝，找我有事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怒火，如山雨欲來，我卻已經沒有那個應付他的精力。從北京來到京城的這幾年，我真的過得很累。「不然你還要我怎樣？你碰了她，就必須負責。」

李律還想說些什麼，上官可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攔在李律面前，面無表情地朝李律道：「李大人，小姐該休息了。請不要打擾到她，太醫說過她需要好好休息。」

也許是因為身上的濕衣裳沒換，頭髮、鞋子都濕透還一直在外面吹風，我的腦袋漸漸開始變得沉重。迷糊間，有一雙鞋子映入我的眼帘，抬起沉重的頭，看到了上官擔憂的臉。他伸手將我橫抱起來，我的頭貼著他的胸膛，濕漉漉的頭髮將他的衣裳浸濕，任由他抱著我離開。迷糊中呢喃了一聲：「小哥哥，我好累……」

上官可憐沒有回答我，他低頭看著我，我卻忽略了他眼裡的心痛。

次日，小謝從燕王府里失蹤。我沒有多大的擔心，因為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你嚇死我了。這三天下來，你口中不知道在叫些什麼，眉頭總是皺著，好像來在做噩夢。我不敢搖醒你，又怕你醒不過來……」上官可憐終於放開我，「答應我，下次不要再ｍ.hetuｂook.ｃoｍ•ｃom這樣了。」

張開沉重的眼皮，熟悉的景物告訴我自己此時身在燕王府那間屬於我的房間里。第一張映入眼帘的是上官可憐的臉，充滿焦慮，沒有絲毫的笑意，臉上的黑眼圈告訴我他不眠不休地照顧著我，而我的一隻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曾鬆開。

「你得了風寒，已經睡了三天了。皇帝派了太醫來看過，說沒什麼大礙了。」上官可憐拿著毛巾為我拭汗，動作輕柔地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我看不清楚她面上的表情，卻感覺到了她話中的歉意。

「是小謝虧欠了小姐。」

從前的那個男人這樣，李律也這樣。

每個人都說李律很愛我，甚至連我自己也這麼認為，可就是在我想我們可以那麼幸福認真地過下去的時候，他卻犯了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錯。小謝床上那一簇干紅的血跡那麼刺目，像烙印般刻在我的腦海里，形成無法磨滅的記憶。為什麼？為什麼我總是被人無情地背叛？

「不曾。」小謝回答道。

想了很多天也掙扎了很多天，終於放出消息：十一月初八的婚事照舊，只是新娘換人。朱允炆雖然生氣，這時候戰事總敗，也顧不上我許多。秋容讓人來請我去皇宮，我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打發了回去。她見我不想再提此事，也就不再勉強。這天夜裡，李律醉倒在涼亭里。我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緊貼著大理石桌的臉，手爬上他的臉，從眉到眼再到唇，留戀不已。扶著他回房間的時候，聽到他在醉夢中細語。

為什麼要在我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后，又那麼殘忍地讓我幻想破滅，ｈeｔuｂoｏｋ•cｏm•ｃoｍ徒留下滿身心的痛？也許，這一世，我和李律，註定了有緣無份。我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一路在街上亂跑，也顧不上街上那些人的眼光。

「鳳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那麼愛你……」

「小謝，你進來吧。」我瞥見了小謝的衣角，叫道。

男女之愛本身就沒有過錯，她何必對我說對不起呢？只不過是李律把持不住，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又或許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我忘記了小謝今年也已經二十二了，想來，我的確算不上一個好主子，從來都沒有為身邊的人想過。

頭還是很沉重，我伸手拍了拍額頭，希望藉此來讓自己清醒些，不過效果不明顯。「小哥哥，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對不起。」小謝在我的面前單膝跪下。

我有些不明白，那天早上那個可以用清亮的眸子直視我的人為什麼到了現在才覺得愧疚？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小謝，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我可曾虧待過你？」

「這麼久以來，我雖然沒有虧待你，卻忽略了你的心情。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就讓我風光地送你出嫁吧！」我說著說著淚流滿面，淚水沒入絲綢被，瞬間消失不見。

走的時候，我聽到他壓抑著強強怒火的聲音響起，那句話一直在房間里徘徊不去。他說：「我不會娶小謝的。」

「為什麼？你不愛他嗎？」我悶在被窩裡問。小謝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我開口：「小謝，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李律怒瞪了上官可憐許久，終於離開。

李律依舊住在燕王府里，小謝也依舊是我的丫鬟，一切似乎沒有變，但是我變了。我管住自己的心，讓自己m.hetubook.com.com和李律保持距離，雖然同住一座府邸，見面的次數卻少得可憐。我知道李律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里，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我，直到我睡熟了才離去。其實有很多天的夜裡，我都在裝睡，在他離去后對著房門發獃。這算不算是一種折磨？

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原本還是艷陽高照，這會兒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我跑了一個早上，力氣也消失得差不多，渾身上下都被大雨浸濕，還滴著水珠。天上的雨還不見停而我卻沒想過要避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早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終於，她站了起來，安靜地站在我面前。我看了她一眼，腦海又開始重複著那天早上的畫面，心上的傷口又被扯開。

上官可憐在旁邊一口口地喂我葯的時候，李律怒不可遏地闖了進來。我看著那張讓我想念卻也讓我心痛的臉別過頭去。上官可憐見我如此放下藥，走到李律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又離開了我的房間。李律則取代了上官可憐先前的位置，端起葯喂我。我別開臉去不想理會他，他終於忍不住怒氣，放下藥碗，扳正我的臉，逼著我直視著他，只是他沒想到我會閉上眼睛不看他。他想逼我睜開眼睛，而我卻不想理會他，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這一日，我做了個噩夢。

茫然地看著四周，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過了一陣子，雨停了下來，天空再次放晴，街上的人看著渾身狼狽的我指指點點，那些言語卻進不了我的耳朵。茫然地走了一會兒后，瑟縮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雙手抱膝而坐，下巴頂著膝關節無聲地哭泣。

我朝他露出牽強的笑：「小哥哥，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我沒事。」和圖書

「我這輩子只想娶你。」李律怒道。我張開眼睛，看著他青筋隱隱跳動的臉火氣也上來了。我動手甩了他一巴掌，由於身體還未痊癒，力道也不夠大，但還是成功地在他的臉上留下印記。「李律，你不想娶小謝你就不應該去碰他。」

我病了一個多月，轉眼已經到了夏末。

小謝在我的房間門口遲疑了許久后終於走了進來，上官可憐見到他冷下了一張臉，然後在我的要求下不甘心地走了出去，並幫我們帶上了房門。

我木然地看著門口，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哭？為了一個男人太不值得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疼痛？」

小謝依舊跪著，我有些頭疼地看著她。「不是讓你起來了嗎？難道你還要我過去扶你？我現在是病人。」

小謝站起身，抓起自己的衣服走到了屏風後面穿好，然後站到了我的面前。此時我的已經走到了床邊，我看著床上那一簇干紅的血跡和李律熟睡的臉，有種撕心裂肺的疼席捲而來，疼痛將我淹沒。

「可是我覺得自己欠了你。」我在床上躺好，翻過身去。

「小姐，我不想嫁。」小謝堅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擔心小姐的病情。」小謝的聲音不大，帶著愧疚。

他走後，我才回過身來，看著那有些搖晃著的房門發獃。上官可憐端起一邊的葯，一口口地繼續喂我。我機械化地張嘴喝葯，沒有叫過一聲苦。上官可憐心疼得在我嘴巴里塞了一顆糖，可我卻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變得麻木，糖在我的嘴裏化開，居然也是苦的。

「不要和我說你被人陷害或者你不是故意的。因為你上了小謝的床是事實。我沒有辦法原諒你，所以現在，請你離開。十一月初八的婚禮www•ｈetｕｂoｏk.cｏｍ.ｃoｍ，我希望你能將小謝娶回家。」我看著他冷冷地說完話後轉身背過去，不再看他。我告訴自己忍住，不要為他哭，他不值得。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逼我娶小謝？」李律的聲音帶著憤怒，聽的出來是在隱忍著怒火。

「小哥哥，謝謝你。」我望著他嚴肅的神情忽然哭了出來，嚇得他有點無措。收起眼淚，我給了上官可憐一個大大的笑容。「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也許是心情的原因，風寒是好了，心情一直不好，所以眉頭總是緊蹙著。

李律躺在小謝的床上，小謝坐著，身上包著被子睜著眼睛直視著我，眼裡一片清亮，而李律似乎還在沉睡。他們兩個渾身赤|裸，我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轉身，狠狠給了小謝一巴掌，她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接下了我那一巴掌。巴掌聲在這個安靜的清晨聽起來是那麼清脆，李律也在這一刻醒過來。我看了他一眼，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哭著跑出了小謝的房間，跑出了燕王府。

九月的太陽雖然熱烈，卻少了七八月份的毒辣。朱棣打了勝仗，朱允炆自然有些火氣，我不想再進宮去看他，也沒有和秋容聯絡。畢竟，我連自己都管不好了，憑什麼去管別人的死活？

真的好累。

因為，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夢中，四周都是空白的一片，什麼都沒有。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四周害怕地叫出聲來。然後出現了很多人。有小謝、秋容、上官可憐和朱允炆、李律他們，我伸手想抓住他們，可他們卻都離我越來越遠，夢在無限的尖叫中驚醒。

夜裡睡得極其不安穩，有一雙溫暖的手細心溫柔地為我擦汗，有人的手撫摩著我的臉，讓我揪疼著的心漸漸地安穩下來，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