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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事一起，嬪妃之間再也不敢胡亂送禮，免得惹禍上身。

君于遠攜著蘇賢一併而來，在所有人面前凸顯了對寶林的重視——也是對謝家的看重。

到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總是對她有利的。

這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算得上是雷聲大雨點小。

望見宮女憂心忡忡的神色，蘇言笑了笑：「平常的壽禮，又如何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心裡有數，你且退下罷。」

小月愁眉苦臉，小日子耷拉著腦袋，都知道這一趟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兩位奉儀呈上一併綉出的牡丹圖，引來一片由衷的讚賞和驚嘆。

宮香怡只被降為八品采女，又需得禁足在端德殿面壁思過一個月。

新帝雙眼微眯，一旁的李唐會意地上前冷然道：「蘇采女幾日前贈與蘇寶林千年人蔘的錦盒底下鑲有隔層，裏面裝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經太醫院查驗，卻為蛇最喜的藥材，有引蛇之效。」

此事乳娘不知提起了多少次，暗自嘆息落淚。

於是，這一道暗虧，宮香怡即便不願意吞，也只能硬著頭皮咽下去。

她狠狠地一推身旁伺候的宮婢，厲聲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那三株千年人蔘，宮香怡起初是命人偷偷送去芝蘭殿，好孝敬蘇賢。誰知不到片刻，卻被退了回來，說是蘇言的身子弱，這些人蔘卻是極好的補品。

果不其然，一踏入芝蘭殿，就隱約聽到蘇賢低低啜泣，似是滿腹委屈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

蘇言心底略顯錯愕，原先想以這御賜人蔘為餌，離間寶林與御女的關係，免得兩人聯手，將矛頭指向她一人。

好一個蘇賢，終究是逼得她不能不認真了……

這不就是常言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唐又帶了幾位經手過錦盒的宮侍，分開審問，的確證實蘇采女之言。從瓊華殿到芝蘭殿，這錦盒完完整整的，沒有和_圖_書半點被拆開的痕迹，更勿論是動手腳了。

蘇賢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那放葯的人，估計早就死無對證。而她又是暗地裡送去的，除了心腹並無人知曉。

前殿早已攆走了所有的宮侍，只得君于遠、蘇賢與宮香怡三人。

「主子，皇上壽辰在即，這壽禮方面……」小月不能不擔心，個把月來，蘇采女在瓊華殿安心靜養，根本沒有這樣的意思。其它各殿的主子都早有準備，連被禁足的宮香怡也讓人備下的厚禮。若是壽宴時無法拿出得體的壽禮，輕則被其他人嘲笑，重則惹怒了新帝，怕是近日難能可貴的一點恩寵也要消失殆盡。

小月口中答應，遲疑了一會終究不再提起此事了。

思及此，宮香怡唇邊緩緩揚起一絲明媚的笑意。

有眼色者，有疑慮者，終歸是放下了心頭大石。

蘇賢在一群宮娥中哭哭啼啼的，絲毫不理會這邊的暗涌。

另一面，蘇言卻是安安靜靜地低著頭。一身華麗的衣裙依然出色，卻也只是一朵供人看賞的壁花。在蘇賢看來，新帝自走入，從頭到尾沒有向那位采女瞥上一眼。

雖是炎夏，她的一雙手卻依舊透著涼意。捧著溫熱的茶水，坐在涼亭下甚是舒適。

瓊華殿內，小月捂著胸口，仍是心有餘悸：「若是那些錦盒還留在殿內，主子可就得危險了。」

謝當家去宮裡走了一轉，徹查芝蘭殿鬧蛇的官員霎時精神抖擻，非常迅速查出了真相。

原先的七品御女，如今卻要和那蘇言平起平坐，讓她如何不恨？

壽宴那晚，月色明亮。

鋒芒過盛，將會招來如何的後果，蘇言心知肚明，自是不會傻了的去犯險。

好一會兒，才從打擊中回過神來，滿腔的怒火卻眨眼間涌了上來。

宮香怡在貼身宮婢的攙扶下，幾乎站立不穩，搖搖晃晃地回到了端德殿。

和-圖-書沒想到，卻被蘇寶林擺了一道。

宮香怡素來聰慧，一點就通，明白蘇寶林想要她壓一壓那位蘇采女的氣勢。

畢竟蘇賢在蘇家多年曉得，蘇言只是個病懨懨的無趣之人。

因而，她才會在宮香怡送來禮物時，轉眼就讓小日子送去芝蘭殿，又不經意地提起這是君于遠所賜之物。

見自家主子不悅，眾人戰戰兢兢，唯唯諾諾地迅速退了出去。

她定了定神，如實答道：「那日宮御女將此物送來，臣妾想起蘇寶林受驚未好，便立刻派人把人蔘送去了芝蘭殿，連錦盒亦未曾打開。」

最後，他只得斟酌著回了一個蘇言派人送禮過來的約莫時辰。

可是這位宮御女，怎麼看也不會傻到自己動手。

蘇言喜靜，除了讓小日子按規矩掛上紅燈籠，又將寢殿內外打掃一新，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蘇賢亦是贊口不絕，忽然疑惑道：「李大人，怎麼少了姐姐的壽禮？」

眼下宮內歡歡喜喜的，卻不曾有人想過，這位不受寵的七皇子歷年來，其實一次都沒有慶賀過壽辰。

六月，正是新帝的壽辰。

忿恨一過，她也冷靜了下來。

反觀瓊華殿內，一片靜謐。

只因，這是君于遠降臨人世的日子，也是多年後，他的生母被加害致死的那一日。

蘇言無語，這蘇寶林果真信口開河。不說能否能百雀齊飛，這皇宮內外連一隻蒼蠅都要飛不進來……

如今蘇言略為出乎她所料，結果卻倒是沒甚區別。

殿內一眾人面色各異，蘇寶林卻饒有興緻地道：「皇上，臣妾也許久沒有聽姐姐彈琴了。當年天分極好，多為先生讚賞，此時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她相信，君于遠之前也不過是看上了蘇言的那張皮囊。時日久了，便要索然無味。

綰起烏髮，選了一支素凈卻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精緻玉釵。

這番大肆慶ｈtｔps://m•hetｕｂoｏk.cｏm.cｏｍ祝新帝壽辰，在蘇言看來，反而像是莫大的諷刺，一場冠冕堂皇的戲台。在這之上，人心百態，朝臣外戚各自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在後宮少一個對手，蘇家二小姐就多了一分上位的勝算。

李唐尚未回答，卻見蘇言抱琴而出，朝上首福身道：「臣妾請李大人將壽禮安排之最末，好為皇上奏上一曲。」

有稀世珍寶，有罕見的名家墨寶，有預示福祿的鳳雀，甚至是千嬌百媚的各色女奴。

在眾人或驚艷，或吃驚的目光中，徐徐走入燈火通明的殿堂。

原來平日知書達理，膽小怕事又無害的兔子，轉身也能成了兇狠而能傷人的豹子，實在令蘇言不得不刮目相看。

「主子，要不我們在殿外灑上雄黃，防範于未然？」小日子也是一臉擔憂，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蘇言不語，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等候君于遠深沉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做過的事，她滿心坦蕩。

一群帶著精巧面具的人歡聚一堂，不過是一場無意義的鬧劇。

能驅使得動宮香怡的人寥寥無幾，蘇言笑了笑，她似乎是太小看那後宮中的幾位大家閨秀了。

蘇言挑了一件君于遠送來的大紅衣裙，綢緞輕紗，柔滑的布料極為貼身，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

言下之意，是懷疑她要加害蘇賢，於是把粉末藏於隔層，好引毒蛇來芝蘭殿咬人？

如今這蘇言開口推脫，這事情便得落在自己身上，御女是又驚又恐。她上門試探，好心帶上三株難得的千年人蔘，而今卻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生生給自個惹了禍端。

待禁足結束，這兩人說不準已是爭得頭破血流。

只是那御女，分明是被人當了棋子使，卻又讓她反駁不得。

以蘇家小姐的窮困，再買新琴是不可能的了。這學琴，也就如此擱下了。

宮香怡用力撕扯著榻httｐs://ｍ.hｅtubｏｏk•ｃｏｍ.coｍ前的輕紗，彷彿那是站在她面前的仇人。扯得七零八落，還不解氣，恨恨踩了幾腳，這才氣喘吁吁地坐回了床頭。

堂堂帝王的壽禮，只一曲了事，看怕是前所未聞。

這天大早，李唐親自前來，讓蘇言到芝蘭殿，說是皇上有請。

聽罷，君于遠不置可否。

蘇賢隨君于遠坐在上首，伺候在側，儼然是上回蘇言坐在的位置，不由滿心歡喜。不經意地側過頭掃向下首，謝當家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仍是對她不甚在意。

聞言，蘇言跪在地上，沉靜地答道：「臣妾愚鈍，不知何罪之有，還請皇上明示。」

君于遠並不願此事鬧大，幸好蘇賢也僅僅受了驚嚇。

但是並沒有在端德殿搜出所謂的粉末來，卻也不能就此定罪。

一見蘇言，蘇寶林哭得更為凄楚，泣不成聲。

尤其是，這些都是新帝特意賞賜的，意義非凡。

「據說有人一曲能令百雀歸來，不知姐姐是否也會有這樣的境界？」

君于遠見蘇言一臉坦然，鎮定地行禮，由始至終不見任何慌亂，故意板起了臉：「蘇采女，你可知罪？」

無論哪一個獲罪，最終的贏家都是她這位寶林。

皇宮內張燈結綵，喜慶洋洋。彷彿日前芝蘭殿的鬧蛇事件，並沒有一絲痕迹留下。宮侍眉開眼笑，來來回回忙碌非常。

此時此刻，她只需繼續裝裝樣子，博取同情，就能在一旁冷眼看著事態的發展。

可惜，他早早過繼于謝皇后，那位出身卑微的生母又如何會被人想起？

蘇言倒是神色自在，簡單梳妝后便隨李唐出了瓊華殿。

也怪蘇賢平日過於友善，又加上平凡無奇的面容，讓她疏於防範。這一次，險些還得賠上自己的性命——偏偏，宮香怡還無憑無據，不能將蘇寶林供出來。

君于遠深深地看了蘇言一眼，轉向了芝蘭殿的宮侍總管，他矮胖的身形忐忑著跪和圖書在另一側，滿額冷汗，卻不敢胡亂張口。

御女宮香怡也適時蹙起柳眉，低吟一句「請皇上明察」。

可是被蘇賢在大庭廣眾下一激，她難得的一點年少氣盛居然涌了起來。

這樣的傻事，看怕宮中不會有人會做。

顯然，這芝蘭殿鬧蛇的事，新帝將其歸為家事，並不願對外宣揚。

指尖落在熟悉的琴弦上，蘇言一雙眼眸褶褶生輝，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不過一瞬，卻足以令人愣了身，迷了眼。

蘇言沉默地坐下，焚香凈手。

若是以前的蘇家小姐，這琴藝才學了一年，卻因學得刻苦，每每給先生誇獎，而讓蘇賢心生怨恨，裝作不小心地摔壞了唯一的一張琴。

只是，不管是否她所為，這樣慌慌張張地高聲叫冤，卻是不妥。

原想匆匆奏一曲，便能完事，悄聲退下。最多被眾人評一句中庸，又或是技藝普通，如此她並不在乎。

既不附和蘇言，也不算是當面拂了自家主子的話。

那兩位奉儀身家背景並不出色，後宮這一段日子，也就餘下蘇言與蘇賢兩姊妹爭寵。

可是，分明是蘇賢暗示她試探蘇言，宮香怡這才登門造訪，查探虛實。

這一來，事情完全不利於宮香怡，讓御女百口莫辯。

另一方面，御賜人蔘分明經過太醫院驗明後送與御女的端德殿。經手的宮侍繁多，又在殿中放了數日。

待酒過三巡，壽禮一一上呈。

原先以為新帝登基，立下了幾道聖旨，約束了世家，是有意打壓，再出手取締之。如今看來，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稍微壓一壓世家如日中天的勢力。

蘇言搖搖頭，同樣的招數再用第二次，那便是下下策了，冷不丁要被人揪出來。

她心下好笑，忍了幾天，蘇家二小姐也是時候發難了。

君于遠只是淡淡的笑著，沒有歡喜，沒有失望。揮揮手，李唐便盡數安排收納。

宮香怡卻率先跪下，急呼一聲「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