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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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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燙傷

第六十章 燙傷

見蘇言訕笑著,還有心思調侃自己,蕭霖蹙著眉頭卻有些不悅了:「小言,把手伸出來。」
蘇言臉上泛著紅暈,神色窘迫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師傅怎地還將徒兒的糗事記得這般清楚?」
師徒相戀,是為世人所不齒。蕭霖的心中有太多的倫理與禮教所束縛,既不願毀了蘇言,又難以過得了自己這一關,便只能留下遺憾。
承永殿一如往常,而今看來,卻空曠得冷清。
不得不說,蕭霖對於某些事的專註,總是會忘卻身邊的其他事。
即便雙眼看不見,蘇言仍是羞澀地撇開了臉。
且蕭霖不願提起的,即便蘇言再費心思打探,亦只會是徒勞無功。
屋內樸素整潔,蘇言憑著記憶,行動自如,雖動作一再放緩,卻絲毫不像是雙眼無法視物之人。
蘇家大小姐的身子孱弱,入秋後更是手腳冰涼。
從此日開始,蘇言便這樣沒有帶任何宮婢,孤身一人住入了原先的居所。
好在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蕭霖包紮好傷口,放開了蘇言的手,低聲囑咐道:「這傷短時間內不能碰水,免得落下了疤痕。」
罷了,蘇言敬他,愛他。即便只是師徒之愛,已然足矣……
一日日地看著蘇言成長,將她的一切收在眼底。而今她卻成了別人的妻,如同眼看著一顆珍珠褪盡了鉛華,璀璨奪目之際,落在了旁人之手。
這些時日來加害蘇言之人,除了蘇府主母秦顏,後宮的嬪妃蘇賢,以及御前侍衛陳瑾,居然還另有其人?
兩人棋藝相當,一局棋廝殺許久,直至午時將近,蘇言這才以一子之差輸給了蕭霖。
即使是如今這般境況,蘇言還是能若無其事地笑著。
和_圖_書跟君于遠不同,師傅的手指修長,掌心透著微涼,指腹有些許繭子,卻並不深。這是他常年從未用同一兵器的緣故,且內功心法與旁人大不相同,渾身上下總是有些寒氣逼人。
下一刻,被一雙手臂攬入懷中,衣錦沾上了外頭的夜涼,令她冷得不由一抖,繼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已經到這個時辰了……」蕭霖看向窗外的天色,話語一頓,似乎略顯驚訝。
果然有她在身側,彷彿所有的不安盡數散去,自己很快便能心平氣和……
明明午時還對弈閑聊,師傅沉穩的聲線里隱隱含著幾分愉悅。晚飯時,他卻是沉默不語,飯桌上靜悄悄的,讓蘇言頗有些食不知味。
「小徒只是實話實說,」蘇言接過他遞來的湯勺,迫不及待地就要品嘗。
蘇言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呼吸漸轉綿長,早已沉沉睡去。
即便不過短短一日未曾見蘇言,常人也道「小別勝新婚」,他卻已覺得如隔三秋,心神不寧……
她皺著眉頭,將手臂往身後一縮,滿臉歉意:「都怪徒兒不留神,糟蹋了師傅這碗色香味俱全的葯粥。」
蕭霖笑著搖頭:「不知不覺間,小言在為師身邊已經有十數年了。不但長大成人,還已作他人婦……」
蘇言閉上眼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窗欞一聲輕響,一個激靈嚇得驚醒過來。
他年紀不大,與她相差不足十歲,蘇言從來都將蕭霖當做是朋友與兄長對待。
「師傅的棋藝,還是如往日般精湛。」被布條蒙上雙眼的她嘴角一彎,由衷地讚歎一聲。
眼見她的手背被燙得紅了,還有些葯粥沾在上頭,隱隱顯出些水泡,他不由蹙起眉和-圖-書
他低頭在蘇言頰邊親了親,躡手躡腳地下了榻,緩步走出了卧室。
一手托起她的手臂,蕭霖扶著蘇言到旁邊乾淨的桌椅前坐下,暗暗嘆息:若是這雙彈奏白玉琴的手留下疤痕,他定會深有遺憾。
「只是沾了些許的粥水,不妨事的。」她有些似是做錯事的孩童,急於遮掩自己的罪證,令蕭霖頗有些啼笑皆非。
畢竟她看不見,如何判斷出此刻是午時?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心底竟莫名地湧起幾分酸楚。
「嗯,徒兒知道了。」抬起未曾受傷的手,掌心覆上這傷口上的薄帛,蘇言低著頭,輕聲應下。
這傷勢不輕,蘇言怕他擔心,也就一再躲閃著想要隱瞞。
「為師這便去廚房再盛些葯粥……」許久,待無聲的沉默令蘇言有些局促不安時,蕭霖這才轉開了目光,腳下略顯慌亂地走出了居室。
可是她動作過猛,手臂一拐,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瓷碗。
她暗暗吃驚,卻也只好乖乖坐著不動,任由師傅緊握著自己的手細細看著。
半晌,君于遠再度睜開眼。
蕭霖睨了他一眼,冷聲道:「皇上同意將小言送回這裏,究竟所為何事?」
比如用飯,比如就寢。
這會與蕭霖兩手相貼,竟慢慢延出絲絲暖意。
原本蕭霖未娶,她已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妥當。
剛剛闔上房門,眼前驀地一亮,桌上的燭火霎時被人點燃。白衣人端坐在一側,薄唇緊抿,俊顏透著一股冷意。
「都怪為師怕小言餓著,匆忙將燙粥拿出來。」他低嘆一聲,隨後響起幾道整理碗筷的微響。
蕭霖一如以往的寡言,並沒有刻意照顧蘇言的一舉一動,反之https://m.hetubook.com.com像以前那般,與其閑適地品茗、對弈。
君于遠淡淡一笑,道:「果真什麼都瞞不住先生……言兒身邊的殺機太多,放眼整個明國,也只有這裏才是能護她周全之地。」
她轉過身,背對著君于遠不吭聲了。
端坐片刻,陣陣香味飄來,令蘇言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他笑了笑,摟著蘇言,嗅著熟悉的幽香,心滿意足地闔上了雙眼。
蘇言敏銳地感覺到蕭霖的反常,卻不知從何問起。
那會她剛剛被蕭霖帶回來,先前餓了兩日,聞著粥香恨不得一股腦地往嘴裏塞。沒注意到葯粥的滾燙,後來的三天連喝水舌頭都隱隱作痛,卻有苦不能言,免得被其他人笑話,硬是憋死在肚子里不吭聲。
她初時被動地接受著,而後雙臂輕輕環繞在君于遠的後背,慢慢的,笨拙地回應。
蕭霖目光一柔,將盛好葯粥的瓷碗放至她跟前,唇邊勾起絲弧度:「小言何時也這般會哄人了?」
這身子幾次受挫,經不住勞累。不過白日下了一盤「盲棋」,此時便著實睏倦得很。
卻感覺到君于遠湊近在耳邊,含著她小巧的耳垂,暗啞的聲線徐徐響起:「為了採摘言兒這朵美艷的花,朕可是第一次成了這梁上君子,登堂入室。」
能輕易避開院外的陣法,又未曾驚動師傅而闖入居室之內,此人除了君于遠又能是誰?
這便是她,與這院落一般,從來未變。
君于遠輾轉難眠,便索性從暗道直奔冷宮。
少了承永殿內大批宮侍伺候在側的拘束,她嘴角微微噙著笑,神色顯出幾分輕鬆愜意。
聽出了其中之意,蕭霖略略蹙眉。
蘇言連忙擺手道:「師傅和*圖*書不必自責,是徒兒莽撞……」
許久,他們才喘息著分開。
蘇言聽得紅了臉,此人分明有意如此,卻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想起往事,蘇言不禁莞爾,低聲提醒道:「師傅,是時候用午飯了。」
蘇言伸手推了推身旁的人,低嘆道:「皇上怎地像盜賊宵小,竟破窗而入,不走大門?」
尚未等她懺悔完,蕭霖堅定且迅速地抓住了蘇言掩在寬袖下的手,不容拒絕。
只是兩人各居一室,蕭霖又是品行高尚的翩翩君子。
室內一片靜默,兩人靠得極近。蘇言微怔,甚至能感覺到蕭霖噴洒在手背上,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
眸中掠過一絲黯然,此刻的蕭霖慶幸面前的女子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他不必再隱藏自己的心思,不必躲閃就能坦然地直視著蘇言。
這麼一想,屋內似是驟然升溫了許多,她的臉頰也禁不住漸漸閃過些局促。
蘇言難得孩子氣地撇撇嘴,若是跟他來一場拉鋸戰,互相消磨掉所有的棋子才得終局,自己就得餓著肚子等天黑了。
君于遠沒有發話,深知內情之人自是不會多嘴。
暗嘆一聲,她扯開錦被便躺在了榻上。
取出長針在燭火上迅速一燙,他動作飛快地將蘇言手背上的水泡戳破,把泛著清香的藥膏輕柔地抹上,再用乾淨的薄帛一圈一圈仔細纏上。
聞言,蕭霖的嘴角微微上揚。
看出她的不自在,蕭霖退開些許,忽然提起道:「當初小言第一次嘗為師的葯粥,也是手忙腳亂地險些打翻了瓷碗,吃得匆忙又燙到了舌尖,疼了足足數日。」
蘇言一聽,笑道:「光是聞著,就令徒兒食指大動,師傅實在謙虛了。」
這位師傅的心思藏得太深,連她以m.hetubook.com.com往也探不出一二,如今失去了雙眼,更是無從知曉。
蘇言不自禁地輕吟一聲,君于遠托著她後腦勺的手掌驟然收緊,四片唇更為貼合,炙熱的氣息縈繞。
黑暗中,觸感尤為強烈。
畢竟過去,他曾為了解開一本古書流傳下來的深奧陣法,足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三日三夜,直到蘇言在外頭按耐不住,闖了進去。
唇舌交纏,強勢中帶著一絲溫柔,以及說不出的濃濃的思念……
蕭霖不敢用力,只稍稍鉗住了蘇言的手腕。
回答她的,卻是壓在唇上恣意廝磨的纏綿火熱的吻。
單憑這香味,足可見蕭霖的廚藝如同武藝一樣絲毫沒有褪色。
「朕深夜來訪,倒是驚擾了先生。」君于遠眼眸略垂,微笑著開口。
剛毅凌厲的氣息撲面而來,蘇言此刻突然意識到,在面前的亦是血氣方剛的未婚男子。
卻聽蘇言笑了笑:「徒兒腹中正唱著空城計,不是該到了用飯的時辰么?」
院內外固若金湯,又只得蕭霖、蘇言和他三人知曉如何破解陣法與機關。任何的爪牙都無法深入此地,讓君于遠怎能不安心?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隨著他淡淡的聲線傳來:「為師許久未曾下廚,不知這葯粥的味道如何……」
雙眼失明后,其它的五識變得尤為敏感。
「小心——」蕭霖只來得及拽著她往後一挪,滾燙的葯粥仍是濺出些許,落在了蘇言的手背上。
只是對弈時,撤去了棋盤,索性來一盤「盲棋」。
許久沒有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蕭霖亦是下得盡興,面上帶著幾分柔和:「小言起勢不錯,只是到了最後未免有些焦躁了。」
即便分不清白天與黑夜,身子自然而然的反應,總會告訴她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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