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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他對著珠簾微微一禮，簾后珠翠輕晃，彷彿是在擔憂他又說回這個敏感話題，再度激怒蕭策。

他深吸一口氣，長袖揮灑間，彷彿要將眼前這一片昏暗憋悶都振去，「你既然說起國家社稷，必定對我有所求，也不必繞彎，直接說吧！」

珠簾如霧，于昏暗中閃爍不定。鮫綃直落而下，將所有窗頁都遮擋得密實，只剩下左側的一隻鼎爐中香煙裊裊，吞吐中越見迷濛。水晶盤盞中，一柄纏絲黃玉如意被隨意擱在其中，原本是主人的愛物，現在也沒什麼心思把玩。

石秀的偽善微笑終於瀕臨破裂，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珠簾后一陣輕咳聲響起，一道女音怯生生道：「兩位……」

他話還沒說完，只hetubook.com.com覺一道勁風襲來，下意識的一躲，卻是狼狽的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他只覺頭皮一陣火辣疼痛，伸手一摸，竟是一大片斷髮齊跟落下。

國家社稷？！

另一側的座中之人終究忍耐不住，輕咳一聲，笑道：「清遠侯仍在心疼嗎？你也真是憐香惜玉……」

石秀看也不敢看蕭策的表情，一鼓作氣道：「其實，當時是我不放心，怕『那個人』再施詭計，所以派人去居按延看個究竟，沒想到，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場雪崩下……」

蕭策幾乎要大笑出聲，望著眼前這張誠摯無比的臉，恨不能一掌擊個粉碎！

他這話說得誠摯無比，總是帶笑的眼角帶了些細紋，雖然和-圖-書有四十上下，卻仍帶著些討人喜歡的平易神氣，加上尚算英俊的面容，所有人第一眼見了，很難不生出好感來。

「那一日大變，我們搜遍了整個宮廷也沒見到這印——到現在她身死邊陲，這一方小印卻仍不見蹤跡。」

他低下頭作黯然狀，又道：「她也算風光了一世，沒想到死狀如此凄慘，只剩下腳上的這雙絲履，你留著作個念想也好……」

「你我既是世交弟兄，又是同朝為臣，我若有什麼不是，也請你看在國家社稷的份上，以當下大事為重……」

蕭策目光冷然如冰，「說重點！」

重重珠簾后並無任何人聲，只偶爾有頭冠瓔珞輕碰和衣料的摩挲細響，顯示主人並非如表面一般寧靜無波。hetubook.com.com

「此印若不找回，我們根本不能調動屬於她的暗中力量——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更是一場大禍！」

石秀款款一笑，彷彿剛才發生什麼也沒發生，悠然道：「前一陣，你已經見過那雙絲履了，這是我手下從她屍身上取下的。」

蕭策高踞座中，彷彿有些不適應這昏暗氣悶的氣氛，微微皺眉，卻終究沉思不語，竟是看也不看在場兩人。

石秀目光閃動，生平第一次露出如此明顯的擔憂——

蕭策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屑之下，卻是連冷笑也懶得了，「石君侯何時成了人肚裏的蛔蟲？」

蕭策的聲音淡漠低沉，彷彿從九天之外傳來，幽渺不帶一絲溫度。

石秀撫額不語，眼中閃過一道隱忍，終究勉ｗｗｗ.hｅtuboｏk•ｃom.cｏｍ強笑著，撣撣身上灰塵起身，自打圓場道：「你此刻是憂憤成狂，一時還不清醒，我不跟你計較便是！」

「那我就直說了……」

石秀又些沉重的嘆了一聲，「『她』權傾朝野之時，除了以皇帝寶璽蓋閱奏摺外，另外用了一枚黃金小印，上面只有四字：春柳主人。這是用來號令聽命於她的暗中勢力，甚至連各國的潛藏細作死士，也是以此為記的。」

「重點就是……」

無奈，雖然明知此人句句虛假，言不由衷，可這國家社稷四字，卻如網如咒一般，將他的心魂困住，掙不脫，忘不去——

蕭策也緩過神色來，卻仍是冷冷的不理人，石秀見不是事，乾脆一咬牙，走到他身邊，深深一躬，竟是長衣拂地——

「死者已www.hetubook.com.com矣，我不准你再口出妄言。」

石秀碰了個硬釘子，卻是絲毫不見困窘之色，若無其事的笑了一聲，道：「我只是擔心清遠侯你傷心過甚，為兒女私情所累，如今見你精神尚好，倒是甚感快慰。」

他彷彿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繼續道：「除了這雙鞋，我們一無所獲……但有一件東西，卻是非找回不可！」

石秀的笑容加深，「本君哪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相憐相惜了十年的至愛，竟是個居心叵測的——」

一旁果盤中的銀刀噹啷一聲落在他腳邊，寒光閃爍下，不禁讓石秀額頭流下汗來。

「你……」

蕭策一笑，負在背後的雙手微微一顫，卻是不動聲色道：「若是我沉溺於兒女私情，豈不是讓石君侯你太過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