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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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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當時明月猶在 第十三章 離鸞

卷一 當時明月猶在

第十三章 離鸞

自當鋪離開后,離鸞便去了醫館。原想請大夫一道去為她娘親看病,不想那大夫已經出了診。好在大夫前次為她娘親看病後留了藥方,讓夥計抓好葯后,她匆匆忙忙地趕回家中。
一行人吃飽之後,才上樓去歇息。
伍四、伍五欲追,李硯忙喝道:「別追了,先去醫館。」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自床上下了地,跌跌撞撞地走向屋內唯一的柜子,在柜子底下取出了一個木盒子。
望蘇使了眼色,伍五掏出了銀票,欲為琳琅換回那鐲子,卻被琳琅攔住了。琳琅道:「我只是想為我腹中的孩子積點福分,這種鐲子我家中還有許多,你不必記掛於心。」
「該死的偷兒,居然敢偷你大爺的錢袋——」
小廝掂了掂手中的碎銀,收入懷中,接了玉佩與香囊后,轉身朝府內走去。
掌柜的忙道是。那二管事的又交代道:「找個手腳利落點的去送,務必要親手交與聞爺,切不可出半點差錯。」
釀梅酸甜的味道讓琳琅口中的苦滋味散去,一直緊蹙著的眉頭鬆開來。望蘇見了,竟勾起了嘴角。
門外,霍家門口的那對石獅子依舊威風凜凜,朱漆大門上方,牌匾上的「霍府」二字在風中愈發的高貴起來。
這個時辰,大多的當鋪都已經歇業,離鸞卻知道在這附近有一家當鋪在丑時一刻前絕對不會歇業。
離鸞聽了,給琳琅磕了個頭,起身抓緊了琳琅贈與的鐲子便奔出了醫館。琳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到了醫館后,大夫給琳琅把了脈后開了安胎藥,只說是動了胎氣,並無大礙。隨後趕到的聞秋他們也聽到了大夫的話,跟著鬆了一口氣。
離開醫館時已經過了晚膳時辰,加上回客棧的路上又耽擱了些時間,到了客棧后,李硯吩咐店家準備了熱水與新鮮的食物。
有了這筆錢,離鸞走起路來都覺得輕飄。
除望蘇外,其他人亦是不明白。而望蘇,明白卻不願解釋。
琳琅回過神來,低聲回答道:「她便是那在路上撞了我的乞兒。」
李硯驚道:「夫人是如何看出的?」
聽到這個數目,離鸞一愣。她原以為按那夫人的話當個幾百兩該是有的,不想會是如此大的數目。
當鋪門口的正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寫著「聞家當」三個大字。
離鸞走後,內堂又走出了一人。那掌柜的回頭,道:「二管事,您看這事兒……」
她遲疑了一下,便走了上去。
琳琅接過伍五遞上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葯,細心地吹了吹后,在心底掙扎了一番,才閉著眼喝完葯。
那一撞,讓琳琅腹痛不已,臉色變得很是蒼白,無意識軟了身子。望蘇忙伸手接住琳琅,將其抱起。
又過了三日。
二管事掂量了一下,道:「將這鐲子裝好,派人送到聞爺手中便是了。」
遠遠的,便看到了當鋪門口的兩盞明燈,在冬夜的風中微微晃動著身影。那面寫著大大的「當」字的旗幟亦跟著風兒搖擺不定。
琳琅下意識抱住肚子,身旁其他人皆是一驚。伍四、伍五更是拔出了劍。追著乞兒的男人見了這陣勢,也顧不得被偷走的錢袋,拐了個彎跑了。那乞兒停下腳步看了琳琅一眼,對上了琳琅的眸子,又見伍四、伍五的模樣,慌忙跑掉。
離鸞自然明白這個鐲子很貴重,她退了兩步,捏緊了手中的鐲子,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是。」於她來說,娘親是世上最珍貴的親人。
離鸞進了門,站在櫃檯后的掌柜笑著問道:「姑娘上門,是想贖,還是想當?」
川州聞氏,子月。
婦人艱難地點了頭,離鸞扶著她躺好后,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老管家淚漣漣地回報主子道:「老爺,夫人,咱們家三小姐回來了。」
進了房,望蘇將琳琅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后,轉身出了房間。他快要跨出房門時,琳琅在身後輕聲說道:「今日之事,多謝了。」
府中上下頓時陷入狂喜之中。
琳琅看著那姑娘的側臉,也不知怎的,開了口,問道:「大夫,這位姑娘的娘親得的是什麼病?」
同時亦是一喜。
「自然是當。」離鸞上前幾步,自懷中取出那碧玉鐲子遞到了掌柜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禍事誰也未曾預料到,琳琅在望蘇懷中忍著腹中的疼痛未曾喊出口,額上冷汗一顆顆冒了出來,滑落時沾濕瞭望蘇的衣裳。
門被合上的聲音入了婦人的耳中,她掙扎著坐起身,忍不住又一陣咳嗽。咸腥味湧上喉嚨,她顫抖著手將一直捂在唇邊的帕子自唇畔移開了些,藉著燭火,看到那帕子已被略偏黑色的血給染紅了一大片。
離鸞毫不遲疑的回答讓琳琅越發滿意,她摘下手中的碧玉鐲,將其塞入了離鸞的手中,不容她拒絕,說道:「你將它當了,換的錢夠給你娘親治病。」
「姑娘,可否告訴在下這鐲子是哪兒來的?」掌柜hetubook.com.com的賠著笑臉,好聲好氣地問。
「她為何要致歉?」李硯不甚明白。
一隻手捻著釀梅遞到琳琅面前,琳琅一愣,抬眼,看到望蘇正認真盯著她瞧,眼中神色複雜。她被望蘇盯得不自在,忙移開了眼,接過他手中的梅子。
待琳琅喝完葯,葯童滿意地端走了葯碗。
并州與其他地方一樣,到了月華初上時,街上的正經人家逐漸減少,唯有那花街才會熱鬧如白日。
盒中是一塊質地瑩潤的白玉佩,那成色絲毫不比琳琅贈予離鸞的碧玉鐲差。除玉佩之外,盒中還有一個香囊,外加一隻金簪。
離鸞心一縮,握緊了她的手,道:「您一定要等我回來,等我帶上藥回來。」
因病痛折磨而形如枯骨的婦人聽了這事後,邊咳邊緊緊拽著離鸞的手交代道:「鸞兒,他日,這贈鐲之恩定要還上。」
似是察覺到其他人的目光,望蘇斂了笑,道:「我們走吧。」
琳琅一行人進入并州城時已是傍晚,并州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尋了客棧落腳后,琳琅想吃酸梅,李硯奈何不過,索性一行人都上了街。
「那是自然。」琳琅微微一笑,道,「川州近幾年也變了許多。」
離鸞回過神來,忙道:「如此也好。」
掌柜的看了那玉鐲子的成色,眼前一亮,拿著鐲子細細琢磨時,忽然看到了鐲子內側篆刻著小字。
他們霍家,這一代唯一的霍家女兒,失蹤了十五年的霍家三小姐終於回來了。
取了鑰匙打開鎖在盒子上那把金鎖,開了盒子,看著盒子中的東西,她不知不覺濕了眼眶。淚水不自覺從臉上滑落,一滴滴,滴落在盒子里的東西上。
離鸞聞言蹙眉,有些不悅,道:「是一位夫人贈與我的,並非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你只管收了便是。」
一身白裳,葬好了婦人的離鸞,拖著沉重的步伐去了婦人所說的地方。
婦人自盒內取出了金簪,愛憐地來回撫摸著,似乎回到了從前,淚水更是止不住,咳嗽中伴著哭意,在寂靜的黑夜中聽起來,多了幾分悲切。
名喚離鸞的姑娘聽了,怔怔看著桌子上的碎銀,咬緊了唇,雖有淚在眼眶中打滾卻忍著不哭出來。
琳琅的話讓伍五將銀票重新收回了懷中,也令離鸞將手中的鐲子握得更緊。她盯著琳琅瞧了半晌后,跪了下去。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琳琅一行人離開了并州,繼續朝前而去。馬車上,昏昏沉沉睡得並不hetubook•com.com舒坦的琳琅早已將離鸞拋在腦後。
琳琅自醫館回來這一路上都被望蘇抱著,回到客棧用了晚膳后自然也是勞煩他抱上樓去的。
長長的青絲,一縷縷挽起,最後簪上了金簪。
「女兒知道了。」離鸞點了頭,哄了哄她后,又說道,「您好生休息片刻,我出去將這鐲子當了給您買葯。吃了葯您的身體就會好起來的。」
拿到燈前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后,赫然看出上頭寫著「川州聞氏子月」六個字,臉色驟然一變。
那大夫看了看桌上的碎銀,又看了看那姑娘,嘆了口氣,道:「離鸞姑娘,你是知道的。你娘親那病,光是葯,就得花上上百兩。就這幾兩碎銀怎夠呢?你回去吧,我幫不上你的忙。」
這姑娘,定是很愛她娘親。
當日在聞府初見望蘇到如今跟他相處了一段時日,他的笑容她自然是見過不少的,卻唯有這次讓她覺得他確實是在笑。
望蘇頓了頓,跨出了房門。帶上房門時,若無其事地回道:「夫人不必客氣。」
如此一來,娘的醫藥費該是湊齊了。
離鸞聽到有人喚她,順著聲音尋去,見到坐在貴妃椅上休息的琳琅時一愣,隨即又打量著她身邊的望蘇等人,抿了唇不開口說話。琳琅與她對視片刻后,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
一是防著琳琅遞消息回川州,畢竟并州城內有許多聞家名下的商號。二來,誰都未曾忘記那夜在聞家出現、欲置琳琅于死地的黑衣人,雖說這些時日很是平順,但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出差錯——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原不是什麼大病,不過現下拖久了也便成了大病了。」大夫見琳琅一行人衣著富貴,耐心地回道:「這味葯,單是藥引便需那上了年月的紅參,更不提其他貴重的藥材了。」
離鸞離開醫館后,回家給娘親做好晚膳,哄著她吃了幾口后,將今日醫館中琳琅贈她鐲子的事說與了娘親聽。
半晌后,府中的老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看到離鸞后又驚又喜,忙不迭地將離鸞給領了進去。
他們幾人都聰明地絕口不提那個撞了琳琅的乞兒,各個心中都亮堂著,若是今天琳琅腹中的孩子出了點什麼差錯,她怕是死也不會隨他們去燕京了。
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后,離鸞看到癱軟在地上的婦人,手中的藥包掉落在地,一急,淚兒忍不住涌了出來。她邊哭邊去扶地上的婦人,要扶起她時,她緊緊抓住離鸞的手,將www.hetubook•com•com緊握在手中的金簪遞到了她的手中,喘著氣,卻努力地扯出笑容,道:「鸞兒,再為娘親梳一次頭吧……」
「對不起。」離鸞低著頭不肯抬起,「離鸞再次謝過夫人今日的恩情,日後若還有機會見到夫人,定當回報夫人今日之恩。」
離鸞等了片刻后,那掌柜的從內堂出來,道:「姑娘,您這鐲子小店收下了,五千兩,死當,您覺得如何?」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大夫開給琳琅的安胎藥終於煎好。
守在門口的石獅高大威武,彷彿是在拒絕陌生人的靠近。離鸞在不遠處看著面前那扇朱漆大門許久后,才緩緩地靠上前去。
前方傳來一個男人的吼聲,但見一個衣著破爛的乞兒朝他們這裏衝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了琳琅一下。
琳琅為之一愣。
那姑娘猛點頭,將錢袋中的幾兩碎銀倒到那大夫面前的桌上,道:「大夫您看,我真的有錢了。」
「請姑娘稍候片刻。」掌柜說完,進了內堂。
說完帶上了門。
那大夫抬眼,看向那姑娘,詫異道:「你有錢?」
掌柜的聞言,似是怕離鸞反悔般,匆忙開了張當票並著幾張銀票給了她,畢恭畢敬地將她給送出了門。
想起家中的娘親,離鸞不自覺加快了步伐。
不知為何,越靠近家門,她的心越是不安。待離家門只有二十多步時,她心頭的不安更甚,忙快步朝前跑去。
婦人的聲音很輕,離鸞湊向她的唇邊。婦人的唇張了張,這回離鸞將她的話聽進了耳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驚愕,不敢相信。
「大夫,您行行好,救救我娘親吧!」那姑娘跑到正在為病人看病的大夫面前,「我有錢了,真的,您救救我娘親吧!」
婦人伸出與枯骨無異的手,摸了摸離鸞的臉,扯出笑,虛弱地說道:「你去就是了……我會等你回來的。」
懷孕之後她更嗜酸。
「今日這話我記下了,你且回去將這鐲子當了,換了銀子早早治好你娘親的病便是了。」琳琅的手摸了摸肚子,又道,「不必愧疚於心,我並無大礙。你快走吧!」
琳琅亦想起了自己的娘親,當年娘親的病來得又凶又急,縱是有大毓最好的大夫最上乘的藥材,仍救不回她的命。
那葯雖沒不燙卻很苦。
「這并州,與前幾年相比,也大不相同了。」李硯望著四周來往的人群,嘆道。
「眼睛。」琳琅想起那明亮的眼睛,低聲嘆道,「她撞了我們時還是一身乞兒裝,到了醫館,雖衣著hetubook•com•com陳舊,卻乾淨整齊。身上還有著藥味兒,定是回去伺候她娘親喝了葯之後再來尋大夫的。」
川州首富聞家前任當家夫人名喚子月,馮子月。
「姑娘,」琳琅喚離鸞,她卻毫無反應,只好微微提高了聲音,「離鸞姑娘。」
琳琅欲站起身,望蘇卻彎腰抱起了她。不單單是他的兩位手下驚詫,連素來與望蘇親近的李硯也怪異地瞥了他一眼。只有聞秋,對望蘇本就不熟,轉了身率先朝門口走去。
婦人愧疚一笑,又強撐著,喃喃說道:「鸞兒,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待琳琅吃了大夫給的藥丸后,望蘇讓伍五跟著葯童去煎藥,一行人暫時在醫館里歇腳。
門外有嬌脆的聲音響起,琳琅等人望向門口,看到一名身著布衣,身上多處補丁的年輕姑娘跑了進來。
她們母女落魄這麼多年,肯幫她們的人屈指可數,這恩,定是要回報的。
取了梳子,細心地梳理著婦人滿頭的青絲,離鸞的淚一滴滴滴落在手背上,卻努力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在娘親面前哭出聲來。
順手抓了個路人詢問到醫館所在後,他們幾人朝醫館的方向而去。聞秋年幼跑得慢,故而望蘇先抱著琳琅去了醫館,伍四緊跟,其他人則走得慢了些。
「你想救你娘親?」琳琅的手下意識地摸著手腕上的碧玉鐲。
「大夫,大夫。」
「姑娘,你找誰?」看門的小廝睨了身著寒酸衣物的離鸞一眼,眼中有些不屑。
綰青絲,挽青絲呵,這一生,終究只能如此了。一行清淚自婦人的眼角滑落,她喚道:「鸞兒,你去將地上那木盒子取來。」
不過,琳琅將那鐲子贈予離鸞,自然不單單隻是看中了這姑娘的孝心。
離鸞聞言,從地上拾起那盒子,回到了婦人面前。婦人打開盒子,取出一個香囊與一件玉佩,放入離鸞的手中后又開了口,聲音虛弱無比,「你好生收妥它們,待我去了之後,便拿著它們上——」
在一家商鋪買了酸梅之後,一行人便在并州城內四下閑逛了起來。眾人對這并州城都很陌生,倒也逛出了興緻。
離鸞將玉佩與香囊遞上前去,又給小廝塞了些碎銀后,說道:「勞煩小哥將這些東西送到你們老爺手中,回頭我定當重謝。」
離鸞聞言,將哭聲都咽了回去,抹了抹淚,強笑著應了聲「好」。
「姑娘?」掌柜的見離鸞不語,又喚道。
她被賣到川州那年正逢乾旱,那時的川州富人富,窮人窮,該哭的哭,該笑的笑,哪有今日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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