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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上偏頭看著，許久之後，有些無奈地說：「大哥，無論我小時候說過些什麼，我早就在十二歲那場事故后就都已經忘記了。」

我看到朱高煦手中的紙鳶斷了線，兀自飛走。他有些微塄，而我則白了臉。趕到漢王府的時候，在紫蘇兒的房間門口聽到了紫蘇兒悲切的哭聲。連我站在門外聽了都忍不住落淚。

一個人懷著惆悵的心情回到府中的時候，朱高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大廳等著我。見到許久未見的他，我當然驚訝。前些日子，我去見他大都被擋了下來，據說他很忙，而這個大忙人居然在今天親自上我的公主府來了。

「歌兒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連紙鳶都放不好。」朱高熾看著我滑稽的樣子難得放聲大笑。而朱高煦則熱心地跑過來，拉著我的手道：「鳳兒，來，我教你。」

「大哥今天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在他的笑容下顯得有些不安。

「二哥，我有話要對你說。」我看著他，眉眼惆悵，卻奈何這些惆悵怎麼也掩蓋不住。

「是我啊！是我花了大價錢請的。」紫蘇兒在我的面前笑開了花，卻又在同時淚流滿面，「可是他們都沒能攔住你……你依舊還是回來了，而他的視線依舊只圍著你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知道你回來的時候，還慶幸你沒事，還在高興地想你終於回來了？多多，為什麼會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www•ｈeｔuｂｏoｋ•ｃom•ｃｏｍ……為什麼要是你……」

朱高煦還沒踏進門口，就被紫蘇兒給請了出來。他無奈地對著我們搖頭，說紫蘇兒不想見任何人。我可以想象此時的紫蘇有多麼狼狽。一想到這，心就開始微微刺痛。我看著朱高煦略帶傷神的臉許久，道：「二哥，你們都下去吧，這裏就交給我了。」

我們到了皇宮，見到正從御書房出來的朱高煦。他見到我們拿著紙鳶，一時心血來潮，就讓太監也給他準備了個紙鳶，跟著我們一起去了。朱高熾和朱高煦雖然面帶笑容，可是我卻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些波濤洶湧。

我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忽然有一種恨從心底湧起。為什麼會是紫蘇？若不是紫蘇，也許小閉就不會死——可是為什麼，我除了恨，還心疼著她？

站在我面前的朱高煦露出苦笑：「若可以的話，我不想當兄長。」

夜裡紫蘇在我的懷裡安靜地睡著。我看著她蒼白嬌弱的睡顏許久，有淚從臉上滑落，滴在紫蘇的臉上，開出花來。我將紫蘇安頓好，為她蓋好被子，走到門外讓那些丫鬟好生照顧好她，然後看到了一直都守在大門口的朱高煦。

「謝謝二哥。」我笑了笑，看向朱高熾，他正專註地放著他的紙鳶，沒有理會我。

「二哥，你可以停止和大哥之間的明爭暗鬥了。你們都是我的兄長，我不希望你們手足相殘。什麼權和_圖_書勢地位，這些全都不重要。其實大家都只想要一個平凡普通的家。所以二哥，你要好好珍惜，因為沒有別的女人會比紫蘇更愛你了。」

「是嗎？」朱高熾的聲音變得有些輕，「忘記了也好。」

朱高煦見我這麼問了，也就笑著回答道：「是啊，御醫給看過了，快三個月了。」

朱高煦忽然伸手將我攬進了他的懷裡，很用力。許久之後，他終於放開了我，朝我露出笑臉，道：「鳳兒，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妹。」

我一聽，忙抓緊手中的紙鳶，賠笑道：「大哥，難得才能和你出來放一次紙鳶，我可以回去以後再去看二嫂。」

朱高熾接回我所遞還給他的匕首，同樣用力割斷了紙鳶的線，然後朝我笑道：「這下子圓滿了。」

這裏的花園依舊是當年的樣子，讓我心生感慨。我看著花園中的花兒嘆了一聲。朱高煦在身後開口道：「鳳兒，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

他看了我一眼，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遞給我。我拔出匕首，對著那條線用力劃了下去，紙鳶和線分開，線的一端掉落在地，而紙鳶則越飛越遠，直到從我的視線里消失。我將匕首遞還給他，也不顧自己身上乾淨漂亮的衣裳，就那樣坐到了地上。

「大哥。」我安靜地叫了一聲。

「多多……嗚……我的孩子沒了……多多，都是我的錯，若我能小心一點，他就不會出事了。我好恨我自己……我ｈttｐs://wwｗ.hｅtｕｂoｏk•cｏm•ｃｏｍ現在什麼都沒了……」紫蘇兒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前些時候，歌兒不是說想和大哥一起去放紙鳶嗎？」朱高熾眉眼溫和，指了指放在一邊的紙鳶道，「今天天氣很好，很適合去放紙鳶。」

我站起身，走過去，緊緊將紫蘇攬進了懷裡，哽咽道：「紫蘇，他其實對你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沒有看清楚罷了……」

我一聽高興了起來，紫蘇終於要有孩子了。不知道紫蘇的孩子以後會多像誰一點？是像紫蘇還是像朱高煦？

我拍著她的肩膀什麼話都不說，任由她發泄她內心的痛苦。紫蘇兒一直在哭，我就安靜地坐在床邊陪著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推開了我。

我的手輕輕拍上了紫蘇兒的背。她回頭，看到我後用力抱住我，哭得越發大聲。

朱高熾點頭。身邊的丫鬟拿上了紙鳶交給門外那些錦衣衛，然後我們一路朝皇宮而去。在皇城的紊翠宮旁邊，有一大片空地，再加上那兒地處偏僻，所以很適合放紙鳶。

看著朱高煦略帶得意的臉，忽然又想到紫蘇兒，前兩天似乎是聽說她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因為紫蘇不大想見我，不敢上漢王府去。今天既然見到了朱高煦，也就順口問問：「二哥，二嫂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我被她突如其來地那麼一推，頭撞到了床沿上，疼痛卻沒有叫出聲來。此時我的疼痛，斷然比不上紫蘇兒的https://m.hetubook.com.com心上的疼。她神色異常地看著我，眼神有些迷離，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紫蘇。

朱高煦向來得到朱棣的偏愛，而朱高熾卻是太子，這其間是否有摩擦我也不大想去理會。這些事情，待以後慢慢看就清楚了。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我腳踩在地上，心也跟著發涼。此時的紫蘇兒正趴伏在床上哭著，她在她一個人的世界里哭，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多多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就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妹妹鳳歌時，我是多麼嫉妒你，好嫉妒好嫉妒。為什麼你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愛，而身為他的妻子的我，卻永遠都只能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他？」紫蘇兒跌坐在床上，「若不是我送給你的那塊玉佩又回到了他的手裡，他怕是不會來找我吧？」

緊緊握成拳的手終於又漸漸鬆開。對於眼前的紫蘇，我恨不起來。因為她和我一樣，都只是希望能有一段圓滿的愛罷了……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紫蘇的話是什麼意思？「紫蘇，你告訴我，在韃靼的那幾個黑衣人不是你派去的。」

「可是我——」朱高煦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我打斷。

我望著那椅子上色彩斑斕的紙鳶許久，終於點頭，朝朱高熾揚起笑臉：「大哥，我們現在就走吧！」

他見我回來，抬頭看著我，笑道：「歌兒回來了？我還在想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呢。」

朱高熾對於我的話還算滿意，輕笑一聲，開始放起了ｈｔtｐs://ｗww•ｈetｕbooｋ•ｃom•cｏｍ紙鳶，我卻在原地拉了老半天，也沒見它飛起來。

朱高煦認真看我，點頭。我跟在他的身邊去了花園。

「那天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多麼開心。即使我對自己說不要再愛他了，不要再愛了，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只想著我很愛這個男人。」紫蘇兒淚眼矇矓地看著我，「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來找我是因為你？他想找你，想知道你的過去，所以才會來找我……呵……若沒有你，他可以不要我這個妻子……我常常想，若……若你不在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愛我……可是你為什麼到現在還在呢？」

朱高熾見我連紙鳶都不大想搭理，笑道：「看把你高興的，連紙鳶都不要了。怎麼，想馬上回去看你二嫂？」

「你一直以來都是兄長，只是你自己沒發現罷了。」我走過去，伸手撫過他的眉眼，「我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在北京，你給了我兄長的關愛，自打那以後，你就是我最敬愛的兄長。」

這時，有太監匆忙趕到了我們這裏，一見到朱高煦就跪了下去，顫抖著聲音說道：「漢王殿下，不好了，王妃她，她流產了。」

我的紙鳶在朱高煦的幫助下越飛越高。他終於放開了我的手，任由我自己去放風箏。我看著紙鳶越飛越高，忽然開口問朱高熾：「大哥，你身上帶匕首了嗎？」

我轉過身來，看著他，神色肅清：「二哥，一直以來，你都是我最敬重的兄長，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對待紫蘇兒，她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