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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裡燈火闌珊，安寧穿著我親手做的衣裳坐在位置上秀氣的笑，接受朝臣的禮拜，小小年紀，卻流露出身為公主的大家風範。

也許，這也算得上是好事。

我偏頭看著她小巧的臉，雖面帶微笑，心裏卻百味陳雜。平常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該是和泥巴塵土打交代，笑得一臉天真，而不是像安寧這樣笑得如此完美。

我仔細的為那朵蘭花上金線，叫道：「進來吧！」

「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分內之事。」我盈盈起身，再次輕咳，「請皇上允許臣妾告退。」

「娘娘，宰相大人送來了一封信。」琳琅將信遞給我，「怕是娘娘讓他查的事情有結果了。」

我抬手，道：「琳琅，那事……不用再往下查了。和琉璃說一聲，到此為止吧！」

我沒有反對，回位置上坐好，德福則迅速離開去請太醫，御書房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殷翟皓低頭繼續批奏章。坐了一會兒，忍不住起身走了過去，伸手去撿那些散落在地的奏章，並輕輕吹去了那上面的灰塵。忽又聽他喚道：「未央，為朕錘錘背吧！」

「娘娘。」

後來，漸漸的習慣。

我瑟縮了一下，忙笑道：「怎麼會？許久未見，你依舊和從前一般。」

「娘娘，您沒事吧……」琳琅越發的擔憂了。

我跪在御書房的地上，冰涼的地板上傳來陣陣涼意，透過膝蓋骨涼上心。一直都沒敢回頭，直到膝蓋微微發酸，才聽到殷翟皓開口。

終於等到了安寧的誕辰。

「謝皇上掛心。」我的視線沒有選擇的對上了他的臉。恍然發覺，自己已經很久不曾這般看他的臉了。若說從前，我們似乎沒有這樣的距https://m.hetubook.com.com離。他的手劃過我的臉，冰涼的指間碰觸冰涼肌膚的感覺，讓我莫名的緊張了起來，手不著痕迹的拽緊了綉帕，卻努力擺出不驚不變的模樣。

我搖了搖頭，道：「琳琅，你先下去歇著吧！」

「皇上准了。」琳琅又道。

有淚滴落，沒入殷翟皓墨綠色的衣裳上，迅速的暈化開來，像夏日嬌艷的花兒在怒放。

第一次為他錘背，我何其的小心翼翼。

「讓她進來。」殷翟皓冷笑著看我，「這會兒還真如皇上所願了。若沒什麼事，皇后就先回去歇著吧！阮太醫，娘娘身體不適，你可要好好為她調理一番，若出了什麼差池，朕唯你是問。」

「是，娘娘。」

離御書房越遠，心越發平靜。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出宛玉梨花帶雨的面容，揮之不去。

宛玉跨進了御書房，她對我們恭敬的行禮，殷翟皓迎了上去，輕柔的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我沒說什麼便帶著阮自成離開。

「宛貴妃痛失愛子，心情鬱結，還望皇上能多去看看她。」我不知道自己想為宛玉爭取點什麼，只希望她能得到安慰。特別在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就覺得她越發的可憐。而我能為她做的也就這樣。

阮自成道：「皇上，臣的醫童正在外侯著，可否傳他進來？」

殷翟皓見我退開，面色一寒，冷聲道：「講！」

因為這事，皇宮裡人心惶惶。我連續幾夜未曾安睡，連安寧都變得焦躁了起來。琳琅和琉璃也因為我的命令而忙得不能安歇。我看她們疲倦的樣子在心裏感謝她們。這個地方，除了她們可以相信外，就沒有別人了。

「阮m.hetubook.com.com愛卿，皇後身子有些不適，你來給她看看。」殷翟皓朝阮自成交代道。

一邊伺候著的德福忙上前幾步，用袖子擦了擦椅子，伺候我坐下，而後重新退回原先的位置。我起身抬眼看向那凌亂的桌子，眼神有些飄忽，一直沒敢將視線轉向殷翟皓，而殷翟皓髮目光卻一直都在我身上定格。

殷翟皓看向我，不說話。我低頭避開他的目光，但見他上前幾步，道：「既然皇后堅持，那朕也就一起去便是。」

「臣太醫令阮自成叩見皇上、皇后，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臣妾辦事不力，請皇上責罰。」

「娘娘，下午宛貴妃在御書房大哭一頓后，希望皇上能准許她進佛堂清修。」琳琅道。

再後來……再後來小姐走了，我就沒有了再為他錘背的必要了。而他的身邊，常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可以為他錘背的人那麼多，不差一個夏侯未央。

起身將手中的奏摺放回桌上，走到了他的身後，他的氣息在我的鼻間縈迴不去，手搭上了他的背有一搭沒一搭的錘了起來。這個動作在從前，我已是極其的熟練。只是，算來已經有六年多沒有為他錘過背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迅速回頭，只見上官軒梧不知何時站到了我的身後。天上柔和的月光散布在他的身上，我竟覺得有些恍惚。

現下，手中的衣裳只要將最後一朵細緻的蘭花上金線便算完成了。手撫過那朵上了金線便算完成的蘭花，想著當初小姐親手縫蘭花的模樣。

如果小姐能一直在就好了。也許……也許我就不用過得這般辛苦。

「你也和從前沒什麼兩樣，許久未見你的笑容，和-圖-書倒也想念了起來。」上官軒梧笑道。

氣氛焦凝許久，我收回視線，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再抬頭時見到一直端坐在高位的殷翟皓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我身畔。他的手輕挑我的下巴，道：「哪兒不舒服，朕讓太醫過來瞧瞧。」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了宛玉的哭聲，竟覺得有些刺耳。腳步頓了一下，身後的阮自成便問道：「娘娘，是哪兒不舒服么？」

「回位置上坐好。」殷翟皓看了我一眼，又朝一邊的德福交代道：「你去把太醫令給叫過來為娘娘看看身子。」

「未央，見到我不高興？」上官軒梧輕聲問道。

安寧一周歲的誕辰穿得小以上，是當初小姐親手縫的。上面也綉著細緻的蘭花。小姐愛蘭，於是這些年下來，我幫安寧準備的衣裳大都帶著蘭花，不為別的，只是希望安寧能一直記住小姐。

在氣氛越發僵冷時，門口的小太監來通報，道：「皇上，皇後娘娘，宛貴妃求見。」

「可是娘娘——」琳琅還有話要說，我卻沒給她機會。

「有事嗎？」我沒有抬頭，問道。

思緒不免回到了從前的那段歲月。

查了近五天，原以為，只是一場小計謀，卻不想事情的真相如此讓人難以相信。若不是上官軒梧在信上寫得明白，我也許就不會如現在這般難以接受。

腳步越發的沉重了起來，不自覺的伸手環住自己的身子，那股由心而生的冷意卻一直都跟隨著自己，無法拜託。

琳琅推門，走了進來。

就在我小心翼翼的掩飾起自己的情緒波動時，殷翟皓忽又退了幾步，重新坐回了書桌後邊的位置上，笑中卻帶著冷意，道：「皇和圖書后一直都是朕最貼心的賢內助，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對吧？」

我點頭，看完了上官軒梧送來的信后，手顫了一下。

我環看這御書房四周，道：「這御書房是皇上辦公之處，在這看病，多有不便之處。還望皇上准許阮太醫和臣妾一起前往未央宮。」

我沒有理會琳琅，兀自震驚，琳琅也就不再說話。一會兒后，我方又恢複原先平靜的模樣。走了幾步，跌坐進椅子里。

琳琅退了下去，我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走到窗邊。夏夜的涼風吹過，不遠處的樹葉拍打出細碎的聲音，隱約傳入我耳中，深呼吸一口氣，關上了窗。

殷翟皓甩袖，將手背到了身後，陰晴不定的看了我一會兒，聲音有些僵硬，道：「皇后還真會為別人著想。」

「娘娘，奴婢可以進來嗎？」琳琅敲了敲門，在門外候著。

「琳琅，本宮累了。你也下去歇著吧！」我揮了揮手，琳琅也就不再說些什麼，安靜的退了下去。我嘆了口氣，起身回寢宮。

「皇上，臣妾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我輕退幾步。

我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安寧正站在上官軒梧的身後看著我。那眼神，帶著一絲的不敢相信。

我沒說什麼，又繼續朝前走。

退開了一段距離，避到了教為偏僻的一叫，遠遠看去，殷翟皓好像有些微熏，似乎許久沒見到他這般暢飲過了。風吹動樹葉，竟覺得有些微涼。

「傳。」殷翟皓看了我一眼，道。

杯觥幻影間，我乘著眾人都開懷著沒注意起身離開位置。

「起身坐吧！」他將手中的摺子丟到了桌上。

我因為琳琅的話而恍惚了一下，手上的繡花針不小心刺到了手。鮮紅的血從那細小的傷和-圖-書口中流出，結成血珠。

「是嗎？」我依舊在上金線，「皇上怎麼說？」

殷翟皓的臉忽然湊緊，溫熱的唇瓣刷過我的臉頰，我的手驀然捏進，指間微微發白，心躁動不安起來。眼神碰除到他的，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興味，隨即在心裏嘲笑自己的情緒依舊如此的容易波動。

夜裡涼風煦煦，我拿著針線繼續為安寧縫新衣裳。原本安寧的衣裳自有專人為她縫製，可這些年下來，我習慣了在她誕辰將即時為她縫製一件衣裳，送予她當禮物。

我看著他的眼，視線有些迷離，他的手就要碰觸到我的臉時，安寧的聲音讓我從迷離中掙脫。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寬厚的手掌覆著我的手腕，很用力，他的指間微微發白，而我的手腕四周血色漸失。直到德福帶著太醫令回到御書房，他才鬆開我的手。

「娘娘，您沒事吧？」琳琅問道。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琳琅擔憂的問道。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我已經有多久不曾見到這樣的笑了？忽然又想起了殷翟皓的笑容。頓時大驚，詫異自己居然會在這時候想起殷翟皓的笑。

太醫令向我們行禮，我沒有理會，低頭細看自己的手腕，蒼白的一片，有一股疼痛細緻的在手腕四周蔓延開來。殷翟皓的手忽又拉起了我的手，只是這次動作輕柔。我任由他拉著我走向一邊的椅子。

此刻的我與他，雖只是一步的距離，中間卻是一道如何也跨越不得的鴻溝。他的手撩開我被風吹向面容的秀髮，臉上露出魅惑的笑。

「未央……」

因為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子嗣，雖是公主，安寧的誕辰也算得上鋪張，幾乎是群臣都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