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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歌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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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 第十一章 真的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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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的要出嫁了

是啊,我怎麼還在幻想著會有一天能再見到他呢?他已經死了,不是嗎?死在那鮮血淋漓的地方。
「彥兒,對於一個沒有心的人來說,嫁給誰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我點頭了,我就不會後悔。」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爾後是一陣沉默,細微如我們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地聽到。
木然笑著跟在我身後上了船。所有的人都上船后,船緩緩地開動,和揚州城漸行漸遠。對於今天的事情,雲雙和滿兒不會說,那些侍衛也聰明得不提起。
「小姐打扮起來可真美。」雲雙手沒停頓地在我的頭上擺弄,邊看著映在銅鏡中我細緻的眉眼邊樂得眉開眼笑。
四周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丫鬟們給在場的人們發喜糖和銅錢,在柳彥和紫蘇兒的目光下,那一邊熱鬧聲並沒有因為我入了轎子而稍微減小。
夜裡我夜不成眠,獨自到甲板上吹風。春天的涼風配合著大運河的夜晚,帶著一些冷意。滿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邊,手上還拿著一件披風。
此時從燕王府里走出一道偉岸的身影,身後跟著幾個侍衛。隨著他腳步的移動,越來越靠近我。我在看清楚那張俊美的臉時,下意識的轉身躲到了一堵牆的後方。
出了糖店,又在揚州的集市上逛了很久,雲雙買下許多中意的東西,就連安靜的滿兒也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反觀我,除了事先買的那些糖之外就沒再買什麼東西了。
不,眼前這人不是那個他。即便是有同樣俊美的臉和同樣低沉、好聽的聲音,可眼前這個人不會是他。那個他,不會拿如此陌生的眼神看我,更不會是如此冷漠的表情。
「小姐?小姐?」雲雙的手在我的面前晃動,我卻在許久之後才回神。
「怎麼了?」我問雲雙。
紫蘇兒在我的身邊坐下,我望向她,竟發現她臉上那一向掛著的熟悉笑顏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我陌生的愁然。我淡笑著問:「紫蘇,我要出嫁了,你不為我高興嗎?」
一步步地走過當初的曾經走過的那些街道,開始緬懷起那些曾經年幼的時光。想起當時的自己,小小的瘦弱身體,卻有著一顆執拗的心,不甘心那華美的牢籠府邸,每天偷跑出來玩——只是,那些舊事里曾經一起的人們都已經漸漸走遠,也許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相見了。
那男人再看了四周一眼,回了句「沒什麼」后就離開。他漸漸走遠后,我才從牆後方出來。走到大街上,望著他已經消失的方向發獃。
「蘇公子,你我非親非故,今日你親自來給我送嫁,是我們柳家的福氣。不過福氣歸福氣,你可不能耽誤了這吉時,不然我這輩子可就要毀在你手裡了。」我沒掀喜帕出聲,然後又問一邊扶著自己的喜娘,「你說對吧?」
「小姐,該起身了。」雲雙手裡端著一盆水。
終於在許些日子的奔波后,船在揚州靠岸,這次卻不打算停留,因為揚州離杭州已經很近。雲雙第一次來到揚州,高興地跟在我身邊去揚州城裡去玩。原本不應該去玩,可是來迎親的木然看出了我對揚州那似有若無的一種渴望,便派了幾個侍衛跟在身邊,讓我帶著雲雙、滿兒hetubook.com•com一起進了揚州城。我們約定好,傍晚時分回碼頭上船。
蘇炎弦不理會柳彥,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
我別開頭,深呼吸一口氣后帶著笑臉回過來問他:「我為什麼要後悔?」
「大小姐,吉時就要到了,您準備好了嗎?」
和紫蘇相望無言,起身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雲雙問:「小姐,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王爺,怎麼了?」身邊的侍衛不解地問停下腳步的男人。
「回夫人,是的。小姐說她最近胖了,需要減肥。」木然木訥地說道。
再看滿兒,她向來安靜的臉上竟然也有了渴望,我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糖的誘惑力果然很強。
「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我不會為他悲喜,我依然是我。」我塗著蔻紅的雙手搭上她的雙手,微微低頭,看著我們的雙手交纏出曲線,「有許多的女子,嫁了自己愛的人卻總是忽略了那人並不愛自己。我不愛慕騰騫,他亦不愛我,所以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相敬如賓下去,這樣就不會有所謂的受傷。紫蘇,你明白嗎?」
「姐姐,如果你後悔了,就回來。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我們各自回房間休息。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在北京多待了一天。
我們一起在大廳里等待著吉時的到來,這段不長的時間因為四周的氣氛變得漫長,大廳里這麼多個人,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你的心裏在想些什麼,而你也不會知道別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一如我,此時不知道紫蘇兒和柳彥此時在想些什麼。
我不應該在事情過去那麼久后還在心底存在著幻想。我邊搖頭邊後退,眼角有淚悄然滑落,在頃刻間消失。宛如流星,滑落後能留下的只有瞬間。
爾後是喜娘叫起轎的聲音,轎子被抬起,開始緩緩地移動。我掀開喜帕,低頭看手中的那塊玉佩,玉佩的一面是精緻的龍形紋路,而另一面則篆刻著一個煦字。普天之下,能擁有龍紋玉佩的,就只有皇家的人,這玉佩的主人我也隱約猜到了。只是,為什麼紫蘇會有他的東西呢?他和紫蘇到底是什麼關係?
紫蘇兒怒道:「蘇炎弦,你還想幹什麼?」
「憑什麼?」蘇炎弦冷笑,我感覺到他的目光直視著我。
我其實很清楚,人死了就是死了,永遠也不可能再見到。就如同歲月流逝不可能重新來過一般。
跟在身後的丫鬟侍衛見我如此很是驚訝,大叫著跟上我。我沒有理會他們,繼續朝那男子跑去,他們見我如此,只得緊跟在我身後。
我從床上起來,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看了雲雙一眼,任由她為我拭面。雲雙走的時候,我叫住了她,道:「雲雙,今天的晚膳先放著吧,晚些再端來給我。」
「是嗎?」柳彥的聲音變得很輕,隨即就沒再說話。
許久的沉默之後,我頭上的黃金頭飾在前面的銅鏡里映出一道道的金色光線,閃亮得刺眼。
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年的燕王府面前。當年華麗的府邸如今更是因為作為當今聖上的舊府邸而更加華美。站在遠處,遠遠地看著門口那塊金閃閃的匾額,膽怯不敢靠近。
那男子轉身的m.hetubook.com.com時候,我的眸光定格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我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臉。
「蘇炎弦,今天是家姐出嫁之日,來者皆是客,但是不代表可以任由你破壞她的婚事。」左方傳來柳彥帶著怒意的聲音,沒有平時的溫和,似乎一點都沒有歡迎蘇炎弦的意思。
找了個空當,瞞過了所有的人,找掌柜的女兒買了一件尋常女子的衣裳換上,蒙上面紗,在掌柜女兒的幫助下,離開了客棧。沒有想逃婚,只是希望能再次看看這兒,祭奠一下那些遙遠的快樂時光。
正準備開口,卻被那人搶先一步。
爾後又聽紫蘇兒道:「你放棄吧,至少在今天放棄。」
我回頭笑睨了她一眼,笑道:「準備分給你們。」
紫蘇兒推門而入。今日的她一身淺紅色的衣裙,依舊是那妖艷的妝容。她走向我,取代了雲雙的位置,接過雲雙手上的頭飾和滿兒手中那盒昂貴的發簪,我朝她一笑,揮退了房中的丫鬟,爾後她細心地為我戴上那些頭飾。
我終於,還是再一次接受了他已經死去的事情。
我披好披風,滿兒安靜地站在一邊陪著我,我沒有趕她離開,她也不開口說話。有的時候我看著這個安靜的小姑娘會想起藿香。很長的一段時間下來,我幾乎都要將她忘記,卻又硬生生地想了起來。
「花先生客氣了。」我朝眼前的花木然笑開了花。眼前這位怎麼不叫花木蘭?
「我們,回去吧!」
從揚州去杭州,不過是很短的一段距離。
我在下一秒鬆開了緊拽著他衣服的手。看著眼前這男子陌生的眼神和冷漠的臉龐,心在頃刻間揪緊。
話音落下,就見那些侍衛們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我輕笑,對他們來說,逛街比平時的訓練還辛苦。轉身,準備回碼頭,卻在轉過身來的那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悄悄朝那男子窺去,發現他正四周環視,他的眼神瞥向我這邊的時候,我瑟縮了一下,連呼吸也跟著屏住,只有他們說話的聲音或近或遠地飄進我的耳朵里。
身邊的丫鬟侍衛見到我蒼白的臉和失神的模樣,都識相地站在一邊什麼話都不說。我一直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出了神,久久不能回神。天邊的驕陽散發出柔和的橘黃色光芒,提醒著我該回碼頭去。
我望著柳彥俊美的臉在心裏嘆了口氣,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倔強的眼神。事過境遷,時間已經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裏刻下痕迹,永遠無法磨滅。
「我要帶她離開。」蘇炎弦答道,「她的幸福在我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從開始到現在,我多麼渴望著那屬於家的溫暖。沒有利益的衝突,沒有帶著陰謀的關懷,只是單純的溫暖。
我原本以為,今天可能真的要鬧一會兒,卻不想紫蘇兒的下一句話讓我成功地上了轎子。紫蘇兒走到我的身邊握著我的手,望向蘇炎弦,道:「今日的放棄,就當是報我四年前的恩情,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如果我現在準備將你帶走,你會怎麼樣?」
無論多麼精緻華美的轎子,依舊會有那骨子裡透出來的傷。一如我,無論從踏出那片充滿鬥爭的土地開始就多麼篤定,篤定自己不會嫁和-圖-書人,今日還是坐上了這華美精緻的轎子。
「沒什麼,只是看著小姐一直望著糖店,所以想問您是不是想吃糖?奴婢可以進去買。」雲雙也看向湯家糖店。
如果不是自己一身精緻華美的紅艷嫁衣,我怕是要以為今日要嫁人的是雲雙而不是自己。再看鏡中映出的那張粉面如花的絕美笑顏,細數起在自己指間流逝的光景,有種悲涼從心底深處劃過,溢滿眼眶。到如今,再也回不到過去。
「多多,自己保重。」紫蘇兒留下這一句話,放開我的手,走到柳彥旁邊,背過身去輕拭掉眼角那沒有人看見的淚水后才又回過身來。
我心不在焉地回到客棧,乘著還沒有人發現又在掌柜女兒的幫助下回到了屋子裡,給了掌柜女兒一錠銀子后,我換好原先的衣物躺到了床上。
甩開那些惱人的思緒,回頭再看了燕王府一眼,轉身離開。我應該慶幸的是,他並沒有看到我,而我見到他也沒有尖叫。今日一見,就當是一場偶遇,待我離開北京后,一切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雲雙回頭看我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頭,然後退下,併為我關上了房門。我對著那扇已經被合上的房門許久,心中百種思緒,自己竟然說不出任何一種的由來。
「姑娘,你有何事?」他眉眼盡帶冷漠。
「來接夫人是應該的。」花木然又道,「小姐讓我代她向夫人問好。小姐問夫人這一路上有沒有人為難夫人,還有那個蘇炎弦還有沒有繼續糾纏夫人。」
走到大廳,柳彥早已經等在那邊。他見到盛裝的我,笑著朝我走近。我看著他,沒有在他的身上看到喜氣,於是嗔道:「彥兒,姐姐出嫁,你怎麼不開心?」
我沉默不語。蘇炎弦囂張了起來,道:「看來柳大小姐今日也不打算嫁,乾脆就跟我走吧。」
我看了湯家糖店的招牌一眼,走了進去,後轉身對那些侍衛道:「你們待在外面,不用跟進來了。」
我在帕下無聲輕笑,柳彥這段時間的情緒波動還算大,和平時那個溫和的他比起來,這個顯然要可愛得多。
我微微掀起喜帕,喜娘在一邊悄聲地提醒我不能掀起喜帕。我瞥了她一眼,她在我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巴。我看她那一臉委屈的樣子,沒將喜帕全部掀開,只是微微掀出一個角,偷偷看了紫蘇兒和蘇炎弦一眼,又放了下來。
我撲哧一聲笑出口,道:「沒。你們家小姐現在還好嗎?」
雖然揚州城離那個讓我留下太多記憶的地方很近,我卻依舊選擇再在揚州城走走看看。對於揚州城的記憶,似乎已經沒有多少。只是看著揚州最有名氣的製糖世家湯家的糖店,就會開始想念某一個人。那個印象中,總是帶著如糖般甜膩笑容的少年,是不是依舊喜歡糖?
從前認識的那些人,也在開始漸漸改變。那個有著明朗笑容的男人,如今居然也如此沉穩了。我似乎快要不認識他了。
我聽了他的話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我的幸福我自己都找不到了,他居然可以那麼篤定地說在他的身上。
喜娘唯唯諾諾地看了蘇炎弦一眼,迅速低頭,小聲地答道:「是。」
蘇炎弦似乎有意和柳彥杠上,越發得意了起來。
大門https://m.hetubook.com.com口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我在喜帕下望著自己腳上綉工精美的紅色繡花鞋,安靜地一步步朝花轎邁進,在離花轎四五步遠的地方,有人用手扯住了我的手臂,有種憤怒從那人的手勁傳向我,我低斂眉,從喜帕下看到了那人的手上戴著一枚綠扳指,也就猜到了那人是誰。心下有些詫異,他不是早在三天前就起程回京城了嗎?
「蘇炎弦,你別以為你是官,我們柳家就會怕你。」柳彥又怒道。
接下來傳會在水面上連續行駛兩天或者三天後,在最靠近的城市或者小鎮上休息一宿,補充些食物繼續上路。
走的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些累。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大都和我一樣略帶疲憊之色。我見大家如此,笑道:「我們回去吧!」
裏面有各樣的糖,有的竟然精緻無比。可我看中的卻是最不起眼的糖。沒有華麗唯美的雕刻,只是最平淡的麥芽糖顏色,帶點黃,微略透明。我沒有多想,買了一些這種糖后,又買了許多漂亮的糖。
接著聽到蘇炎弦說。「多多,以後我們還是會見面的。事情不會就這樣完了。」
迎親的隊伍一路到北京,我們在北京城內落轎休息,等待著來迎親的慕家人。我終於又見到了熟悉的地方。雖然我只在這個地方待過短短的一年,也許還沒有一年,就匆忙地離開。今日再回到這裏,看到的是這兒的春天,一如我想象中的漂亮。
不久后,喜娘笑吟吟地說吉時和花轎都已經到了,讓我蒙上喜帕上轎。我蒙上喜帕,任由喜娘攙扶著我朝早已經等候在門口的花轎走去。從大廳到門口雖然不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可是每走一步,心就會涼上一分。我一直期盼著的那些溫暖,終於又要再一次遠離我。
花轎離開雲州城的第二日,雲州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嬌美的花兒顯出最嬌弱的一面,我在雲州城附近小鎮的客棧里,看著窗外潺潺而下的雨水,笑靨如花,笑到最後,發出近乎哭泣的嗚咽聲。
我和那男子越靠越近,終於,我的手從身後緊緊地拽住他的衣服,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陽光落在我的手上,照出近乎蒼白透明的顏色。
蘇炎弦似乎沒打算放棄,一直跟在柳彥身邊的紫蘇兒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哄鬧的四周顯得異常響亮,四周那些咋呼著看新娘子的人們在瞬間安靜了下來。
再抬眼看紫蘇兒,竟然發現她的眼中有淚在打轉,似乎,那些淚水馬上就要溢出眼眶,卻又在下一秒被收住。她朝我露出一抹絕美的笑。我不希望她為我擔心,卻還是讓她擔心了。忽然想起些什麼,正待開口,就被門外的喜娘打斷。
一會兒后,雲雙敲響了我的房門,在得到我的允許後進來。
我們回到碼頭的時候,木然立在一邊等著我們。見到我們,他笑著迎了上來,道:「夫人,我們可以動身了嗎?」
「走吧!」我率先上船。
如此之後,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雲州城在身後越變越小,我才剛開始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冷下心,因為沒有什麼值得自己去那樣在乎。到了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和_圖_書己不是那種冷情之人,也無法做到冷情。即使是走出了那一段刺骨寒冷的舊事,又會開始為新的人事物而傷感。雖然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眼淚和情緒,卻無法控制那最原始的情感。
手撫上自己沾染胭脂的容顏,勾起微笑。我企圖讓自己笑得更加燦爛點兒,卻發現此刻臉上的微笑已經是極限。
今年雲州城的春天看起來比往年美上許多,也許是因為心境變了的緣故吧!我還沒來得急走遍雲州城的各個角落,三月十八就已經到來。紅色的帷幔掛滿了整個柳府,府內外熱鬧成一片,府中每一個人都忙成一團。我安靜地坐在房間里任由丫鬟給我妝扮。忽然有點不敢相信,曾經那麼期盼過,現在居然可以這麼平靜。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后,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我看著他自我的眼前走過,微張嘴唇,卻說不出話來。他手中的葯晃動著在空氣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有股心痛自心底蔓延全身,長長的指甲掐進了肉里,恁是沒有感覺。
離開了北京,我們走水路,一路乘船朝杭州而去。原本還擔心有些人會不習慣走水路,不過經過兩三天的適應期,基本上大家都適應了。船是慕家的船,所以大家對於我這個即將上任的夫人很是尊敬。
「夫人——」
我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許久,回頭朝身子看起來異常單薄的滿兒笑道:「進屋休息吧!」
喜娘的聲音自門外傳入,音帶喜氣,我卻明白自己即將離開這裏,這一走,和這裏的人們許久都沒辦法再見。
第二天代表慕騰騫來迎親的人是慕府的管家,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管家。他來到我的面前自我介紹道:「夫人,我是管家花木然,這次生意上遇到點小麻煩,主子只好讓我這個奴才代他來迎接夫人。」
永樂三年三月初八,我一身華美紅艷的嫁衣,坐進了去往杭州的花轎,從北到南,開始一段屬於我的旅程。
一位男子從前面不遠處的一家藥店里走了出來,手上拎著幾包葯。我看到了他的側臉,那熟悉的輪廓弧度讓我渾身顫抖。我臉色慘白地沖向他,有些清涼的風吹過耳邊讓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可是腦子的清醒卻沒來得及阻止我,我還是朝他跑了過去。
然後蘇炎弦從眾人的面前離開,我再次掀起喜帕的一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出了神。紫蘇兒悄悄捏了我的手一下,將一塊玉佩遞到了我手裡。我回神,放下了喜帕。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身後柳彥的聲音清楚地劃過我的心,驅趕了那些涼意,讓我在喜帕下面哽咽。那樣的溫暖是因為,他說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紫蘇兒望著我,眉目清明,一向嬌軟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帶著清淡的不解與擔憂。「多多,嫁給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你會幸福嗎?」
轎子因為晃動而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我收起玉佩看著自己所坐的華美轎子,不再去想紫蘇和那玉佩主人的關係。
耳邊彷彿響起當年的歡笑聲,腳踩之地,頓生悲涼。
柳彥收起笑,拉著我讓我在大廳的椅子上坐好,自己則站在我的面前。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問:「後悔嗎?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一路向南,就不能再向北退。我似乎,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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