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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曄終於被打敗了，徹徹底底，他躺在死人堆里，等著這最後的一擊擊中。可靈晚竟然生生替夏侯昭受了這一刀，他那麼用力，那麼用力啊。他的靈兒如何承受得了那一擊。

夏侯昭沒有回應他的話，仍舊淺笑著望向遠方。倒是站在他身側的小桑，眼神複雜地看著夏侯昭，一時間亦不知如何是好。

憤怒地回到車裡，靈晚一件件穿好衣衫，只是破得有些離譜，只能勉強蔽體。想到一路而來的種種委屈，靈晚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其實，怪只怪她太衝動，要不然，又何來如今的屈辱。

那些士兵抖著腿將他圍在中間，個個神情惶恐。

那一聲呼喊令戰場上所有的人耳膜一陣雷鳴，抬首的瞬間，只見一支金箭如流星劃過天際，拖著耀目的金芒，穿越蒼穹大地，撕裂虛空氣流，挾著射破九天的氣勢，如一道令人措手不及的閃電直直沒入那一襲雪衣。

漸漸地，聲音越來越遠了，靈晚靠坐在馬車裡，心境卻反而越來越平靜。從這些對話里，她能聽出來的東西太多、太多：夏侯昭，你果然又贏了，居然逼得連國的公主和駙馬為了交不交人而吵架。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因為怕靈晚偷跑，夏侯曄把那鎖鏈的間距拉得極近，是以，靈晚就算是正常走路，也只能小小碎步一點點挪，不要說用凌波十步，就算是大步走路也幾乎辦不到。

雅瞳撞開夏侯曄，衝到裴瀲晨之前，她突然邪氣地說道：「據聞旭國的夜妃娘娘仙姿曼妙，一身冰肌玉骨，如今旭國的皇帝都不憐惜，那不如賞了我連國兒郎玩玩兒。」

雲非主動地說了這樣的話，實則是為夏侯昭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是的，這個命令如果由他所下，該是多麼地傷人。

「你，終於還是來了。」她說，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只是話到唇邊，只有一句。

「皇上，是臣莽撞了。臣相信，皇上自會有所定奪。」雲詳坐正身子，扭身看向夏侯昭，無比期待地說著。夏侯昭不語，只是深深地望向遠方，表情到底還真是有一點點的緊張，是的，他緊張了。

你真的，是人還是神？

「裴瀲晨死了！」

「公主，我……」

那一聲痛呼，那般痴纏哀怨，可戰場上的萬千士兵卻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瞬間，忽覺那一箭似射在了自己身上。

「靈兒，可以醒來了。」

「公主，別讓我恨你。」

「公主，你為何要這麼做？你傷了她的話，夏侯昭就更不會放過我們了啊！」夏侯曄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似乎想勸解雅瞳放過靈晚。可雅瞳卻是火大得很，一開口就**：「我為何要這麼做？怎麼你不問問你自己？」

當匕首刺入她的胸腹，她粉紅的嘴角有血紅的液體在遊離。夏侯昭震驚著，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反而是持刀的夏侯曄一聲哀號：「靈兒，靈兒，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能……」

「公主，公主，你聽我說啊。」

「不必了，朕相信，朕的夜妃也不會希望你們白白去送死。」他淡淡的臉色，看不出什麼情緒，似乎真的不在乎一般。眾人一驚，均不明白夏侯昭是何用意。

夏侯昭的嘴角輕輕一挑，終於笑了，足下一點，如大鵬展翅一般，飛上城頭，躍向那城頭早已破碎般的人影。

當初，他狠心放她離去，只是，到了此時此刻，他方才放鬆了自己，說出了他想說而一直不敢說的話。

小桑終於拔地而起，飛身躍上城樓，雙手執劍，橫掃一片。裴瀲晨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大駭：「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溫柔地呼喚著，夏侯昭解下身上的純白大氅，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她胡蝶般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緩慢地睜開了眼。

彷彿打破了一絲沉靜，雲詳終是率先衝出了鐵軍，半仰著身子望向城頭，有些不敢相信地指著那萬軍從中的一抹雪色：「靈兒！他竟真的拿靈兒來威脅我們。」慌亂之中，在眾將跟前，雲詳也忘記尊稱她一聲娘娘，只是「靈兒靈兒」地喚個不停。

「你別胡思亂想，我何時不看你了？」

裴瀲晨邪邪一笑，大手遙指遠處白馬銀妝的雪衣男子：「留不留，不得看他嗎？」

「又怎麼了？怎麼好像是我的錯？你還想要護著她到幾時？夏侯曄，我m.hetubook.com.com算是看透你了，我就是把心掏給你，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是不是？」雅瞳的聲音透著些委屈，分明是怨氣衝天，但卻更像是乞求著他的愛憐。

夏侯昭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直至天際飛來十二隻黑色鷹王。夏侯昭的眼神終於扭轉了方向，他伸出右手，直指蒼穹大喝一聲：「破城門。」

正傷感間，馬車外已傳來夏侯曄和雅瞳爭吵的聲音。

「你……」

「皇上，我去把娘娘救下來。」雲詳第一個沉不住氣了，雖然他只是軍醫，可是卻堅持要來到這戰場，看著靈晚被綁在城頭，他又如何能不擔心？

「暗十二門。」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詳，他此時悲憤交加，滿臉是淚，「兄弟們，上啊，上啊。」他的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兒將帥的影子？還托著雲詳身子的小桑一聽說暗十二門，也彈跳起來，只一眼，他就渾身發抖，卻是激動得喃喃自語。

「刺啦」一聲，靈晚的雪衫再次被撕毀大片，裸|露出雪白而圓潤的肩頭，夏侯曄倒吸一口冷氣：「公主，住手。」

城頭上，連國軍隊也忙活起來，有些人搬起了腳邊的石頭，一股腦兒地往下扔，羽林軍的羽箭更是對準了那還剛剛跑近的旭軍，箭無虛發。

「本太子著你為連國天下兵馬大元帥，連國的大軍，盡數交與你指揮了。」他爽朗地說著，卻見夏侯曄早已滿臉殺機。

夏侯昭淡眸掃過雲非的眼，突然說：「雲非，謝謝你。」

此語一出，眾人皆愕，待都清醒過來，扭頭而視，卻見是一臉寒霜的雲非所說。平日里，靈晚與雲詳是關係最好的，與雲非這個大哥反而不太親厚，但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雲非也是很關心靈晚和雲詳的。

雅瞳不言不語，只是冷笑著看著靈晚傾城絕色的臉。良久，她眸色一變，大叫一聲：「來人吶！」

這道命令一出，雅瞳已興奮地搶過了身邊戰士的軍刀，毫不猶豫地割向了靈晚的臉。只一瞬，她瑩玉般的臉上，已嫩肉翻裂，血污一片。靈晚緊咬雙唇，不讓痛苦之聲溢之於口。靈晚哀傷地想，這張臉，怕是真的要毀了啊。

「想幹什麼？到了就知道。」言罷，雅瞳狠狠甩下車簾，只留靈晚一人獨處。她隱隱地察覺到什麼，但還是有些糊塗，難道是夏侯昭那邊不肯交出城來，所以，又要用到自己嗎？

此言一出，夏侯曄怒目相視，而雅瞳卻是反辱相譏道：「只這麼空叫，我看就是喊到天明，也是不會有成效的。駙馬，現在是打仗，不是你憐香惜玉的時候。」言罷，她用力將夏侯曄的手甩開，卻是再次將大刀架在了靈晚的身上。

一直被裴瀲晨阻止靠近她的夏侯曄，此刻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他突然狠狠地鎖緊了雅瞳的衣領：「你把她怎麼了？」

還是那句話，沒有新意，沒有變化，夏侯昭只是那麼安靜地看著城樓上的人兒，一瞬不眨地看著她的眼，那含淚欲訴的眼。

小桑適時地大叫：「退後者，斬。」

長劍貫力，直飛了出去，瞬間沒入裴瀲晨的胸間，他的手仍舊指著小桑，艱難吐出他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不要殺我。」

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地倒下，裴瀲晨終於害怕了。他慌張地扯著隨便誰的手：「快，快，撤退，撤退。」

三日後。

遙遠的方向，白衣飄飛著的女人一臉溫柔地看著城樓下，那天人神靈一般的男人，她的心在歡騰著，在悲傷著。

「靈兒，我很後悔那天放你離開。你一離開我就後悔了，可我必須裝得什麼也沒有發生。要是今日你真的死在了這裏，我這一生，都不能原諒自己。」他說著，那麼用力地抱著靈晚，似乎一鬆手，她就會飛走了一般。

靈晚冷冷一笑：「不必解釋了，你好好安撫你的好妻子就行。」

她是該恨他的呀，可是為何，只要一見他如神般的容顏，就再沒了自我。靈晚的淚，一線線地落下，沒入衣角，無聲無息。

緊張地看著那千軍萬馬中的人兒，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只是，那真的是她嗎？

又是一陣狂呼，撕心裂肺了一般，他的心，很痛，很痛。

他的暗十二門的人，殺人不論章法，有的人甚至提的只是一把殺豬屠牛的砍刀，只是他們下手之https://m.hetubook.com.com狠，無人能及，僅僅這一支強兵，就相當於給夏侯昭的旭軍提升了五成的兵力。

恐怖的哀叫聲，聲聲驚悚，使接下來準備跟上的士兵也有些腳軟無力。

言罷，裴瀲晨命令道：「來人啊，給她放放血，讓旭國的皇帝看看清楚，她的夜妃有多堅強。」

見夏侯昭沒有任何反應，裴瀲晨又吼出了聲：「退軍，否則，我殺了她。」

是的，靈晚的雙腳被鎖了起來，那鏈子是由特別的玄鐵所制，刀槍不入，唯有打開鎖頭方才開啟。可鎖頭設了十八道機關，錯一步，鎖頭便會又改變形狀，又變換出另十八道機關，是以，此鎖又名十八鎖。

而城樓下的旭國軍隊，已被眼前的事實震憾了心魂，待夏侯昭一聲令下，先鋒營的士兵們已扛起了天梯，怒吼著，爭先恐後地朝前衝去。

「不要解釋了，我不會再縱容你。風靈晚我交定了，就算我再愛你，也絕不會拿連國來做賭注。」

這麼想著，靈晚反而有些開心，至少，沒有因為她讓夏侯昭付出慘重的代價，不是嗎？

雅瞳本在氣頭之上，見靈晚居然敢反抗，更是氣得要發瘋。她爬將起來，跪坐在馬車上大叫起來：「來人吶，把她給我拖下車去。」

她的心在滴血，她口不能言，但心卻不死。她是風靈晚，是他的夜妃，她想叫出來，大聲地，可是她的嗓子卻發不出任何的音節。是的，在被捆上城頭時，雅瞳給她餵食了啞葯，現在的她，口不能言，只能默默地望著遠方的他，流淚不止。

抬手，金色的長弓，金色的長箭，那是驕陽的顏色。箭搭弓，弦張如日，最後看一眼她，他揚聲呼喚一聲：「靈兒！」

連軍里一些士兵已淫邪地高聲喊叫著，令得雅瞳的眸色越發赤紅，她仰頭哈哈大笑：「看看啊，看看啊，這可是你們旭國的夜妃娘娘呢！如果你們再不退兵的話，讓我想想，是不是證明，你們也想再看多一點兒呢？」

裴瀲晨的話，分明在提醒夏侯曄一些既定的事實。是的，現在不關心一下生死，還注意一個不能說話的現實有何意義。夏侯曄黑著一張臉，終於收起了大刀，轉而面對青帝道：「皇上，如果可以，能否留她一命？」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風雲非一時之間激動到說不出話來：「皇上……」

他真的後悔了，後悔放她離開，後悔自己為了天下而差一點兒失去了她。

「唔……」

一語，似穿透了熱辣辣的長空，旭國軍士雄獅般地長吼，連國軍隊亂成一片。連國太子死了，主帥沒有了，那他們還打的什麼仗，為誰而打仗？

靈晚別開臉，只是清冷地看著立於一側表情怡然的雅瞳，有多少話想說想罵，但卻只能動著唇，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你想騙我到幾時？明明讓我把她帶來了，結果，只是為了讓你的視線里有她的身影。明明可以馬上用她來解決危機，可你卻偏偏要放棄。你還想騙我說你的心裏沒有她嗎？夏侯曄，你覺得我會信嗎？」雅瞳的聲音里透著些哭意，這讓靈晚多少有些自責。若不是她出宮，也不會有這麼多事，夏侯曄和雅瞳也不會因此而鬧誤會。

是的，半月前，血門之中的暗部十二門接到死神令，便馬上召集了所有部眾前來支持了，這相當於給夏侯昭重新集結了一支十幾萬人的精銳強兵。

雲詳再也忍不住了，就連雲非也衝著城樓上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裴雅瞳，你堂堂連國公主，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還算是個女人嗎？」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離開旭國已半月有餘，算算日子，也該到了夏侯曄要求夏侯昭交城的日子。她的理智告訴自己，夏侯昭要是夠聰明就應該直接棄掉她這顆廢子。可在情感之上，她又對夏侯昭有些期待，不過，也僅僅只是期待而已，她的執意離開，他真的不會狠下心來嗎？

胡亂地扯過衣衫護在身前，靈晚看向雅瞳時，眼中已有恨意，她可以忍受死亡，但不可受此屈辱。

終於，他們一撥撥地放下了武器，高舉著雙手，扯下自己內衣的白布，在頭頂上搖晃著。起初，只是三三兩兩的人做著同樣的動作，到後來，除了倒地的那些屍體，整個遼原的平原之上，就只能看到有規律地搖晃著的白布條。

是和*圖*書的，他害怕了。因為知道夏侯昭和靈晚的感情，所以他明白，如果有靈晚在手，夏侯昭必然受制於人。他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又如何能為這種兒女情長讓世人惡語相向？

雲詳的手，抖了又抖，顫了又顫，只因，唯有他能看懂她在說什麼，所以，她是，她是決心要那麼做了嗎？

一直沒有動靜，只是因為她不想和她起衝突，可現在要還不反抗，那就真不是她風靈晚的作風了。只一掌，靈晚就把她拍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馬車的車窗之上：「我勸你不要太過分，我雖然被鎖著，但是對付你，還綽綽有餘。」

狂風翻飛著他的袖角，衣袂飄飄間，恍若天人。絕世的容顏，在陽光下更顯俊美，陽光更是添色一般，為他勾勒了一道金邊，使其看上去竟不似在人間。

「門主，你沒事吧，沒事吧？」雲詳不語，只是仰躺在小桑的懷中，淚水順著他的眼角，艱難地落下兩行：「啊！靈兒死了嗎？真的死了嗎？」

在她的召喚下，很快就聚攏了一批侍衛。靈晚一直冷靜地看著她默默不語，直到雅瞳令人將其架到馬車上之後，她方才冷冷發問：「你想幹什麼？」

「呃！」

而城下，夏侯昭的身邊，所有的將士都緊張地大叫道：「皇上，怎麼辦？」

夏侯昭的臉，終於失了血色，看似那麼輕輕地一揮手，已將夏侯曄甩飛出去好遠。夏侯曄重重地落地，咳出一絲血水，口中卻還是喃喃不停：「靈兒，靈兒……」

被強行按倒在地上，雅瞳笑得陰冷：「你不是本事嗎？你不是會勾引人嗎？今天，我就讓你徹徹底底地舒服一回。」

是的，那一箭雖深，那一箭雖重，可那一箭卻未傷及肺腑心臟。所以，她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有些暈眩，但並不足以致命。

連軍終於自亂了陣腳，人人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夏侯昭的聲音勁力穿透著蒼穹：「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歸降者，留命一條。」

「如何是好，那就不如何了，那便好了。」他淡淡的話語間，飄散的是什麼，無人能懂，唯有他的一雙利眼那麼深沉。

「皇上，我忍不下去了，讓我上去殺了那個賤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這麼衝動的人，除了雲詳還能是誰。夏侯昭一直眯了眼看著那一切，直到他看到雅瞳嘴角那邪氣的笑意時，終於開口：「拿箭來。」

「再不退軍，我就扒光你的女人！再不退軍，我就當場令人與其合歡，我且看看你旭國丟不丟得起這個臉。」雅瞳越說越淫邪，城頭上，連國所有將士們都似乎蠢蠢欲動了。

抱起還在不停吐著血的靈晚，夏侯昭也發了瘋似的狂叫起來：「雲詳，雲詳，雲詳……」

更有一些人推著一鍋鍋的熱油，一鍋一鍋地往下澆，沸油一觸到人的皮膚，嗞嗞地冒著肉香之氣，令人看著驚心。

「皇上，他們擺明了就是想要用娘娘來要挾您退軍。如果不救娘娘回來，難道真的退軍？」小桑急了，他不是不知道前方兇險，只是，如果用他一人之力能挽回夏侯昭的決定，他想，他願意。

夜，清冷，一彎孤月幽幽，靈晚倚在窗檯發獃，卻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麼。她身上的散功丸已沒了效用，可夏侯曄卻為她準備了特製的鎖神鏈，顧名思義，也就是說，哪怕是神仙也能鎖住的鏈子。

淺淺的笑意，一直掛在嘴角，只是，雙眼中的溫柔，只為那千軍萬馬中的一抹純凈。就算這麼遙遠，隔著千軍萬馬，隔著濤濤流湍的時光，隔著他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他卻依然能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看清她白色的長衣，看清她黑色的長發，看清她清亮如星的眸，甚至是她唇畔那一絲淡淡的、滿不在乎的微笑……

「公主，公主……」

夏侯昭突然一聲凄厲：「啊……」

「何必這麼生氣，只不過昨晚嫌她太吵，給她餵了粒啞葯而已。」雅瞳在笑，殘忍地、無情地笑著，夏侯曄卻早已氣黑了面。

留命一條，在這樣的時候，這是多麼大的誘惑，那些本還四下逃竄的連軍，在看到滿地的橫屍時，心裏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歸降。是啊，歸降才能保命，保命才是重要的，只有活下來，才能回家再看他們的妻兒老小。

雅瞳緩緩靠近綁著靈晚的十字樁，近乎殘忍地說：「夜妃娘娘，很快ｈｔｔｐs://wｗw•hｅｔuboｏｋ.coｍ•ｃｏm要見到你的皇上了，還哭什麼呢？」

看到這樣的夏侯曄，裴瀲晨滿意了，雖然也震驚于夏侯昭的絕情，但能讓夏侯曄下定了最狠的決心，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情。

聽到夏侯曄的聲音，雅瞳似乎越發地受到刺|激，手下反而越來越大力。眼看著上半身只余最後的遮掩，靈晚猛地扭動著身子掙紮起來。也就是這個時候，夏侯曄終於拖走了雅瞳，更是罵走了那一群侍衛。

那是無論時光如何流逝、無論滄海如何幻變他也不會忘卻的！

「我也想你。」言罷，靈晚再忍不住，艱難地投入夏侯昭的懷抱。天下間，從此後，再沒有人能拆散他們。

只是在這樣的時候，風家的人主動說出了這樣的話，不得不說，實在讓人欽佩。要知道風青止是多麼狡猾的一個人，從來是以私心來謀公利的，可他的子女們卻個個脫穎而出，無一不是大公大義之人。

小桑冷哼一聲，左手再度貫力于劍，又一劍狠狠刺出，裴瀲晨的身子重重地倒地，抽搐著的嘴角，血水橫流。

「為什麼你這麼鎮定自若，為什麼你都不害怕的？風靈晚，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嗎？我這麼千辛萬苦地把你弄了過來，他居然不讓我動你。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動你！」言罷，雨點般的拳頭就朝靈晚的臉上招呼過來。

「你如何知道他不會？要不是你當初出的什麼爛主意，人家能打上門來？我再不會聽你的了。」

靜立許久，靈晚漸漸覺得有些腳酸，方要離開窗前落坐，卻隱隱感覺到有人靠近。雖然夏侯曄派來看守她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不過，敢靠近她的倒還真沒有。是以，靈晚倒還生出一些好奇之意，方轉身，卻被驚出一身冷汗。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還是期待著的。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愛了，可是到現在，她才悄然發現，對於夏侯昭的心意她一直未變。就算是死，能為了他而死，她似乎也是無憾的。只是當她想通了這一點，她卻再度淚如雨下。

「皇上，您就讓他去吧，要是怕他不濟，我陪他一起去。」小桑也終於站了出來。雖然他一直不喜歡靈晚，但在這個時候，靈晚在他眼中唯一的身份只是夏侯昭深愛著的人。

靈晚早先聽師父提過這個十八鎖，但自己貪玩兒，再加上解鎖方法不但複雜，還必須對機關之術融會貫通，所以，她始終沒有學會解鎖的方法。若這世上真的有人能解，除了夏侯曄以外，她想，可能只有三哥了。

雅瞳不聽，又是用力一扯，靈雲雪白的裸背就盡顯於人前。她的上衣已盡數被扯掉，只餘一件粉色的貼身肚兜。連軍中又是一陣騷動，在這樣的男兒戰場，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情景，怎麼不教他們熱血沸騰。

「守住遼原關后，能活下來的，城裡的一切，銀子、珠寶、女人，都是你們的。」這是多麼大的誘惑，這鼓勵性的話語，無疑是給了所有人一份「美好」的幻想，他們貪婪的眼中，已現原始的本色，慾望，除了慾望，還是慾望。

只一聲，就讓所有士兵重振氣力，是啊，退後者，斬，那就只能往前沖了，衝上前去，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希望。

他無視裴瀲晨，竟然和夏侯曄打招呼，等於當著眾將士的面，打了裴瀲晨狠狠一記耳光。裴瀲晨陰冷的眸中，盡顯殘忍本色，猛地一下抓住了靈晚的頭髮，邪惡地說：「娘娘，看看你的皇上多麼地不討人喜歡啊！既然是這樣，就怪不得我狠心了。」

城頭上，一排鐵衣間，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格外醒目。

「放了她，夏侯昭一樣不會放過連國。」

靈晚輕揚起小臉，幸福地笑了。看到他的遲疑，她方才感覺自己其實是幸福的，她輕啟朱唇，無聲地說出了那句誰也聽不見的話：「夏侯昭，對不起，來生，靈兒再嫁你。」

「靈兒。」又是一聲慘呼，卻是雲非所發，城下的眾人，均都傻了眼，小桑更是緊張地扶住了幾乎要暈倒的雲詳。

那是一種最後的矜持，帶著無限的悲涼，哪怕是死，也絕不能讓她人前失節，這是何等的氣勢。雅瞳退縮了，看著靈晚的嘴角一絲絲滑落在地的血水，看著靈晚帶血的微笑，突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霎時，戰場上一片寂靜！

「沒錯，是我。」冷冽的口吻，冰雪般的容顏，不是雅瞳又是誰m.hetubook.com.com。

說完這話，雅瞳就撲了上來，拚命地扯著靈晚的衣服。看著雅瞳瘋狂的模樣，靈晚真的嚇到了，她就是再傻也能猜到她想做什麼了。眼睜睜地看著她撕爛自己的外衫，靈晚幾近絕望，難道她的清白竟然要斷送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嗎？

狂風獵獵中，旭國的大軍，傾巢出動。因有著夏侯昭親征，旭軍的勢氣，一時亦蓬勃高漲，人人面色肅然，鏗鏘有力地喊著：「旭國必勝，旭國必勝。」

雅瞳的手僵在了原地，看著那金箭的羽翎怔怔發獃。那是用了多少氣力，那是多麼精準的手法，那一箭竟然生生地穿透了靈晚的鎖骨，將那鎖骨上掛著的粉色肚兜的細繩，強行扎入了她的血肉。

她，真的沒有信心！

夏侯昭揚起臉，甜甜地笑：「因為，我想你了。」

「皇上，旭國的夜妃娘娘不會貪生怕死，就算是死在敵國的手裡，亦是重於泰山，不必可惜。」

一看情況不對，靈晚就打算跑。可那鎖神鏈實在太礙事，靈晚任是武功再好，也不可能用手代替腳來跑路。掙扎了許久，她還是敗下陣來，被那些侍衛們生擒。

凄然間，她如霧的淚眼之中一人急急奔來：「公主，住手。」

手中拉得緊緊的弦卻是遲遲沒能鬆開，那一眼的承諾，那一眼的罪惡，那一眼，夏侯昭終還是沒有狠下心。

生氣地掄起手，恨不能打她一個耳光。雅瞳卻是高聲叫道：「打我啊，打我啊！只怕打完后，她還是啞的。」

「我不聽不聽，現在那夏侯昭都打到家裡來了，你還想要留下這禍害嗎？」

「公主，我又怎麼了？」

「慢著，朕有允許你去嗎？」夏侯昭終於出聲，卻是阻止他的行動。所有人都屏了氣看他，揣測著他的心思，暗想著，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帶著從容赴死的決心，靈晚一路之上不吵也不鬧，似乎在前方等待著她的從來不是痛苦與折磨。只是，她越是這樣，雅瞳就越生氣，她終於衝進了靈晚的馬車，一把將她按住，瘋狂地搖晃著。

「退軍，否則……」裴瀲晨的喊話還沒有結束，一人已從他身後沖了上來，正是剛才割得痛快的雅瞳。

那是一場空前的大戰，夏侯曄再度施展出了他的驚世兵學。只是，他的那些陣法，早已被夏侯昭參透，幾十萬人在遼原的黃土地上相互廝殺著，夏侯昭已呈壓倒性的氣勢。

嘆息著，聲聲輕，聲聲慢，靈晚抬眸望月，心境似乎再也無法平靜。她想，也許這種感覺，應該叫失落。

「啊，你殺了她，你殺了她！夏侯昭，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看到這慘烈的一幕，夏侯曄徹底地發了狂，狂奔回裴瀲晨身邊嘶吼，「我要報復，我要他們償命。」

遙遙地，夏侯昭與裴瀲晨對視，面無表情的臉上忽而顯出一絲笑意，夏侯昭高聲打著招呼：「曄，別來無恙啊！」

小桑眼睛一亮，夏侯昭的能力在他眼中早已被神化。一聽說他要箭，他哪裡還會多想，順手就搶了身邊小兵的一張弓，遞到了夏侯昭的手裡。

「靈兒，你先回馬車，我一會兒來和你解釋。」夏侯曄的眼中分明擔心著靈晚，可面對著雅瞳的質疑，他還是只能如此一說。

「若是贏不了這場仗，你不恨我，旭國軍隊也饒不了我。」雅瞳也不是一個蠢女人，事實上，她看得比什麼人都透徹。只是，現在她搶的是時間，而時間，已然不多了。

「公主為何來此？」靈晚對雅瞳並無好感，雖然她已不愛夏侯曄，但當初那種刺心的疼痛，已於記憶之中烙下印痕，一時之間，怕是無法改變的。

所有人都愣了，破城門，這不是正在破嗎？

千軍萬馬，躁動一片，雲詳的雙手都幾乎掐進了肉里，但，此時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是他們的激將法。

她故意這麼說著，明知道他會有所顧忌，傲氣地抬頭，眼中儘是得意之色。夏侯曄高高舉起的手，卻始終顫抖著不能落下，直到裴瀲晨說了一句：「不就是啞了嗎？又不是沒命了，曄你是在氣什麼？」

靈晚微微一笑，得意於他話語間的寵溺。只是，當她彎彎笑眼的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撲上前來時，她顧不得提醒，只能憑自己的動作，用力地一個旋身。

呆愣間，只聽到身後一陣馬蹄聲聲，一扭頭，卻見黑壓壓的一支軍隊悄然靠近，為首的十二人，一色的黑衣，一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