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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當一聲，秦聿手裡的酒杯狠狠摔成了碎片，森然怒意從他眉宇間閃現。

一隊隊駿馬開始馳騁而去，呼嘯著踏過天街上染水的青石板，也驚醒了無數人的長夜酣夢。

「看到他還是去救人了，其實你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吧？」

「你說什麼！」

她一個踉蹌，似泣似笑的嗓音，宛如瘋癲。

良久，他才道：「很久以前，你問我是不是被這個女子迷惑了，我當然斷然否認。那時候，我只覺得可笑，我的意志勝過金鐵，又怎會被區區一個女子所困。」

「你曾說過，帝王應該無私無欲，心裏有一桿秤，世上的萬物都可以放在上面衡量。為了霸業和利益，昨日的敵人甚至可以成為盟友。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另外半面軒轅旗……

錦緞飛落而下，蓋住那年輕劍客的屍體，也遮沒了她七年來的摯愛和心魔。

難道是那個時候……

薛汶的面色有些奇怪，看了自家主和_圖_書君一眼，緩緩道：「她離開了。」

她手中有劍，靜靜凝視著他。

薛汶苦笑道：「她倒是沒逃跑，而是天門危在旦夕。清韻齋還真是狠辣，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我們倆的小師妹？」

「這次又怎麼了！」昭元帝將手中酒杯重重放下，冷哼道，「又是哪個術者在搗亂了？」

「姬家長期持有半面旗，我師尊曾經仔細觀視過，毫無這等功能。看這情形，你這位前任師兄，就是受了另外半面軒轅旗的幻力影響，整個心神都被顛覆迷惑了。」

兩人的憤怒爭辯與嘮叨聲，漸漸遠去。

薛汶蹬鼻子上臉，乾脆勾了他的肩膀，痞笑道：「她畢竟是我們倆的小師妹，見死不救是會被兩個老頭在九泉下痛罵的喲。」

左相見他神情森然帶著殺氣，身影一閃，攔在他身前問道：「陛下意欲何為？」

「原來，一切都是我害的……」

面對左相疑惑的目光，薛汶神秘地一和*圖*書笑，不由分說地拉了他，也朝著昭元帝離開的方向追去。

雨越下越大，雷電也因為天地元氣的激烈對撞，而頻頻打了下來。

左相聽了這一句，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卻罕見地沒有反駁。

轟隆一聲，驚雷劈下，慘白的光在未央宮外閃動著，宴席上的一隻八錦盤，頃刻間摔成了幾片。

「我知道你的衣服很貴，回來賠你就是。走啦走啦！」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如果你願意，我路上講給你聽吧。在這之前，先跟陛下一起去救人吧！」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快放開！」

暴雨滂沱之際，天門在京畿的成員也都紛紛趕到，他們驚愕地看見，原本孤傲狠絕的門主，此時卻失魂落魄地獃獃地佇立在雨幕里。

「那也不代表朝廷就該去援助某一方。」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卻有些心神不安。

左相還沒反應過來，就遭遇他的拉袖神功，「走啦走啦！」

「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經過這段日子，我才發現，她在我心目中已經悄無聲息地紮下了根。」

「原來，竟是我害了他。」

丹離感覺自己的雙手在顫抖，抖得幾乎抱不住寧非的軀體。偏偏青鸞的嗓音，仍是清晰地傳入耳中。

左相面若寒冰，逼近一步，看著昭元帝鄭重而冷然地說道：「陛下，你敢說你不是出於私心私愛，才想插手救援？！」

撕心裂肺的一嘆，重劍的劍意吞吐之下，轟然一聲巨響，所有陣勢瞬間灰飛煙滅。

左相隨即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回頭，卻對上薛汶雲淡風輕地一笑。

左相眉頭一跳，正要出言讓暗衛去看個究竟，珠簾微動，薛汶慢吞吞地回來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你難道一路送她回宮了？」

丹離驀然想到，多年前，在她行刺明瑤華的前夜，寧非曾經搶先一步潛入清韻齋，誓言要向明瑤華討還公道。

只剩下左相望著他的背影發愣。

「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已經摻和了。」昭元帝冷冰冰地說道，瞥了左相一眼，「由於我對她欺騙行為的憤怒，我們抄了天門的根據地，使得天門在京城的勢力受到重創，這才使得清韻齋有可乘之機。」

最近京城異象頻出，遇到這種怪異的響雷啊、黑夜的，一律都往術者身上算，十有八九沒錯的。

雷電打散了她的髮髻，雪白的面容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豁然想清一切，她的眼眸幾乎變為癲狂的血紅。

昭元帝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別再拉了，你這個渾蛋。」

而遠處正在苦戰的蘇幕，突然發覺出口重新現亮，頓時清嘯一聲，率領所有人開始朝著出口突圍。

丹離就默默地站在雨中，凝視著，那被鵝黃色披風遮蓋的屍體。

昭元帝騰地站起來，臉色陰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隨即，她解下了自己的披風。

天空下著雨，世上一切聲調都是混沌晦澀的，地上那具軀體被雨點洗去了所有的血痕，年輕wｗｗ•hetubｏok•com•ｃｏｍ而溫柔的眼再也不能睜開。

「可是今天，我才發覺，原來在我心目中，只有她……只有她一個，是不可以放在這桿秤上衡量的。」

她就這麼默默地站著，渾然不覺陣法已破。

鵝黃色的瀲灧冰紋，在夜雨中閃著華貴的暗光，她決然地拋出。

「因為如果失去她，整個世界對我來說將毫無意義。」

陣局被破，竹林也恢復了清朗的原樣，劇烈的天地元氣變動，化為碩大的冷雨水滴，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他疾步而去，身後只留下最後一句，在夜風中久久不散。

就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宮門第一次開了鎖鑰。不多時，前殿、侍衛軍營都響起人聲喧嘩，好似所有暗衛都被集中起來，玄金色盾牌和甲胄的互相撞擊聲響了起來。

酒歇歌散的小宴過後，他的嗓音顯得有些醺然的磁啞，更多的卻是堅定決然。

言簡意賅的兩字，卻是讓左相的神色更冷了三分，「陛下，我們不能摻和術者內部的爭鬥！」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