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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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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悲生

第二十四章 悲生

人長得好真是佔便宜,她看著那張離得頗近的俊臉,沒脾氣地嘀咕一句:「誰讓你氣我!」
一聲嘆息在她頭頂響起,跟著被仁帝攙扶起來,聽他道:「朕自然不信,可所有證據都指向她,朕總不好一味地袒護著。」
豈料由此竟真的牽連出先皇后的死因,不是病死,是被風華夫人下毒害死。
即使見不了母親一面,也得看看風華夫人府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誰有心情亂猜,雲瀾平靜地問道:「可是阮家那門親戚?」
「走吧,走吧,我……」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恨恨地咬起了唇,他總有法子氣到她,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
南華識相得很,知道這兒不是滄浪,安份地帶著自己的護衛在另一條船上,鐵了心要跟著雲瀾,哪怕一時半會兒去不了千羽山。
慕容毅離開后,緋玉攙著阮夢華往回走,雲瀾一把扯住她的袍袖道:「我有話同你說。」
秋日江上景蕭瑟,天氣雖然晴朗,但江風卻急,陣陣秋風吹得人麵皮發緊,阮夢華渾渾噩噩地倚著船舷,跟著水波一晃一晃,茫然望著遠方。緋玉勸了幾回都沒把她勸回船艙,只得跟著吹風。
邵家!阮夢華恨邵這個字,想起一路上追殺過他們的黑衣人,還有召召的死,她中的蠱毒,無一不是邵家做出來的事。她本想著邵阮兩家是親家,不想回去讓大家都不痛快,學召召忘卻曾經受到的傷害,反正邵皇后死也死了,沒想到邵家竟不放過她們,非要將母親至於死地才甘心。
「奴才叫章平,夢華小姐喚奴才的名字就行了。」章平是新升上來的總管,雖然不多說話,辦事卻極為老成,微彎著腰回道:「罪奴懷英因觸怒陛下,如今囚禁在芷慧宮裡。」
他眼中有一抹煞氣稍縱即逝,看得她心驚,慌道:「那我阿姊呢,剛有身孕就沒了夫君,還不得恨死我。」
有人說風華夫人害死了邵皇后,邵家不該恨她入骨嗎,怎麼還替她打理府院之事。再一想合該如此,阮家大小姐是邵家的媳婦,風華夫人一死,家產無旁人可繼,自然是阮如月的,她的也就是邵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邵家出面才是正理。
「辛苦慕容將軍,夢華甚是不安。」
她暗暗咬牙問道:「先是女官家人翻案,后是宮中其他相關人等莫名死去,連阮家的親戚也恰好死了,難道這些人竟是約好的不成?」
章平送了阮夢華進殿後便悄悄退下去,還帶走了一眾侍立著的宮人,空曠殿里留下了一對神色難明父女。
非常時候,阮夢華也顧不了許多,悄悄拉開門一瞧,外頭就數她門前站的人多,大晚上一個個精神抖擻,見她開門立刻屏息躬身等她吩咐,倒把阮夢華嚇了一跳,反身拍上門,捂著胸口半天不能平靜。
臨走時慕容毅想起老太妃的交待,終於敢開口說些勸慰的話,要她寬心莫多想,萬事都等回去后好做打算。
仁帝似乎有些疲憊,嘆道:「夢華,朕知道你想救母親,也不至於反過來說邵家下毒害你,別說朕無法相信,怕是沒人能夠相信。」
雲瀾想了想,勸道:「有些事情並非你想像中的那麼好,說不定你費力得到會後悔,還不如不要,你說呢?」
阮夢華有些感動,阮家此時定是人人避而不及,難得慕容毅還能如此,甚是難得。
邵之思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伸手去接,緩緩坐下來,道:「你別多想,是夢華……小妹她回來了。」
許是日頭刺目,她仰頭微眯起眼,小臉上全是與年齡不符的寂寥。
「但願如此,那樣我便能求陛下放了母親。」
「夫君……可是老太君又為難你?」看到他有些怔忡,她的心跟著抽痛,殷勤地遞上熱茶:「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如此難做!」
可誰叫他沒有一路追隨去呢,眼下看來,他們竟是有些緣故的。
說來奇怪,邵家的人應該已經知道她還活著,既然她活著,那麼他們不怕自己揭穿邵皇后的真面目嗎?
仁帝見到她后倒www.hetubook.com.com是滿心歡喜,走下來伸手去扶:「回來就好,如今你身子復健,朕馬上下旨,不日冊封你為華真公主,從此改口叫父皇罷。」
他話鋒一轉,道:「你有的夠多了,我記得上一回咱們乘的船上有香二公子,這一回是慕容將軍……小丫頭忒不知足。」
緋玉察其神色,也嘆口氣道:「是不是不行?那我還是陪著小姐吧,兩個人總比一個好些。」
她只好客客氣氣地回了聲:「慕容將軍。」
他的話信服力大得多,仁帝猶自無法接受,更不可能准他去開棺查驗。雲瀾突然問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未登基前,曾去過邵府之事?」
「放心,我有分寸,我還打算向陛下與風華夫人提親,如此重要的事,他們當然得安然無恙。」
京東渡口在望,她突然有些無措,一種倉皇無依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從前她雖然過得不如意,但起碼日子安穩,母親給予她的照顧是在無形中的,現在她想要也不能了。
可她面上一僵,身子一顫,伏跪著往後一退,呼道:「求陛下放了母親,邵皇后之死與母親絕無干係,陛下明查!」
「陛下讓奴才接管了懷英掌管的事務。」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安上公主的名頭就是公主了嗎,這些年下來不說她沒這個自知,大家誰曾正眼看過她,若不是母親出了事,她根本不會回去。
阮夢華本就在神魂不屬,聽了緋玉的話后心更亂:「是不是不象?其實我算哪門子公主,只是個不該來到這世上的多餘的人。」
總管又伏下身去:「陛下吩咐過的,夢華小姐和雲大人即刻進宮面聖,千萬莫要難為奴才。」
阮夢華關著門在房裡轉來轉去,等著雲瀾來找她。點燈的時候緋玉便被南華叫走,賊眉鼠眼地沖她笑,似乎知道晚上會有人來找她,還給她行方便。誰知雲瀾竟沒動靜,難道有話要說的不是他?雖然那會兒她憋著氣不聽,可這會兒都什麼時辰了,不知道她正心急嗎?
外間向來是緋玉住著伺候她的,兩人恐被門外的軍士聽到,不敢高聲說話,一同往裡間走,想來外面的人不會聽到。
可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一朝風雲突變,風華夫人淪為階下囚,仁帝氣痛傷神,卻也不忍心立即處置,便以阮夢華即將回來受封,壓著著朝中大臣對風華夫人的聲討,先是遣了幾路人守在東明城和赤龍坡,又派慕容毅前來接她,終是等到她了。
宮車行到子夜宮的內門,阮夢華被那名尚人扶著下車換乘步攆,往仁帝所在的鳳香殿而去。走了一段路,她發覺大半年不見,宮裡的人臉生了許多,轉頭朝那個沒什麼表情的總管微微一笑,狀若無意地問道:「敢問總管,懷姑姑現在何處?」
她將自己六歲中蠱,十六歲上發作,以及在氏羌的見聞說了一遍,看著仁帝一臉驚駭有些解氣,末了又道:「還請陛下可叫雲瀾過來一問便知。」
那邊邵皇后死因未明,懷姑姑便立刻生事,為她的主子抱冤嗎?要真這麼忠心,她怎麼不追隨了邵皇後去陰曹地府!
是夜,客棧里前所未有的謐靜,住客們仍呆在房裡不敢出來,連飯也是讓夥計挨個送進去的。外頭軍爺把守,誰若多在房外流連或者靠近貴客房門一步,明晃晃的鋼刀可不是好看的。好在這些貴客明日便會上路,大傢伙不用太受罪。
緋玉猶豫地道:「我不想去皇宮,小姐……我很怕呢。」
雲瀾正等得發慌,來到鳳香殿後將一切說得極有條理,他猜先皇后並非病死,更不是風華夫人害死,而是受蠱術之力反噬,日漸衰竭而死,若是能開棺查驗一回就更能肯定。
阮夢華自然要參跪下去,匆匆一眼,她發覺仁帝蒼老憔悴了許多,想來近日為了風華夫人之事心神耗損。
雲瀾的底細慕容毅查過,夢華小姐的「隨行御醫」,來歷莫名卻得仁帝看重,當日在風華夫人府曾見過幾回,那張臉太過出色和_圖_書,總讓人忽略他本身的修為。慕容毅並沒有小瞧他,但幾次去找夢華小姐,都被這位御醫擋了回去,心中對這位高人幾多腹誹。
那是她的父母阿姊,叫她怎能不理會。再說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雖然不想回上京,心裏卻還是會想著他們。
「夢華小姐保重,如若有需要我的時候,儘管吩咐。」
慕容毅唯有無言,連她一個沒多少閱歷的小女子都能想到這點,陛下與其他人又怎麼會想不到,但那些人死的太巧,恰恰坐實風華夫人的罪名,更多的人願意相信是她怕罪行暴露枉殺無辜。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還真沒憑據。
雲瀾登時被噎住,剛剛慕容毅在的時候,他只聽不說,其實心裏清楚事情的關鍵還在邵家,若阮夢華回到上京,將身中蠱毒之事向仁帝和盤推出,縱然有自己的旁證,仁帝全信了,事情也是棘手得很。試想誰會相信一向賢良淑德的邵皇后竟會蠱術,還害過人,尤其這話是從阮夢華嘴裏說出來,母女情深,她有回護風華夫人的嫌疑。
「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前些日子她失心瘋,在芷慧宮裡鬧出來動靜,說了些大不敬的話,陛下震怒,本想叫人處置了她,但念她是先皇後身邊的人,才暫時關在芷慧宮。」他答得甚為謹慎,既然是大不敬的話,他不好學。
那女官原先正是管著這凝露的宮女,她初時並不知道此中奧秘,更不知道阮家有門親戚便是做織錦生意的皇商,直至成為女官后才發現此中秘密。至於如何發現,誰也不知道,總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將此事深埋在心底。先皇后死了兩年,明黃衣料上沒再出過問題,她本想就當沒發生過此事,誰知與陛下無意中相遇,多看了她兩眼,風華夫人將她拎了去,只不過是想嚇嚇她,誰料她竟鬼使神差說露了風,本是為自保,卻引來身之禍。
未出這檔事之前,京中才剛接到柳君彥從滄浪傳回消息,說是與夢華小姐在滄浪重逢,眼下身體康健,不日即將返回子夜。風華夫人聞聽大喜,雖然那一場宮中風波讓大女兒流產小女兒離家遠行,但已過去大半年,她只盼著時過境遷,一切都煙消雲散。況且仁帝甚是挂念唯一的女兒,深覺欠她良多,便與風華夫人商議等她回來便行冊封之禮。
阮夢華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掐著時候來的,等他不來,她這邊一有動靜就來了?當下沒好氣地道:「我想去做賊,沒想到賊先來我房裡了!」
先皇后在宮中有個綉坊,叫錦繡如意坊,她愛潔,故而所穿用的衣物只一次便不會再穿,全由錦繡如意坊中所出,並不假他人之手。後宮嬪妃惟有皇后才有明黃色朝服,綉五彩雲金龍,是多少女子蒙昧以求之物。按說這不是什麼吃食,害人也不會將主意打到這上面。可問題就在這衣料上,下毒之人將所有送往錦繡如意坊的衣料浸過無味的藥水再呈入宮中做貢物。這且罷了,藥性不大,且沒什麼害。但邵皇后每晚睡前要喝一杯凝露用以養顏,此習慣宮庭中由來已久,據說風華夫人日日都會飲用此露,保養得當,年近四十卻嬌美如昔,一直得陛下寵愛,故宮中興起此風,個個都要喝。
她打量了一番,問道:「我才剛下船,可否先家一趟。」
雲瀾連使了幾個眼色給阮夢華,顯是有話要私下跟她說,她只當作沒看到,只與慕容毅商定明日一早起程回京。
阮夢華拍拍她的頭,緋玉今年才十五,比她還小著兩歲,死去的青霜和她同年,但行事穩重些,平日對緋玉一直很照顧,如今世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跟著自己也不見得是好事,當下嘆了聲道:「不去也好,你想去哪裡我讓人替你安排。」
「住口,怎可詆毀已死之人!」邵皇後生前仁帝並不看重,未登基前,她是他的太子妃,後來做了皇后,兩人相敬如賓,他總覺得這個皇後有些過於冷情了,不管是在笑還是口中說出多麼溫柔的話,總帶著些和_圖_書冷意,直到她三年前逝去,忽然覺得有些愧疚,這些年居然連個子嗣都沒給她。
這會兒緋玉已經知道跟著的這位小姐是何身份,以前的少主人,如今的南公子那晚將她叫去,把小姐的來歷講給她聽,問她有何打算。她只是看阮夢華是個有真性情的人,跟下去算是個出路,沒想到小姐竟然是位公主。光是慕容毅帶來這些人的排場就讓她忐忑,要是去了皇宮……
她回去有用嗎?
阮夢華愁上心頭,陛下與母親這十幾年恩怨痴纏,難道就此到頭?分明是邵家想趁著這檔子事掀起風波,好替那死去的邵皇后出口氣。要說說母親恃寵而驕她信,又或者說她妒心重也行,但說到她能有此心機,花這麼多心思弄什麼衣料與凝露害人,卻是個笑話。她若真的爭氣,也不會呆在宮外任年華流逝,早進宮爭后位去了。
沒有人同情風華夫人,更多的是謾罵,一個女人得到皇帝的寵幸,居然不感恩戴德,還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有我在,不由得他不信。」這點雲瀾還是能肯定的,雖然自己的皇後會詭異的蠱術讓人難以接受,但仁帝也會傾向於相信這個,畢竟他不也不信是風華夫人害了邵皇后。
慕容毅不敢太過刺|激阮夢華,略去許多旁枝未提,揀緊要的說了些。眼見著她的臉色變得煞白,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對她的心意未改,半年多沒見,發覺她雖然還是有些瘦弱,但比去年有病之時氣色好了不知多少,心中寬慰。
阮夢華再心事重重,也禁不住臉上飛紅,什麼時候了,他居然在想這個!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往年這時候,我已經從杏洲乘船到上京小住。」她幽幽地發了句感慨,「那時候我總在想,終有一日我用不著來回奔波,能留在上京與母親相伴,直到今日我才悟出個道理,你越是想要的,越是得不到。」
不管外間傳言有多不堪,邵之思總是出了頭,阮家的親戚都不敢出面,他們怕自己象那位做皇商的阮家一支,莫名其妙人就死了……
卻看到裡間帘子一挑,雲瀾從容地走出來,含笑望著她:「你這是打算上哪兒呀?」
「陛下怎麼不問問我為何要如此說她?」阮夢華不信他與邵皇后能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去年冬日我總是病著,卻查不出來病因,原來自小便被人種了蠱毒,若不是雲瀾,此刻我怕是不會在這裏站著了。」
至於耽誤這一年的功夫,是因為一直無人知道這兩樣東西的關聯,如今堪破了才能告得出來。
說實話,跟他治了兩天氣,人沒氣著,倒把自己氣得不輕,又得知母親出事,她再沒心情生氣,只覺心亂如麻,做什麼都沒頭腦。
城西風華夫人府如今朱門緊鎖,路過的人莫不指點著議論不休,自從月余前風華夫人被帶走之後,府里便沒了主人。
四下無人,她大著膽子問道:「小姐,你真是公主嗎?」
「不如小姐你也別去,我們一起去泉州。」雖然不知道泉州是個什麼地方,但總要比皇宮好吧。
伴著一聲清脆的響聲,茶盞落地碎裂。
「正是,他可是自盡頁亡,這不明擺著心中有鬼嗎,此時陛下已信了七成,雷霆震怒要繼續查,還要給邵家人一個交待,便下旨將夫人拿入了天牢。」邵家的人一直沒有吭聲,直至事情逐漸明朗才出頭,老太君長跪宮門,邵大人也跟著,要為姐姐討回公道。
「夢華小姐,再有一刻鐘便到渡口,宮裡自然派了人來接你,到時候怕連個說話的機會也沒有,我……先來向你做個別。」他目光黯淡,卻忘了再自稱臣。
「哪裡,奴才只求儘力辦好差事。對了,夢華小姐已不用再住紫星殿,陛下另給您建了處新殿,一應器具還有人手奴才都已給您備周全,您帶回來那個丫頭,我也讓人送了過去。」
因著風華夫人的關係,阮如月如今半囚禁在屬於他們的院子里不能出門,丫鬟僕人們非不得已誰也不會往這兒來,身邊只得陪嫁過來的佩玉一hetubook•com•com人服侍著。之前邵老太君下令將她送回阮府時,她受不得刺|激暈了過去,醒來驚喜地發現尚在邵府,老太君緊盯著她,面色不郁地告訴她從今以後就住在這裏哪兒也不準去,而她的夫君邵之思則握住她雙手,好半天才神色複雜地告訴她,她再次有了身孕。
「有這種事?是誰!是誰下的毒手?」
雲瀾當然不會真走,跟過來來站在她身邊,對著牆上掛著的畫贊起來:「不愧是東明城最大的客棧,房中隨意一副畫也是不俗,甚是風雅。」
至於母親……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會是母親害人呢?她當然不相信,可從始至終也沒有站出來替母親說話的勇氣,更怕老太君趕她出去。
第二天幾人跟著慕容毅上船回京,依舊是水路,十二艘官船一溜列開,江面上的船隻都遠遠避開。
東明城的城令也已接到通報趕過來,慕容毅是上差,即使一城之令也得客客氣氣迎著,得知客棧里還住著位貴客,心中更是惶恐,待將貴客一同迎回去好好招待,無奈阮夢華從那多嘴的小吏口中得知母親的事便是這位大人說的,心中惱怒,不願見他,仍留在客棧再住一晚,慕容毅只得留下軍士守在客棧各處。
她也算謹慎,早將凝露及衣料送至家中保管好,只對家人說是要緊物件。估計是想著若是身遭不測,家人總會發覺,找人看過後便能想通與風華夫人的干係。
這樣一想大家都明白了,風華夫人專寵多年,想必家產不會少,邵家這仇可報到了家。
她早不毒發晚不毒發,偏偏在邵皇后死了兩年之後才毒發,怎麼看都象是假的。不過她仍對仁帝抱有期望,不相信他會狠心治母親的罪。
慕容毅道:「陛下初時不信,說要在宮中徹查。你知道,宮中每匹衣料用在何處,給了何人都均有記載,但兩年前的事是真不好查。就在此時,庫管上的一個老人莫名死了,還有尚衣監各死了幾個人,一連串的事下來,誰能不生疑?恰在這時,連宮外也死了人,你們猜是誰?」
鳳香殿上的琉璃瓦依舊絢麗多彩,殿內淡淡的茉莉花香叫她想起許多事,一年之前她也曾站在這裏,看自己的阿姊與自己的未婚夫婿成雙成對,如今時過境遷,不知他們如今可曾安好?
官船行駛神速,比之前乘的商船快了不知多少倍,今日便能到上京,緋玉被她打發回去收拾東西。雲瀾尋了出來,陪著她默默看了半晌,問道:「丫頭,你在想什麼?」
雲瀾往窗邊走去:「看來夢華小姐氣還沒消,那我先告辭了。」
凝露中有味調味品卻與衣料上加的葯相融合,日久天長,會留下了禍根,可殺人于無形中。
「很好,多謝章平公公。」
阮夢華低著頭深思,宮廷花景一概不見,章平也不去打擾她。過了會兒她才又問:「懷姑姑不在,眼下宮裡誰主事?」
「章平公公定是十分能幹,日後還是多多麻煩你呢。」
仁帝正極力安撫邵家,還真不好在此刻處置她,眼不見為凈將她關在芷慧宮,好好陪伴她的主子。
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阮如月自上回竟外流產之後身子一直不大好,幾次被邵老太君叫去,商量著再給邵之思納房妾室回來,弄得她傷心欲絕。好在邵之思私下裡極為體貼她,並表明無意納妾,婉言拒絕了祖母的好意。如今她有了身孕,既不怕夫君納妾,又留在夫君身邊,不知多麼慶幸。
「這個我倒忘了,你多替自己想想,管別人如何。」
平日里總是叫懷姑姑,卻不知她也是有名字的。阮夢華微吃一驚:「出了何事?」
她低頭胡亂擦著淚水,抽著鼻子道:「你房中也有,回去看你的。」
「我也沒個頭緒,明擺著是邵家想至母親于死地,我卻不知該怎麼辦。若是我將自己中蠱一事說于陛下聽,再告訴他是邵家不安好心,你說,他能信嗎?」
一聽泉州兩字,阮夢華也露出嚮往之意,隨即黯然,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離開上京。
「夫君,你回來了。和-圖-書
她已經淪落到被一個小丫頭可憐的地步,真是讓人心酸。
「不,邵皇后絕無可能是被母親害死,她……她是壞事做多,老天爺給了她應有的報應才對!」
「你想得太簡單了,陛下即使相信我的話,也不會將這件事昭告天下,事關皇家名譽,難道要告訴天下人,他賢良淑德的皇后是個狠心毒辣的女人?所以邵家不鬆口,風華夫人是沒辦法脫罪的。」
雲瀾笑著搖頭,他就喜歡她一臉不甘心的樣子。兩人生了兩天悶氣,這會兒好不容易又在一起,半天誰也沒吭聲。還是雲瀾把持得住,問她回京後有什麼打算。
岸上來接她的人不少,為首的宮人面生得緊,瞧著服飾地位不低,起碼是統領總管,他伏下身啞著嗓子請阮夢華登上宮車。
他突兀地說起舊事,仁帝略為訝異,他自然記,年少輕狂時他誰也看不上眼,聽聞父皇給他訂下了太子妃,便去偷看,倘若不合心意便不要了。他趴在邵府後園的牆頭,看到她正細心呵護著一盆花草,用手指調皮地指著那棵花草道:「聽話些快開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他也是要面聖的人,但並不能與她同車。
話雖酸卻成功將她的傷感之意給消得乾乾淨淨,她哪裡在意這個,難得對著秋日發些感慨,偏偏他總是來攪亂,哼了聲回艙房去,呆會還得準備下船。轉頭就碰上了慕容毅,他態度恭謹,規規矩矩地拱手叫了聲:「夢華小姐。」
她一點點抽回自己的袖子,垂著眼並不看他:「雲大人這會兒又有話說了?我偏偏不想聽了!」
按理阮夢華應該順勢飽含著眼淚,叫一聲「父皇」撲進仁帝懷裡大哭一場,訴盡心中委曲,最好是父女抱頭痛哭,十七年間的生疏與隔閡煙消雲散,從此做子夜國最尊貴的公主。
「大概是吧,可我連知道的機會也沒有。」她心中全是遺憾。
「便是那位賢良淑德的邵皇后!」她冷冷一笑:「陛下不信我?」
她也不知為何,竟似替母親抱著怨恨,他是一國之君,從小她這個女兒不能叫他一聲爹爹,今日是萬萬叫不出那一聲「父皇」的。
雲瀾也跟著走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慕容毅看著二人並肩而立,心裏突然有些苦澀,他是少年將軍,本是鐵血之人,單單面對著阮夢華時老實得不得了。老太妃瞧出他的心思,常有撮合二人之意,奈何家中父親不贊同此事,而風華夫人更不稀罕慕容家的人。
大概都知道夫人這回難再翻身,往日前來奉迎的人沒了影子,有些身份不明的惡人趁機上門訛詐。不安份的下人開始思忖著出路,膽子大些的偷偷將府中貴重物品私挾出去變賣,忠心點的老家人怒斥嚴管卻沒多少用,眼見著家宅就要沒落,直到有一日,姑爺帶了些人過來將府中的人整肅一清,查點府中物品,連原先被賣被偷的也找回了大半,至此府里才算安生下來。
邵府後園院子里清冷異常,阮如月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去迎自己的夫君,同時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臉色。
她將此事一說,雲瀾道:「沒憑沒據的事,他們自然不怕。」
「可我偏偏就喜歡你……房裡的畫。」他溫柔地拉她入懷,又仔仔細細地替她抹去眼淚鼻涕,嘆道:「好不容易養起點肉,這兩天又瘦了。」
雲瀾剛安排了南華幾人回來,低聲道:「陛下大張旗鼓接你回京,便是想讓人知曉你回來的消息,你且進宮面見陛下,同他商議如何救夫人出來。」
「別怕,我說過萬事有我,最不濟我將他們一個個地都殺個乾淨,這樣一來就沒有麻煩了。」
阮夢華才不信自己的母親竟會有如此心機,且不說邵皇后是怎麼死的,先說她死了母親有何好處?當皇后嗎?憑母親的身份,豈能為一國之母,輪也輪不到她,何必多此事端。再說了,邵皇后懂得蠱術,怎會輕易被人害死,她自己才會去害人,倒反過來誣陷起風華夫人了!阮夢華冷哼道:「誣陷!邵家真當這世間沒有天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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