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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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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無情有思

第十六章 無情有思

馬車在一處偏僻小院的門前停住,封長卿下了馬來扶她下車,門口守著的漢子見到他忙迎上來,口中叫著公子爺,眼睛卻忍不住看向薇寧。
小靜王受重傷,靜王府里愁雲慘布,明園徹夜點著燈火,宮裡來的御醫雖然沒派上多少用場,但在小靜王未醒之前他們不能離開這裏,就只能看著若虛子開方子為蕭頌治病。
蕭頌臉如金紙,已昏了過去,薇寧慢慢握上劍柄,卻沒有立時有所舉動。她該怎麼做?按說她在蕭頌面前露出了真面目,此時用力將劍再刺入幾分,就此解決了麻煩便可。
宰相韋勝仲淡淡一笑,撫著花白鬍子沒有說話,恰好宮門大開,已是到了上朝的時辰。
自幼年遭遇慘禍后,她一直強自克制著心中的情感,無時不刻提醒自己處事要冷靜,要將萬事想得周全,原本以為蕭頌是個意外,如今看來竟也是她的劫數。
他突然睜開雙眼,一下扯開她的面巾,待看清楚她的臉,蕭頌心頭猶如萬針扎心,喉頭一股熱血湧上來,痴痴地道:「真的是你!」
若虛子一聲大叫,聲音幾乎變調,莫言撲過去泣道:「小王爺,你怎麼樣了?」
她是誰?薇寧苦笑,料想自己方才說話的聲音已讓他心中起疑,當下不再多說,足尖點地衝上前,揮劍無情。
封長卿笑了笑,抬步往裡走,薇寧只好跟上。這間宅院有三進,雖不大卻十分整潔,處處擺著時令花盆,果然象是女子住的地方。進到後院更見雅緻,房中有股淡淡的胭脂香味,幾名女僕各司其職,見了封長卿皆過來見禮。
女帝面色有些不好看:「你才多大,哪裡懂什麼根基門第!快快退下!」
「陛下,還沒有,您放心,小王爺吉人天相,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昭明女帝下旨抄了石家,石致遠銷聲匿跡,石厚君被關進了刑部大牢,肅王自顧不暇怎麼會有功夫去理會石家的事。之前石厚君還想過送石富娘入肅王府,不過石富娘自己不情願,石致遠也不同意父親的做法,故此一直擱到現在,也再無可能了。
不管是不是真事,陛下和國師都這麼說,不真也得真。況且女人的怒火哪是那麼容易熄滅的,朝堂上一個不好發落下去,那些護著肅王的臣子肯定要跳出來說話,不吵才怪。
「先生,我看小王爺的傷並不是太重,為何情形這般危急?」
劉大人見有人攀談,忙拱手施禮:「范大人您早。」
房中頓時亂了起來,薇寧知馬上會有更多人過來,她不能再留下來了,只得悄悄地離去。
薇寧知多留無益,待焓亦飛發出召人的訊息后便轉身離去,臨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蕭頌,她心裏亂糟糟的,並沒想好蕭頌若是被救醒后她怎麼辦,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查若虛子是諭法大師弟子,雖性情有些古怪,但醫術高明,小靜王將他從江南尋回來后,靜王爺的腿被他治得好了許多。」
她暗暗嘆了口氣,輕輕走到窗外隱好身形,將窗子割開一條小縫,藉著燈火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莫言,薇寧皺了皺眉,跟著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蕭頌,一看他薇寧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小謝是你的義父,見了他為何不拜,下次記著別太生疏了。」
「國師弟子怎麼了,咱們無怨無仇,我為何要抓住你不放?放過你的好處有很多,第一,你是女人,第二你是個美麗的女人,第三,你恰好是我有興趣的女人。」
他來的時候正是薇寧內心交戰之時,她的掙扎全落入他眼中。
朝會散后,昭明女帝微有些疲憊,回到慶恩宮后叫來謝吉安:「吉安,靜王府那邊有消息沒有?」
薇寧在黑暗中站立了良久,有些不敢近前,從沒有一刻象現在一樣心亂如麻,終究還是忍不住來看他了,她不是一直想著利用他,騙他的嗎,什麼時候她也陷了進去?她想看看蕭頌現如今的模樣,卻又不敢。那一劍之後,她如何面對他?
「說起來你前頭服侍的那個主子,葉薇呢?聽說你也是寫了幾筆字才留和*圖*書下來的,她的左手書你會嗎?」
蕭頌開口輕輕地問:「你是誰?」
所有的理由都不如將蕭頌先送回去救治好,她點點頭,又掏出一丸藥:「你吃了這顆葯我就信你。」
「母皇,不如她也來給母皇侍筆可好?」
「啊喲,小王爺動了!」
他身後並無人跟來,想來只有他一個,不知來了多久,是否已聽到她與陸儀廷的對話?
服侍石富娘的婢女已習慣了她的樣子,安撫了半天才勸她坐下來,封長卿簡單說了些她的情況,原來石家被抄后,她倒沒被抓,但是流落在街上被人欺侮,恰好封長卿路過,雖然他對石富娘的糾纏早已不耐,但石家敗落得如此快也與自己有關,他算是靖安侯的得力助手,一邊對付著盛安商會,一邊又曾引逗過人家少女芳心,多多少少有些虧欠,故此見她處境堪憐,便帶了回來。
石富娘怯怯地著起來,挪到封長卿身邊,揪著衣角問道:「長卿公子,她是誰?」
走到門口又迴轉身道:「母皇,下月我想在宮裡辦場賞菊,不知可好?」
對方點點頭,這下兩相會意聊到了一處:「聽說了,瞧見那邊的幾位忠直臣子沒?呆會兒金殿上怕是要有場熱鬧,你瞧著吧。」
「怡兒,你擔心頌兒是好事,但出宮一事別再想了,頌兒不是福薄之相,一定會很快醒來的。」女帝揉揉眉心,繼續批閱奏章。
封長卿問道:「這幾日可有什麼異狀?」
靜王這兩日脾氣更壞,他不敢罵若虛子,只好將氣出在那些御醫身上,他將蕭頌受傷全都歸落到國師身上,若非國師請蕭頌去布希么局抓什麼逆黨,他的兒子也不會傷重成這樣。國師府派了大弟子天恆過府探望,被靜王指著鼻子罵得好不痛快。
蕭頌的些許消息讓她無法再冷靜,就連柳月也覺察出她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模樣,悄悄將那封被薇寧揉碎了的信撿了來看,湊個七零八落才看出來這是首情詩,還是國師府的二弟子送的。
昭明女帝果然在朝堂上發落了肅王,即使再多人為他求情,還是下令把他圈禁在肅王府里,要他以此為誡,不得再隨意結交匪人。
信上寥寥數語,竟是首直接大胆的情詩!
此時房裡有了響動,卻是若虛子從外間走進來,薇寧很想跳進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治病的。
封長卿苦笑道:「此刻她已經不是盛安商會的大小姐了,連家也敗了,又受了驚嚇無處可去,暫時我將她安置在這裏。」
莫言啞著聲道:「若叫我知道是誰傷了小王爺,定不會輕饒!」
「吃不吃隨你,你若不願,咱們就再打一場,我死了自然不怕你到處去說,你死了我就更不用怕了。」
女帝已從若虛子那裡知道了蕭頌身體虛弱的真正原因,這孩子為治病冒如此大險,卻瞞著所有人,若是早知他正逢治病的關鍵之期,她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去抓什麼逆黨。
剛剛父女二人同在殿上卻目不斜視,象是從未認識一般,女帝都看在眼中。
不知為何,她隨口所說便讓焓亦飛為之一驚,面上笑道:「那我自此夜夜等候葉姑娘芳駕,賜我解藥才行。」
莫言一下子想到近些日子若虛子為小王爺治病的事,蕭頌因江南之行身子略有不適,所以若虛子不光給王爺治病,也給他瞧著,只是治法甚是奇特,全都是自己不曾見過的。難道小王爺的病竟然這麼嚴重?
說到這裏她也想起,盛安商會此時已經煙消雲散,石家也沒了。她後來曾想過尋找石致遠,因為找到他就找到了長青會,只是眼下還顧不上。
他死了,一切麻煩就沒了。
馬車在奉都城裡轉左右繞,封長卿一見面便發覺她心情不好,便也不曾多話,只讓車往熱鬧的大街上趕去,他自己騎了馬跟著馬車。
德怡公主先叫起來:「她哪裡配得起四哥,沒有根基,沒有門第,我知道有個人不錯,母皇可還記得韋燕苒?韋相的孫女……」
「請。」
大朝之日,宮門外侯著的朝臣們三五成群談論近日的hetubook•com.com兩件大事。一是繼陛下遇刺后小靜王也被逆黨刺傷,這次可不同與上次那樣有驚無險,聽說小靜王昏迷著醒不過來,人已經快不行了,陛下親臨王府,見此狀況叫了太醫院的多位御醫去診治,到現在也沒個好消息。另外一件事就是盛安商會被查封,會長石厚君被抓入獄,罪名是私結逆黨。
他究竟怎麼樣了?
封長卿耐著性子對她道:「我不是已經說了嗎,這是葉薇,我在奉都的朋友。」
女帝滿意地看著她,當日刻意將她丟給宮正司的人折磨,果然磨去幾分脾氣,此女詩賦天分十分出色,倒有幾分她死去父親的才氣。
姓范的大人有些神秘地道:「聽說了嗎?」
話音剛落,一道細如牛毛的寒光擦著他的臉頰飛過,饒是他見機得快堪堪躲過,微怒道:「你也太狠了吧,我都說當沒遇上你,怎地你還想要我的命!」
劉大人壓低聲說道:「大人的意思是……」
不出所料,向來姿態超然的昭明女帝在朝會上一連斥責了幾個上本的臣子,金冠下面那優雅的面容陰沉無比,雖未大發雷霆,但君臣奏對間看得出她一直克制著心中的怒氣。
「你還不信,再拖下去他可就要死了。」
薇寧有些納悶,難不成這是封長卿用來藏嬌的宅子?
是的,是恨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過,薇寧卻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理由,薇寧低頭看蕭頌,發覺他吃了葯后似乎沒有好轉,心中焦急起來。
「唉,石家與逆黨勾結之事證據確鑿,聽聞前日圍追逆黨國師也在場,賊首便是盛安商會會長的兒子。小靜王生死未卜,陛下,十分地生氣啊。」
「母皇,四哥一向對我最好,我要出宮,我要去靜王府!」
謝吉安忙道:「陛下息怒,只要小王爺醒過來就能知道是誰,這一劍當胸而入,他一定認得清楚。」
這大概就是封長卿口中的石姑娘了,不知她是何方神聖,封長卿為何帶著她來這裏。
焓亦飛無奈張開嘴,示意她將葯扔過來,一口吞了下去,味道並不壞,一時之間也沒什麼不適,又道:「你不怕我回頭想法子解了藥性?」
他本就生得俊逸風流,今日一身軍官服憑添加了幾分英武,惹得見到之人莫不注目。薇寧卻不曾留意,默默地上了他備好的馬車。
薇寧本以為是焓亦飛追了上來,沒想到竟會是蕭頌,面巾下她的臉色煞白,心跳幾乎快要停止。這種情形下她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揚劍待攻。
「石姑娘,你別怕,葉薇與我是同鄉,也是我的妹子。」說著他看向薇寧,目光裡帶著些別的東西,薇寧只得稍轉過頭。
「莫言姑娘,小王爺可有醒來的跡象?」
原來他本身就有病,本來有機會治好的,可是被她一劍刺得萬劫不復!薇寧怔在當場,心裏說不出來苦澀滋味,這幾日她猶豫痛苦,數次後悔當日沒痛下殺手,此刻方覺內疚到心痛,他醒來后怎麼可能會原諒她!
薇寧此刻心中煩亂,看他吃了葯略為心安,聞言道:「我暫且信你,若你毀諾自有人替我殺你。」
「回公子,沒事,咱這裏掛了梅府的牌子,旁人只當梅家的小姐住在這裏。」
「劉大人來得早啊。」
焓亦飛摸摸鼻子,勸道:「這一劍沒刺中要害,只是失了些血,想來已無大礙。看來只有我送他回去了,小靜王追敵受傷,在下只得護送著回去,至於逆黨嘛,我當然顧不上了。」
封長卿正在問一名婢女打扮的丫頭:「石姑娘人呢?」
那位石姑娘看到封長卿與薇寧后一臉驚嚇地退後,想縮回床帳后,彷彿那裡最安全,薇寧看著她低頭嬌怯怯的模樣竟有些眼熟。
薇寧來的時候正是全府最靜的時刻,靜王府與國師府不同,處處透著股戒備,明崗暗哨甚為嚴密,她費了大半個時辰才到明園,怪不得上回柳月不曾冒險出府。
他一走,昭明女帝看了立在殿堂兩側侍奉的宮娥一眼,問道:「江含嫣,你過來。」
夜色蕭蕭,薇寧踏著月色回學館,只覺m•hetubook.com.com絲絲寒意徹骨,迎面而來的風吹乾了面上的清淚。她已經很久不曾掉過淚,說不清是為自己還是為蕭頌,她這裏滿懷無望地心痛,卻不知他又是如何。
三京館里,表面上看來薇寧與往日並無不同,實則她並不好受。
相思夢不醒,她可不可以理解為焓亦飛知道她在學館內無法得知外頭的消息,傳信告訴她蕭頌還未清醒?這幾天她只為了蕭頌心亂如麻,差點忘記焓亦飛也知道她一些底細。不過他倒識相,不曾說出自己便是劫走陸儀廷的黑衣人,還做起了通風報信的事,真真叫人看不透。
不多時德怡公主求見,沒說兩句就紅了眼圈:「求母皇准我出宮去陪四哥,我聽說他到現在也沒醒過來。」
「她是誰?」
「謝陛下體諒,奴婢……惶恐。」
德怡公主嘻嘻一笑,也沒放在心上,她聽說自己的母親在金殿上發了火才來看看,雖然她年紀還小,平日有些驕縱,但在宮裡長大的哪會真的心思單純,當下做了個鬼臉退了出去。
女帝一向疼寵這個小女兒,要她坐在一旁安撫著:「你去了也是添亂,就在宮裡獃著!」
可她怎麼也下不了殺手,幾經猶豫,她咬牙欲將劍拔|出|來,此時一道欠揍的聲音響起:「我若是你,就不會拔劍,拔|出|來會讓他死得更快。」
蕭頌心神激蕩,待要出手卻想起若虛子的話,若再妄與人動手,便會使自己的病情萬劫不復,才來得及後退些許,便眼睜睜看著她一劍刺入胸口!
她對蕭頌的情意若虛子都知道,看了眼蕭頌如今的模樣,感嘆道:「你家小王爺平日里看著與常人無異,其實身子骨很虛,原本我能替他調理過來,沒想到遇上這檔子事,唉。」
鬧市中薇寧撩起竹簾看著眾生之相,心裏想的卻是別的事。不知胭脂小鋪里可有消息,她一直記得靖安侯府里每年那筆不知去向的支出,還有送回梅庄的信可有了回復?
「石厚君之女,石富娘。」
何不趁他昏迷的時候殺了他滅口?此念一起,薇寧忍不住打個顫,隨即自嘲地笑,若是下得去手,當日在密林中早殺了蕭頌。她並無自信蕭頌醒來后一定不會將她說出來,要不要賭上一回?
焓亦飛有一件事沒說錯,說到底她心疼了。
若虛子在外間翻著醫書,他也是沒敢合眼,今晚對蕭頌來說十分要緊,若是能醒過來便罷,醒不過來那就有可能過去了,所以今夜他說什麼也不敢離開太遠。
又是一個為父兄行事所累的女子,薇寧嗟嘆,那般跋扈的一個女子,如今竟到了這個地步,著實讓人憐惜,當下柔聲同她道:「石姑娘好。」
他說話的同時,石富娘就安安靜靜地坐著,雙手交握滿臉不安。
德怡公主見出宮無望,撅了嘴到處看,一眼看到了江含嫣。
胸前痛意不及心中驚駭,她露在外面的雙眼中滿是震驚和痛苦,為什麼會這樣?她愣愣地看著血水從當胸而沒的劍口處流出來,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何不躲,難道自己要一劍便將他殺了嗎?
「你都散完貼子了才來問我好不好?」女帝也不生氣,揮手趕了她走。
石厚君的家被抄,盛安商會被查封,這都是女帝發的明旨,可是最重要的人犯石致遠卻跑了。國師當夜抓了些長青會的人,但是外頭那些攻打別莊的人身手狠辣,內衛的人也折了不少。後來那群人見陸儀廷被人劫走便決絕離開,拋下了長青會的人獨力奮戰,最終抓住的人里沒有石致遠。
「宮門開了,尚書大人請。」
焓亦飛怎麼也想不到會是薇寧,心中驚詫,面上依舊弔兒郎當地,走上前道:「看來我真要感激你剛剛對我手下留情,這一劍……嘖,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劉、范兩位大人見來人忙謙恭地施禮:「宰相大人,天已漸寒,我二人正說到了冬日,宮門外頭可就站不住人了。」
聽聞梅府二字,薇寧抬了抬眼,掃了封長卿一眼,有些好奇裏面到底住的是誰。
蕭頌失血不止,身子緩緩向下倒去,薇寧未及和圖書多想撲過去抱住他叫道:「蕭頌,蕭頌!」
頭一件倒還罷了,后一件卻有些不同尋常。奉都城裡誰不知道盛安商會的後台是肅王爺,前朝他是儲君,不過後來被掌握朝權的昭明女帝給廢了。傳言說盛安商會每年有七成的銀子都進了肅王爺的口袋,他一個不得勢的王爺攏著這麼多真金白銀,有何意圖?明眼人都要想上一想,更何況女帝一直對他有猜忌,這些年除了女帝生的兩個兒子福王與裕王,其他皇子被她以各種手段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獨獨留了肅王在奉都,並不是因為她心軟了,而是有些暫時還不能得罪的固執老臣子圍在他身邊,故此才就近看管著。如今總算揪住他與逆黨有關係,怎麼還忍得住不痛下殺手。
此時一人走過來道:「二位大人談興正濃啊。」
「這還不明白,這回的事可牽到了肅王爺,若是今朝陛下發落他,必定有場爭執。」
薇寧看也不看他,冷聲道:「我壞了國師好事,你身為他的弟子,為何要放過我?鬼才信!」
「放心,今晚小王爺一定會醒過來。」
安休三日,她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痛苦直接去靜王府探望蕭頌,沒等她去,許久不見的封長卿出現,這人打著她在淮安兄長的名義請了她出來。
三天了,她沒有一刻安生。白天還好,她坐在學館里埋頭苦讀,分心與蔣顏兒等人交談,可是到了夜裡,卻幾乎不能入睡,即使睡著了也會立刻被長劍刺入蕭頌胸口那一幕從夢中驚醒,苦苦思索當時他為何不躲不閃,任長劍刺入胸口。
莫言痴守在蕭頌床邊,旁邊還有兩個站著打盹的婢女。自從小王爺被人抬著回府,她看到那支明晃晃插在他胸前的劍,便已身子發軟,這三日守著蕭頌竟是一刻也未眠。
那名婢女一臉無奈地指指卧房,封長卿不避嫌地掀開繡花帘子進房,房裡也沒有人,薇寧聽到有些微的響動聲從床帳後傳來,婢女象是早知有人在床帳后,鑽進去扯出一個淡黃衫子的女子。
「見過公主,奴婢不管在哪兒都記著陛下的這份恩情。」
莫言無言地搖頭,眼淚跟著凝上來,幾乎快要絕望。
她看了眼封長卿,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是盛安商會的大小姐。」
此事本是內衛在查,陛下一句話將權放給了國師,謝吉安再想說些什麼,卻仍將話咽回去,悄沒聲息地退了下去。
一宮娥輕步出列,跪倒在地:「奴婢在。」
當晚那一劍刺入蕭頌胸口的情形在她腦中重複回放,她安慰自己,焓亦飛說的沒錯,傷口不是要害,一定會沒事,蕭頌不會死。至於他清醒後會如何說劍傷的緣由,她卻沒有一點底,不過如今她好端端地坐在學館,想是他即使醒來也未曾向人提到她。一會兒盼著他永遠不要醒過來,一會兒又怕他醒不過來,更不知他會如何對她,薇寧極度矛盾煎熬了三天,直至焓亦飛差人送來一封信。
即使內心無盡地煎熬,她依然在季考中表現優良的十幾名學子中脫穎而出,使得唐仕禮等人激贊不已。為此學館特意放了三天假,學子們皆大大鬆了口氣。本來蔣顏兒等人拉著她要為她慶賀,可她神情肅穆,似乎沒什麼值得高興的模樣掃了所有人的興。
這下恰與石富娘打了個照面,她的眼中竟帶著恨意!
如今想來,說不定勾結逆黨是陛下藉此清除肅王臂膀的計謀,否則說什麼盛安商會勾結逆黨,那不就是說肅王有勾結逆黨的嫌疑嗎?
「我怕……我不想見到外人。」石富娘開始流淚,哭得悲怯怯。
劉大人有些不明白,那邊站的幾位一臉肅穆,互相之間半句也無,明顯與其他人不太一樣,便問道:「這與他們有何相干,不是說扯上逆黨了嗎?」
驀然回首,竟是已脫了困的焓亦飛。
劉大人點點頭,盛安商會這一倒,肅王爺可真有些不妙。前段時間靖安侯不知從哪裡請來的人,明著搶盛安商會的生意,後來又藉著查察逆黨封了盛安商會一十八家商鋪。就因為靖安侯是女帝的人,所以肅王心裏再m•hetubook.com•com怒也無法。不過那幾日彈劾靖安侯的摺子如雪片一般送到陛下的龍案上,必與肅王爺暗裡的舉動有關。
不用想也知道這葯有問題,焓亦飛失笑道:「我願意放你走,還替你救心上人,你居然以怨報德?」
「江含嫣,你混得可以啊,前兒還是三京館的小宮婢,這會兒竟到了我母皇身邊!」
薇寧將信揉了扔到一旁,停了會兒又拾過來,抻平了攤在桌子上,彷彿信上有朵花似的看了好大會兒,秀眉輕輕地蹙起來,幽幽地嘆了聲,仍舊將信揉碎扔掉。
薇寧登時清醒過來,頃刻間閃過種種念頭,終究扶著他慢慢躺倒,伸指點了傷處幾個大穴,先給他止了血。
說完她站起來,目光堅毅看著他。這回她再沒什麼計策可以困住焓亦飛,唯有拚死之志。
救了他就意味著之前的辛苦全都白費,自然是殺了他才是!
「我只有做到這一步,她如今情緒極為不穩,請了大夫開方子治了幾日沒好多少。」封長卿象是在同她解釋什麼,將此事講得極清楚。
「這麼跟你說吧,他這身子好比練功到了緊要關頭,任何人的攻擊都會造成很大危險,何況他這傷也不輕,足以讓他致命。」若虛子嘆了口氣,又道:「即使他熬過這關,也是前功盡棄,再無可能治得好了,可惜呀……」
她閉上眼,自己刺那一劍絕對不會讓他傷得如此重,靜王府里有若虛子,皇宮裡有御醫,她實不在用擔心,可是為何他還不醒來?小靜王遇刺的消息也傳到學館,已有人看向她的眼神微帶異樣,大概以為她該找上門去,甘願以身侍疾,藉此機會巴結皇親國戚吧。
薇寧暗恨自己大意,竟接連讓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只是此時已晚,她顧不上理會焓亦飛,從懷裡掏出一顆丸藥,喂入蕭頌口中。
此人正是被女帝召回宮的江含嫣,她換了身淡色宮婢裝扮,梳了雙鬟,不知為何,她的性子竟比之前平和了許多,面對著昔日恨徹入骨的仇人竟也能安然回話。如今她雖是名小小的掌扇宮女,卻能留在女帝身邊。
蕭家如今就蕭頌一個了,還是儘早讓蕭頌為蕭家傳宗接代的好,兩年前她親自挑選的莫言到現在也沒能讓蕭頌看入眼,這回既是頌兒自己瞧上的,應該沒問題了吧。
怪不得靜王十分依賴他,女帝輕輕頷首:「逆黨的事暫時由國師追查著,你下去吧。」
他正好趕上看這出好戲,陸儀廷漸冷的屍身躺在一旁,而蕭頌也身受重傷,追了半夜的黑衣人面巾不見蹤影,微光下的出塵容顏讓他失神。
「回公主的話,奴婢不會。」
焓亦飛對這個女學子與小靜王之間的事略知一二,問道:「怎麼,你心疼他?方才殺他的時候怎麼不想這麼多?」
薇寧一下子想起來,那次在景陽樓曾見過此女,當時她到酒樓鬧事,十分地刁蠻,與今日相差太遠。
怎麼瞧著竟似將死之勢?明明她那一劍並未傷到要害,一直這麼安慰自己,難道他真要因此喪命?
「你閉嘴!」
女帝嘆了口氣,想到蕭頌胸口的劍傷,又怒哼一聲:「到底查出來是誰傷了頌兒沒有?這麼多人難道竟一點也查不出來?」
三日後學館季考,薇寧才驚覺她已入京三月有餘。短短三個多月,卻已發生太多太多的事。
誰是外人?薇寧只當沒看到,石富娘怕是拿自己當是封長卿的內人了吧?不過這與她無關,只是封長卿將她帶來是何意思?
可是她下不了手,眼眶裡無端湧上淚意,拔|出|來嗎?她怎麼可以救他!他是妖后的親侄!
「他府中那個江湖醫生的來歷如何?」前日她親臨靜王府,見到了蕭頌從江南請來的若虛子,便是此人救力排眾議以神乎其神的醫術保住蕭頌還有一口氣。當時她帶著太醫院的御醫,誰也不敢貿然將蕭頌胸口的劍拔掉,若非若虛子,蕭頌只怕已經沒氣兒了。
「胡鬧,三京館里的學子明年便應考了,我是用來挑選良才的,豈可做宮婢?不過……頌兒應該對她有情,若是他這次醒過來,倒是可以考慮將葉薇配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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