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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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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醉酒

第二十三章 醉酒

蘇言被他一噎,訕笑道:「皇宮裡好酒無數,臣妾自然是擔心皇上的龍體。」
剛才她離開時,君于遠還在大殿上首,竟比自己還早要來到此地?
他又斟了一杯,卻往旁邊一遞:「陪朕喝一杯,只此一杯。」
他不禁暗自嗤笑,謝家此次確實費勁心思了。
於是,便方便了她此番恣意妄為。
蘇言打定主意,腳步不由輕快了幾分。
他慢條斯理地擦乾了面上的水光,自己看到先生這徒兒軟弱的一面,如今反過來被見了一回,君于遠只覺兩人平手,倒沒有多大的扭捏和不自然。
如此猛飲,不但糟蹋了酒,第二天醒來也得頭昏。
雙頰滾燙,眼前逐漸朦朧,渾身飄飄然,她知曉自己就要醉了。
大殿內那些大臣似真似假的神色,悄悄審視打量的目光,以及對面謝昊若有所思的眼神,都讓蘇言頗為不自在。
「哥哥,你在哭?」脆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君于遠扭過頭,看到數年前在草叢中抽泣的小子,正睜大眼好奇地瞅著自己。
思及此,她眼底掠過一絲疼惜:「酒多傷身,臣妾這就請李大人送皇上回去。」
聞著味兒,還是竹葉青。
「愛妃,怎麼看見朕便要走了?」那人轉過頭來,手上端著酒盞,烏髮略有凌亂,不似往日那般拘束齊整。金黃的龍袍,胸前的衣襟微微扯開,俊美的面龐噙著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讓君于遠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至極,像是一隻昏昏欲睡的高貴波斯貓。
「愛妃不是也不歡喜殿內的人,這才出來透口氣?」君于遠垂下眼,終究是放下了手裡的酒盞。
一襲不合身的長衫,一看就是蕭霖的舊衣。君于遠望著面前的人,沒有奚落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嘲笑,亦沒有同情,一雙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自己。
君于遠側頭瞄了她一眼,笑了:「醉?朕千杯不醉,醉不了,也醉不得。」
只是不少人暗暗留心,皇上與謝家之間的暗涌,那位小小的蘇采女又在此中擔當怎樣的角色……
他盯著蘇言慢條斯理地品完酒,粉色的舌尖在唇上一舔,略微眯起眼,愉悅地一笑。
君于遠彷彿是著了魔,伸手將微醺的人攬在懷裡,指尖在蘇言眼帘上一撫,便低下了頭,帶著一分虔誠與懷念,吻上那張近在咫尺的粉唇……
蘇言素來很容易滿足,只要不必為生計奔波煩惱,又有美酒在手,便已足矣。
簡簡單單的來回三次,如此鄙陋得連平常百姓的祭祀都比不上,他心底不是滋味。只因,自己雖貴為明國新帝,生母卻是上不了檯面的一介卑微宮女。
並非繁複華麗又極難的曲子,而是平日慶賀的歡快小調。
蘇言只得站起身,上前朝謝昊福身答謝。
抬手將酒盞里餘下的竹葉青往地上一灑,君于遠獨自斟滿酒,掀袖又是倒在地上。
此夜雲靄漸濃,蘇言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低著頭往前走。
若她沒記錯,前方正有一座「望月亭」,知曉的人並不多。
蘇言的一曲,隨著妖艷舞姬婀娜多姿的身影,以及殿內陣陣絲竹之聲響起,在座之客很快便拋諸腦後。再次舉杯邀飲,好不快活。
仍舊是歡騰的曲子,不知為何,奏出一番不一樣的味道。
望向木案上的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這是蘇賢方才讓宮婢送來的,說是西域不久前派使者上貢,難得m.hetubook.com.com一見。
蘇言暗嘆一聲無聊,以身子不適為由,走出了殿外。
似是冷峭的冬日,一陣迎面而來的春風,暢人心懷;又似是大地冰雪融化之初,春暖大地;更似是矇著面紗的曼妙女子,回眸一笑,驚為天人。
只是自己多番派人去瓊華殿打探,這人除了在卧室休養,便是在院內小棲,絲毫沒有練習琴曲的舉動——在蘇家數年,更不可能。那麼,蘇言是在府外短短時日內,便習了這一手?
他只能甩開宮侍,趁夜躲在偏殿的角落,這望月亭里獨自落淚。
這話蘇言可不敢接,抿著唇不吱聲。
蘇賢愣了,這樣的琴曲聞所未聞。
蘇言見他唇邊柔和的笑意,似是想起了往日的趣事,眉宇間的陰鬱倒是散了大半,這才放下心來,順從地接過酒盞,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畢竟,可憐這蘇家大小姐的身子也只能喝下這麼一小杯。
他彷彿也沒想要蘇言回答,反而自言自語道:「這地方……真讓人懷念。」
君于遠聞言,又笑了:「愛妃心疼這酒,卻不心疼朕?」
「皇上海量,只是這樣未免不能品出酒的味道來。」蘇言嘟著嘴,暗嘆著某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想喝,可是這身子還不能碰,他卻這般糟蹋。
蘇言首先以一小調起頭,指尖的感覺很快便回了來,越發得心應手。她走入殿內后,便首先偷偷四處張望。
如此容貌,如此出色的琴藝,那舉世無雙的眼眸,難怪謝家會把身子這般孱弱的蘇言送入宮中。
蘇言蹙起眉,暗嘆她實在是倒霉,這琴居然受不住她的彈法。過於尖銳和激昂,也只有自己的愛琴能承受得住。
蘇家大小姐雖學了一年的和_圖_書琴,許久不練,雙手始終不夠靈活。
甚至於,直到最後,連在皇家族譜上留下姓名的資格都沒有……
她一驚,手臂微顫,指間流瀉的琴音驟然啞然而止。
「……說得好,」相似的望月亭,那人尚未退卻青澀的嗓音,沉靜的語調彷彿猶在耳邊。不是平乏的安慰之詞,也沒有像他好不容易籠絡的大臣一再勸自己容忍。
「皇上,琴弦驟斷,此乃不祥之兆……」上首的蘇賢欲言又止,底下的朝臣附和之聲此起彼伏。
她眯起眼,看來蘇言為了今夜,早有準備。
蘇賢冷笑,正要開口讓蘇言停下,免得丟了皇家的臉面。卻聞曲聲一轉,歡快的小調驟然間猶若飛瀑三千尺,頓挫激昂。原先走神的大臣紛紛停下了對話,有人竟是端著酒盞亦忘記了放下。
謝昊的身旁,並沒有蕭霖。
蘇言眼皮一顫,她在前太子府上遺下的白玉琴,竟然輾轉落在了謝昊的手裡?
不似裡頭的熱鬧和渾濁,殿外一片寧靜與清新。
她沿著小徑往前走,憑著記憶,來到了偏殿的一處。
君于遠暗忖著今夜獨酌,果真醉了。眼前的女子,漸漸與記憶中那人重疊在一起,恍惚中融為一體,難以分辨……
蘇賢曾學琴,一聽就知曉這是什麼樣的曲子,心下暗暗冷哼。果然,一個才學了短短一年的生手,也彈不出罕見高超的曲子,以引得皇上的注意。
不敢貪杯,蘇言定了定神,就要開口告辭。
片刻后,對方握住了他的手,朝君于遠笑了笑:「被人欺負了,那就狠狠地欺負回去。師傅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蘇言一怔,很快福身告了罪,緩步上前。
十指纖纖,落在五弦琴上,靈巧飛揚。
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一面分辨著左面的竹葉青,以及右側的桂花酒,更甚者,還有對面隱隱飄來的醇厚女兒紅,或是花雕——蘇言實在鬱悶。
謝當家突然站起身,拱手道:「回皇上,臣下的府里正好有一張白玉古琴,配與蘇采女的一手好琴藝自是再合適不過。」
這一番舉動看似是姊妹情深,蘇言一瞧就知曉蘇家二小姐根本就是在炫耀。在後宮中,只有她得了君于遠這番賞賜,也確實有炫耀的資本。
大多數朝臣也聽得興緻索然,或低聲私語,或舉杯暢飲。
「愛妃來得好,陪朕飲幾杯?」他將另一隻酒盞塞入蘇言手裡,她瞧見桌上一大壇的酒。
這酒平日偶爾酌飲,對身體自是有益。只是君于遠一杯接一杯地灌,金黃帶綠的酒水轉眼就沒了小半壇,讓蘇言很是心驚。
在壽宴上如此注目,接下來她只能收斂再收斂了。
蘇賢袖中忿恨地扭著帕子,娘親說得對,這個女子會是她在後宮當中最大的敵手。若不能除去蘇言,自己永遠無法成事。
無邊的憤怒和悲傷,讓君于遠的淚洶湧而下。似乎要狠狠地宣洩一頓,才能有力氣繼續往後的日子……
言下之意,倒是不甚計較斷弦之事。
君于遠瞥了眼失神的謝昊,轉向了低頭不語的蘇言,淡淡笑了:「好曲該配好琴,這張琴似乎沒有這福氣。」
君于遠還記得,當年年幼的他得知生母的死因時,傷痛欲絕,悲憤難平,卻又對那時的謝皇后束手無策。
身邊的人喝酒後,神色帶著一點滿足,以及說不出的愜意。彷彿在手中的這杯不是普通的酒,而是瓊漿玉釀,又或者山珍海味,稀世珍寶。
原以為蘇言會給她如何厲害的驚喜,如今看來,顯然是和*圖*書蘇賢高估了她。
蘇言無語,顯然某人醉得不輕,卻又還是不好糊弄。
滿布紅暈的俏臉,眼眸不似平日的沉靜清明,濕漉漉的水潤透亮。
正奏於興頭上,只聽一聲「哐當」的輕響,酒盞碎裂。
君于遠曾幾番打探這一張白玉琴的下落,卻一無所獲。出乎所料,居然是被謝家收藏起來,當下笑了:「謝公子如此盛情,蘇采女有幸了。」
君于遠聽得用心,滿目興緻。曲中有曲,此女確實不凡。
蘇言立刻頓住腳步,見那人背對著她,似是並無所感,想著轉身就走,卻被他出聲制住了。
她抬起頭,白瓷酒盞落在木案前,分明是謝昊失手。蘇言略略瞥了他一眼,心裏隱約不悅。
在此清凈之處呆上個把時辰,便回殿內跟君于遠告個假,回瓊華殿去。
君于遠輕輕笑著,在生母的忌日,之前沉鬱的心情難得緩緩散去。
香甜適中,柔和爽口,果真是好酒……
想必在萬人之上時刻提心弔膽,實在大意不得。
他迷濛地抬起眼,微微笑道:「唔,看不出愛妃也是酒鬼……」
加上蘇言的名字,蘇賢那張臉……
裊裊輕煙中,蘇言垂眼專註于琴上,娓娓一曲愜意而起。
蘇言鮮少在人前彈奏,想必絕不會有誰能聯想到往日前太子的佞臣,居然會一手好琴。
蘇言一聲不吭,頗為低調地在位子上獨自喝著溫茶。周圍酒香滿溢,勾得她滿腹酒蟲子蠢蠢欲動,卻又只能看不能動,著實令人憋屈。
可惜那張難得的古琴回到她手裡,除了在瓊華殿內蒙塵,再無用處。
夜色暗沉,直至走到望月亭跟前,她才發現了裏面居然有人比自己先來一步。
她趕忙伸手捂著酒盞的杯沿,擔憂地道:「皇上,這樣喝酒會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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