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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和她

作者:她與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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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秋途(三)

第113章 秋途(三)

席銀望著自己的傷腿道:「奴的腿傷了,褪不下褲來,公子,奴知道奴該挨打,但也只能求公子了。」
岑照回過身,「欺我眼盲?」
放箭的弓箭手應聲地,岑照低下頭道:「我幾時讓你放箭。」
從去年的秋天,到此年深春,半年光景過去了,岑照的容顏,聲音都一如舊夢,就連那根她親手繡的松紋青帶,也絲毫沒有褪敗。她仍舊看不見他的眼睛,分辨不出那溫柔聲里的情緒。
她根本不肯給他遲疑的機會,手上一使力,那簪柄的尖處就已經刺入了一分,那人忙道:「都在船后的垂楊下栓著。」
「閉嘴,再出聲,我就朝你脖子上捅。」
說完,她咳了一聲,又道:「你將才問我的那個問題,要不要聽我答。」
「先生,就是這個女人,殺了看守她們的人,才讓另外一個女人逃走的。」
「回將軍,這個女人不出聲,我們起初以為她是嘴硬,所以才剝了她的衣服來打,結果到現在她也沒有出聲,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啞巴。」
即便如此,她仍然沒有出聲,咬著牙蜷縮在地上,如同一堆托著無數晚梅的江上浮雪。船舷上的人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除了岑照以青帶遮眼,看不見以外,哪一個人看見這樣一副身子,一張樣貌,不五內翻湧的。
「公子,能幫幫奴嗎?」
「我不是啞巴,我只是不能讓你那麼快知道,逃走的那個人不是我。」
說著,他轉向那下跪之人,「此人處死,明日江州城必亂,遣人隨我入城,我要帶一個女人走……」
「岑先生,跑的是https://m.hetubook.com.com昏時在江岸上抓住的兩個浣衣女人之一。她偷了我們船后的馬,從艙底下的船,先生,是末將等疏忽了。這就命弓箭將其射殺。」
「這……」
為什麼此情此景下,他問出口的,竟是這一句話。
副將一怔,「這到是不曾。」
席銀將簪柄逼到他脖頸處,「你們的馬在哪裡?」
岑照捏了捏手指,「城照淹,江州覆城,張軍的糧草調運,暫時就斷了,要再尋路調運,至少要半個月,楚王若還不能藉此脫困,那便是神佛難助,岑照也無能為力。」
「我問你一件事,你答了,我就不殺你。」
那人不禁吞咽了一口,忙壓低了聲音,「別捅,我不喊,不喊……」
胡氏怯怯地點點頭,小聲道:「記著了……」
「賤人!你敢傷我!」
他說著,彎腰湊近席銀,將手摸進席銀的裙下,摸索著去解席銀的汗巾,然而,還沒有摸到癥結之處,下身卻猛地傳來一陣劇痛。他抑不住痛叫一聲。
「那你還跟著他。」
岑照並沒有阻止那行鞭的人,唇角卻突然幾不可見地輕輕一抽動。
「你……」
說著,她輕輕地笑了一聲。
這一聲雖不大,卻寒厲得很。
「好,我引他進來見機行事,你什麼都不要管,但凡有機會,就下船往城裡跑,千萬不要回頭。」
他說著,放低了聲音:「你們內貴人侍過寢嗎?」
她說著,輕輕伸開一條腿。
「哎。」
其中一個看守忙站起身道:「你仔細看著這兩個女人,我去向先生稟告hetubook.com•com。」
「呸。」
弓箭手面面相覷,接不敢應聲,紛紛放下了手上的弓箭。
那人□□疼痛鑽心,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力氣挪不動身子,席銀從新撿起手邊的那根簪子,忍著腿上的傷疼朝他爬了幾步。她臉上全是凌亂的烏血,那原本罕尋的容貌,此時也顯出猙獰之色,那人喉嚨發啞,心中竟也恐懼起來。
「你明日入城,是不是想帶我走?」
說完,她鬆開胡氏的手,從頭上拔下一根束髮的銀簪子,忍著腿上的疼痛,朝艙門前挪了挪身子,朝外面喚了一聲:「公子。」
「好。回來再添一壺酒啊,這江上夜裡真是冷死人了。」
她刻意把言辭往下賤處拉,勾得那男人七葷八素,只想剝了她來心疼。
席銀仍然沒有出聲,岑照蹲下身,輕聲道:「洛陽宮沒有啞奴,說話。」
「你……是誰。」
胡氏牙齒打顫,「您怎麼辦……」
岑照低下頭,平聲道:「你是席銀身邊的人嗎?」
幾個軍士將席銀從艙底拖拽了上來,席銀身上的衣裳被剝得只剩了一件抱腹,頭髮失了簪子的束縛,如烏瀑一般傾瀉下來,遮掩著身上血淋淋的傷痕。
不多時,船舷處便傳來了混亂的腳步聲,席銀抬起頭,凝神細聽,終於從那些雜亂的人聲中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然而實在離得有些遠,他究竟說了什麼,席銀聽不清楚。
若不是在此情此景下,胡氏大概會被席銀這話給嚇死。她一直在宮裡侍奉,哪裡聽過這些混話,此時果真守著席銀的話,抿著唇,一聲也不敢吭。和_圖_書
她刻意拿捏了聲調,那看守本就是酒色之徒,聽著這麼銷魂勾魄的一聲,腦子裡就開始發混,舉著一盞燈打開艙門,強壓著色性道:「不要胡叫,否則把你丟下去喂……」
那人渾身一酥,簡直覺得天底下再沒有這麼好的差事,鬼使神差地朝席銀走近,蹲下身看著她,說起了房中的污花。「你男人夜裡也這樣幫你小解嗎?」
那人的手在褲腰上搓了搓,情亂聲悶。
岑照手指一捏,「誰放的箭?」
胡氏咬牙點了點頭,撐地起身,從那未及鎖閉的艙門處溜了出去。
「干拴腦袋的營生還不能想想這樣兩樣,趕緊去趕緊回。少他娘的咬蛆。」
席銀抿唇不語。
她悵然無解,又似乎感知到什麼,正混沌,背脊上突然傳來一陣烈疼,如火燒一般,瞬間傳便他的全身,她險些咬傷了舌頭,才終於將喉嚨里的慘叫忍住,卻終究是被逼出了一絲呻|吟。
將才黑燈瞎火的,他還只當是村野浣衣的婦人,此時一見,如被蛇鬼抽波了麻經,步子都挪不動了。
席銀將喉嚨里沾血的痰咳了出來,孱聲道:「一支弓箭能射多遠。」
副將道:「先生還有良策?」
他話未說完,忽聽艙底傳來咒罵聲,岑照皺眉,副將忙過問道:「什麼事。」
美人皮骨,風情撩撥,談及的又是些血肉之身上腌臢暗淫的事,那人被勾了三魄,竟順著耳她的話道:「那你要怎麼樣……」
「先生恕罪。」
席銀用力將簪柄從他的下身處拔了出來,血頓時濺了她一臉,與此同時,也被一個巴掌扇地她耳邊嗡嗡作響。www.hetubook.com•com
他問「你們內貴人侍過寢嗎?」
「那該如何是好?」
那人跟著嘆了一聲,「真讓人疼。」
船舷上,岑照立在燈火下。
岑照負手仰起頭,「這表明張鐸已經把這三萬殘兵老孺棄了。即便江州被淹,不徹底擊殺掉楚王,他是不會反回救江州的。」
立在岑照身邊的副將示意下跪之人止聲,上前道:「先生,若此女回到江州,先生掘江道的消息,便會走漏,江汛還有三日才至,江州城雖應對不及,但尚有餘地撤人出城。若讓張軍知道,江州未淹,則不會調兵迴轉,如此一來,楚王危啊。此人雖違軍令,卻也有忠意,末將替他求個情。另外,還請先生當機立斷,射殺此女。」
副將看向岑照道:「將軍,這個女人怎麼處置。」
岑照笑了一聲,「我早已將掘江道的消息傳到了荊州,你們這幾日,收到張軍迴轉的情報嗎?」
席銀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也是自己的男人呀。」
話音剛落,一隻箭羽「休」的一聲從岑照耳邊掠過。
「底艙沒有什麼人,人都在江堤上掘土。」
那人啐了一口道:「不是想女人就是想酒,早晚上這兩樣上。」
那從骨中逼出來的卑微淫艷,只屬於賤籍所出底層女子,雖在男人面前,顯露的是恐懼和後退的姿態,卻又分明伸出了一隻滿塗蔻丹的勾魂手。
「小解……解啊,在這兒還講究什麼。」
「胡娘,不要上船舷,從底艙下船。千萬別怕,下了船就騎馬走。」
副將知道岑照對凌虐婦人沒什麼興趣,便輕聲道:「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席銀捏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把胡氏的手,「我沒事,我會想法回來。」
「馬……」
「讓你這賤人出聲!」
席銀抬手抹去眼前的血,轉過頭來道:「殺了你又怎麼樣?只許你們殺女人,不許女人殺你們嗎?」
話沒說完,卻隱約看見了席銀的臉。
此話一出,眾將落寞,岑照撩開肩上的青帶,平聲續道:「傳信給楚王,告訴他,勝負未分,不要自棄。」
「底艙有多少人看守?」
羅襪因為沾染污泥,已被她脫丟到了一邊。
席銀抿了抿唇,垂頭道:「那多臟啊……奴是乾淨人兒。」
「江州被淹,張鐸回洛陽時,必過江州尋人。」
岑照猛地抬起手,將要去摘眼前的松紋青帶,忽又聽席銀道。
「快說。」
「你……你要做什麼。」
胡氏還不及說話,船艙忽然一搖晃,江上晚風漸強,哪怕是在艙底也能聽到桅杆上的「吱嘎」聲。門外傳來人聲道:「岑先生的船靠過來了。」
外面聲音靜下去。
「哥,現在,她現在是不是已經逃遠了……」
岑照放著膝蓋上的手指一顫。
額上的松紋青帶隨著江風狂舞,一陣一陣清脆的鈴聲從江岸上傳來,傳入他的耳中。
席銀輕輕地把腳往群尾里縮了縮,抬頭羞紅著臉道:「奴……想要小解……」
席銀聽著其中一個腳步聲走遠了,忙回頭對胡氏輕聲道,「這個機會到好,我剛才的話,你記著了嗎?」
席銀朝胡氏看了一眼,胡氏心裏又是擔憂,又是恐懼,細聲道:「奴……」
席銀仰起脖子看向他。
「奴的男人……哪能啊,他平時頂厲害的一個人,一鑽被窩就什麼都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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