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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長歌所言，她從不曾騙過她。擔憂而又期待的感覺讓琳琅的心騷動起來，有些迫不及待，卻又故作冷靜。

約莫過了兩刻鐘，正用晚膳時被鐵軍衛抓來的出診的大夫擦著冷汗出現在琳琅屋內替琳琅診脈，之後只說是動了胎氣，而這些時日下來琳琅的身體調養得不錯，所以並無大礙。

「去吧，」琳琅摸了摸她的頭，話中有話地說道，「秋兒，切莫給人家添麻煩。」

「秋兒知道了。」聞秋極其乖巧地應聲，之後便跑開。

「別人家姑娘到這年紀已是好幾個孩子的娘親了，所以說……」琳琅絮絮叨叨說了半晌后忽然停了下來，笑問道，「怎麼了？」

長歌低低一笑，回到綉架前繼續未完成的綉品，任由琳琅去驚喜。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秋家呢？

長歌並未答話，拆了方才那信，看過之後將它遞到了逐風手中。

在她轉身之時，逐風拉住了她的一隻手。冰涼的觸感讓逐風的眉頭皺得更緊，又想起她方才的輕咳，無奈道：「你就不會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嗎？染了風寒對你沒什麼好處。」

那信中說聞不悔自發現琳琅失蹤后，已經一路朝燕京尋來，不日便可到達燕京城。逐風看了之後，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可是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大毓人自古以來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祭灶說法，官府一般是在臘月二十三祭灶，而尋常人家在二十四，水上人家則在二十五祭灶。故而自臘月二十三這天起，燕京城內外越發的熱鬧。

黃昏入和*圖*書夜之時，琳琅領著鐵軍衛眾將士到廚房，擺上桌子，向設在灶壁神龕中的灶王爺敬香，並供上用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等，然後將竹篾紮成的紙馬和喂牲口的草料擺到兩旁。

「方才派人去隔壁請小姐回來用膳，但是隔壁家主人說未曾見過小姐。我已經讓人出去找了，可能只是跑到外頭去玩忘了時辰，殿下不必太過擔憂。」逐風邊說邊與長歌交換了焦慮的眼神。聞秋的身份，他們二人自然是知道的。秋家的後人對天下人而言都是寶，若出了什麼意外定會毀了他們的計劃。

長歌將手中的綉線精準地穿過針孔，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溫聲說道：「殿下，他來了。」

「殿下定然不希望讓聞家那位爺知道她的身份，你私底下叫那些弟兄們準備一下，別露餡了。」許是燕京的冬日太冷，長歌說話的當口忍不住咳了幾聲，隨即轉身，「我們先進去吧，在外頭待久了殿下定會胡思亂想。」

琳琅臉色微微一黯，想起在聞家時聞不悔也曾說她愛念叨。從前她確實不是個愛念叨的人，只是……她在乎他們。

正欲回廚房的長歌見琳琅已經出來，只好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琳琅的小腹之上，笑道：「殿下，膳房之地雜亂，我們先回屋吧！」

琳琅一直在擔心聞秋，想著她到底會去什麼地方，卻又安慰自己——聞秋畢竟也在燕京生活過，路總歸還是認得些，畢竟是秋家人，再如何不濟，也懂得如何從壞人手中脫身。

雪后熱鬧的燕京和_圖_書城較之平日，多了幾分俏皮嫵媚之色。

不一會兒，逐風派人過來請她們去用膳，因為風俗的緣故，平日都在屋內用膳的琳琅今日也會與眾人一道用膳。

逐風臉色大變，忙派人去請了大夫，又讓其他人繼續去尋找聞秋。琳琅本欲與鐵軍衛一道去外頭尋聞秋，卻又生怕腹中的孩子出什麼差池，只好順從逐風與長歌的意思回屋去休息。長歌攙扶琳琅離開，逐風也跟了上去。

琳琅不知道何時出了廚房，見他們二人這模樣，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穿梭片刻，露出瞭然的笑。長歌未嫁，逐風未娶，他們若真心相愛，也是一樁美事。

長歌端了茶水進屋時正好瞧見琳琅掀開被子下床。她放下茶水上前去扶了琳琅一把，埋怨道：「殿下該好好在床上歇息。」

待長歌攙扶著琳琅慢悠悠地到場之後，發現逐風面色有些不對，而且除了他們三人之外不見其他弟兄們。

驀地，琳琅睜大了眼。

「殿下，長歌何時欺騙過你？」長歌收回視線望向琳琅，「他，確實要來了。」

一路上長歌都安靜地跟在琳琅身側，反倒是琳琅的絮叨讓她有些驚詫。

天色漸漸昏暗，長歌起身點了燈。門口有鐵軍衛來掛燈籠，著地時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長歌朝那人輕點頭后，那人悄悄退了下去。

一名下人匆匆跑了進來，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長歌手中。長歌看了在前頭虔誠祭拜灶王爺的琳琅一眼，扯了扯逐風的衣袖。

秋家。

逐風知她有事要與自己和-圖-書說，便與她一起悄悄退出了廚房。

琳琅目送她的身影離去，走到逐風身側，小聲笑道：「我樂見其成。」

「出什麼事了？」琳琅蹙眉，看了一下四周，問道，「秋兒呢？」

長歌走後，屋內更是靜得連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他們雖極力安撫琳琅，琳琅卻依然焦急不已。若聞秋出了什麼事，她該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秋無心交代？

琳琅正在裁剪布料的手抖了一下，裁剪出的布料頓時失去了美感。長歌慢悠悠地轉移了話題，說道：「過去我認識的殿下並不擅長針線活，現在卻也學會了刺繡，學會了裁剪衣裳。人，果真容易變呵……」

「我懂得該如何愛惜自己。」長歌聞言，輕輕地掙開了逐風的手，微微一笑，道，「我與嫵歌自是不同的。」

「長歌，你說的是真的嗎？」琳琅顫抖著雙唇，難掩心中的狂喜，卻又怕空歡喜一場。

逐風還有些不放心，又說道：「待會兒派人去請大夫過來瞧瞧也好！」

之於琳琅而言，聞秋是個特別的存在。

送走了大夫，逐風去大廳等待鐵軍衛回來複命，長歌則留在屋內陪琳琅。琳琅靠在床上不發一語，長歌也不說話，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茶壺，見裡頭的茶水已經冷卻，便端著茶壺走了出去。

身後那一整桌廚師精心烹制的溫熱美食在膳桌上放了許久，已然在寒冷的空氣中涼透，還未用過晚膳的眾人卻早已將它全然遺忘。

有人陪著，琳琅自然樂意，忽又想起了先前的事，道：「長歌，若和_圖_書你也喜歡逐風，就考慮一下我方才的話，可好？」

派出去尋人的鐵軍衛在半個時辰后全都回到了府中，他們找遍了大半個燕京城還是不曾找到聞秋。他們報回的消息讓琳琅一直不安的心更加高懸了起來。這一日下來的大喜大驚讓她動了胎氣，難受地抱著肚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長歌與聞不悔自然是不同的，長歌陪了她整整十年。長歌和嫵歌一起，陪著她笑陪著她哭，對她而言，她們都是特別的存在。

「逐風將殿下接回府後，我見殿下思念聞家那位爺，所以派人去給他送了信。」長歌微微一笑，「他不日便可到燕京城了。」

莫名的驚喜湧上琳琅的心頭，她顫抖著手接過長歌遞上來的已然裁剪好的布料，有些不敢置信她心心念念的人就要來了。

「我從不知殿下是愛念叨的人。」長歌的視線在琳琅的臉上來回穿梭，不掩驚詫。

比之廚房內，外頭要冷上許多。長歌忍不住搓了搓手，哆嗦了一下。站在她邊上的逐風皺了皺眉，伸手將她身上的披風拉緊了些，道：「有什麼事非要挑這時候說。」

逐風聞言一愣，隨即低下頭去，似是有些害羞。琳琅見了心情無端的好，拉著長歌揚長而去。

聞秋的身份，自她跟隨琳琅進了這座府邸之初便極其隱蔽，長歌與逐風也只說她是川州聞府的小姐，加上她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故而鐵軍衛對她也並不做他想。

逐風派人送大夫離府順道去抓藥時，大夫苦著眉頭說道：「下次勞煩各位請大夫時別翻後院院和_圖_書牆進來扛了人就走。」

回屋之後，琳琅忽又想起前兩天長歌幫她從外頭帶回來的布料，便讓長歌拿了針線，準備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裳。長歌見她興緻勃勃，又未到晚膳時間，索性搬了綉架過來陪她。

「長歌，我怕是猜到秋兒在哪兒了。」琳琅露出安心的笑容，「我這便去將她帶回來。」

宮裡人也習慣在臘月二十三祭灶，琳琅雖自幼長在宮中，嫁做人婦后卻跟隨習俗，習慣了在二十四祭灶，故而到了臘月二十四這天，素來安靜的宅邸驀地鬧騰起來。

她真是安逸太久了，才會連秋兒這點小心思都猜不透。

琳琅伸手摸了摸已然凸出的肚皮，笑著點頭。正準備去牽聞秋，身後的聞秋卻扯著她的袖口撒嬌，道：「娘親，我想去找隔壁的小姐姐玩耍。」

聞秋是秋家人，琳琅便有責任保護她。甚至，她的倔犟與執著讓琳琅不忍心苛責於她，即使她的所作所為讓她又氣又怒。燕京城不僅大，還很亂，聞秋雖說聰明，可她太過於自以為是，且不懂得防小人。

大雪之後，原本安靜了幾日的燕京街道又因那些趕集的人們而熱鬧起來，燕京人多趁著年關將近的日子採辦年貨。

話到後面，不難聽出感慨之意。琳琅想問她方才那話中的意思，卻不知該如何問。長歌熟練地將針穿過柔軟的綢緞，來回穿梭，漂亮的絲線在布料上綉出了精美的花兒后，抬眼看向正在發怔的琳琅。隨即，她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琳琅身旁坐下，接過她手中的剪刀與布料，利落地裁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