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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歌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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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 第二十八章 孩子要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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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孩子要出生

不知道到痛了多久,我的神智漸漸地恍惚,覺得身上的力量在一點點地流失。就連看著身邊穩婆和侍女的視線也漸漸開始模糊。穩婆努力地鼓勵我,朵娜使勁地掐我的虎口,聲音焦急中帶著哭意:「夫人,你要堅持下去啊,不能睡,不能讓自己睡下——」
那兩個衛兵也被嚇到了,趕忙加快了腳步,然後我被送回了自己的屋子裡。被放回床上后,我的臉色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越來越慘白,冷汗開始一滴滴地冒出,手緊緊地抓住床上的毛毯,長長的指甲刺進了毛毯里,因為過於用力,手背上絲毫不見血色。門外清冷的風吹了進來,我不再覺得寒冷,腦袋開始漸漸混沌,卻硬逼著自己清醒。
「生了生了……」
菡萏點頭,正準備去找侍女,就見一個衛兵帶著朵娜緹娜走了進來,她們兩個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這讓原本擔心我的菡萏火氣跟著上來。「你們兩個是怎麼服侍的?居然讓你們家夫人三更半夜自己忍著劇烈的疼痛出去向人求救。」
朵娜和緹娜聽不到我的叫聲就沒有辦法幫到我,我只有自己出去求救,為了我的娃娃,我什麼樣的痛都可以忍住。
穩婆拍了拍娃娃的臉頰,還渾身帶血的娃娃「哇」的一聲,哭得嘹亮。我看著被穩婆抱在手上的小小娃兒,聽著他哭出聲后,眼前一暗,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響。
然後有整整二十來天,小閉都沒有來看我。我驚訝於他居然可以生氣生這麼長時間,甚至,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因為他態度的改變,府中漸漸有流言說我失寵,那些下人們見到我也沒有以前和-圖-書那麼唯唯諾諾,每次的恭敬行禮中總帶著一股幸災樂禍。而我對此,沒有任何的不悅。
那隊長也是識相之人,加上他們都以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小閉的,絲毫不敢馬虎,立刻派了一個衛兵去叫菡萏,挑了兩個人扶著我回屋,其他人則繼續巡邏。
朵娜和緹娜似乎沒有聽到我的叫聲,任由我幾番疼痛,就是沒有人理會我。忽然有一種驚恐隨著降臨。我發現這些日子我真是太依賴別人了,所以這會兒沒人理了,就變得什麼都幹不了。忍住劇烈的疼痛下了床,顫抖著腳步小心翼翼地朝門口移去,額頭上冷汗直冒,卻強忍著。
菡萏正待繼續斥責,穩婆在一邊焦急地開口。「夫人,先別忙著教訓人,讓她們先過來給我幫忙,還有,要記得燒一大鍋的開水。」
小閉快步走到我面前,看著我冷汗直冒、臉色慘白的樣子居然也白了一張臉。這是我二十多天下來,第一次見到他。他的臉上居然冒出了些許青鬍子,越看越有塞外男子的神采。他推開為我擦汗的丫鬟取代了她的位置,緊抓住我的手,我居然發現他的手在顫抖。
「夫人,你要堅持住啊……如果不堅持的話,孩子就出不來了……」
四周忽然又安靜了起來,娃娃的哭聲沒了,我聽到了身邊有許多嘈雜的聲音——
有人用手努力地掐我,企圖讓我保持清醒。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卻忽然又想起了娃娃。他在我的肚子里待了十個月,我吃什麼他吃什麼,高興了生氣了還會踢我……這麼可愛的娃娃,怎麼可以讓他還沒看到這世界就離開呢和圖書
我又痛苦地叫了一聲,將臉偏向小閉,看著他,吃力地說道:「小,小閉,你,你先和菡萏一起出去吧……」
入冬后的時節我總是有些不能適應,身上的衣服雖然漸漸變厚,整個人也變得肥重,走起路來,如果沒有人扶,隨時都有摔倒的危險。菡萏見我預產期越來越近,天天都上我這來,也吩咐朵娜和緹娜服侍得盡心點。有了菡萏的陪伴,我安心了不少,每天都會和她說說我的媽媽經。
我聽了她的話雖然安了幾分心,可是劇烈的疼痛卻依舊讓我慘白著臉色,床上粗厚的毛毯都被我給抓破,指甲也斷了幾片。隨著疼痛的加劇,我的叫聲也就越大。這個時候又進來了幾個丫鬟端著熱水拿著毛巾之類的,依次在穩婆的交代下忙了開來。朵娜愧疚地望了我一眼,居然也哭出了聲。我雖然很想去安慰她,卻也顧不上了。
那穩婆三更半夜被叫醒,衣服穿得還不怎麼整齊,見此情形,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她朝菡萏說道:「讓裏面的人都出去,去找幾個侍女來幫我,另外要燒好一大鍋的開水。」
「快,快用力……」
菡萏的聲音清楚地傳到我的耳朵里,帶著歉意。她語氣甚是焦急:「三王子硬要進來,我也攔不住。」
終於走到了那些巡邏的衛兵身邊,原本一列巡邏的衛兵見到我都嚇了一跳。此時的我一身白衣,面色慘白,在他們眼中和鬼沒什麼兩樣。衛兵隊長反應過來,恭敬道:「朵夫人,您有什麼事嗎?」
一會兒后,門忽然被人撞開。
穩婆見為我擦汗的丫鬟被推開,又尖叫道:「誰來和*圖*書將他拖出去。」
菡萏瞥了床上叫得很凄慘的我一眼,忙讓朵娜和緹娜去給穩婆幫忙,自己則帶著衛兵出去,並帶上了門。
菡萏瞥了顫抖著身體的穩婆一眼,再看我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裳和底下的毛毯,忙上前一步,用盡全力拉開小閉。見小閉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放,一巴掌甩向了他。「快給我滾出去,再不出去你會害了她。」
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我咬著自己的唇瓣不敢鬆開,直到下唇被我咬出血來,滴落在白色的衣服上,散開來,染出一朵在黑夜裡刺目的紅花。
後來,以為是一個新的開始,不再想念從前,淡忘從前,遺忘了那些過去,讓那些人們漸漸走遠,漸漸遠離了我的世界,可是到了最後,還是一個個地又開始靠近,又開始推開我心底最深刻、最沉重的那扇記憶之門。有些東西被重新放回了腦海中,這一次再也無法抹去。迷轉之後,又是一回悲痛。
於是就有了一場悲劇的開始。到了最後的結局是我愛的人或者愛我的人一個個地走遠,或遠離,或成了永遠的記憶。從此之後,形成了兩個不同世界的距離。以為只是一步,卻怎麼也跨不過去。就那一步,成了永遠的悲恨。
小閉堅定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想走,我皺起了眉頭,隨即卻又強忍著笑容,語氣像在哄小孩子。「乖,先出去吧……我,我不,不會有事的。」
腦海中開始回放著一段段的畫面。最先睜開眼,發現自己的世界改變時的錯愕與歇斯底里,然後到坦然地接受,開始重新過一回年幼時光,沒有壓力、沒有心機,可以肆意地瘋癲,hetubook.com.com甚至是以身份壓人。
那兩個衛兵不敢離開,站在我的床邊,我慘白的面色和因為劇烈疼痛而痛苦的叫聲顯然嚇到了他們,讓他們顯得不知所措。王府中開始熱鬧了起來,各類的雜音散開來,由遠處傳到了我的耳中。一會兒后,菡萏帶著早些時候在附近請到的漢人穩婆匆忙地趕到了我這兒,見我如此神色,臉色也變得慘白。
緹娜的聲音也充滿了哭意,她們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在我的腦海中嗡嗡作響。肚子那兒傳來的劇烈疼痛依舊在持續,我卻想就那麼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再去想。
拉開門,一陣刺骨的冷風迎面吹來,面上是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淚水瀰漫了我的雙眼,卻沒有眼淚衝破眼眶流出。硬著頭皮往外走去。再走幾步,只要再幾步就好了。再走幾步,就可以看到府內巡邏的衛兵,這樣我和娃娃就都有救了。
眼皮漸漸開始下沉,覺得遠處一片光亮,隱約有娃娃的哭聲很悅耳——多麼響亮的叫聲,恍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娃娃曲卷著身子在遠處看著我,一張一合的嘴巴閃著可愛的弧度,我不知不覺地彎了嘴角……
時光轉換,直到那些人們介入我平凡的世界——也許是我介入了他們的世界,開始了一場不知所謂的混亂。為愛、為情、為了恩怨,亂成了一團。到底是我弄亂了他們的世界還是他們破壞了我的安寧?是我太過於自以為是了嗎?
「夫人,您先別擔心,這孩子沒到時候還生不出來。第一胎都會很痛,多生幾個就習慣了。」穩婆安慰道,「快,深呼吸。」
「夫人用力啊,快用力,已經看到孩子和圖書的頭了……」
是我錯了嗎?也許我原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不應該介入這裏……
可是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呢?
菡萏也來到了小閉的身後,大家都聽到了穩婆的話,可是沒有人敢上前一步去拉開小閉。小閉冷眼瞪向穩婆,穩婆被那冰冷的眼神一震,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小閉呆愣,臉色更是青白。菡萏見這情形,忙拖著他離開,走的時候朝那穩婆怒道:「還呆愣著幹什麼?」
自己身體的力氣似乎在一點點地消失,很想抬手,卻只能動一動,抬不起來。
即使我什麼都沒有了,即使我的故事註定是悲劇,我還有娃娃,不是嗎?
朵娜望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我,也白了臉。慌忙拉著緹娜在菡萏的面前跪下,顫抖著身子解釋道:「夫人,我,我們晚膳喝了一碗湯,沒想到就那麼睡死了……」
忽然又有了全身的力氣,將全部的力氣都用上后,終於聽到穩婆驚喜的叫聲:
「緹娜你掐得用力點啊……」
「快,快幫,幫我去,去叫,叫一下花夫人,和,和她說,我馬上就要生了。」抱著肚子吃力地用韃靼語說完這幾句話后,我彷彿虛脫了一般虛軟下來,好在一邊的衛兵及時扶住,才免於倒在地上。
其實,還不如死了算了,對嗎?
穩婆尖叫道:「怎麼可以讓男人進屋來呢?」
日子就這樣安然流水一般過著。我也不再感覺到壓力。雖然偶爾有些想念小閉,卻沒了前些時候他總窩在我這裏的壓力感。這天夜裡半夜轉醒,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疼痛,敏感地察覺到肚子里的寶貝似乎急著要來看看這世界,趕忙大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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