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六宮無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上冊 第三十二章

上冊

第三十二章

沒幾天就是元旦,宮中照例要給妃嬪晉位分。高照容近來頻頻侍寢,很得皇上喜愛,趁著這機會,直接晉封成了婕妤,跟馮妙相同。
因為許久沒有人來,靈堂內越發清冷。馮妙縮在一角,用高照容送來的鑲兔毛滾邊大氅蓋住身體。她凝神聽著外面的聲音,突然把大氅掀起,交給忍冬藏好,自己走到焚燒舊物的火堆前,俯身跪倒。
馮妙捋著予星身上的穗子說:「你呀,還跟從前一樣,不知道多想一想。這次你只管聽我的,配合著我演一場好戲。」她眨巴著眼睛笑道:「這場戲要是成了,好處咱們倆都有份。」
馮妙已經聽見身後的細微聲響,卻故意裝作一無所知,一段歌唱完,嘆了口氣對著跳躍的火光說話:「林姐姐……他們覺得是我害了你。」她沉默了一陣,好像對著一個活人說話一樣,輕聲問:「你也相信嗎?」
一向沉默老實的崔岸芷,意外地也晉成了婕妤,大出眾人意料。據說盧清然氣得摔了一件家裡帶來的雞血石擺件,指桑罵槐地諷刺她不得皇上喜愛,就算晉了婕妤的位分,也不知道崇光宮大門朝哪邊開。
起先馮妙總是避而不見,叫忍冬說她正睡著。華音殿里已經燒上了地龍暖炭,雕花木窗前,垂著素色海棠紋錦簾。馮妙掀開錦簾一角,剛好可以看見拓跋宏在雪地里站著。天青色衣袍在一片茫茫白色中,顯得有些蕭索落寞。她放下錦簾,一步步退回床榻上。
「皇上多疑,在林姐姐的事上,無論我怎樣解釋,他都不肯聽,」馮妙嘗了一口參湯,微苦的氣味讓她皺眉,「我便故意讓他誤會我在林姐姐靈前放肆,先是唱了支祭祀歌,後來又藏起那張寫著經文的布帛。等他眼見了我是在替林姐姐祈福超度,便知道是誤會了我,心裏有愧,才會因著我的病優待我。」
她幽幽嘆息著:「其實,你這樣死了,反倒比活著好。活著還不是要遵從立子殺母的祖訓,到時候又是一場生離死別。」拓跋宏原本要跨進去的步子,在聽見這句話后,又停了下來。可馮妙卻不再說話了,她緩緩站起身,長袖輕舞,寬大衣袖間飄落出無數寒梅花朵,紛紛揚揚地落進火里。靈堂肅穆,一身素衣的少女,舉止輕盈,看不見她的神情,卻已經能感受她身上籠罩著的愁緒。衣袂飄舉,好像隨時都要隨風逝去一樣。
拓跋宏輕點一下頭,御醫便取出三寸長的銀針,貼著馮妙的髮際,慢慢刺下去,輕輕捻動。馮妙皺眉發出一聲微弱的痛呼,氣喘卻漸漸平穩下來,臉上也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
馮妙看著她一本正經、皺眉思索的樣子,向她解釋:「對,但也不全對。今晚皇上一時動容,才會把我從靈堂放出來,可是這些並不能消除他的疑心,他仍舊懷疑是我害了林姐姐。」
大驚之下,拓跋宏趕忙伸手抱住她,卻不知道如何才能減輕她的痛苦。他撫上馮m•hetubook.com•com妙的胸口,想幫她順一口氣,卻只是讓她更加惶急,這口氣喘不過來,臉色從酡紅漸漸變得慘白,手指用不上力氣,那塊布帛打了個轉飄落在火里。
馮妙一見是他,迷離地半眯著眼,看著他咯咯發笑:「林姐姐,皇上也來送你了,我讓他也給你添一炷香。」說著就上前來拉拓跋宏的手,一觸到溫熱的手掌,她才變得驚慌失措,急忙忙地後退,要下跪行禮,把手裡拿著的那塊布帛直往身後藏。
拓跋宏「哦」了一聲,也不再深問。突然離得這樣近,馮妙心中仍然忐忑不安,要藉著昏暗光線,來遮掩臉上的紅暈和閃爍不定的目光。她必須學著適應,學著揣摩帝王的心思,來為自己贏得立足之地。從那迷眩人眼的嬌蓮鋪滿池面開始,她就徹底沒有退路了。
馮妙正要應聲,忽然覺得這問話並不那麼簡單,捂嘴咳了兩聲,詫異地問:「怎麼,剛才是姚公公親自來的嗎?忍冬也沒告訴我,說起來,當年還是姚公公把我送進暢和小築的呢。」
元旦過後,便是祭天、接受百官朝賀。這些事一向由禮部安排,禁宮內院反倒難得地忙裡偷閒。姚福全藉著給華音殿送份例賞賜的機會,給馮妙帶話來。那兩個老嬤嬤已經在宮中二十多年,侍奉過的主子數都數不清,家裡人也找不到了。
拓跋宏對他的話毫不理會,仍舊快步朝靈堂走去。檐角吻獸剛從枝杈後面露出來,拓跋宏就聽見靈堂內傳出隱約的歌聲,縹縹緲緲,聽不大真切。幾分惱怒湧上來,林琅去了,這些人當著他的面,都做出一副傷心哀慟的樣子,卻沒有一個是真心的。王琬帶著瑤琴進入崇光宮,已經被他嚴加斥責,竟然還敢有人在林琅的靈堂前唱歌。
一人跌入染池,送去暴室的太監還有一人。馮妙望著窗外瑩瑩雪色,心裏漸漸有了計較。
因為馮妙還有些風寒發熱,御醫又開了幾張方子,叮囑內監先祛風寒、再給她進補血益氣的葯。湯藥煎好,已經折騰了大半夜,拓跋宏接過內監送上來的描金小碗,用白瓷小勺盛著葯汁,餵給馮妙。
進了華音殿,忍冬便端出早已經備好的暖參湯,又加了兩床被子,給她在寢殿里取暖,神情間全是擔憂:「娘娘在靈前說的話已經讓皇上感動了,何苦還要吸下那麼多花粉?剛才發病的樣子,真嚇死奴婢了。」
她眼中盈盈含淚,微微低著頭,卻又嬌怯地抬眼去看拓跋宏。她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最惹人憐惜,這已經是她手中僅剩的武器。
馮妙半張著嘴,急促地呼吸,卻絲毫緩解不了憋悶感,胸口像有把刀子在割,疼痛難忍。御醫匆匆趕到崇光宮,隔著鮫紗便聽見她的氣喘咳嗽聲,略略診了脈,對拓跋宏跪稟:「娘娘的喘症危急,臣要先用銀針刺太衛穴,替娘娘緩解癥狀,過後再慢慢調養。」
九嬪以上的位分和圖書空缺,後宮事務仍舊由高太妃掌管。在少年天子看似隨心所欲的安排下,原本像散落玉盤的東珠一樣的後宮嬪妃,漸漸變成了各自交好的幾股勢力。
「去打聽了那幾個太監的家人,送點銀子過去吧。」馮妙低下頭湊近碗邊,喝下那一口粥,兩滴淚水滑進碗里,很快就看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人影才不見了。忍冬走進來,給炭盆里加上新炭:「娘娘,奴婢早晚有一天是給你嚇死的,竟敢讓皇上在雪地里等。其他各宮各殿的娘娘,要是聽說皇上來了,恨不得焚香沐浴,把整個屋子都給翻過來。」
那失足而死的太監,正是半月前因為對貞皇后不敬,被杖責了送進暴室的。馮妙忽然隱約明白了幾分,這個設局的人,並不是想要置她于死地,而是要讓皇上對馮氏女子心生厭惡。幸好她這一向都病著沒有出門,並不會讓皇上格外疑心。不過,一日不找出真兇,就一日不能徹底消除皇上心中的疑慮。
這幾句話說得赤誠堅決,拓跋宏聽了,也覺得微微動容,這才恍然想起,她剛才唱的歌,似乎正是一支古老的祭祀歌,她並不是在林琅靈前放肆。拓跋宏大踏步走到靈前,伸手想要把馮妙拉起來。
御醫似是有些奇怪,還是提筆寫了張方子:「娘娘的喘症,恐怕是先天帶來的,最近心力操勞太過,又接觸了些不幹凈的東西,才發出來了。娘娘切記,不可情緒激動,也不能吹冷風,平時不要接觸花粉、動物的軟毛,也不要吃豆粉一類的東西。這病治不得,只能慢慢養著,臣開了一張補血益氣的方子,請娘娘照著服用。」
只把他當帝王看,不是夫君,心裏是不是會好受一點?崇光宮後殿里的滿池蓮花,還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搖搖頭,用力甩去不切實際的幻想。
馮妙捧著參湯,用嘴輕輕吹氣:「林姐姐生前一向多病,病發得越厲害,皇上的憐惜就越會多加一層。」她把皇帝的情意,也變成了周詳計劃中的一部分,參湯的熱氣蒙了她的雙眼,竟然覺得有些濕潤。
馮妙喝著紅棗生薑煮成的暖茶,慢悠悠地說:「皇上既然來了,就不會生氣。我要好好將養一陣,才能面見皇上。不然,病無大礙,容顏卻衰敗枯槁,只會叫他失去興緻。」
「御醫說你該多休息,」拓跋宏似無意地問,「剛才看見姚福全從你這出去,他做事倒是勤謹,年下的賞賜都親自帶人來送。」
拓跋宏還沒來得及換下朝服,就直接往華音殿來了。接受官員朝賀的禮服極其隆重,袖口滾著一圈金線龍紋,襯托得少年天子丰神俊朗、如玉新琢,與知學里初見時,已經大有不同。
第二天清早,拓跋宏在早課之後又要去靈堂祭奠貞皇后林氏,先繞了段路到華音殿,想看看馮妙的咳喘有沒有複發。馮妙原本胸悶睡不著,正在對鏡修整兩道彎眉,卻讓忍冬照著https://m.hetubook.com.com她的意思,恭敬地回稟:「娘娘半夜吃了湯藥,後來咳得厲害,全都吐了,這會兒才剛睡下。」
林琅的靈堂設在宮中一角,離宮嬪居住的地方很遠。靈堂一側便是靜安殿,只有皇后、左右昭儀和三夫人薨逝后,才有資格在這裏停靈。
拓跋宏心中起疑,扭住她的手腕,低喝一聲:「拿過來!」馮妙手腕上吃痛,微微皺眉,卻始終抓著那塊布帛不肯鬆手。咳喘病症被他帶進來的冷風一衝,急急地發上來,她捂住胸口,神情萬分痛苦,身子軟軟地向下滑去。
「原本也沒那麼嚴重,只是喝了葯總覺得睏倦。」馮妙支起上身,靠在軟墊上,輕聲細語地說話。
拓跋宏坐在床榻邊,按著她的手不叫她起來:「前幾次來,你總睡著,今天倒是能起身了。覺得怎樣,還咳得厲害嗎?」
馮清沒能晉封,卻得到了另一樁意外之喜,太皇太后親自向高太妃說起,讓馮清幫著太妃打理內宮事務。統理六宮一向是皇后的職權,從前皇帝年少,後宮無人,才一直由高太妃掌管。太皇太后的舉動,在各宮嬪妃眼裡,都成了一種明顯的暗示。
馮妙聽著忍冬轉述,盛起一勺粟米粥,好半天都送不進嘴。那些焚燒不凈的秸草和絨毛,正是誘發哮喘的原因。她不屑接受高清歡的提議,認為他玩弄權術的手段卑劣不堪,可真到她自己手上,又能幹凈多少?
拓跋宏把她扶起,長長地嘆了口氣,叫劉全去安排,用自己的呢頂軟轎,送馮妙回華音殿。臨出門前,還把崇光宮內日用的平金暖手爐,給她帶在轎里取暖。
「不過,」姚福全意味深長地說,「這兩人原本都是因罪入宮的官奴,剛入宮時是負責織染的粗使宮女。」
「娘娘,」忍冬面露難色,「這穗子雖好,可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那些掌事太監,平常見過的好東西,比沒名沒分的選侍娘子都多,他哪肯幫忙?」
布帛展開的一瞬,拓跋宏清楚地看見,那上面是用鮮紅指尖血抄成的經文,細細密密的小字,顏色忽深忽淺,顯然是寫出幾個字,指尖上的血口就乾涸了,又要重新咬破。他抓過馮妙的右手對著光亮處看,果然看見十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肚兒上,布滿了反覆咬出的傷口。
閑閑地說了幾件別的事,拓跋宏把手探進床帳內,攏了攏她散在肩上的發:「早些睡吧,朕過幾天再來看你。」
殿內昏暗,馮妙隔著一層薄薄的輕紗,卻不起身施禮,只低低地叫了一聲:「皇上……」含嗔含喜,幾乎讓人從心底酥軟起來。
等他的御駕肩輦走遠,馮妙才從床帳里探出身子問忍冬:「今天宮裡有沒有什麼事發生?」忍冬自從受了上次的教訓,便刻意跟宮中其他宮女太監走得熟絡,沒多久就打聽回來,暴室里有人失足落進染池。
馮妙點點她的額頭:「叫你去就去,這事你自己琢磨原因,我可不能www.hetubook.com.com事事都告訴你。」忍冬一臉鬱悶地出門,馮妙的目光落在光潔潤澤的羊脂白玉上。姚福全是個聰明人,她給的好處,並不是什麼物件,而是一個許諾,將來到他有需要時,自己會支持他,讓他如意。
忍冬凝神聽著,忽然叫了一聲:「啊,奴婢知道了,娘娘要奴婢在皇上走後備下的東西,也是為了讓皇上知道有人要害娘娘,更加對娘娘垂憐。」
馮妙用手指卷著頭髮,微微笑著:「你不是總說,皇上來是好事嗎,怎麼真來了,你又慌慌張張的?」她略想了想,叫忍冬上前幫自己打散頭髮,除去外袍,只留下一件貼身小衣,躺回床榻上。燈火全都熄滅,只在床帳上低低地懸著一顆夜明珠,這才請皇上進來。
拓跋宏微微露出擔憂失望的神色,沒再說什麼,便往靜安殿方向去了。
接連幾天,拓跋宏總會有意無意地路過華音殿,有時也會送來些平咳消喘的葯,順便問問馮妙有沒有再發病。
馮妙斜靠在軟墊上,就著他遞過來的白瓷勺,小口喝乾了葯汁。拓跋宏給她蓋好被子,溫和地說:「天快亮了,就在這裏小睡一會兒吧。」他一抬手,便有內監上來,要替他除去外袍和長靴。
他快走幾步,一把扯開靈堂前垂下的白幔,滿含怒意向內看去。馮妙背對著門口,雙手虛合,跪在火堆前。火光勾勒著她纖細瘦弱的身形,一頭青絲直垂而下。輕靈曼妙的歌聲,如雲似霧般在半空迴響。那歌聲空靈如仙樂,竟讓拓跋宏有一剎那的失神。
尚儀局掌事,再往上走,就該是大監了,距離內六局總管事,只有一步之遙。
忍冬正要出去,馮妙又叫住她,讓她找出一柄玉如意來,取下上面的穗子,去尚儀局找姚福全,打聽那兩個老嬤嬤的出身來歷,在宮裡伺候過哪些主子。尚儀局並不管宮女分派,可是像姚福全這樣的老人兒,總有辦法打聽。
馮妙提早從姚福全那得知了消息,叫來予星詢問。穿著從七品掌制服色,予星儼然也有幾分端正嚴厲的樣子了,新進尚工局的小宮女,都客客氣氣地稱呼她一聲姑姑。
兩人許久沒見,玩笑了一陣,才說到正經事上。馮妙把自己的想法略略說了,予星點頭:「好是好,可布匹採買並不歸我辦理,我只管裁製和刺繡,咱們何苦費這麼大力氣,去解決別人的難題?我巴不得早點看見那個老太監急死。」
馮妙對這些事不理不睬,只是暗想這位范陽盧氏的大小姐,實在不像她父親那麼圓滑世故。皇上想要重新編修國史,范陽盧氏舉薦了清河崔氏的鴻儒,把這燙手山芋一樣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給推了出去。給崔岸芷的晉封,便是對清河崔氏一族的安撫褒獎。
不到午時,宮裡便有人私下傳說,皇上把看守靈堂的兩名小太監,都杖責二十,送去暴室服役。據說是因為,在焚燒給貞皇后林氏的物品里,摻了大量秸草和兔毛,是大不敬的罪過,沒有和圖書當場杖斃,是不想讓貞皇后的靈堂染上血腥不祥之氣。
馮妙在她手肘上一托,叫她起來:「哪裡有什麼高妙計策,不過是被人逼到絕境,不得不想辦法反擊罷了。」
正想著,忍冬已經一陣風似的折回來:「娘娘,皇上又來了!」
馮妙叫忍冬把姚公公送出去,暗自思量,想必是有人在那時給過她們恩惠,讓她們心甘情願地受差遣。可這人是誰……
等那花朵慢慢燒成了灰燼,她才再次開口,聲音里卻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哀婉情緒,反倒帶上了幾分剛烈決絕:「林姐姐,我在你靈前起誓,一定要找出究竟是誰害了你。在我做到以前,我不承皇寵、不|穿綾羅、不食牛羊。」說完,她又拿出一塊白色布帛,看了幾眼,便要投進火里。
出了正月,便該裁製新衣了,內六局已經提早安排,到平城內幾處有名的皇商世家購布料。貞皇后的三年大喪還沒過去,往年備下的桃紅、煙紫、杏黃等艷麗顏色的綢緞,都不能用了,要重新選定素凈些的顏色。
見她好轉,御醫把銀針收回,又叫太監放下鮫紗軟帳,這才問:「娘娘最近有沒有用什麼濃烈刺|激或是燃燒不凈的香料?」馮妙茫然地搖頭:「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熏香了。」
「我要讓皇上覺得,是有人要殺我滅口,這樣他才會真正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馮妙的指甲,幾乎掐進肉里,「也只有這樣,他才會支持我,找出真正害死林姐姐的人。林姐姐從沒害過任何人,卻疼了整整一天、流幹了血而死,這事沒有那麼容易就過去。」
連日大雪,通往靜安殿的小路,早就被積雪覆蓋。拓跋宏的靴底一路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聲響。劉全跟在他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裡,積雪順著靴子上的矮筒灌進去,很快就化成冰涼的水,又凍成冷硬的冰。他小心地勸說:「皇上,要不等明天叫人把這裏掃開了,再過去吧。」
怒氣比剛才進門時更盛,為什麼要做這樣傷害自己的事?看見她痛苦地攥緊衣襟,拓跋宏橫抱起馮妙,疾奔出去,對劉全厲聲吩咐:「去傳御醫,到崇光宮。」
忍冬沉默片刻,走到她身前俯身跪倒,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娘娘,奴婢天資愚鈍,想不透娘娘今晚的高妙計策。可奴婢不想再拖累娘娘受罪,懇請娘娘教導奴婢。」
只有到了馮妙面前,她那張一直板著的臉,才放鬆下來,揉著腮說:「從前一直覺得小心賠笑累,現在才知道,整天端著臉更累。你看我,整個臉都憋大了一圈。」馮妙被她逗得撐不住發笑,伸手掐了一把:「讓我看看,究竟大了幾尺幾寸。」
鮫紗幔帳內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扯住了他的衣角,馮妙怯怯地說:「皇上,請恕嬪妾不能留宿崇光宮。」說著就從床榻上起身,向拓跋宏跪稟:「嬪妾已經在林姐姐靈前起誓,不承皇寵、不|穿綾羅、不食牛羊,彌補心中愧疚,沒能照料好林姐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