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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我知道你來找我做什麼。」一道女音忽然在楚瑜身後響起。

「你……這就是你要和我的？嗯？霍三娘？」

楚瑜一頓，轉過臉看向霍二娘，神色有些複雜。

霍三娘嘆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我說你啊，其實何必呢，就我來看，念明其實真的更合適你，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楚瑜頓住了腳步，看著霍三娘落寞的嬌小背影，她們雖名義上將是伺候自己的女衛和死士，卻是彼此可以性命交託，相伴多年的夥伴與親人。

火曜避開了一些距離，冷冷地看著大海道：「休要胡言，念明掌柜不是尋常女子，我與她也早無干係。」

「嗯，三娘的事，由她自己解決吧。」楚瑜沉默了一會，輕嘆了一聲。

楚瑜怔住了，看著她慢慢地向門而去，下意識地想要跟過去，卻被人扯住了手腕。

「我見過你的小新娘。」霍三娘忽然眯著眼笑了起來：「那個小丫頭，最多十六歲罷，溫溫柔柔，怯生生的樣子，大約是沒有想到你會選了她，嚇了一跳的模樣，不過看的出她還是歡喜的，為什麼選她，並不是最漂亮的。」

「來了？」

她一怔，碧眸微眯，順著海風輕捋了下自己的栗色捲髮：「啊，我懂了，宜室宜家的女子啊，確實，紅袖說那小姑娘是極老實的，除了綉活好，還做得一手好家事，想來確實宜室宜家。」

那小綉娘大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火曜星君給甄選做妻罷。

「小魚。」霍三娘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碧眸里一片無奈：「難道我天山魔女，已經淪落到要靠強權去求男人留在自己身邊了嗎？」

火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那不也是事么，畢竟一個月的時日，對於未來要共度一生的人而言，確實不長。」

「武衛則定期值修上島與妻兒團聚，如此除了可以保證武衛家人的安全，也保證曜司https://m.hetubook.com.com的純潔與秘密性。」

「哈秋！」綉坊內，一道修挑的人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驀地轉頭一看，才發現火曜竟硬生生地把圍欄給劈斷了一大塊。

他定定地看著她，眼底都是陰翳的火焰，彷彿幾乎要忍不住噴薄欲出，將她一起焚燒殆盡，但語氣卻輕得令人害怕。

火曜沉吟了片刻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女孩子名做桃夭。」

楚瑜忍不住紅了眼，忽拔高了聲音：「我不想干涉任何事，我只怕那些性情驕傲，只怕那些都不肯放棄的自尊，讓有情人，你不回頭，我不轉身，然後走散在彼此的生命里，到了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一刻，才後悔當初那些可笑的執著！」

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琴笙操控人心的手段一貫高明到冷酷，琴家遍布天下的恩養堂除了行善之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挑選死士，倒是沒有想到連他們的配偶也從裡頭出來，果真滴水不漏。

楚瑜啞然，是啊，天山魔女，從來不受世俗羈絆，又怎麼會犧牲自己的尊嚴去苛求禁錮男人實在自己身邊？

她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那些綉女……好像都是琴家善堂里出來的孤兒吧？」

霍三娘有點不明所以，給火曜遞了一杯酒，很有點好奇：「因為她叫做桃夭，所以你選她，你對桃子或者桃花有什麼特殊愛好么，你我同睡一張床那麼久，倒是不知道你還喜歡這些。」

楚瑜反手握住她的手，喑這嗓子道：「二娘，我……我只是想要看到你們幸福，霍爾犧牲了他自己想要換的難道不是你們的自由與幸福么？」

「嘖。」霍三娘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只嘆了一口氣，目光停在他的胸口上，慢慢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三娘會知道要怎麼做，不管是爭取，還是放棄，我們聽她的可好，小姐，你該信她www.hetubook.com.com的。」霍二娘好一會，輕聲道，語氣卻無比篤定，甚至帶了一絲懇求。

霍二娘一愣：「三娘……」

霍三娘的腳步頓了頓，也不知在想什麼，涼風輕輕撩起她柔軟的栗色捲髮。

一道背對著他坐在海堤上的人影晃動著小腿，頭也沒有回地道。

霍三娘正款步從房裡出來。

楚瑜呆住了：「哈？火曜的婚事？」

「何況，這事，就這樣了斷，也是我求仁得仁，他既然做出了選擇，我總要祝福他的。」霍三娘轉過身，輕輕地道。

「怎麼了，這天冷了，你身子骨受不得這潮冷的，別坐窗邊。」楚瑜提著個裝滿果子的果盤子過來，見著琴笙坐在窗邊，便忍不住蹙眉嘀咕，伸手去拉他。

「三娘，和火曜怎麼回事？」楚瑜急匆匆進霍家姐妹的院子就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同牢之選？那是什麼……什麼意思？」楚瑜一臉莫名。

火曜接了酒，輕品了一口：「桃之夭夭這句詩源自《詩經》，下一句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她從未看過她們身上出現這種悲傷與黯淡的情緒，她們該是驕陽大漠下，紅衣勝火，策馬縱情踏碎那些俗世紅塵的驕女。

微微陰涼得細雨落了一地，暑氣兒彷彿一下就退了，秋日里的寒意悄無聲息地蔓爬上來。

霍三娘慢吞吞地爬起來，低頭看著腳下暗藍的大海，輕笑了一下：「火曜，我說的是實話啊，不要為了氣我，或者別的可笑的原因，去放棄一個了解你和愛你的人，你知道的……」

他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還是你就想要噁心我，嗯？」

霍二娘正坐在樹上懶洋洋都發獃，差點被楚瑜的嗓門給震下來。

楚瑜怔然，好半天，才閉了眼，苦笑著了一口氣：「是我狹隘了。」

楚瑜乾笑了一下，也沒有心思去爭辯什麼，只提了裙擺就往外走：「我先去問問三娘怎麼ｈｔtｐs://wｗｗ.ｈeｔuｂoｏk•cｏm.ｃoｍ回事。」

好一會，她足尖一點，飛身離開。

她頓了頓，忽然笑得有些曖昧，湊近火曜耳邊，也不理會他忽然僵直的身子，輕道：「我跟你說，就我這閱人無數的眼看，你那小娘子未來必定是個好生養的，畢竟腰細，臀圓，是比念明要合適，畢竟念明的年齡在那裡了。」

「可是霍三娘和火曜鬧了什麼彆扭？」

她是……不該以己度人。

火曜忽然一把捏住她的嬌小的手，幾乎想要把她手骨捏碎一般，語氣依然輕柔：「霍三娘，不要做出這種你為我好的噁心嘴臉來好么，我和你若不是情人，也絕做不成朋友的。」

楚瑜看著琴笙優雅清雋的身影，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

「嗯。」火曜靠在欄杆上，淡淡地應了一聲：「叫我來這裏，有什麼事么，綉坊和島上都挺忙的。」

楚瑜也收斂了心思，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霍家姐妹院子的方向：「我不知道，昨日看三娘和二娘還正常的很，還給嬌嬌他們帶了好些吃的、玩的。」

楚瑜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面前的金大姑姑，遲疑地道：「火曜，火曜要和三娘成親？」

「忙什麼，不就是要忙成親的事么，我問過紅袖，你們這一批要成親的人啥都不用操心，只要操心怎麼和小新娘們培養感情就好了。」霍三娘手裡提著一個酒壺，懶洋洋地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你幹什麼呢。」她跳下樹來。

霍二娘淡淡地看著天邊：「幸福不幸福，難道不是我們來判斷么？為什麼，一定要像你和三爺那樣才是幸福呢，若是與一個相愛卻不合適的人在一起難道就幸福么？」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問這個問得心驚肉跳的。

楚瑜打量著她，在她精緻的娃娃臉上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她心中越發地擔憂：「三娘……」

楚瑜轉過身看向來人。

楚瑜東張西望：「三娘呢，三和*圖*書娘去哪裡了，她和火曜到底怎麼回事？」

火曜漫步在海堤上，看著遠方的浪潮，伸手輕輕拉了下自己的衣襟。

「咳咳！」金大姑姑瞬間垂眉斂眼，輕咳了一聲。

霍三娘雖然是西域人，但這些年在中原時日長久，多少還是能聽得出這些成語和詩詞的意思。

「霍三娘和火曜見面了。」琴笙由著她把自己拉起來，握住她柔軟的手，他眼底閃過溫柔的光，淡淡地道。

楚瑜這副皮囊里到底裝的不是這年頭的魂魄，聽著這種跟配種似的安排，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她也知道這是為了維護曜司和海王秘密必要的安排。

「其實，你應該也感覺到了，我們總有這一日的。」霍三娘垂下眸，輕笑，臉色有些許的蒼白。

「同牢之選，是曜司成員到了年紀，有意願娶妻，若無意定之人，便由各地秀坊里甄選出豢養多年的美貌賢良綉女配之。」琴笙溫涼得聲音在楚瑜身後響起。

……

「念明？他是要和念明成婚？」楚瑜著急了。

霍家姐妹極少用這般語氣喚她小姐，上次這麼喚她，還是多年前大漠訣別，她們為了引開追兵與她兵分兩路去當誘餌的時候。

……

她忽又想起什麼，驀地拔高了聲線：「等等，我記得昨日二娘懟了句三娘，說她一個多月不識肉味，那意思……那意思不會是三娘和火曜一個月都沒有上床了罷？」

「不是，他要參加今年的同牢之選。」金大姑姑蹙眉，搖搖頭。

楚瑜一愣，轉過臉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擱下綉棚站在窗邊喝茶的琴笙，一臉古怪地說：「這不是相親成婚么。」

「霍三娘……」火曜眼底的光更陰翳了。

「緣起，緣盡都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

金大姑姑聞言，忍不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是，他是要……」

她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琴笙，卻見他跟沒聽見一樣地專心地將一顆流ｈtｔps://ｍ•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ｏｍ光溢彩的黑珍珠綴在那小小鳳袍上的鳳凰眼上。

「口無遮攔……」站在窗邊的高挑人影也忍不住低聲輕哼，滿是無奈與隱約不可見的寵溺。

她頓了頓，慢慢地給自己倒酒：「我從來都不是那種無聊說人是非與八卦之的人，若不是你我相伴了那麼長的時間，我也不會與你說這些話的，就算我們不是情人，也總該是朋友的。」

海浪捲起腥鹹的風，吹得她栗色的捲髮飛揚，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小魚別去，讓他這終歸是三娘和火曜之間的事，即使是我，也不過是個外人，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了解彼此。」霍二娘沉了聲音，在楚瑜身後道。

「砰！」一聲巨響忽在霍三娘耳邊響起，嚇得霍三娘差點掉下海堤。

琴笙未答，金大姑姑已經微微頷首，不帶一絲情感地道：「回小婦人，是的，婚配之後，這部分綉女便會離開大陸上海冥島勞作、居住和產子。」

「人家說什麼人養什麼狗，雖然你不是三爺養的狗，但是你說話的口氣，這種輕輕柔柔的樣子，可真像足了他，說句老實話，因為小魚早年被他瞎折騰的關係，我其實真的非常噁心這種看著溫溫柔柔，實際上冷心冷肺，心狠手辣的人呢。」

「我啊……自從哥哥死了以後，我已經很久沒有為了一個男人那麼嘮叨了。」霍三娘舉起酒杯，一點點地喝光杯里的酒。

楚瑜看著她精緻的面上的笑，心中卻似梗了什麼，莫名地難過：「三娘，也許不過是些誤會，你和火曜都那麼些年了，也不是沒有吵架過，你和他再談談，沒有什麼心結是解不開的，不然我讓琴笙……」

……

三日後

「此事一貫是我來運作，今日下午就是同牢之選的首輪甄選，所以今日火曜忽然說他臨時要參加同牢之選，著實嚇了我一跳，小夫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么？」金大姑姑沒有留意楚瑜眉心那細微的複雜，只有些試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