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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頎長的人影走到了瑤瑤身後，君文沉聲道：「郡主，侯爺也命了咱們在外頭候著。」

……

楚瑜耐心地等待著，也並沒有追問。

琴笙忍俊不禁地失笑出聲，伸手將她抱回自己懷裡：「唔……你這魚兒還真是口無遮攔」

楚瑜忽然抬起眸子定定地看著他道：「琴笙，這個世上有人之所以是瘋子，除了他血脈里原本的瘋狂之外，更多是因為每個人最後心的選擇不同，血脈從來決定不了一個人最終的命運。」

他頓了頓，低頭溫柔地在她額上烙印下一吻：「不過，本尊喜歡。」

琴笙淡淡地頷首：「嗯。」

楚瑜挑眉，冷道：「那個男人會那麼好心，那些孩子不會最後被他扔進近衛營，當做殺人工具……」

我的仙兒，我的白白，我的……三爺。

「可是這些少年原本就是為了秋玉之的存在而存在的，他們效忠的是秋玉之，只怕短時間不容易收伏罷。」楚瑜若有所思地問。

他頓了頓，低頭在她額上烙下溫柔如水的吻：「當初我沒有殺了你。」

金曜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不禁一愣，他彷彿有一種錯覺，主上和那條魚之間彷彿忽然多了一層外人不能了解的親密。

楚瑜都有呆住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琴笙的——船隊，不，海軍。

她可不是什麼聖母，尤其是對一個曾經想要三番兩次害琴笙的人，她不動手不過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生死原就不是她應該插手的。

說著他便轉身進了內殿，同時手上一直牽著楚瑜的柔荑。

是的，還好，當初我沒有殺了你。

說完之後，他輕輕地笑了一聲，聽不出情緒來。

月光西斜，天邊泛起魚肚白，附近的海面上霧氣散開，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戰船，幾十艘巨大的主戰巨船並著附近許多配合攻擊的各式戰船，一眼望去至少兩百余艘艦船，所有黑漆漆的巨大炮口全部對著鳳棲城。

楚瑜忍不住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咱們掉下來這麼久，上面的人要怎麼辦，他們都得等急了！」

琴笙淡漠地就恍若一般走進了內殿。

金曜桃花眼冷淡地掃了她一眼，隨後道：「暫時沒有，不過也快了。」

琴笙聞言，微微挑眉，淡漠地道：「好，本尊見。」

……

琴笙一頓，隨後神色淡淡地頷首：「好和圖書。」

他說完，抬手就將楚瑜抱了起來，足尖一點，飛身掠去。

他雖喚著敬稱，但面對東海侯姿態如同面對卑微的臣子。

……

楚瑜乾脆地又窩回他懷裡，伸手戳戳他線條優美的胸肌：「吶，三爺知道念著你小夫人的好就成，別整天什麼都憋在心裏不跟我說。」

楚瑜暗自嘆了一聲，心情有些複雜。

……

琴笙一頓，垂眸看著她，眸光幽暗不明，深邃如海，許久之後，他輕笑了一聲：「魚，還好……」

少女忽然失控地捂住臉，淚如雨下，君文閉了閉眼，抬手就將她點了穴道，打橫抱了出去。

瑤瑤一愣，紅腫的秋水眸子怔怔然地看著楚瑜：「火曜……」

「怎麼，鳳棲長公主死了？」楚瑜聽著裡頭傳來的嗚咽聲，神色有點複雜。

楚瑜悄悄看了眼他漂亮的眼，見他眼中那深邃冰冷的暗流淡了不少，方才悄無聲息地輕鬆了一口氣。

琴笙道：「而在群龍無首又面臨朝廷絞殺的情況下，少年要收伏那些近衛營里野獸一般的其他少年們到底不是什麼難事，憑藉著怪物一樣的武學根骨和領悟力，他的武藝已經超過那些少年太多，而且除了以血腥手段征服他們之外，他還有擁有和他父親一樣惡毒的聰明，也許更甚……所以他帶走了那一大批近衛營的新血，朝廷雖然知道，卻因為當時朝中大亂，無力追究。」

楚瑜卻覺得心中有些空茫，彷彿一出大戲落幕之後，只餘下悵然與唏噓。

楚瑜見過這個抱著鳳棲的男人，宴會上那個氣勢深沉，不因病重而影響絲毫氣度的東海侯，此刻卻顯得異常的蒼白，甚至黯淡……他就像一個疲倦地丈夫抱著病重的妻子，等候著最後的判決。

那些糾葛和愛恨，從來只有當事人才應該下決斷。

隨後，他輕嗤了一聲：「如果她現在還有命。」

琴笙挑眉，不喜不怒，只淡淡地彎起唇角。

琴笙指尖從她的長發慢慢地滑落到她光裸細膩的脊背，漫不經心地道：「秋玉之除了會在他收容的孤兒里將根骨不錯的少年扔進近衛營受訓，甚至會去擄走一些他認為根基不錯的孩子，在獸營里改造成未來近衛營的新血，這也是為什麼近衛營的戰鬥力如此強悍的原因。」

楚瑜見他模樣，便知他hｔｔps://m•hｅt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也許並不以為然，便輕嘆了一聲：「若是血統原罪論，難道先皇和慎貴妃也是瘋子么，否則為什麼會生下秋玉之那樣的瘋子？」

「夠了，鳳棲，你閉嘴！」東海侯卻勃然暴怒，憤怒讓他孱弱的身體彷彿瞬間充滿了力量，他徑自抱著她走到窗邊，指著附近的海面厲聲道：「愚蠢的女人，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外面，你糊塗了一輩子，還要糊塗到死么！」

「火曜星君，求你，請三爺放過我娘。」

「這……這……」

「主上！」

鳳棲一愣，幾乎不敢相信從未與她高聲說過話的男人竟然這麼嚴厲地叱責她，還是在她的仇人面前，但她下意識地扭頭一看，不禁僵住，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頓了頓，唇角翹起一點興味的笑容：「然不算太容易，但那夜之後，他手段暴戾的程度絲毫不下於他的父親。」

「是，屬下多手，因不知主上最後處置的意願，所以暫時吊著她一條命，不過算算時辰，這時候她也就疼得只剩下一口氣了。」土曜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對著琴笙恭敬地抱拳道，只是低頭的時候對楚瑜親切地笑了笑。

……

秋玉之不能或者不願壓抑他的本能，但是明顯琴笙做到了。

楚瑜嘀咕：「難怪呢，一個個都是怪胎。」

楚瑜頷首一笑：「所以，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自然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人之所以為人，不就是因為會壓抑心中的*么，而不像獸一般只追隨本能。」

琴笙負手而立，淡漠地道：「侯爺，你想說什麼？」

楚瑜忍不住嘆息，真是死不悔改，不撞南牆不回頭。

楚瑜挑了下眉，也站了起來整理衣衫和自己的背包：「她之餘我而言不過是幫過我的瑤瑤郡主的母親，後來是一個想要利用我威脅你的陌生人，甚至敵人，我之前不會阻止你殺她，現在更不會，三爺，那是你與她之間的決斷。」

楚瑜發現這是琴笙第一次在回憶里露出帶著一絲真心意味的笑容，楚瑜有些怔然，隨後忽然輕聲問：「那些少年裡可有如今的金曜、火曜、土曜他們么？」

楚瑜紅了臉，沒好氣地拍開他不安分的手，一本正經地道：「不行，你故事還沒說完呢。」

「可是……」瑤瑤一僵，在看到楚瑜的和圖書目光之後，她蒼白著臉，身形踉蹌了一下，艱難地頷首，她想轉臉看一看琴笙，卻最終還是僵硬地任由君文扶了去。

楚瑜一看，便有些好笑，這人莫不是以為她不想殺鳳棲罷？

而留下的只有那個憤世嫉俗，心狠手辣的少年——「白白」。

楚瑜看著他，怔怔然，竟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臨出門前，她忽然顫聲道：「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什麼，爹和我都知道娘錯了……她做錯了很多事……一直都執迷不悟……我們試圖彌補……可是沒有用……沒有用。」

琴笙微微眯起眼，眼底金光微沉，聲音喑啞地輕「嗯」了聲，抬手輕揉了下她的臀兒，輕笑：「咱們換個說話的方式如何？」

暗夜昏暗的星光下，琴笙的面容看起異常的冷酷：「那個少年在那一個雪與火交織的夜裡，忽然發現他的世界不過都是由自欺欺人的謊言構成，而他也終於明白只有實力才能令他不再為人操控，讓所有人的意志追隨他的意志，而不是追隨別人的意志，與其跪著看人，不若讓人跪著看他。」

東海侯才想開口，鳳棲卻忽然睜開腥紅的眼，強忍著巨大的痛苦，發出一聲近乎夭亡母獸一般的歇斯底里地鳴叫：「不要求……他……我等著他殺……殺……了我……這孽種也……別想……能出……鳳棲城。」

琴笙站了起來，抬手將衣衫優雅地穿上：「小魚，你不想我殺了她，是么？」

琴笙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地道：「他們和琴大老爺一樣是明烈太女心腹的一部分，當年他們原是來監視少年之人，後來少年用了些手段將他們收伏，他們便成為效忠他的人，明烈死了以後，他們無處可去，便也留了下來，和近衛營的人成為了只以少年意志為存在的曜司之人，這便是故事最後的結尾。」

她知道，從多年前大火之夜的那一刻開始，那個溫柔順從、善解人意的孩子終於如那夜紛飛在東宮上空的白雪一樣，從此徹底消融在火中，永不復還。

琴笙淡淡地看著她：「怎麼，終於覺得本尊……」

這哪裡是什麼護航船隊，這根本就是——貨真價實的彪悍海軍！

琴笙聞言，淡淡地道：「是么？」

楚瑜一頓，忽然想起什麼，梭然就直起身子，愣愣地看向琴笙：「你……三爺……ｈｔtps://ｗwｗ•ｈｅtuｂｏｏk•ｃoｍ•ｃom你在各州也建了類似慈安堂的……」

「想起來了？」琴笙垂著眸子，似笑非笑地睨著楚瑜，涼薄地道：「我說過，我身體里流著那個男人的血，自然肖他，或者說我比他更善於做表面功夫，除了類似慈安堂，曜司旗下還有養著孤老之人的榮養堂，這大善人的名聲一起，自然有無數不想要自己孩子的人將兒女放心送入慈安堂。」

楚瑜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肘，不讓她跪下來：「瑤瑤郡主，如此大禮，我擔當不起，還有你娘的事情，我覺得你我都不便插手，否則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三爺。」東海侯深深地、疲倦地嘆了一口氣：「我不求你饒了鳳棲，但有一件事，我希望告訴你——當年，你第一次見到明烈太女，她的命令從來都不是除掉你，而是令人將你立刻送走，是……鳳棲，私自調換了明令，令人對你下的手，包括後來……」

琴笙的妙目已經變成了淡金色，眼底都是*的熾烈和侵略性，喑啞著嗓音：「為什麼，本尊不賒賬。」

「主上，東海侯在內殿，他想要求見您。」金曜白了土曜一眼，沉聲道。

一見琴笙，男人便勉強地抱著鳳棲站了起來，抬起滄桑的眼，對琴笙露出一絲苦笑：「見過三爺。」

她悄悄地瞥了眼琴笙，卻見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的泛著銀光的大海上，神色平靜，卻不知在想什麼。

楚瑜一愣，唇間瞬間充盈了他的冷香，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熱，呼吸一窒之後，她唇兒輕啟，迎接他恣意又狂肆的吻。

她頓了頓，輕聲道：「先把事情處理掉了罷，鳳棲還在上面。」

明月西斜，星子暗沉，海風悠悠而過，帶來南方夏夜冰涼而溫柔的潮氣，輕輕地撫過誰的眼、誰髮鬢角，帶走誰的溫柔、誰的淚和恨與愛。

琴笙幽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看了她片刻，隨後微微一笑：「不，他們似乎還算正常。」

楚瑜一愣，也靠進了他的懷裡，任由他的冷香和著溫柔的海風一起掠過她的臉，唇角翹起一點笑來：「……」

……

楚瑜才跟著琴笙走進內殿，一道少女的窈窕的身形忽然就沖了過來，就要對著她跪下來。

楚瑜一愣：「嗯？」

最難熬的回憶，已經過去。

琴笙頓了頓，輕笑一聲，也只頷首：「好，那就繼續…hetubook.com.com…」

「唔……」

那哭泣之聲應該屬於已經清醒過來的瑤瑤。

蜷縮在地面上的女人正是鳳棲，她此刻以一種古怪扭曲的姿勢被一個削瘦蒼白的中年男人抱在懷裡，時不時地抽搐著的身體，顯示出她的痛苦與煎熬。

琴笙一愣，半晌，他挑了挑修眉，似笑非笑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你這是在給我找借口么？」

白駒過隙，時光匆匆，所有的宏大的愛恨情仇，所有的金戈鐵馬，都彷彿不過人生一場戲，終將要曲終人散，只余殘灰一把，散入風中湮滅。

兩人廝磨了許久，楚瑜忽然覺得自己身子一涼，她動了動，低頭就發現自己已經半軟在他懷裡，上半身一|絲|不|掛，她忽然咬著唇，喘著大氣兒將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不，行！」

楚瑜沒好氣地捏住他的手：「不，我這是護短，比如同一件事那個宸王干，我就覺得特不安好心，你干……我就忍不住換個角度去想事兒，這就叫護短。」

東海侯府，鳳棲殿

「唉，總歸都是被遺棄，不管最後如何，至少你給了被拋棄的人一條活路，何況就算是做面子功夫，你還養了那麼多鰥寡孤獨之人，偽善也是善，畢竟世上部分人連虛偽的善良都吝嗇給予。」他話音未落，就見楚瑜忽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乾脆地打斷他。

他頓了頓，讓她看清楚自己眼底泛起的金色，隨後俯首吮上她豐潤柔軟的嘴唇，呢喃：「比如現在，魚，故事講完了，你該給說書人報酬了。」

琴笙繼續悠悠地道：「那個少年在近衛營呆過，那裡有不少都是他的同齡左右少年，那個男人當初建立了不少『慈安堂』，用以接收來自各地的孤兒……」

她若有所思地道：「但是金姑姑和老金他們那些金字輩的老人兒，看起來實在不像近衛營出來的。」

……

琴笙一出現在殿門口，金曜原本冰涼的神色梭然一松，抬手抱拳行禮。

琴笙望著懷裡的人兒，眸光漸深，他忽然微微傾身，一手撫上她纖細光裸的細腰將她貼向自己的小腹，同時湊近她的面前，輕聲道：「是么，其實都如獸一樣的追隨本能也沒有什麼不好？」

琴笙淡淡地笑，笑容溫淡：「嗯，他們是後來無數生死搏殺里，踏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骨走到如今的佼佼者。」

……

看著像是從小伺候他的，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