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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此時的恆凌並不想知道秋家的事。

景珣贏棋的同時淡淡笑道：「望蘇，你分心了。」

這些，她們做奴婢的都看在眼裡，心疼主子，卻又無可奈何。

皇宮裡珍藏的古籍，世上絕無僅有的，就這麼毀在了恆凌的手上。雲裳心疼地看著她手中的書冊，卻沒敢出聲去阻止。

府中女主人恆凌公主身邊的侍女雲裳手中拿著一封信，越過長長的走道，朝恆凌的寢室走去。

「皇上見笑了。」跟在景珣身邊這麼些年，看著他立於不敗之地，望蘇深知景珣的能耐，自己府中那點小鬧劇早就讓宮裡人看在了眼裡，也無須否認。

「真的嗎？」艱澀的話語自他的唇中吐出，「阿琅還活著……」

「你看這詞——淺淺余寒春半，也只有阿姐在寫寒字時會習慣將那一點連到下一個字。這畫……阿姐喜歡畫大雁的翅膀，說展翅才能看遍天下。阿姐小時候送我的紙鳶和這隻多像啊……」她的手撫過紙鳶上的字畫，似是在和雲裳說話，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的視線落在牆上的另一隻紙鳶上，「阿姐一定還活著。」

忽然，不遠處陰暗的角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門在下一瞬間被人用力推開，門外站著的是府邸的男主人、名動大毓的鎮國大將軍任子衡。

自此之後，公主變得易怒，每次派出去的人回報沒有怡和長公主的消息，公主就會很傷心。

雲裳心下掂量了一下，將手中的書信遞上前去，聰明的不開口。那信上的內容她已然看過，公主近來心裡頭不大舒坦，她生怕惹她不高興。

望蘇聞言，微微斂眉，再抬首時卻掛上了平日的笑靨，道：「家中的確有些煩心事，煩勞皇上掛心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聞家餘下的人並不多，偌大的聞府，除了逐風並另外兩名侍衛外，只有琳琅和秦韻令。甚至，自燕京回來后便以課業為由閉門不出的聞秋也出了府。琳琅不愛熱鬧，在屋內小憩，逐風三人一直都在外頭守著，生怕出了點什麼差池。秦家那位小姐開始閉門忙碌起綉品，在此之前也有三日未曾踏出過房門。

「雲裳，她還活著，你說對嗎？」此時的恆凌已經不像方才那樣暴躁，顯得平和了不少。

「派出去的人來信了。」雲裳遲疑了片刻，才回話。

時至三月初三，川州人一年一度的賞花會，街上異常熱鬧。聞府內的下人們喜愛熱鬧的都得到主子的許可上街去了。聞家家大業大，聞不悔白日本就甚少在家。

紫君伸手輕輕撥開他的摺扇，嬌笑道：「父親派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我呢，也順道來看看大毓人引以為傲的燕京城是何模樣，有什麼不妥嗎？」

望蘇盯著方才的那個轉角，腦海中掠過所有可疑人選，最後定格在一個人身上。

雲裳聞言，索性不再開口。

人生有百味，生死由命，燕京人照舊活躍于城內的各個角落，絲毫未因李家一門之喪而受到影響。

如今的大毓，內外安定，邊關也顯得和平，以至於手握重兵的鎮國大將軍能夠安逸的在京中休憩。

她盯著手中的信紙瞧了半晌，惡狠狠地撕毀了手中的信。胸口鬱結之氣讓她覺得窩火，索性抓起放在一旁的書冊用力撕了起來。

撕了手中的書冊，恆凌仍不解氣，索性起身將屋內大大小小的東西砸了個通透。原本布置精巧的屋內頓時一片狼藉，直到屋內和*圖*書沒東西可砸，她才消停下來。

若單以棋藝而論，景珣與望蘇皆是萬里挑一的好手。景珣自幼深諳棋道，難逢對手，後來遇到望蘇，二人便時常廝殺于棋盤之上，分不出高下。

白紙上寥寥幾行字，記錄的消息並不若她期待的那般明了。信上隻字未提怡和長公主，關於恆凌想知道的事分毫沒有，倒是提到了秋家。

雲裳站在一旁張嘴欲語，最後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我聽說前幾日你府上住進了一名美貌女子，自稱自幼與你訂過親，要你依父母之言娶她為妻？」景珣露出飽含興味的一笑，略有些好奇地問道。

滾落在地的胭脂散出濃郁的花粉味，順著清風，徐徐傳入房內。

到了公主的寢室門口，雲裳低頭望了手中的信函一眼，猶豫了片刻，伸手敲了敲房門。

鎮國將軍府內一如往常，靜得有些嚇人。

恆凌的視線落在牆上掛著的兩隻紙鳶之上，也不言語，怔怔出神。

恆凌起身也不管地上的碎片會割傷自己的雙腳，走上前去取下了牆上的紙鳶。

「若壞了我的事，你的命，我便收下了。即便你的父親是我敬重的長輩。」

任子衡站在門口，腳下如灌了鉛，舉步千斤重。他緩緩走到恆凌的身邊，接過她手中的紙鳶，瞧了許久，將那上面的一字一句都瞧得分明。

恆凌正坐在窗邊看書，不曾抬眼看雲裳，卻將她那輕微的低喘聲聽入了耳中。雲裳在她身側站了片刻后，恆凌才開口問道：「看你慌張的模樣，可是出什麼事了？」

大年初一有人將那紙鳶送來了將軍府，自此之後公主便像瘋了般私下派人去找怡和長公主——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在這世上如何尋得到？ｗｗｗ•ｈｅt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m可是，那紙鳶上的字跡，分明就是屬於長公主的。

望蘇低頭看了手中的令牌一眼，趁著四下無人，朝皇宮較為偏僻的一角走去。路上偶爾遇到一兩個宮人，他們也不敢多問什麼。

宮人進了又出，給二人換上了新茶。

雲裳忙問道：「誰在外頭？」

「出來吧！」望蘇道。

出了御書房后，有名小太監悄悄塞了樣東西到望蘇手中。

紫君看了看望蘇，見他神色凝重，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忙提氣躍上了屋頂，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迅速離開。

雲裳知道她只是想尋一個認同，上前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心疼道：「公主或許覺得奴婢的話不好聽，可奴婢卻非說不可。這世上有人仿字能以假亂真，街上那些名家字畫假的多了去了——」

燕京城裡人來人往，街上小販的叫賣聲在燕京的上空彙集成了美妙的音符，百姓的和樂無一不透出大毓朝的繁盛。

皇城的屋檐上那一片琉璃瓦在傍晚夕陽的紅暈之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燕京城內人來人往，一切，如初。

「公主，雲裳可以進來嗎？」

兩日後，鎮國大將軍任子衡奉命前往邊關迎接尚國使團。同日，有消息傳到燕京，說尚國的使團已經抵達西北邊境，正往燕京的方向而來。

「住口。」雲裳話還未說完卻被恆凌打斷。恆凌死死地瞪著雲裳，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阿姐還活著，一定還活著。」

「高手顧大局謀大事，從不以一子一地為重，而是以最終贏棋為目的——今日你卻寸土必爭屢屢犯錯，最後連失大局。我本以為這盤棋還可再下兩個時辰。」景珣命人收了棋，道，「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望蘇嘴角勾起冷笑www.hetubook.com.com，手中的摺扇微微挑起了那女子的下顎，道：「紫君，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什麼事不能幹你心裏可清楚？若你再不聽話，我便派人將你送回去。」

望蘇沉思片刻，道：「渠國地處恆河下游，我們大毓掐住了他們的水脈，且他們北方又有強國尚國壓著，斷不敢派人去襲擊尚國使團。當務之急，臣認為皇上該派出人馬前往西北邊境迎接使團。至於襲擊使團一事，臣想渠國比我們更加急於知道事情的真相。」

屋內傳出恆凌應允的聲音，雲裳推門而入，又小心翼翼地闔上了門。

景珣不答話，心下卻有了主意。他伸手扶額，閉目養神，道：「朕有些累了，卿先回吧！」

與川州的繁花錦簇不同，北地的燕京雖是冬雪化去春日到來，卻依舊感覺得到一股子冷氣。從前有人說燕京人排外，不喜外地人，其實不然。燕京這地方，除去自幼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燕京人，乍暖還寒的天氣總讓旅人不適應。

可這信上的，並非好事——雲裳忽然有些羡慕起雲霓，那丫頭被公主派去宮裡頭給皇上送信這時候還沒回來，這會兒公主要是不開心一時半會兒也波及不到她。

紫君早已收起先前調笑之色，道：「我去殺了那人。」

躲藏在暗處的女子在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才走了出來。那女子紅衣灼灼，見瞭望蘇勾唇一笑，問道：「夫君大人，我們可是要回府了。」

他攥緊了手中的紙鳶，抬頭死死地盯著恆凌。

那個秋家。

一隻受了驚嚇的貓兒自他們面前竄過，讓二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下一瞬，望蘇卻瞥見一片藍色的影子消失在前方的轉角。

「是啊，阿姐還活著。」

黑棋落子，在瞬間吞掉白棋一片。ｍ.hｅtubｏｏｋ•ｃｏm.cｏｍ萬里河山唯有黑子立於不敗之地，這一盤廝殺了近四個時辰的棋局終於分出了輸贏。

恆凌抬眼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笑出聲來。她看著任子衡眸中閃過的複雜情緒，忽然覺得很解氣，自年初一以來一直壓抑在心的抑鬱，好似有了宣洩口，有如潮水般涌了出來，最後化成了雲淡風輕的一句話。

與平日的從容不同，今日的她顯得有些焦急。路上的下人見了她都彎腰行禮，素日溫和有禮能搭上幾句話的她今日卻只點了個頭便匆忙離去。

恆凌接過信當下便拆開來，自那微微顫抖的雙手不難看出她的激動與緊張。

又兩日，燕京李家忽然傳出長子李墨不慎墜馬身亡的消息，一時間李家上下陷入了哀傷，甚至驚動了嘉慶帝景珣。李家家長李廉在悲痛之餘匆忙派人尋回了遊歷大川的次子李硯。

門外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恆凌轉過身來。

退出御書房時，他回頭看了景珣一眼。景珣雙目緊閉，俊美的面容上無一絲表情，瞧不出任何情緒。

望蘇瞥了棋盤一眼，笑道：「確是皇上技高一籌，臣輸得心服口服。」

望蘇聞言起身跪安。

聞言，恆凌放下了手中的書冊，轉而望向雲裳，有些急促又緊張地問道：「都說什麼了？」

「這事我自有打算，你立刻離開皇宮。」望蘇冷冷瞥了她一眼。在皇宮裡殺個人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揮退了內侍的宮人，囑咐門口的守衛不讓人進入后，景珣才收起談笑之色，道：「昨夜來了消息，尚國使團路經渠國邊境時受到了偷襲，你有何看法？」

「什麼人？」紫君斂起笑，手輕輕一揚，數根銀針嵌入一旁的柱子中。

御書房內，嘉慶帝景珣與望蘇分坐棋盤兩側，談笑間風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