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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會，又沉聲道：「那些流言蜚語，寡人都付之一笑，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這是什麼？」

疏真笑著調侃，朱聞冷不防瞥了一眼，卻發現她指尖又有嫣紅硃砂。

朱聞顯然料到她早有后著。

到底是誰耿耿於懷呢……

他隨即起身，卻仍是不妥協道：「兒臣北歸的奏章已經遞上來了，若得恩准，立刻便能成行。」

「接下來，便是你那位衛羽軍師出力的時候了……北狄在你邊疆打擾多時，也該為你賣些力氣。」

……

朱聞跨過高高門檻時，殿中卻是空寂半明，除去朱炎望和-圖-書著窗外出神，別無他人。

朱炎的聲音不慍不火，雨聲中聽來，卻似三九天飲下冰酪，讓人渾身一個激靈。

朱炎嘆了口氣，從高處俯視著兒子頭頂的發旋，想起方才王后的狠毒謾罵，眼前昂藏身影，卻有些孤寂孑然的意味了，他心裏一軟，不禁溫言道：「北疆苦寒，你常年駐守，也該回來歇歇了。」

朱炎嘆聲更重，伸手欲拉他起來，卻只覺如觸鐵石，這個素來讓他混雜著欣賞、忌憚與厭惡的兒子，如今卻更讓他百味陳雜——

她頓了一頓，又道：「揚ｈｅｔubooｋ•ｃoｍ•coｍ言要走，這種姿態也是必要的，否則豈不是你真有陰謀，不日便在王城發動——謠言可畏啊！」

疏真緩緩說道，窗外雨勢已弱，下了幾天的雨將淺塘填滿，幾乎溢出，滿天里蟬鳴也幾乎消失不聞。

「就這麼繼續僵持著嗎？」

他言語之間，自有軍中冷戾之意在瞳中流轉，頓了一頓，朱聞聲音低沉，卻是又說了一遍，「我要回北疆。」

「兒臣沒有好著慌的——各位大人都瞧我不順眼，拿我來墊背替死是最好不過了。」

這一句雖然凶戾決絕，細聽卻是沮喪心灰，和*圖*書再不願多說一句，多呆一會。

大雨滂沱，單調卻又喧囂，風盡處，簾縵肆揚間一色暗紫，流光溢華雖然奢華大氣，卻終究不是帝胄的玄黃明靜。

衣袍的悉索聲輕輕響起，朱炎側顏看時，卻見朱聞一身暗灰帛白，毫無藻飾，深深一禮后，卻是長跪不起。

仍是如上次一般，隱約透著印章的殘留篆形，卻實在辨認不出是什麼字。

朱聞眼中冷笑更甚，「母后看見了我，大概更難痊癒——為她鳳體著想，還是不去的好。」

他隨即不管不顧，轉身而去，久跪的腿腳有些踉蹌，卻更顯得孤身煢立。

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句力道千鈞，卻又透著溫馨叮嚀，只怕是近十年來朱炎對次子最為和顏悅色的一次了。

朱聞低聲說道，卻不是惶恐，更不似憤恨。

朱聞冷冷一笑，眉宇間卻象似了朱炎那抹深沉淡漠的神色，「這赫赫王城……我再住下去，只怕要忍不住殺人。」

他握住了兒子的手掌，欲言又止，隨即卻是轉了話題，「還未去給王后請安吧……她略有些不安適。」

「話雖如此，他是不會放心讓你回到北疆的。」

「請父王把兒臣罷黜出京吧。」

「兒臣不過言辭之鋒，有些人卻是筆如刀戟。」

「好些hetubook.com.com官紳都舉薦你，乃是你才德過人——你何必如此著慌？」

漆黑長發在風中沾染雨水，卻仍肆意揚灑——這般景象印入朱炎眼中，他畢竟非是草木，心中不免心下黯然，隱隱生出些歉疚來。

朱聞身軀筆挺，直直對上朱炎，父子二人各自沉默半晌，朱炎才開口道：「你不願做世子就罷了，何必如此刻薄無禮……」

朱聞抑住心中譏諷冷笑，眼中卻漸升氤氳，卻仍是緊繃了唇角，倔強著別過頭去，「誰稀罕這世子之位便拿去——一個個栽贓刷潑，倒真是好手腕！」

「你在京城，已然讓他芒刺在背，若放虎歸山，更是難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