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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日子扶著腰，笑眯眯地道：「主子盡可放寬心，那些御林軍就先前幾下板子落得實了，之後的不過是花架子，看似用力，其實就是給我們拍塵。」

如此，蘇言是不得而知了。

突然她臉色微變，重重倒回椅上，捂著小腹低低地呻|吟起來。

蘇言垂著頭，神色有些悲戚，卻也多了一絲希翼：「那便……有勞妹妹，在皇上跟前多美言幾句了。」

而李唐最後那番話，亦讓蘇言不解。

君于遠皺眉道：「斷腸草？宮內何來這樣的毒藥？」

君于遠細心地扶著蘇賢上了龍攆，那片明黃前呼後擁地出了瓊華殿，只餘下這院內一陣呼天搶地。

「洛南江家近日蠢蠢欲動，此事重大，還請先生親自查探不可。」君于遠這日密會蕭霖，單刀直入地說道。

殿內一片忙亂，御醫匆忙前來。把脈后，眉頭越皺越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連忙擺手道：「跟她說，我已經歇下了。」

轉過身，背對著蕭霖，君于遠又道：「據聞先生已經取得謝家家主的信任，藉此抽絲剝繭，定能把江家之事輕易查個水落石出。」

貼身宮女小月匆匆來稟，臉色有些不好看：「主子，蘇婕妤來了。」

蘇言愕然，上回蘇賢的宮婢犯錯，只罰了十巴掌。

隨行的宮婢端著熱水和乾淨的帕子，急得團團轉。

君于遠頷首：「先生說的是，霜姨能痊癒，多得蘇采女的一手好琴，我自是不會虧待她的。」

只見蘇言撇開臉，抽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委屈道：「妹妹有所不知，皇上這回是真的惱了。這御林軍說是嚴防外人進出，實際上連殿內的宮侍也走不得。吃穿用度，每一樣都查得仔細。有些貴重的物什經不起折騰，不知壞了多少，我還得忍著不能吱聲…ｗｗw•ｈｅｔｕbooｋ.coｍ•com…」

說罷，李唐帶著御林軍迅速撤出了瓊華殿。

臨走時，他還好心地指著邊上的箱子道：「那是在下的一點心意，蘇采女不妨收下。」

君于遠望著他遠去的身影，自嘲一笑：「先生心急火燎的，果真是因為要報答蘇采女的恩惠？」

伴隨李唐尖銳的嗓音，君于遠快步走近。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蘇言也閑得慌，索性遂了她的願。

「兩姊妹見面，姐姐是長輩，哪有受得不受得的？」蘇賢抬起手，掩唇一笑。上下瞧著她，又驚呼道：「才半月沒見，姐姐就瘦了一圈，這怎生了得？」

「姐姐總算來了，」蘇賢遠遠望見她，還特意起身迎了上來就要行禮。

她幾步走至院內，卻見小日子和幾位宮侍顫巍巍地站起身，呲牙咧嘴的卻還是站得頗穩，不禁愣住了。

閉上雙眸，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眼底的澀意。

敢情自己不去，她就不走了？

「姐姐盡可放心，妹妹定會尋個時機跟皇上提及的。」蘇賢看完一場好戲，樂呵呵地放下一干補品與綢緞布匹，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要走。

明國新帝睇著他，緩緩笑開了：「先生，這世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一個了。」

「提點不敢當，」李唐擺擺手，睨了她一眼道：「皇上雖有難言之隱，又如何會忘了蘇采女的好？畢竟這後宮之中，安分守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其餘宮侍皆是眉開眼笑，連連附和，卻又怕殿外的御林軍，不敢聲張，悶哼著點頭。

蘇賢已經服下湯藥，面色仍是慘白，哽咽著道：「皇上定要替臣妾做主……」

「皇上，這……」李御醫不敢妄下判斷，躊躇著不知如何回應。

一切罪證皆是指向了蘇言，她雙膝ｗｗw•ｈeｔｕbｏoｋ.ｃom.coｍ一跪，坦然道：「皇上，臣妾冤枉。」

她心下不忍，一來替小月打抱不平，二來也因為君于遠刻意的偏袒而感到一絲憤怒。

她定睛一看，沒料到君于遠離開后，大內總管李唐卻還留在殿內，雙目迥然地看著自己。

蘇言眨眨眼，不曾想到此時此刻安慰她的人，居然是以前不拘言笑的李唐，真是世事難料。

新帝亦不為難他，看向了蘇賢身邊的紫兒：「蘇婕妤這半個時辰都服用了什麼？」

身為好的戲子，就該恰如其分地告罪。

小月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求饒道：「回皇上，奉茶之人正是奴婢，只是奴婢未曾見過所謂的斷腸草，又與蘇婕妤無冤無仇，還請皇上明鑒。」

藥方的事，便只好暫且擱下了。

蘇言好不容易命小日子悄悄潛了出去，替自己給蕭霖報信，卻得知他出門辦事，早已離開有十日之久。

雙膝睇著冰涼的地上，蘇言卻無所感知，直到被人用力託了起來。

君于遠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淡然道：「發生這樣的事，與蘇采女御下不嚴亦有關係。如今朕只罰一人，已經是看在蘇婕妤的面上。既然你這般說，殿內的人也難逃罪責，亦一併受罰罷。」

可惜，等皇上不生氣了，她也要殷勤地吹吹枕邊風，恨不得君于遠再也不踏入瓊華殿半步！

順著他的話，蘇言謙虛求教：「小女子愚笨，還請李大人提點。」

這究竟是李唐授意，還是君于遠暗地裡計劃的？

這分明是一場戲，一場在蘇賢面前順水推舟的好戲！

自他的徒兒死後，又有誰能入得了蕭霖的眼？

事情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蘇言只得怔怔地望著宮侍被按在長凳上，掙扎著，呼喊著。一雙雙眼睛或是無神，或是認和圖書命，或是祈求，看得她無奈地轉開了臉。

言下之意，這裏只有兩殿的人，下毒害人的定然是在其中。

這天午後，蘇言服下湯藥，正準備回房小憩。

他扯扯嘴角，要笑不笑道：「蘇采女素來識大體，在下果真沒看錯人。的確，皇上這樣做，也是情非得已。」

聽罷，蕭霖一聲不吭，似是還在考慮。

念及此，蕭霖朝他微微點頭，轉身就走。

蕭霖眼底隱隱掠過絲猶豫，疑惑道：「蕭門人才輩出，想必也無需在下前去，亦能替皇上將事情一一辦妥。」

蕭霖直視著他，坦坦蕩蕩地道：「蘇采女以一曲救下了李霜，在下還欠她一個人情。」

見狀，蘇言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蘇言心下嘆息，面上惶恐地虛扶道：「妹妹貴為婕妤，這禮我可受不得。」

李唐粗略地掃了眼院前受刑的一眾宮侍，沉聲問道：「皇上如此重罰，蘇采女可是難受了，心下不平了？」

「……不敢，皇上這般做，定有他的緣由。」蘇言不明所以，還是拘謹地應道。

小月看得憂心，卻見自家主子神遊在外，全然不在狀態，不由急得紅了眼。

起初那板子落得狠，看得她心肝膽顫，卻在兩人走後，明顯放了這些宮侍一條生路。

蘇言就不相信，如此拙劣的小計謀，君于遠會看不出。

蘇賢聽得滿心歡喜，難得看見了蘇言受挫的模樣，只是臉上卻恰到好處地擠出幾分憐憫的關切神色：「姐姐莫急，皇上也是一時之氣。待過一段時日，氣消了，自然會來尋姐姐的。」

眼見御林軍紛紛住了手，他躬身道：「杖刑結束，在下也得跟皇上回稟了。」

沒有蕭門相助，蘇言不敢胡亂行動，免得派人去太醫院查找她的病況記錄時被人發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御https://m.hetubook.com.com醫垂著頭，一掃之前的支吾，恭敬地答道：「回皇上，蘇婕妤這是誤食了斷腸草。按照發作的時辰來看，不足半個時辰，服下的量並不多，並無大礙。臣下已經派葯童立刻煎服解毒的湯藥，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藥到病除。」

「皇上駕到——」

蘇言打開箱子，淡淡的清香飄來，居然是宮中對治療外傷極好的膏藥。

身旁的紫兒大驚失色，揚聲命人去請御醫，又跪在地上，替蘇賢擦起額上的濕汗，滿臉憂色。

君于遠回頭一笑：「先生莫不是擔心蘇采女在後宮的安危？我以小懲為名，讓御林軍嚴守瓊華殿，內里又布下了不少暗衛。這般周密，絕不會令刺客有機可乘。如此，先生可是放心了？」

蘇言偷偷撇撇嘴，這蘇家二小姐又來這麼一出，實在無趣得緊。

雖說是由李唐執行，傷勢要比往常的重很多。

半月的禁足一過，瓊華殿外的御林軍只多不少。

如此無賴的舉動，實在讓蘇言哭笑不得。

得了皇上的承諾，蕭霖即便再不願意，也沒有借口推脫。

不用細想，都能猜出她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倒不如儘快啟程，辦妥后火速趕回。

一百大板下來，這雙腿是保住了，卻難免要躺個大半月的，他們怎麼就站起來了？

君于遠扶著她靠在木椅上，扭頭低喝道：「李御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蘇婕妤如何了？」

蘇言一聽這名字就頭疼，這位蘇家二小姐又想來做什麼？

宮婢身子弱，歇了好一會也站了起來。

君于遠笑著搖頭，先生怕是要陷下去了……

她也明白，這番好言好語，亦不過是怕自己心生怨恨，到頭來折騰得這後宮雞飛狗跳，給君于遠免除了後院失火的隱患。

可是，此次小月分明是被拖出去做了替罪羔羊，一百和圖書大板連一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都要受不住，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婢？

「皇、皇上……」蘇賢軟綿綿地倒在君于遠的懷裡，虛弱地低吟著，臉色越發蒼白。

紫兒趴伏在地上，恭謹地答道：「皇上，半個時辰前蘇婕妤就到瓊華殿來探望蘇采女，除了案上這杯熱茶，並未曾服食其它物什。」

她嘆了口氣，無奈道：「小月，過來替我換衣罷。」

不等蘇言再開口，李唐已經命人將殿內的一干宮侍拖到了院內。板子重重落下，抽打的皮肉聲與慘叫不絕，顯然御林軍並沒有手下留情。

她小幅度地吸吸鼻子，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這前後將近一個月，皇上也未曾踏進瓊華殿一步，這莫大的寢殿越發冷清。」

小月愁眉苦臉道：「主子，奴婢就是這樣回的。可是蘇婕妤說，等主子歇息好了再去見她也可，她會在前殿好生等著。」

安分守己，說的是她跟師傅蕭霖前些日子走得近了，還是提醒自己跟謝昊密會的事，讓其遠離此人？

蘇言聽見院內的叫聲漸漸地平息了下去，眉頭緊蹙，知曉宮侍在大刑之下恐怕要支撐不住，卻也無能為力。

「不管為何，這熱茶經了你的手便讓人下了毒，與你也脫不開干係。」君于遠不願多說，揮手道：「李唐，把這宮婢拖到院里去，命御林軍打一百大板。」

原想君于遠一走，她還能勒令御林軍手下留情。如今李唐在此，怕是無法如願。

「皇上，瓊華殿有御林軍嚴密看守，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放毒，此人必是囂張至極，還請皇上嚴加追查。」

蘇言暗地裡挑了挑眉，主角都一一到齊，這出好戲也該開始了。

想必因為她的禁足，而未能與蘇言告別。

「奉茶的宮婢是何人？」君于遠沒有看她，沉吟片刻又向一旁的宮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