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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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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怨王孫

第十三章 不怨王孫

他自習文學武,很少生病,從不知身為蕭家人有此噩運,父王三十歲那一年,他不過十二歲,眼見著父王因病性情大變,而他自己也是在那一年大病一場……原來沒有人逃得過這個噩運。
「奴婢是不是做錯什麼了……可她們說的話實在是過份。」
進了靜室若虛子才知道小靜王無傷,傷的是個女子,還是熟人,當下不慌不忙地道:「莫急,我先看看再說。」
蕭頌聽了會兒她細細的呼吸,轉身離開杳晴小築,明日必讓若虛子再給她好好診治診治,最好能少讓她受些痛楚。若虛子此人太過玩世不恭,雖然蕭頌將他困在府里哪裡也去不得,但他仍是言行放肆,逮著機會便要取笑,完全不將蕭氏威勢放在眼中。
薇寧搖了搖頭,微嘆一聲:「總不好一直在靜王府住下去,柳月,這兩日你收拾一下東西。」
她倒不是作偽,內衛是女帝掌朝兩大倚仗之一,行事暗而不明,朝中諸臣又懼又憎,卻鮮少有人知是誰在替女帝掌管著這一利器。柳月是副掌令使,自然清楚內衛實則是聽命于靜王府,據說內衛設立之初所用之人便是由靜王府秘密培植。小靜王是帝室之胄,女帝極寵信於他,這些年靜王不良於行,內衛左掌令使之位空缺,才叫國師趁機將手探了過去,而大部分權力仍在蕭頌手中。柳月雖然早投向國師,表面上卻仍要聽命于蕭頌。
女帝回宮后便派了御醫,瞧過薇寧的傷勢之後盛讚若虛子醫術高明,若虛子冷哼一聲后又有些得意,未到晚間薇寧便已醒過來,即使是拼著受傷她是也掌握了分寸,暗器擊中她身子時高了幾分,她有把握早點醒來。
「我是在想這麼久不回去,學館里的課該落下不少。」
柳月當即浮上淚意:「我……不是我……」
蕭頌扯了扯嘴角,今日之事確實是頭一回,一向是靜王替兒子往府里拉人,如今他自己帶了一個回來,父王肯定不會放過。更何況,他向來不與女子有過象和她一般的牽扯,即使他們只見過寥寥數面,即使他們連話也不曾多說,但她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變數。
這話說得靖安侯無語,知道自己再說也無用,只得任他所為。他在宮裡已被訓斥了一回,女帝提及前事,責他諸多無能,連下人也約束無能,到底顧著他的面子,將徹查逆賊的差事仍交給他,今日之事總得有個交待。
「可是府里的姐姐們都這麼說的,還說王府就要辦喜事了。」柳月轉了轉眼睛,大著膽子道:「不然小王爺怎麼會半夜來看姑娘?」
可蕭氏有求於他,蕭氏一族少有活過不惑之年的男子,一生都會有病痛相隨,而族中女子卻是無尤。蕭家歷代祖先畢生都致力於尋覓良醫,卻無法改善這一狀況,且香火不旺,祖訓中甚至有蕭氏子孫二十歲之前必須誕下子嗣延續香火這一條。到了靜王蕭詢這一代情況稍好,雖不說強壯如武夫,卻無病痛相隨,十七歲便有了蕭頌,亦無什麼異狀,本以為蕭氏一門就此轉了風水,誰知仍是逃不過,在蕭詢三十歲那年,他的兩條腿慢慢僵硬,到後來竟無法下床,女帝當時還是皇后,遍尋名醫為他延治,只是拖著罷了。這次蕭頌從江南請來了若虛子,雖調理後身子康健了許多,仍是無法讓他再站起來。
薇寧沒有細聽妙兒說的什麼,倒是柳月嗅了嗅,說道:「茗香露?這味道和顏色倒與小王爺前些日子送的一模一樣。」
提起那一夜,薇寧渾身不自在,其實那夜她的意識已經模糊,到底是個什麼感覺真正想不起來分毫,醒來后差點以為只是一場夢境,可那瓶茗香露提醒她那是事實。
她的目光漸已迷離,似是極不適應被人盯著看,眉頭緊皺,又開始咬著下m•hetubook.com•com唇,蕭頌撫上她柔軟的唇瓣,令她不自覺放棄折磨自己,他的手指只停留了片刻便移到下巴,然後薇寧的下巴被輕柔的力道抬起,她只覺有同樣的溫潤柔軟欺近,兩相碰觸后即刻分離。
「小王爺……」這兒是靜王府的地方,小靜王自然想什麼時候過來都行,柳月恭謹地行禮,低低地道:「屬下左令副掌令使柳月,見過小王爺。」
薇寧似乎看出她眉間的惶意,突然問道:「你怕什麼?」
蕭頌從不耐煩他的玩笑話,加之心情不好,冷冷地問:「先生以為呢?」
「柳月,收拾東西,我們該告辭了。」
適才奎總管從靜王那裡回來,一臉笑意地道:「王爺知道主子您沒事就放心了,對葉姑娘可是大加讚賞,老奴瞧著您將她帶回府最高興的莫過於王爺了。」
蕭頌抱著昏過去的薇寧,有一瞬間的失神,「快,叫大夫!」
「姑娘,莫言姑娘方才說往後你就在這兒住下了,是真的嗎?」柳月老老實實地守著薇寧,不敢大意。
薇寧突然有些不安,她明明見的是三個人,如今只有一個人出手,還有兩個呢?難道見同行的人事情敗露,就此收手回去了?她的目光在園子里找來找去,想要找到那個婢女,被蕭頌握住手才回過神。周圍這麼多人,女帝已往這邊看了好幾回,他此般作為落在別人眼中可了不得。薇寧面上微紅,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看到蕭頌身後那個靠近的婢女身形有些熟悉,又兼穿著藍白色的衣裳,低垂著頭,她看了看蕭頌,忽然恐懼地叫了聲:「小王爺!」
都這副模樣了還說沒事,蕭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看她還能冷靜持禮地說話,難道她不知道被自己接回來的真正含義?
靜王府比靖安侯府富麗堂皇得多,奎總管匆匆把她們安頓在府中一角的杳晴小築,留下些人手便趕著去見靜王,侯府遇險讓靜王爺擔足了心,小王爺回府不先去見王爺,反倒回了自己的住處,他得趕著去回稟一聲。
莫言不想多生事端,說道:「妙兒,住口!」
蕭頌本想將如絲草就此毀去,頓了頓又收好,對若虛子道:「我會帶她回府養傷,屆時你替她好好調養。」
陷入昏迷前的薇寧想到此處,突然笑了笑。
出了這樣的大事,侯府自然有些亂,園子里許多人還沒明白過來,便跟著侯爺一起高呼萬歲,才明白真的是女帝陛下親臨。而方才的刺客便是來刺殺陛下的,她行蹤已露,無需再隱藏,當下便要擺駕回宮。
他是醫者,並不避諱男女禁忌,看過傷處,與雪夫人商量幾句,便要動手拔出暗器,蕭頌抬手阻止道:「慢!你也知這暗器厲害,這樣拔|出|來她會受不住。」
原來早已在心中熟記她的名字,蕭頌看著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紅了她的衣衫,也染得他身上片片血跡。薇寧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之前在靜王府,他總是「葉姑娘、葉姑娘」客氣而疏遠,還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如今他叫的是「葉薇」,原來他知道她的名字。
那是……一定是她的錯覺!
「今日你捨命相救,該謝的人是我。」
蕭頌別無他法,只得堅持在一旁看著。當那條如髮絲般的暗器從薇寧身體里被扯出來,帶出一蓬血花,即使昏迷著,薇寧依然痛哼出聲,蕭頌的心跟著便痛了起來,衣袖裡的雙手緊握,惟願她的痛全轉到自己身上。
「其實……三京館里也沒什麼好的,姑娘不如留在這裏。」
莫言看了眼妙兒:「方才是妙兒的錯,你還不快給葉姑娘賠罪。」
柳月輕手輕腳地過來為她換了杯熱茶,道:「姑娘,奴婢給您換了杯熱茶。如今天漸漸涼了,您別總m•hetubook•com•com坐在窗子旁邊,仔細受了涼氣。」
薇寧側躺在榻上,她傷在左肩,坐卧極不方便,若虛子開的湯藥中有一味藥物能讓人的痛覺稍微麻痹,他原是好意,如此可以為她減輕些許痛楚。但薇寧卻對這些種藥物十分抗拒,貝齒重重咬著唇瓣,極力抵抗著陣陣眩暈,重重的汗意打濕額前碎發。
「小王爺應該知道自己的病體如何,在下的手段不過是勉強為你險中求命,治了這些時日,正是要緊關頭,還請你別再與人動手,牽動了內疾怕是無力回天。」
薇寧回過神,端起茶盞卻沒有喝,她在想靖安侯府,當日慧夫人遞過來的帕子中藏有一物,她還未來得及看便遇上刺殺之事。後來治傷時換去了血衣,帕子也一併被柳月收拾起來,待她稍好些才又翻找出來,原來是一個小小的梅花扣,扣中藏著封極薄的書信。也是這扣子做得精巧,與帕子里其他小物件衣在一起不打眼,才沒讓柳月瞧出不對。
若虛子久不曾出府,自然聽詔便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著府中女官莫言姑娘,她只聽今日主子隨陛下出宮遇刺,還當是蕭頌受傷,情急之下求了奎總管跟著過來,一見蕭頌身上血跡斑斑,驚痛地說不出話,待要上前細細查看,蕭頌卻理也不理,只拉了若虛子入房給薇寧治傷。
「你不懂,再在這裏住下去就要被人嫌了。」
妙兒垂首嘟囔道:「姑娘,你還真能忍。」
凝脂般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緋色,薇寧輕輕地啐了一口:「休要胡說。」
薇寧微微嘆息,強掙著想要起身,卻被他輕輕按住,頓時她本無血色的臉上突然湧上抹淡淡緋色,慌亂片刻隨即鎮靜下來,任由他拿帕子替她拭汗。
兩人謙讓了一番,莫言只得胡亂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莫言的黯然她看在眼中,可為何蕭頌不見人影呢?她拿著瓶子把玩了一會兒,終於做了個決定。
莫言無聲侍立在他身後,聞言心頭一緊,她服侍小靜王時日不短,他的脾氣性情尚算知曉一二,沉靜冷情的外表之下定有不為人之的溫柔和善,只是從來不示於人前,如今竟肯為了一個女子……只是為了她因他而傷嗎?
她以為自己能留在蕭頌身邊做唯一一個留下的女子已足夠,可他竟派自己去服侍那個他帶入府的女子,根本拿她當一般婢女使喚。
「這個……不是回去嘛,怎麼還不動身?」
妙兒捧著盛了補品的瓷盅退後一步,道:「還是我拿著吧,這活兒可不是姑娘做的,偏偏還要去支應那邊,真不知道主子爺是怎麼想的。」
雪夫人也在房中,聽到小靜王問話忙出去回話。她身份低微說不上話,小靜王喚人備車馬回府,要將薇寧也一併接走,她攔也不是,從也不是,好在靖安侯從宮裡趕回來,賠著笑臉道:「小王爺,葉姑娘身上有傷不便移動,還是在我府上多住幾日。」
她這半月在靜王府養傷,可以想像待傷好后回去是個什麼情形,想必會十分精彩,她已經開始期待。
或許她剛剛的反應有些大,蕭頌看著她良久才道:「嚇到你了么?」
出手的乃是一名侯府女婢裝扮的女子,見刺客行刺不成,殺女帝無望,便將目標換成了站在亭外的小靜王,她本以為無人防備,可是沒想到被薇寧擋住。她悲呼一聲:「妖婦不死,天不長眼!」
薇寧忙道:「是柳月粗手粗腳才灑了葯,莫言姑娘千萬別怪罪。」
薇寧一手抵在腮上,思緒飛得老遠,柳月站在一旁突兀地問道:「姑娘是在想小王爺嗎?」
「這是侯府特意送給你家姑娘的茗香露,宮裡難得一見的珍品,十個你都換不來的。你居然把它弄灑了,可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m.hetubook.com.com,茗香露與葉姑娘無緣呢。」
見眾人似有不信,柳月便取了來,倒了一盅給她們看,「我沒騙你們吧,姑娘喝著好喝,還賞過我幾盅。」
「我聽說這女娃是為了救小王爺才受了傷?從前是你英雄救美,怎地今日反過來,成了美女救英雄,真是一恩還一恩,沒完沒了,哈哈。」
女帝不便多留,令靖安侯親自護送宮攆回了皇城,府中自然有大夫為薇寧診治,蕭頌沒有跟著回宮,而是留了下來。
「別怕,不會有事了。」
少年的心早已滄老,他預見了自己灰暗的一生,執意拒絕所有的佳人美意,只因他不知自己會在哪一天如父王一般動彈不得。可是今日……今日眼見著她為自己擋下致使一擊,虛弱倒在自己懷中,原來他竟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莫言正輕聲慢語交待著人收拾葯具,動作輕柔地服侍她喝水,還貼心地替她理了理髮絲,笑著道:「姑娘是咱們府里的大恩人,自然是回咱們府上養好了傷才行,呆會兒回了府我定會吩咐人好好服侍姑娘。」
她的身份特殊,靜王爺送到明園的女子都被蕭頌一一推拒,可是陛下親賜的女子卻不能趕,便當自己身邊多了個服侍的人,待她並沒什麼不同,故而莫言入府兩年仍只是被人尊稱一聲姑娘。
「這是茗香露,每日飲用一些,對你的傷有好處。」
莫言板了臉道:「別說那麼多了,東西給我。」
薇寧半合了眸子,虛弱無力地叫了聲:「小王爺。」
隨即委頓在地,侍衛上前查看已是死了。她與方才那個刺客一樣,無一例外選擇了自盡,慘烈又悲壯。
聽聞若虛子替自己治的傷,便知是蕭頌的意思,可眼前這個一臉柔順的小女人是怎麼回事?
她完全可以出手先制住那個婢女,可此情此景她更不願暴露自己,不容她多想便撲在蕭頌身前,硬生生替他擋一道烏沉沉的光線,蕭頌甚至能聽到輕輕的「撲」地一聲,如一道極寒的冰打進薇寧的肩胛骨。她痛吸了一口氣,唇色瞬間全失,蕭頌小心地抱住她下滑的身體,叫了一聲:「葉薇!」
妙兒等人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主子爺看來是真對這個女學子不一樣,茗香露是宮裡御用之物的極品,因煉製不易,存貨極少,小王爺隨隨便便就送給她一瓶,就連那個小宮婢都有份喝到,她們不由瞪大了眼睛。
杳晴小築四周種著丁香,此刻開滿淡紫色的小小花束,入夜後散花著淡淡的芬香。薇寧已服過葯安歇,柳月夜不敢寐,趴在一旁的短几上發愣,忽然聽到輕輕地叩門聲,卻是蕭頌深夜到訪。
柳月定了定神才道:「奴婢從未出過宮,第一次出宮就遇上這樣的事,是有些怕呢。」
蕭頌來到榻前默然靜立,房中迷漫著澀澀的湯藥味,燭光下她的身子輕顫,只當她傷處疼痛難忍,猶豫著伸手放在她額上探了探,卻不料這樣的碰觸驚得薇寧驀然睜開雙眼,一瞬間似有道凌厲的光亮在她眼中一閃而沒。
柳月一點也不想回學館,回去她就得跟一群低下的小宮婢們住在一塊,什麼也不能做只服侍人,還要看那些無知少女勾心鬥角。故而她巴不得薇寧就此留在靜王府,她好早些回去復命。這回的差事本就不該她來做,還不是陛下想待蕭頌太過不同,要她堂堂副掌令使出馬。以前在三京館晚上還可以出門,到了靜王府徹底被困住,她一點消息也沒有,實在是苦悶。不知陛下如何了,內衛可曾查到什麼,據她分析,刺殺一事極有可能是長青會所為,內衛跟長青會打了好幾年交道,長青會隱蔽太深,肅清行動對他們似乎沒什麼成效。
蕭頌並不意外,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出去吧。」
薇寧當然不是甘願為蕭頌舍了和*圖*書性命,她的心中的算計因為蕭頌的輕輕索吻有些微亂,她原本尚有些猶豫,在是否利用蕭頌一事上做不了決斷,如今情勢迫人,由不得她了。
「你要治她的傷只能這樣,我保證只痛一下。」
屋內空空,柳月不知去了何處,只他一人立在榻前。不知是否藥力作崇,薇寧只覺他俯視的面容溫柔,目光里多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自薇寧入府,蕭頌便指派她日日去杳晴小築照看半天,命她交待下去要好生服侍薇寧。於是乎便有人替她叫屈,偏她一概忍受著半句怨言也無。
「你府上?怕是不安全吧!」
柳月鬆了口氣:「奴婢也這麼想,王府大規矩也大,奴婢連大氣兒也不敢出,還是儘早回去的好。」
妙兒呶了呶嘴,不情不願地跟上去。
恍惚中聽到他隱隱說了句話,可薇寧已無力去細聽,她終是抗不住藥力,眩暈如同潮水將她淹沒。
據信上所說,侯府每年都要支出一筆銀子,但不知去了何處,數目倒不是特別大,卻怎麼也查不出來,讓人百思不解。
「這是哪兒的話,即便是葉薇沒發現賊人的動靜,依小王爺的身手一定能躲得開,您不怪罪我多事已是開恩,還受了這許多賞賜,我……惶恐。」薇寧越說越低,她的頭已昏沉,若虛子的葯著實歷害,她已快要抗不住了,只盼蕭頌能快些離去,她並不怕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實不願讓人看到她真正軟弱的時候。
「你怎麼回事,接個葯都接不好,真是笨得沒救了!」妙兒搶先叫出來。
「可是……」
「怎麼會,靜王府豈容咱們長住,養好了傷總是要走的。」
雖然小王爺自個兒沒怎麼著,可是王府眾人一向是對莫言姑娘另眼相看的,就連王爺對莫言姑娘也客客氣氣。誰曾想小王爺去了一趟江南,便跟那個叫葉薇的女子牽扯上,先是不惜傷了自己的身子救她,還將她帶回府里。妙兒見過葉薇,深覺她會是莫言姑娘的勁敵,論長相葉薇的容貌略勝,最主要的是主子爺上心啊。聽說這次是她拚死相救,小王爺才免去血光之災。可若是莫言姑娘在場的話,哪裡會輪得到她。
外人只知蕭氏子嗣一向單薄,卻不曾想到蕭頌,女帝最寵愛的子侄,熹慶最尊寵的小靜王已虛弱至此。
靜室中,雪夫人將薇寧將後背的衣裳剪開,待看清是什麼暗器,不禁吸了口氣。傷在左肩胛骨處,一道細若髮絲的烏線露在外頭,創口處腫成了烏紫色。她是練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來這暗器另有古怪,不敢擅動,只向大夫講了此中厲害。老大夫不會醫武林中人的傷,蕭頌沉聲道:「無妨,我已派人回靜王府請了若虛先生。」
柳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薇寧,應聲退出小築。
莫言默不作聲,這確是茗香露,色澤與香味獨特,不可假冒,再說薇寧主僕也不是未卜先知,哪裡會事先備下一瓶。幾時小王爺來看過她?
「你還胡說!」莫言扭頭先行。
「休得胡說,你還是不是王府的丫頭?府里的規矩都忘了不成?」
簾影輕動,蕭頌站在外頭說道:「葉姑娘醒了嗎?」
蕭頌的腳步慢下來,抬手撫上自己的胸口,若虛子是怎麼說的?
巧兒用手肘挨了下妙兒,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好了妙兒,沒瞧見姑娘被你說得更不痛快了,還不跟上去?」
「我……是為姑娘鳴不平,您是陛下親賜給小王爺的,可比那個什麼葉姑娘尊貴多了,怎麼能去服侍她呢?區區一個女學子,還跟靖安侯府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主子爺怎麼會允許這樣的女子進府!」
「若虛先生言說今夜會有些難熬,過了今晚便好了。勞小王爺掛心,我不礙事的。」
而他自己……
靜王府的兩位主子一向深居簡出,與朝臣們甚少和_圖_書來往,還約束府中下人不得與人私下結交,於是那些想走靜王府路子的人極為失望。這些日子靖安侯府的人來得勤快,打著為葉薇送補品的旗號來了好幾次,儼然已與靜王府攀上了關係。
「奴婢不明白,這裏不好嘛,姑娘的傷還未完全好,總要養好了再回去。」
柳月見她目光不善,忙縮回要接過托盤的手,實則暗用巧勁,尾指精準地拂過她手上一處穴道,妙兒剛要再呼喝,忽覺一陣無力,眼睜睜看著手上的葯盅脫了手,幸而兩人都站在桌前,托盤直直掉到桌面上,瓷盅里的補藥也灑出大半,頓時室內盈滿異香。
她如何不知妙兒這小丫頭在想什麼,只是她心裏的委屈無法訴說,明眸中儘是黯然,風吹得衣衫亂拂,更添楚楚之姿。
待她們走後,薇寧似笑非笑地看著柳月,別人不知道,她卻肯定是柳月暗中使了什麼手段,直看得柳月渾身不自在,囁嚅著問道:「姑娘幹嘛這麼看著我?」
正說著莫言帶人過來,進門淡淡地問了薇寧好。今日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說了兩句便讓妙兒巧兒把侯府送的補品端上來。
在靜王府將養了十幾日,她的傷已經沒什麼要緊,只是傷未全好,左臂仍十分不便,每日里窩在房中哪兒也不去。蕭頌自那夜離去后再也不曾來過,只派了奎總管每日過來問一回,莫言每日也過來服侍半日。若虛子倒是拿杳晴小築當消閑之地,借診脈之時和她天南地北地胡說一氣,說些有的沒的,薇寧也不惱他,只是含笑聽著便罷,倒讓若虛子好生無趣。
拔了暗器,又上藥包好傷處,若虛子這才鬆了口氣,走出房拈起那根暗器細看一番,頂端卻有幾根尖尖的倒刺,入肉甚緊,取出來又極痛,還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如絲草,也只有女子才會用。
「別可是了,再耽擱下去她的一條臂膀便要廢了。」
夜極深了,他獨自站在黑暗中,微閉著雙目思來想去,直至有人聲尋來,方長嘆一聲回去。
涼風吹過,蓼花簌簌地落下來,鋪得湖水上滿是花葉。莫言引著兩名小婢順著湖畔走來,看著滿園秋色面色鬱郁,沒由來心裏發沉。
「好歹毒的暗器,葉姑娘運氣不錯,只是傷在肩處,入肉不深,如今已是沒事了。」
妙兒年少,面上帶了心思,怪聲怪氣地朝柳月道:「你站著不會動么,快點接過去!」
妙兒與巧兒捧著補品與湯盅跟在後頭,擠眉弄眼不知搗什麼鬼。妙兒瞧了眼翠沼殘花,突然嘆了口氣。巧兒看了她一眼,卻不吭聲。眼看著就要到杳晴小築了沒人理會她,於是妙兒加重了嘆氣聲,惹得莫言駐足,回首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便回明園,我自己去看葉姑娘就成。」
直到進了靜王府,柳月終於確信在她回頭找鐲子那會兒出了大事。誰能想得到女帝陛下會微服出宮,還恰好去了侯府,那些逆黨又是如何得知陛下行蹤?如今的逆黨膽子越來越大,竟在天子居停之地作亂,靖安侯回府便召人將闔府下人拘禁徹查,她顯些被一併拘去,恰好薇寧醒來問起,她才被一併帶到了靜王府。
柳月微有些迷茫,似乎是想不通誰敢嫌棄她們,想了會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我聽姑娘的。」
她的額頭有些發燙,灼熱的感覺不止留在他的指端,還有心上。
莫言姑娘?薇寧勉力坐起身來,就著柳月的手喝了口水,又側身躺下。就憑她替蕭頌擋了一記,靜王府將她接回來養傷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又何必拒絕人家的好意。至於莫言姑娘……一絲淡淡的笑意浮上薇寧唇角,最難消受美人恩,蕭頌身邊怎麼會少得了美人。
「惶恐?」蕭頌目光微動,他將帕子丟過一旁,離得更近,認真端研她究竟有幾分惶恐。
「沒有,你剛剛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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