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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愛小閉？」我望著將耳朵貼在我肚皮上的菡萏，輕聲地問。

「王兄，朵兒要休息了。你人也看夠了，請回吧！」小閉看向那卜娑，不高興地斜睨。

然後菡萏聽話地離開，走的時候只是交代我好好休息。他走後，小閉扶著我朝床走去。我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熟人？大王子說的熟人莫不是民女？您貴為一國王子，柳朵只是普通的漢人女子，怎麼可能曾與你相識過？」我的一隻手握緊了茶碗，情緒沒什麼起伏，另一隻手放在肚子上，裏面的娃娃似乎察覺到我的心情變化，用力地踹我，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小閉沒有回答，我察覺到他不高興，也沒再問什麼。我在床上躺好之後，他道：「你好好歇著吧！」

門口忽然傳來小閉的聲音，讓我一愕。他最近那麼忙，今天一大早就進了王宮，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那卜娑斂下眸中的陰霾，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

我和菡萏同時看向門口，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午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得他身上那些飾物越加華麗閃亮。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俊美男子，身形修長，一身雪白的長衫襯得人玉樹臨風。

「是嗎？一介民女？」那卜娑嘴角噙著笑意，看我的眼神帶著不著痕迹的算計。

小閉走了進來，走到我身邊，問：「朵兒，娃娃踢你了？」

我忽然覺得菡萏喜歡的人是那卜娑，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不喜歡小閉，又為身要成為小閉的妃子呢？再看小閉，似乎對這事也不大介意。只聽見他對菡萏說：「你也回去歇著吧。」

正ｈttｐs://ｍ•heｔｕboｏk•com•com想著對策的時候，卻發現那人的眼神已經從我的身上移開。我也稍稍安下心，瞥了站在身邊的菡萏一眼，發現她的神色有些怪異，不若先前那樣平靜。心下有些疑惑，菡萏是小閉的妃子，可她在見到小閉時卻沒有見到那卜娑這般大的情緒波動，似乎……有些悲傷？

「菡萏和鳳歌又是誰？」小閉似乎有些不相信。

見她如此，我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在她笑的時候，在小閉的身邊坐下，然後吃起了一頓讓自己滿心疑惑的飯，可是桌上三人，卻都是一張笑臉。即使大家都有話要問，卻都忍住。

「民婦見過大王子。」我和身邊的菡萏一起行了個韃靼國的禮儀。在這裏近兩個月，禮儀方面我倒也學了一些。

現在的菡萏，不像從前那個。從前那個菡萏最大的心愿是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族，她的眼睛里總是懷著一片希望。可是現在的菡萏眼裡多了一抹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哀傷，似乎有什麼事讓她刻骨銘心的痛過，然後蛻變。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我不多問，一如她不多問。我學著不再在她的身上尋找從前那個菡萏的影子，一如她不再在我身上尋找屬於鳳歌的影子。

那卜娑也不說話，徑自找了位置坐下，然後朝我們道：「都坐吧！」

「菡萏……」我的唇瓣在顫抖著。

「前些日子聽說三王弟帶回了一個大明女子，一直都很好奇。今天有空，就過來看看了。」那卜娑意有所指道，「只是沒想到會遇到熟人。」

我們分坐在三個位置，我的位置剛巧和那卜娑面對面和*圖*書，而那俊美男子和菡萏則分坐我的左右兩邊。朵娜給我們上了茶點，然後安靜的退了下去。沒見到緹娜，也不知去了哪裡。

「感謝？」我越發不解。如今的菡萏，只是韃靼三王子的一名妃子，而且還不是正妃。我記得當初，菡萏要嫁的人是大王子，而且身份還是高貴的正妃。那時候的她，還是高貴的大明公主。可如今，不能承認自己公主的身份，卻說著感謝的話？感謝什麼？難道她是在那場風沙中被小閉救下的？

菡萏笑得很是矜貴，她拍了拍我的手，笑道：「以為什麼？我過得很好。其實我感謝那一場風沙。」

見到花夫人時，我呆愣在原地，一如她看到我，同樣的詫然。我看到她的眼眸中滿是複雜的神色，她亦可以看到我眸中的複雜。時間彷彿回到許多年前的那個午後，我在城門口目送著她坐著那華美精緻的鳳輦遠去，然後馬兒淺踏了官道上的塵土，揚起了濃濃的一層塵埃。直到那送親的隊伍變成細小的一個小點，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見蹤影。

「王兄，你來這裏幹什麼？」

小閉見我們兩個這樣子有些不解。他開口：「你們……」

「不是。」菡萏否認再次正起身子，手摸著我的肚皮，語氣略帶羡慕，「這九個月的肚子可真大。」

門外，一個小侍女跑到朵娜面前小聲耳語幾句，朵娜面露驚訝一色，匆忙地來到我們的面前，道：「夫人，大王子來訪。」

我點了點頭，笑容有些尷尬，暗自恨恨地看著那卜娑。我敢肯定這位同志是故意來搗亂的。看他那樣子，早就應該猜到來者不善。

「王弟似乎很寵愛朵夫人。」那卜娑笑睨我和_圖_書一眼，然後看向菡萏，笑道，「花夫人，你的地位可危險了。」

那卜娑頷首，跨進了我的屋子裡。身後那俊美男子，也跟在他的身後一起走了進來。那卜娑環看四周后，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爾後又定在了我的臉上。打量我一會兒，嘴角帶上興味的笑，笑得我的背脊涼風一陣陣的。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菡萏笑了一下，又將耳朵貼上了我的肚皮，這時候娃娃踢了一下，她驚喜地叫道，「動了……」

「喜歡的話，自己去生一個。」我笑了笑，接過菡萏遞給我的奶茶。

「鳳歌……」她微啟朱唇，神色蒼白中透著激動。

「大王子今日可是特地來看民女的？」我的眼瞥向一邊沒說話的俊美男子，見他面色平靜。他見我在看他，便朝我點了個頭。

然後時光流轉很多年，那日的情景已經忘卻，留在記憶中的只有那一路塵土、一個少女倔強的眼神和堅定的話語。我只記得那個滿身華貴嫁衣的少女，被風吹響了滿身的環佩，握著我的那隻手因為用力而略帶蒼白，然後笑得那麼堅定。她說她一定可以擺脫那個讓人窒息的家族。

「三王子。」我輕笑，才想起他們都不知道我叫他們的三王子「小閉」。

菡萏愣了一下，耳朵離開我的肚皮，正起身子看我，有些怪異。「小閉是誰？」

留下這話，他轉身走人，走得有些慢，連背影給我的感覺都像是在生氣。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留他，任由他那樣離開。

那走在前面的是大王子那卜娑，一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俊美。可那走在身後的人，我覺得他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見到m.hetubook.com.com我，眼神帶著一絲震驚，那神色看在我的眼中很是擔憂。該不會此人認識我吧？

我暗罵在心底，卻又因為肚子里的娃娃忍著。咱要保證胎教。隨即又掛上笑容，虛與委蛇地應道：「大王子說笑了。柳朵只是一介民女，和三王子殿下也只是普通朋友，應他邀請來韃靼做客罷了。」

「不必了，本王自己過來了。」

散席后，我想讓小閉去陪菡萏，讓朵娜扶我回屋子，沒想到小閉拒絕了。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我略帶歉意地看向菡萏，卻不想菡萏依舊在笑，似乎，對此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我再看小閉，他很堅決要扶我回屋子。最後，還是我妥協了。

「那你還不去請三王子。」我怪異地瞥了朵娜一眼。他定是來找小閉的，我自然是沒必要去關心這事。

菡萏嘴角略帶苦笑。「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想象的那般簡單。」

「殿下，我們是舊識。」菡萏在轉眼笑得完美無瑕，「年幼時是鄰居，算是自幼相識，不過那年我們家搬走後就只有書信往來。再後來，我來到了這裏，所有的聯繫就斷了。」

我的笑容充滿身為母親的自豪，同時對於菡萏的否認有些驚訝，也就不再繼續那個話題了。看菡萏一臉羡慕地看著我的肚皮，眼波流轉間卻有著幾乎不可察覺的哀傷。

我猶想發問，菡萏卻笑道：「好了，我們先入席吧！」

朵娜依言正要下去，卻又聽到門外傳來男子爽朗的聲音。

朵娜唯唯諾諾得看向我。「大王子是來見夫人的。」

我點點頭，神色激動，一把抓起菡萏的手，連聲音都在顫抖。「我以為……我以為……」

「是這樣嗎？」小閉偏頭看我。

在場的人和_圖_書都愣住，隨即又都反應了過來，雖然每個人都神色不變，可每個人的心裏卻都有自己的算計。

產期越來越近，小閉也忙碌了起來，所以菡萏就總是來我這邊陪著我。我就這樣漸漸習慣了現在這個全新的菡萏。菡萏說那年的風沙掩埋了那個有著公主頭銜的少女換來了如今這個花夫人。

「菡萏是我的小名兒，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菡萏走過過來，站在我的面前，回答著小閉的話。「鳳歌，則是她的小名。」

我喝茶，不再多說些什麼。

菡萏因為我的注意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控，忙收斂心緒，雖收起了那抹哀傷，可是眼睛還是會不自覺地瞥向那卜娑那邊。

「難道不是嗎？你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欣喜。」我笑著撫摩肚皮，「娃娃最近動得越來越頻繁了。」

我瞥向菡萏，見她那波瀾不驚的樣兒，心下暗暗叫慘。轉念一想，又稍微放下心來。雖然他很多年前曾見過我，但那時畢竟年幼，現在再見，說不定就認不出來了。隨即笑著朝朵娜說道：「你先下去備茶點，我這就去見大王子。」

那卜娑回頭看小閉，笑道：「來看看你的新夫人。不過，她說只是朋友。」

我被他看得在心底暗叫不妙。看他那樣子，分明是認出了我是誰。看來是自己疏忽了。即使有些年沒見，可是我的容貌，除了擺脫了當初的稚氣外，幾乎沒怎麼變過。不過，疏忽的地方在於，我完全沒想過他到現在還會記得我這個只見過幾面又沒什麼深交的人。

他站起身，那俊美的男子也跟著起身，跟在那卜娑身後離開。我看到菡萏的眼神在瞬間暗淡了下來。似乎那卜娑一走，她的光芒也跟著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