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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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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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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人聽見身後有人追來,不但沒有停下,反倒把一隻鞋輕輕向前一蹭,整個人都隨著細沙一起,往湖中滑去。此時滿湖池水已經解凍,但是水溫依舊冰冷刺骨,若是整個人落進水裡,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
歌婉轉、舞婆娑。方才高照容的飛天舞,勝在法會祭祀一樣的繁華莊重、富麗堂皇。此時素紗屏風上的裊裊人影,就勝在返璞歸真的天然意態。少女含羞掩面,似在偷眼看著溪水對岸的情郎,卻又不敢表達,只能藉著歌聲聊慰相思。最簡單的黑白素影,卻勝過千萬華麗色彩。
看見共舞的是馮妙,太皇太后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即瞭然地端起茶盞。馮誕連連打量了馮妙幾眼,頓時明白,主意並不是馮清想出來的。
「陳阿嬌失寵,衛子夫取而代之,世人都責怪漢武帝喜新厭舊,」文瀾姑姑慢慢地說,「我卻並不這麼認為。陳阿嬌自小萬千寵愛,如何能夠理解漢武帝少年登基的艱難?而衛子夫出身微賤,承幸時婉轉嬌柔,一心仰望漢武帝。這種小女兒一樣真摯的崇敬和愛慕,和能與他攜手並肩的心愿,才是漢武帝最需要的,自然能夠得他長久寵愛。」
這段故事,馮妙也十分熟悉,此時聽見文瀾姑姑拿來教導她,立刻便明白過來,同時心中萬分感激,低頭說道:「多謝姑姑。」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馮清話說得不客氣,腳步卻不自禁地停住了。
「准了,」拓跋宏淡淡地說,「甘織宮以後要看管得嚴一些才好。」
馮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裝,廣袖絲裙上鉤破了幾處,裙擺上全是污泥,用手一摸,頭上的髮髻也已經散亂不堪。這副樣子,無論如何不能與高照容相比。身邊林琅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離開,只有馮清同樣驚疑不定地看過來。如此姿色才藝,若是入了後宮,必定會分走帝王大半的寵愛。
剛才酒令傳到她這一席上時,馮瀅抽到了雙手同時寫字。她從小體弱,不能出門,閑來無事便在家中練字,雙手同書正是她的絕技,馮瀅當場便取筆墨來,左右開弓寫了一副對聯:春風春雨春色,新年新歲新景。對聯本身文采平平,可是三個「春」字和三個「新」字,字體各不相同,同時落筆卻又紋絲不亂,贏得滿堂喝彩聲。馮清心中不快,又不好對自己的妹妹發作,便借故離席,四處走走,沒承想,剛好在這裏遇上馮妙。
「太皇太后、皇上恕罪,奴婢來帶回甘織宮的人。」文瀾姑姑的聲音,響在馮妙身後。
高照容雙手虛合,從身旁侍女手中接過一件梨形的西域樂器,對著主位屈膝說道:「此舞名飛天,此琴名琵琶,恭祝太皇太後福壽綿長,恭祝皇上早得良緣。」她的動作身形,甚至手裡拿著的樂器,都透著新奇。那件琵琶,還有幾人見過,至於她說的飛天舞,卻是聞所未聞,都瞪大了眼睛看著。
原本帶hetubook•com•com著艷羡嫉妒的世家小姐們,此刻看向馮妙的眼神都有些複雜,帶著幾分鄙薄和幸災樂禍。這對姐妹搶了今天最大的風頭,其中又以馮妙的舞姿最為曼妙柔美。這麼一個美人兒,原來是甘織宮裡的罪婢。
「好孩子,」文瀾姑姑的語氣一轉,把一樣冰涼的東西放進她手中,「我已經向太皇太后請旨,離宮養病,有生之年,也許不能再回來了。這樣東西,便留給你,到你日後想好如何使用時,便自可以拿去用。」
馮清在素紗屏風后落落大方地作答:「六公主說笑了,春日宴會,蔬果鮮美,喜鵲繞樑,福澤綿長。臣女也願以一曲一舞助興,不辜負這良辰美景。」
馮妙抑制不住心裏的好奇,探著頭向外看去。四名青衣侍女,抬著一頂輕紗軟轎,緩步走來。那轎子四面都沒有錦緞布簾,只用天青色的薄紗圍裹,依稀看得見轎內,一名妙齡少女正斜斜卧著,一隻手搭在胸口,似乎不勝嬌弱的樣子。
「不是這件,」文瀾姑姑撫著胸口,每說一句話,都似乎極費力氣,「以色事人,別人便以色待你。以心事人,別人才能以心待你。」
「皇上,甘織宮今天出來粗使的宮女,都已經回去了,只差這一人,」文瀾姑姑妝容整齊,絲毫不顯病態,「請容奴婢把她也帶回去。」
拓跋宏微笑抬手,示意她起身,轉頭對高清歡說:「想必這就是你那用丁香花敷額的妹妹了?」
兩人本來就隔了一段距離,馮妙既要繞過一棵棵桃樹,又要小心腳下免得發出聲響,追到池邊時,那人已經離池邊只有半步遠。宮緞繡鞋踩在水岸邊的砂石上,細沙直往水裡滑。
她站起身,卻並不從素紗屏風後走出來,只是取出幾枚小巧精緻的銀質鈴鐺,系在雙手雙腳上,然後便做出一個起舞的姿態。
見著馮清,馮妙原本有些擔心,怕她挖苦譏諷,鬧得太過難堪。可馮清卻只是在原地站著,目光在林琅身上打轉。馮妙恍然大悟,這位小姐定是得了博陵長公主的耳提面命,要她在林琅面前,不可失了身份。在她們母女眼中,林琅遲早也是要為妃為嬪的,可又終歸只能是個宮女出身的低等嬪妃,現在就擺出正房彈壓妾室的姿態來了。
馮妙愕然,她其實不大明白林琅在說什麼,只覺得她哭得肝腸寸斷,就好像一生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一樣,便也跟著覺得難過。她一邊手臂疼得不能動,只好伸出另外一邊的手臂,輕輕拍打林琅的背:「不要這樣,你要是就這麼死了,只會讓那些真心記掛你的人傷心難過。」
「哥哥!」高照容嗔怪地叫了一聲,眼波流轉間嫵媚生姿,「哪有一來就說自家妹妹不懂禮數的?」她轉頭仍舊看向拓跋宏,抿著嘴微微笑著:「照容來遲了,願獻一舞賠罪,請皇上恩准。」
此時,素紗屏風上的人影已經一和-圖-書分為二,銀鈴隨著舞步叮咚作響。纖細女子斂肩、含頦、掩臂、松膝、擰腰、傾胯……每一個動作,都盡顯女子身姿的柔美。正因為隔著屏風看不清楚,反倒讓人生出無窮無盡的想象。兩個人影,似乎幻化成無數妙齡少女,在春日溪水邊遊玩嬉戲。
拓跋宏看一眼馮妙便轉開目光,雙眼盯著屏風上的字,許久才念了一句:「我心長待君。」原來如此,她不願與旁人深交,是因為她早已經存了這樣的心思。明明那句話是寫給自己看的,拓跋宏卻覺得萬分刺眼。
馮妙眼神清亮如泉:「就憑此時此刻,你比我更想壓過高照容。」
文瀾姑姑輕輕擺手,好半天才聲音虛弱地說:「你今天犯了一個大錯,你知道嗎?」
兩人沉默無言地四目相對,馮妙額頭上冷汗淋漓,左邊手臂先在地上重重摔了一下,又挨了林琅那一下,整個小臂都紅腫起來。飄逸的廣袖也撕扯破了,斜斜垂在一邊。這副樣子,哪裡還能獻舞?
馮妙心裏替林琅不值,坐在地上也不起身,略一躬身說道:「清妹妹安好。」
林琅兩次自戕未成,胸中提著的那股勁已經泄了,她原本就不是個發狠的人,緩緩轉頭,目光艱難地定在馮妙臉上:「我……我已經髒了。」勉強說出幾個字,眼淚就一連串地滾滾落下,從抽泣漸漸變成號啕大哭,把整張臉都埋在手心裏。
「別人奪走了你的東西,過錯並不在你身上。」馮妙忍著疼說話,此時春宴已經開始,暢和園內樂聲悠悠,恰好遮住了她們說話的聲音,「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如果有一天,別人要奪走我心愛的東西,而我又沒有能力自保,那我的犧牲至少也要有價值,為我心底珍視的人,換來他想要的東西。」
「這一枚月華凝香,是先帝賞給我家小姐的,」文瀾姑姑說話已經很費力。「當年小姐入宮時,年紀便跟你差不多。我告訴你藥丸的來歷,你便會知道,若有一日,你遇到進退兩難的情形難以決斷時,該如何做。」
一路進了永巷,文瀾姑姑才停下腳步,手扶著宮牆劇烈咳嗽,捂住嘴的指縫間隱隱有血絲滲出。
暢和園中飲宴繼續,有高照容珠玉在前,其他的世家小姐都有些意興闌珊,自知比不過高照容一舞驚人,大多草草了事。
眼見園中氣氛漸冷,馮誕便招來侍宴的宮人,給每一席都送去各色糕點。高照容已經在高清歡身邊落座,看著小案上的菜色挑挑揀揀,有異味的、太油膩的、性寒涼的,她都不吃。挑來挑去,只揀了一塊綠豆做成的酥蓉點心,吃了半塊就放在一邊。
兩道人影衣袂翩飛,如蝴蝶穿花一般,卻在某刻陡然停住,連銀鈴的聲響也消失不見。眾人正在詫異,素紗屏風忽然向兩側分開,九尺水袖飄帶驟然打開,在半空中連綿不絕地舞動。水袖內層的蝴蝶,像要活過來一樣,不斷拍m.hetubook.com.com打著翅膀。粉紅桃瓣紛紛飄落,卻並不落在地上,反而漸漸粘連在屏風的素紗上,拼出兩行字來:織女待人久,我心長待君。
軟轎行至曲水正中,便停下了,轎內伸出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搭在一名侍女肩上,接著,又探出一雙纖巧腳掌來。那雙腳上穿著絲絹縫製的短襪,腳踝處各綉著一隻小小玉兔。另有一名侍女上來,跪在她身前,給她穿上絹絲繡鞋。
拓跋宏端起酒樽,送到自己唇邊,用剛好能被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對馮誕說:「你的心思,你妹妹似乎並不領情啊。」馮誕凝神看著素紗屏風上的身影,臉色有些不大好,清兒這番舉動,實在太過心急了。搶先得幸固然風頭無二,可最先得子卻並非幸事,立子殺母反倒會惹來一場殺身之禍。可清兒能在不利的情形下,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做哥哥的倒也十分欣慰。
等到桃花落盡,兩道人影才跪倒施禮,其中一人是馮清,另外一人卻不是馮瀅。馮妙緩緩抬頭,目光落在拓跋宏的龍紋衣襟上,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裏卻萬分忐忑。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成或者不成,就在他一念之間了。
馮妙急得說不出話來,偏偏今天又穿了一件遮住整個腳踝的廣袖絲裙,她匆匆提起裙角,向前跳了一大步,伸臂抱住那個人向一邊滾去。兩人在滿是砂石的河岸上滾出幾步遠,才勉強停下。馮妙半邊身子劇痛,手臂幾乎抬不起來。
馮妙垂下眼帘:「私自出甘織宮,我知錯了。」
屏風上的素紗薄如蟬翼,迎著光亮看過去,剛好可以看見馮清的身姿,像剪影一樣投映在上面。身姿輕動,銀鈴便發出丁零丁零的聲響。
這話叫人無法拒絕,見拓跋宏輕輕點頭,高照容站起身,袖筒向外一甩,憑空長出六尺。五色絲絹結成水袖,在半空中略一伸展,才飄飄蕩蕩地落下。
「別過去!」馮妙心急如焚,不管遇上什麼傷心事,難道能比死更難過嗎?
接著便是宮人宣旨,賜馮清赤合垂絲金簪一對。依稀有人詢問,如何能讓桃花在屏風上拼出字跡來。馮清得意揚揚地回答:「事先用蜜糖在屏風上寫出字來,花瓣飄落時,自然就粘在上面……」
女子盈盈上前兩步,俯身跪倒:「小女高氏照容,拜見太皇太后、拜見皇上。」她的聲音酥軟,比杯中的酒漿更容易讓人迷醉。一句話說完,不等主位上的人發話,高照容便自己抬起了頭,雙眼隱約含笑地看向拓跋宏。
馮清站在原地,正覺得尷尬,桃林之外,迎風飄來陣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許多種花草混合在一起,馥郁卻又並不讓人覺得太過濃烈。香氣經久不散,接著又是若有若無的輕吟淺唱,低低的像是就盤旋在耳邊。
林琅眼神空洞,不看馮妙,也不理她的話,在地上摸起一塊石頭,狠狠往自己臉上砸去。馮妙驚呼一聲,抬手去擋,沒想和圖書到林琅這一下竟然用足了力氣,一下打在馮妙手上,血汩汩流出來。
突然而至的色彩,帶來的震撼更為強烈。彷彿萬千春光,忽然就在這如雨飄落的桃花中,蘇醒過來。上巳節春宴,直到此時才真正讓人覺得春天的確到了,就藏在曼妙女子的纖腰廣袖中。
文瀾姑姑躬身應「是」,帶著馮妙離開。穿過桃林時,馮妙依稀聽見拓跋宏的聲音,帶著幾分讚賞:「朕從前竟不知道,原來表姑母的舞也跳得如此好。」
馮清正要返回席上,手腕忽然被馮妙拉住,她氣沖沖地回頭,卻看見馮妙露出一抹狡黠笑意:「你我合作,還有機會扳回一局,壓過高照容的風頭。」依稀記起,上次她拐走飛鸞銜珠步搖時,也是這副笑意。
受傷的手臂酸脹,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幾處傷口都被浸得發疼。她換了一件乾淨的素白衣裳,遮住了那些傷處。
另外那個人稍好一點,也十分狼狽,臉上擦破了好幾處。馮妙揉揉額頭,正要說幾句勸慰的話,忽然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差點驚叫出來:「林姐姐!怎麼是你?!」林琅一向柔婉,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實在想不到她也會委屈到尋死的地步。
四座發出輕微的驚嘆聲,這名女子梳著飛天高髻,額間點一抹硃砂,眼窩深邃卻又眼尾狹長,皮膚並不白皙,反倒泛著一層淺棕,整個人勻稱修長,卻又帶著弱不禁風的病態。處處都充滿矛盾,可是這些彼此矛盾的特質,恰到好處地融合在她身上,讓人禁不住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轎中的女子「咯咯」笑了一聲,這才雙腳落地,從軟轎里站起。她並沒裸|露雙足,所以算不得失節,可這做派,卻又隱隱帶著一股挑逗意味。
彭城公主拓跋瑤見了,驚嘆著說:「好多喜鵲!看來馮家姐姐要有喜事了。」這話也只有她敢說,對馮家女兒來說,除了嫁入天家,別的都算不得喜事。
馮妙倒也不想跟她爭執,低頭去理自己的衣袖。好在藏在袖子里的水袖飄帶並沒有損壞,待會兒想辦法把廣袖修補一下,仍舊可以起舞。
林琅心頭劇震,她依稀從對面纖細瘦小的人影身上,看到了她自己從來不曾有過的勇氣。無數念頭在腦海里翻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馮妙「啊」了一聲,這時才覺得刺骨剜心地疼。「林姐姐,」她眼淚汪汪地問,「究竟有什麼事讓你如此難過?你生得這麼好看,若是毀了,多可惜呀。」
一舞結束,暢和園內寂靜無聲。馮誕擊掌叫好:「此舞果然當得起飛天之名。」高照容這時才站起身,虛弱無力地搭著侍女的手,身上卻清涼無汗。
高照容單手撥弦,琴聲不像尋常琴箏那樣清雋,反倒在一股大漠黃沙般的蒼涼中,透出神秘莫測的氣息。琴聲驟起,她腳下也同時起步,身子柔若無骨地旋轉、後仰。水袖隨著她的動作向外翻飛,把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https://m.hetubook.com.com妙雙眼清亮,不躲不閃地直視著林琅,她甘願送出今生最珍貴的自由,換阿娘和弟弟平安。
皇帝並不叫她們起身,語氣也有些森冷難辨。馮妙心中更加不安,不知道是否有哪裡觸了皇上的逆鱗。
馮妙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高照容,幾乎屏住呼吸。同是舞者,她對飛天舞的好奇,比其他人更甚。
馮妙看見這場景,立刻心中一沉,高照容的舞蹈,也是用水袖。高照容從一早上起,就吊足了眾人胃口,此刻終於出現,又是妝容精緻、服飾華美,五官也妖嬈嫵媚得無可挑剔。雖然馮妙用的九尺水袖飄帶,更考驗舞蹈者的功力,可高照容已經佔盡了先機,她想再用類似的技法,就算舞得再好,也絕對不會有此刻的震撼效果了。
馮妙低頭去看,握在手裡的,是一隻鏤空銀球,用一段緞帶系著,可以掛在衣襟上。銀球中空,裏面裝著一枚荔枝大小的褐色藥丸,散發出極淡的香味。
馮妙震驚地抬頭,她的心思,原來文瀾姑姑全都知道。
她的動作越來越快,琵琶聲也越來越急促,遠遠看去,整個人都像籠罩在水袖舞出的炫目光暈里。她站在曲水之間五尺見方的地方起舞,可是看著她的舞蹈,卻覺得她好像盈盈飛舞在半空中。
舞是獻給皇帝的,包括屏風上那句桃花拼出的直白情話,也只能是說給皇帝一人的。旁人都不敢出聲,等著拓跋宏開口。
馮妙順著聲音看去,一個纖細身影,斜倚著一棵桃樹,肩膀不住地抖動。宮女被責打覺得委屈,是常有的事,馮妙側頭,只想擋住自己的臉,不要被人看出來。那宮女模樣的人,似乎完全沒覺察身後有人,止住哭聲,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高清歡起身答話:「臣這個妹妹自幼體弱多病,父母親沒有辦法,只能送她去寺院里寄養,前幾天滿了十六歲,才剛剛接回來。禮節上沒人教導她,請皇上勿怪。」
「姑姑,你沒事吧?」馮妙大驚,趕忙扶住文瀾姑姑,替她理著背。
「誰是你妹妹,我可沒有在甘織宮裡的姐姐。」馮清白了她一眼,神情滿含譏誚不屑。
「我還能怎麼辦?」林琅哭得嗓音嘶啞,「如果有一天,你唯一珍視的東西,卻被人硬生生奪走了,你就會知道,那比活活剜了你的心肝還要痛苦百倍。」如此狠厲的話從林琅口中說出來,顯見得她已經傷心至極。
正五品尚儀悄悄跪在拓跋宏身側,詢問是否要請始平王爺開始踏歌起舞。拓跋宏還沒說話,馮清的座席上忽然傳來一聲輕呼。十幾隻雀鳥盤繞在素紗屏風周圍,嘰嘰喳喳地鳴叫。
滿心沮喪時,身後桃林中傳來「咔嚓」一聲清響,那是鹿皮小靴踏在枯枝上的聲音。馮妙匆匆回頭,見馮清正站在一株桃樹下,冷眼看過來。
桃林再往東,就是碧波池了,樹影掩映間,馮妙看著那人一步步靠近水邊,忽然覺得不對,起身朝她追去。那人是要投湖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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