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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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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 夫妻

番外

一 夫妻

「我餓了。」
從前她也曾設想過日後她出嫁時的場面,那時她以為她的婚禮定會是全大毓最熱鬧最大的盛事。
這世上貴重的東西或許很多,於她而言,卻都比不上這小小一根碧玉簪,因為,在她的眼中,那並非玉簪,而是一份心意。
怎麼辦呢,她竟然,越來越在乎了。
他說:「以後我吃什麼,你便吃什麼。」
跪於她身側的女子虔誠地向那莊嚴肅穆的佛祖許願,讓她無端想起了那句話: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夢中似乎又回到了過往時光,沒有那青梅竹馬的女子,沒有她懷中這柔軟的小女兒,更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他。
柔弱的,小小的孩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后,終於有人小聲地給了答案:「川州,到了那兒,我們都會被賣掉。」
唇瓣依稀還感覺得到他溫熱的氣息,心卻在唏噓間慢慢地涼透。
她自床上坐起,冷汗淋漓,不知何時竟淚流滿面,再偏頭,看到已經被驚醒的他,下意識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很用力地握著。
那般殘酷的事實將她的心冷漠地撕裂開,劇烈的疼,直到疼痛散去,最後的一絲暖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手撫上她的腹部,寬厚有力而又溫熱的手心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她隱約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3

燕京那麼的大,要尋到她本就是無意的,可他卻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看似簡單,可每一步都費盡了心思。
行路茫茫,他淺淺的一句「回家」,就輕而易舉地散盡了她心頭那皚皚白雪。
她站在遠處看著他月下獨酌許久,才走上前去。
從前她聽人說,川州是個富庶的好地方。如今她腳踩在川州的土地上,卻覺得川州也不過如此。
他遞上了手帕。
夜裡她扶他回房,他緊緊抱著她,仿若溺水之人緊抱著浮木般。他的懷抱太過溫暖,讓她貪戀不忍推開。
此前,她幾乎要忘了她也姓景。
她的思緒有些飄忽。
親人,總是喜歡背叛呵!
聽說,那個嫁人京中的女子有了身孕。
她一直在想,究竟這一壺桃花釀讓她醉m.hetubook.com.com了,還是讓他醉了。
後來,她看到了這樣一個人,有著一雙與他一模一樣的眸子,凝神之際,竟覺得他就站在她面前。
真真,很是像她呢!
他,以為她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會哭么?
憤怒、不甘,是她從他眼中看到的東西。

7

愛已成殤,她偏生看不透這迷障。
他挑了她的蓋頭,她與他同飲了合卺酒,一切那麼的理所當然。
這話他說了不下百遍,素衣也早已銘記在心,可每次出遠門,若逢天氣轉涼,他都會細心交代上一句。
可是,所有人都告訴她那只是她的妄念,只因他早已死去。
她與她們一樣,欠身,行禮,而後安安靜靜地等待,等到牙婆口中的聞老爺開口——想來有些可笑,她活了一十八年,除了父母,這是第一次給人行禮。
她慢條斯理地吃著桌上的東西,桌上的食物做的精緻,與她從前吃的東西相比卻立見高下。眼角有淚滑落時,她才驚覺,原來她並不是那麼放得下。
如此平淡的日子,她卻過得甘之若飴。
這般境地,若是哭,也顯得矯情,不是么?
我相信,你不會再將我弄丟的。
他說,今後,我們是一家人。
夜裡她做了個夢,又夢到了他。
生來驕傲的景家女兒,無法寬容大度,無法容下那一粒砂。
「丟了你一次,我不會再容許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這個地方,有一個屬於她和他的孩子。
若是什麼呢?
以冷靜的語調,平緩的聲音問出疑問,她的眼掃過同車的姑娘們,等待她們的回答。
夜裡她時常望著他的側臉出神。
歲月一年年,她見證了聞家從沒落走向輝煌的點點滴滴。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有如小蔥拌豆腐那般,一清二自。這場婚禮來的突然,也很是奇妙。單單隻是他娶了,而她嫁了。
若是她還在京里——
她無意責怪於他,可失望卻越來越甚,像平靜無波的睡眠泛起的漣漪,圈圈漾開,在心尖隱隱地作痛幸好,幸好他找到了她,雖遲到許久,卻仍讓她滿心歡喜。
和圖書等信誓旦旦的話,如何能不醉人?
家毀人亡。
不知何時,她養成了睡在裡邊的習慣,亦養成了在他懷中醒來的習慣。
越來越在乎他。
他的指尖輕輕捋過她的發梢,為她綰髮,為她替上那碧玉簪。
琳琅。
他冷冷地看著她,而後對牙婆說:「就她了,其他都帶走吧!」
「你們的心眼兒都給我放亮堂點,這聞府,可是川州的首富,能賣到這家裡,可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門砰然被人撞開,圓滾滾的小女娃趴在門上,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尚未起身的他們,看起來那麼的無辜——
再上街時,她不必再盯著路上玩耍的娃兒怔然出神。
他溫熱的唇輕輕吻上她的,她猶如溺水的人,緊緊攀附著他,只有這樣,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仍在身邊。
其實,離了家,呆哪兒都是一樣的。
她從未想到,那時竟會一語成讖。

6

就好比,每次出門,她都不假他人之手,細心地為他準備著行李。

8

知道她嫁入聞家那年,他失去了父母,知道他青梅竹馬的戀人遠嫁,知道他撐起聞家的艱辛,亦知道他不愛她。
耳畔總是回想著他淡漠卻暗藏關懷的話語,眼前一幕幕都是他不動聲色的溫柔之舉,這些,竟都已成了夢。
這兒沒有什麼盛德女帝,也沒有什麼景家的女兒,只有她。
原來她,被放棄了。
她的指尖劃過他的眉眼,嘆息。
讓她如何能不悲傷呢,這孩子,竟成了她與他唯一的牽絆。
她一愣,許久之後微微勾起了嘴角。
匆匆歸路,她偎在他溫暖的懷中,指尖劃過他清雋的眉眼,到底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從一開始的生疏,到後來的習以為常。
從川州到燕京,千里之地,她無力反抗,只能無力地任由馬車載著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無法看見他。
牙婆沒好氣的瞪她與那幾個一同進聞家的姑娘們。
車上的其他姑娘以為她也會像她們剛知道這個事實時那般哭鬧,可是她沒有。她看了那和*圖*書個小聲回話的姑娘一眼,沉默地縮在角落裡。
他出遠門前,她聽到他細心地交代素衣。
他亦會在夜裡擁著她入眠的時候說,她是家人,無需對那些豺狼多禮。
上等的桃花釀雖然香醇,她卻是不愛的。她看著他一杯杯,喝光了兩壇的桃花釀,月光下,他的面容顯得頹廢。
他有意無意地護著,避免她跌下床去。
別的姑娘們都互相抱在一起取暖,單她一個人,靠著車板,腦子裡空白一片。
她站在迷霧環繞的虛無夢境,竟走不出去了。
她總是安靜地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們不屑的眼神而悄悄地冷笑。他總是牽著她的手說她是聞家夫人,不必看他們的臉色。
這年川州大旱,也不知道餓死了多少窮人家。
她知道的,無論如何念想,卻斷無再回往日的可能——

12

她抬頭,看到的是一副極其年輕的面容。

9

琳琅。
她與他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無端的,讓她幾乎落淚。

2

馬蹄踐踏聲,吶喊聲,廝殺聲,金戈鐵馬,血流成河。
這地方,竟讓她甚感蕭條「還不快見過聞老爺?」
而如今,沒有納彩、求庚、合婚等俗禮,也無熱鬧的迎親場面,她穿著鮮艷的嫁衣過了火盆,簡簡單單的踩了瓦片后,便成了聞家的夫人。
他喝得爛醉如泥。
但凡世俗之人,都逃不開愛恨憎痴,不論是她,還是他。
從前的種種一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在這般情況下想來似是有些諷刺意味。
又或者是妒忌。
他望著她,她望著他,兩人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故而,所有人都走了,只餘下她,呆在陌生的聞府。
但人總歸會變,她知道。

1

是啊,她又怎生,敵得過他們青梅竹馬的年少呢?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
相視一笑,她偎進他的懷中。

5

牙婆一路上都m•hetubook.com•com在殷切地叮囑警告她們,若是今兒這買賣做不成,皮肉之苦是少不得的。
一種撕裂的疼痛在體內蔓延,她長長的指甲刺進了他的肉中,耳邊卻聽到他低低的呢喃她的名。
至少,他未曾傷她。
往後的日子,再不能有你了。
看到它,她總會不自覺地想起他專心致志動手學雕刻的模樣。
抬首, 好似看到佛祖淺笑凝視著她。
擦身而過時,他終究沒能認出她。
簡簡單單的。
她從不過誕辰。
柔順,可以讓她免去許多的鞭撻之苦,何樂而不為?
幸好,幸好她醒了。
夜裡入睡時,她睡在外邊他在裡邊。這是從前養成的習慣,若有危險,外邊自然是比較容易脫身的。
或許,正是因為這不著痕迹的溫柔,才更讓人心動吧?
聽說,聞家是川州首富,可看在她眼裡,這聞府寒酸許多。
她知道他的一切。
「夫人怕冷,夜裡多給她抱幾床被子,若有什麼事,就派人來找我。」
她醒來時,身處在顛簸的馬車之上。馬車甚是簡陋,窄小的車廂內擠滿了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們,她與她們一樣,衣裳襤褸,雖是在車中,她還是忍不住瑟瑟地抖了起來。
他的肌膚發燙,她亦然。
她畢竟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半晌后吐出了一句話,卻讓他愕然,也讓她自己驚訝。她說——
昔日誓言猶徘徊在耳,他尚且不曾將她弄丟,她卻必須將他自心尖驅逐了。轉身時,無人看到她淚如雨下——
那是極其年輕而好聽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她自是聽過不少的,眼前這聞老爺,聲音雖好聽,語氣卻不甚好。
也不過是一場噩夢,醒來時一夢成空,唯一留下的竟只有她和他的女兒。
她平靜地看了牙婆一眼,微微低頭,安安靜靜地跟著她進了聞府。
鮮紅的血一點點漫過她的裙擺,咽喉,似是要將她淹沒,讓她動彈不得,無法呼吸。
所以她,是不會哭的。
白色的綢緞鞋面看起來一塵不染,那鞋面映入她低垂的眼帘時,她微微一愣。隨即又聽到那聞老爺的聲音。
每每提起,總會讓她無端的想起昔日的家——
或許父母去世后,那地方再不能稱之為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
她看著他,從倨傲的富家公子長成如今獨當一面撐得起一片天的男人。
衣裳一件件自她的身上剝落,他的唇覆上她的。他的吻熱情而絲毫不溫柔,她無意反抗一味地順從。
他之於她,越來越重。
她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10

明明誰都沒有醉,為何他會說出這般殘忍的話,而她又字字句句聽得真切呢?納妾,呵!
如今的她,也不過是等著被人挑揀的下等奴脾。
自嫁進聞家那一刻起, 這個男人總是不著痕迹地寵她,日復一日。
「這是去哪?」
平淡如水的日子,如此,一天天靜悄悄地過去。
那時她心尖劃過大抵是憤怒,那怒意一點一點,啃噬著她的心。
不是親人,卻是家人。
這就是所謂的親人。

4

她想,若許她一個心愿,她願捨棄一切榮華富貴來換這般平淡度日。
心隱隱地作痛,可是她,居然哭不出來。
「拾頭。」
被那些,信任的、從小盡心去疼寵著的至親放棄了。
她和他的孩子正漸漸長大。
所謂家人,與親人自是不同的。
她唯一記住的是入睡前他說的話。
只是那一場夢太長了,幾乎讓她忘了醒來。
她想,她很適應聞家的生活。

11

收到他送的誕辰禮時,她竟無端的喜悅,她卻愛極了它。儘管那只是很尋常的一根碧玉簪,儘管那碧玉簪做工極為粗糙,她卻愛極了它。

13

他和那小小的一座聞府,像一張細密的網,將她緊緊包了起來,讓她從此之後不必再流浪,前進時有他,後退時亦有他。
她家老爺,年紀輕輕,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親人間遊走。那些親人都想著如何從他手中拿走屬於聞家的東西。
綰青絲,綰青絲,綰起的是她的青絲,亦是他的情絲。
被喚作老爺的人,不一定是上了年紀的。
幸而,那只是一場夢,夢醒時,他尚且還在身邊。
他無意碰她,她也無意讓他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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