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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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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二十二章

中冊

第二十二章

馮妙抬手捂住鼻子:「姑姑請吧,既然整個宮中都是這樣,怎麼好只有華音殿一處例外?」她斜躺在床榻上,叫忍冬垂下兩層冰紋鮫紗,擋住揚起的灰塵。
馮妙湊到她身邊:「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讓我知道,我想要的那些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所以,當我處在一無所有的困境中時,我就會耐心地等。我知道,你心裏也有那朵開在枝頭上的海棠花,你現在覺得可能一輩子也摘不到那朵花,那只是因為,時間還沒到的緣故。」
在偌大一間宮室里,尋找一隻小指甲大小的蜘蛛,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馮妙隔著鮫紗看向外面影影綽綽的幾個人,手壓著胸口,眉頭越皺越緊。
忍冬替她拉開一點披風的束帶,輕聲說:「娘娘先睡會兒吧,到青岩寺還遠呢。」
宮門在吱嘎聲響中開啟,又「砰」的一聲合攏。馮妙掀開車簾一角去看,只看見跳動的宮燈火苗映著侍衛閃亮的鎧甲。
小宮女「呀」地叫了一聲,急忙忙地去找,可搬開春藤小几,背面是厚厚的灰塵,根本看不見一隻小小蜘蛛的影子。
她剛退出去,就有一人直接掀開帘子坐上來,正是李弄玉。她什麼話也不多說,直接塞給馮妙一包東西。馮妙打開一看,是滿滿一包銅錢和一柄三寸長的匕首。
忍冬一聽便急了:「山路陡峭,娘娘還病著呢,怎麼走得上去?昨晚我也給了你錢,你總該把我們送到寺門口吧?」
「御醫正在給她診治,宏兒,先坐過來喝口茶吧。」太皇太後手邊的小几上,擺放著一隻紫砂小壺,幾隻淺碟,就跟從前拓跋宏從書房回來時一樣。
車輪轆轆,沿著寂靜空曠的永巷行走。她曾經走過這條路,是第一個乘輦戴金簪從甘織宮出來的人。如今又是這條路,她也是第一個要被送出宮養病的貴人。
她只是心中不平,太皇太後為何要把她逼迫到如此地步?她每日昏昏沉沉躺在床榻上,那一晚的情形,連想都不願想起。還沒等她自己恢復過來,便有人要來翻檢她的內殿。別的東西倒還罷了,太皇太后給過她的草藥和襁褓,還鎖在內殿的箱籠里。
她並不想如此逼迫自己,可是即使她肯放過自己,別人卻未必肯放過她。
馮妙握著床頭的青玉鎮枕,靠那清涼觸感維持心頭清明,把聲音陡然抬高了一些:「崔姑姑,本宮剛進宮時,還曾經得過你的教導,今天實在不願看你出錯落人口實,才好心跟你說一句。你要翻檢的,是正二品貴人的內殿,開國至今,後宮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規矩?」
崔姑姑是太皇太後面前最得力的宮人,即使她曾經替太皇太後送了上次的襁褓來,馮妙仍舊對她十分客氣。忍冬把琉璃小盅連著喜蛛一起捧上來,交給崔姑姑身後的宮女。崔姑姑略坐了片刻,叮囑馮妙小心將養,畢竟還年輕,不要留下什麼病根。
那些東西是太皇太后「給」的,不是太皇太后「賜」的,區別便是,並非太皇太后賞賜,宮中便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記錄,誰也證明不了那些東西究竟是哪裡來的。若說巫蠱,四爪被縛住的龍紋,豈不是更加不祥?
兩相爭論不下,拓跋宏抬手止住了他們繼續說下去:「本朝一向都明立太子,但向來都立賢不立長。朕的兩個兒子現在都還太年幼,看不出資質如何,不如等他們都長大些,再做決斷。」
星象之說原本就虛無縹緲、撲朔迷離,怎樣解釋都有幾分道理。高清歡自擔任儺儀執事官時起,對人就頗有幾分傲慢,此時站立在皇帝身前,越發居高臨下地用眼白斜斜睨著太史令。儺儀執事官掌管祭祀,太史令掌管天象曆法,原本後者在星象之說上更權威些。可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越是趾高氣揚的人,越讓人覺得他有道理。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高清歡聲音朗朗,帶著幾分鄙夷,「按照太史令的說法,以東宮太子的星位來阻擋帝星周圍的邪氣,將東宮的安危置於何地?」
予星匆匆抹了一把淚,把懷中包好的幾件衣裳遞進來:「今天才聽說消息,沒想到你馬上就要出宮,只來得及給你做了幾件應季的衣裳。等月初採買宮女出宮,我再叫人給你帶東西過去。」
「妙兒,讓朕看看你,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拓跋宏隔著那一層錦簾,握住裏面那雙小小的手。他總覺得還有很多時間,等到坐穩了帝位、等到真正掌控了朝政、等到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障礙,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地當她是自己真正的妻子。
起身要走時,那宮女掀開琉璃蓋子看了一眼,不料這一看,那小盅就在她手裡歪了歪,細長腿的小蜘蛛,沿著光滑的琉璃壁面,「哧溜」一下滑落到地上。大約是被悶了許久,那蜘蛛爬得飛快,一眨眼就鑽到春藤小几后的壁角縫隙里,看不見了。
她把疊在一起的龍紋襁褓,交還給太皇太后,內里觸感酥硬,正裹著那包草藥:「姑母,妙兒無福,沒能為皇上誕育皇嗣,懇請太皇太后恩准,讓妙兒出宮祈福。妙兒甘心發願,替姑母和皇上誠心祝禱,願以髮絲手綉佛像一幅。佛像不成,今生便再不回宮。」
太皇太后嘆息著搖頭:「宏兒,哀家從前教給你的東西,看來你全忘記了。做皇帝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喜形於色,怒現於聲。」
帶髮修行的妃嬪,從來沒有再回宮的先例。忍冬料到出了宮門便是白眼和冷遇,卻沒料到一切來得這麼快。她在宮裡時,也算是個得臉的宮女,只是年輕,當不起一聲「姑姑」而已,哪裡受過這種搶白?眼睛一酸,就湧上淚來。
「你是在勸我做個妃嬪也不錯嗎?」李弄玉冷著臉轉開視線。
這天侍立在側的中朝官,剛好是高清歡,他雙手籠在袖中,揚眉反駁:「太史令大人怎麼不說,恰恰是心三星擋下了原本要侵擾帝星的邪氣,宮中兩位娘娘先後失去皇嗣,是應了護佑帝星的劫數,帝星正應該否極泰來。」
「患了癆症hetubook.com.com的宮嬪,是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宮中的,即使她是哀家的侄女,也不能例外。」太皇太后音調平穩地吩咐,「今晚就備下馬車,送她去青岩寺養病吧。」
很快就有內監來跪稟,送馮貴人出宮的馬車已經備好,連華音殿里的東西,也已經一併收拾齊整,堆放在車上。內監恭敬卻堅持地請拓跋宏到廂房迴避,忍冬上前用披風把馮妙整個兒裹住,扶上馬車。
他沒有忘,他從小學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喜好。再好吃的佳肴,嘗過三口之後也必須撤下。他是為這帝位而生的,已經隱忍了二十年。
「娘娘不要動怒,保重身子要緊。」崔姑姑在她床榻前跪下,卻仍舊不肯鬆口。
馮妙想笑卻笑不出聲,太皇太后一向都是慈愛的,她對自己慈愛,對馮清慈愛,對六公主慈愛,就連對皇上也是慈愛的。可那慈愛,讓她再不敢承受一分一毫。
包袱里是幾件用料上好的衣裳,顏色卻多是灰、褐一類。馮妙出宮養病祈福,與帶髮修行差不多,從前在宮中的衣裳,自然都不適合了。難為予星想得周到,不然進了寺中,的確麻煩。
拓跋宏緩緩轉頭,看向擋住內殿的珠簾。六七月間天氣正熱,珠簾之後,卻還多加了一層緻密的錦帳,顯然是為了防止馮妙的病氣過給太皇太后和皇上,才特意加上的。
宮中先後有兩位妃嬪失去皇嗣,太史令在明堂上書,說東方蒼龍七宿中,心宿大火星西行,代表皇嗣的心三星被濃雲遮蔽,這才導致後宮子嗣不寧。如果不儘早冊立中宮、明立太子,恐怕不祥之氣會危及帝星。
「就算你走遍天下,也是這兩樣東西最管用。你心太軟,銅錢留著自己用,匕首交給忍冬。」李弄玉的聲音仍舊冰冷,馮妙卻聽得心中漾起一層霧氣。她是怕自己在山寺中受人欺負,特意換了整整一包銅錢,用來賞人。鮮卑族人多用谷帛一類的東西來交換、買賣,可山寺附近的漢人卻仍舊喜歡用鑄幣。
「診治?她怎麼了?」拓跋宏急切地開口詢問。
拓跋宏像完全沒聽見太皇太后的話一樣,掀起珠簾便要進去,可那層緻密的錦簾卻被人從裏面死死拉住,不讓他掀開。
馬車上的帘子垂下,拓跋宏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到殿外,隔著車簾,他聽見馮妙的聲音夾雜在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中:「宏哥哥,不要忘記我,但是……只准想我一點點。」
予星強顏做出一個笑來:「也沒什麼,說不定寺里比宮裡還自由些,要是哪天我在宮裡混不下去了,也去那裡找你。」她壓一壓馮妙的手:「你多保重,我不能久留,要早些回去了,還有一個人也是在等你的,讓她跟你說話吧。」
太史令耐著性子回答:「我不過是建議儘早明立太子,星有主位,便可以如常運行。」
果然,四下都看過了,還是找不到時,崔姑姑便拿捏著分寸說:「娘娘,奴婢恐怕沒有辦法在太皇太後面前交代,聽說蜘蛛喜陰,也www.hetubook•com•com許跑到內室去了,娘娘不便移動,就讓奴婢帶人去看看吧。」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快亮時才在青岩山腳下停住。忍冬掀開帘子向外看去,駕車的內監卻已經跳下車來:「娘娘、姑娘,前面就是青岩山了,請兩位自行上山去吧。」
「妙兒,哀家原本以為你會是個聰明孩子……罷了,既然你誠心祈福,那就照你說的做吧。」太皇太后示意崔姑姑把馮妙扶起來,「今晚就留在奉儀殿陪哀家說話吧。」
太皇太后長而微彎的護甲,朝桌上一指,一張揉皺了的錦帕放在那裡,錦帕上是一團已經乾涸變暗的血跡:「今天妙兒來跟哀家說話時,忽然咳嗽、嘔血,來不及送回華音殿,哀家就把御醫宣到這來了。」
小產之後到底還是體虛,即使儘力撐著,馮妙在太陽底下仍舊覺得四肢發冷。忍冬替她傳了四帷軟轎,扶她靠在一邊轎壁上,匆匆往奉儀殿去。馮妙閉目忍著搖晃帶來的不適,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把所有要說的話,再細細思索一遍。
「姑母,妙兒會找到一個理由,讓皇上無法拒絕。」青磚又冷又硬,透出的寒氣讓她瑟瑟發抖,「妙兒還會送姑母一件禮物,報答姑母這些年的教導養育。今後……就只有夙弟,替妙兒在姑母跟前盡孝了。」
馮妙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了,看她站著不動,自己走到妝台前,拿過桃木小梳梳頭。可她手上沒有力氣,連梳子都握不穩,才梳了一下就掉在地上。忍冬不敢再耽擱,上前來幫她凈面、綰髻。馮妙自己勻了一點胭脂和口脂,遮掩過度衰敗的氣色。
她微微發笑:「很好笑是吧?我那時才六歲,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幾乎覺得整個生命都灰暗了。可現在呢,我們在宮裡,每天早上都有照顧花草的宮女,送來新鮮的花枝插瓶簪發,從前得不到的東西,現在甚至不用自己親手去摘。」
太皇太后叫崔姑姑去把馮妙離宮的事情稟告拓跋宏,晚膳剛過,拓跋宏便直衝進奉儀殿,進門便問:「妙兒在哪裡?」
「弄玉,我也有幾句話想跟你說,」馮妙把東西放在一邊,「小時候,我只羡慕妹妹一件事,可以有個高大的哥哥,把她舉在肩頭去摘樹上的海棠花。我沒有哥哥,就只能盼著自己長高。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作為一個女子,就算長得再高,也夠不著樹上的海棠花。我很失望,還為了這個哭過一次。」
「忍冬,其實你不必跟著我一起,寺中的日子肯定比宮中苦得多。」馮妙的確有些睏倦,眯著眼輕聲說話。
奉儀殿年輕些的宮女、內監,還是第一次見著皇帝如此焦急。
她已經沒有心力一點點把話說得委婉了,索性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相信太皇太后必定可以明白她的意思。馮氏正得盛寵的妃子離宮,朝中搖擺觀望的大臣們,便不得不選擇擁立皇長子為太子。
帘子掀開,予星焦急的臉探進來,一見到馮妙消瘦不堪的樣子,眼睛里就浮起淚光:「娘娘可真是hetubook.com.com……癆症也能隨便得嗎……」
「你身子還沒養好,宏兒不會捨得你出宮去的。」太皇太后平平淡淡地開口,並不催促她。
忍冬只是笑笑:「我們這些做奴婢的,性命都跟主子系在一起,主子去哪裡,我們自然也就跟去哪裡。」
人一離開,立刻有矇著面紗的醫女入內,用艾草熏蒸馮妙停留過的宮室。
「一隻喜蛛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本宮現在就梳洗更衣,跟你同去太皇太後面前說明此事。」她從床榻上站起時,一陣頭昏眼花,差一點栽倒在地。忍冬趕忙上前來扶著,低聲勸道:「娘娘,這是何必……」
忍冬見她氣色略好一點,就坐在床榻邊陪她說話:「聽送東西來的公公說,七夕當天把這東西蓋好放在牆角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掀開蓋子看。要是蜘蛛結成了細密厚實的網,那便說明乞巧的人會得償所願。」
只有把夙弟留在這兒,太皇太后才能放心讓她離去,也只有把夙弟交到太皇太後手里做人質,才能保他平安。
這也是王玄之告訴她的出路,君子遠庖廚,遠離皇宮這一鍋滾沸的熱油。只有她離宮,讓皇帝重新把寵愛分給馮家另一個女兒,她和夙弟才能平安無事。
「宏哥哥,李夫人不想被漢武帝看見,是因為她以色事人,自然擔心色衰而愛弛,可妙兒不一樣……」錦簾另一側的人輕輕開口,「如果醫好了,妙兒自然會回來,如果醫不好,妙兒希望宏哥哥記住的,是妙兒最好看的時候。」
皇帝登基接近二十年,冠禮親政至今也有數年了,二聖之間還是第一次如此明顯地針鋒相對。
太醫令慌忙阻攔:「皇上,癆症的病氣是會傳染的,您不能進去。」
忍冬上前對崔姑姑福了一福說道:「姑姑,這東西實在太小,跑得又快,這麼四下翻找,找不著不說,揚起灰塵反倒叫我們娘娘的病情加重,不如就算了吧,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她什麼也不求,只有無所求,才能讓拓跋宏深深記得她。此時她才恍然驚覺,拓跋宏的念念不忘,是她能尋求的最後一點依傍。
太皇太后仍舊端坐在奉儀殿內,幾乎跟她第一次進宮那年的姿勢一模一樣,似乎一切都從來沒有變過,那時她滿心惶恐,卻又充滿好奇。
「什麼叫應該是?你在太醫署供職多年,難道連是不是癆症都診不出來?!」拓跋宏暴怒,隨手將桌上的淺茶盞擲在地上。茶盞貼著太醫令的側臉飛過,驚出了他一身冷汗,卻不敢躲避。
她在第五塊青磚處跪下,腿上虛軟,整個人幾乎跌坐在地上,磕得膝蓋發疼。太皇太后慈愛地看著她,像是在說,可憐的孩子,其實你本不該受這些苦楚。
「那麼,請祖母告訴宏兒,馮貴人她……是因為什麼要宣御醫?」不過轉瞬間,拓跋宏已經熟練地換上那張用了二十年的無形面具,只在提到馮貴人這怪異的稱呼時,才頓了一頓。
「開在枝頭上的海棠花……」李弄玉低聲重複,許久不帶血色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怪異m.hetubook.com.com的顏色。可她仍舊嘴硬,跳下馬車說道:「你這人總會講些大道理,還是照顧好自己吧,銅錢省著點花。」
嘔血……
帘子里的人並不說話,只是死死抓住錦簾,不讓他掀開。拓跋宏輕笑一聲:「朕知道,你是想效仿李夫人,不讓朕看見你病中憔悴的樣子。可朕不是漢武帝,並非因為你的容貌喜愛你,你不必如此……」
太史令氣得繃緊了臉,明堂上的其餘諸臣,卻一口大氣都不出。高清歡是皇帝親自提拔的中朝官,太史令家的小姐卻許配給了昌黎王的一位遠親。明裡是在講虛無的天象,實際上,卻是太皇太后與少年天子,在立太子的事上意見相悖。
她說話一向細聲細氣,此時忽然大聲說話,反倒嚇了崔姑姑一跳。前朝的爭論,她也聽到些隻言片語,自然明白太皇太后的心思。她不肯聽任太皇太后的擺布,所以她的孩子沒了,有得是其他聽話的孩子可以扶上太子之位。
沒容他細想這兩字意味著什麼,太醫已經從內殿出來,竟然是太醫令親自在此診治。年過花甲的太醫令跪下答話:「太皇太后、皇上,馮貴人驚悸咳逆,寒熱盜汗,應該是……癆症。」
馮妙隔著裹布感受著銅錢的觸感,宮中只有低等的雜役,才會在私下賭錢、買貨時用上銅錢。即使沒問也知道,李弄玉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才換夠了這滿滿一包。雖然不知道時間會用什麼奇妙的方法,她總歸真心希望,李弄玉能早些摘到她那一枝海棠花。
內監抱著胳膊站在原地,語調已經有些不客氣:「姑娘,出了宮門,就別再端著宮裡的架子了。上邊吩咐的,就是叫我送兩位到青岩山,我還得回宮復命去呢。趁著天色還早,兩位請吧。」
馬車行到闔閭門時,駕車內監停下向守門的侍衛出示腰牌。予星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公公,你且歇一會兒,容我跟車裡的人說句話。」想必是塞了銀子,駕車的內監只說了一句「快些」,便走到一邊休息。
馮妙原本就沒有心情準備乞巧的物件,想到蜘蛛長毛長腿的樣子,也不敢多看,叫忍冬遠遠地放著,別讓它跑出來。忍冬已經打開琉璃蓋子看過,裏面是一隻小巧的喜蛛,並不嚇人。她故意逗著馮妙說:「原來娘娘怕小蟲子,這回奴婢可知道了。」
馮妙反倒儘力向她一笑:「現在不是什麼娘娘了,你還像在甘織宮那時候一樣,叫我的名字吧。」
崔姑姑平素看著十分和善的一個人,可認真起來卻分毫不差:「太皇太後為免這東西留下禍患,才特意叫奴婢逐一收回,內六局共送出三十四隻,少一隻也是不行的。請娘娘多少擔待一些吧。」
這一番爭論過後,太皇太后便命崔姑姑去各宮收回乞巧用的喜蛛,理由是這種東西與巫蠱所用之物類似,為免別有用心的人藉機擾亂宮闈,索性一併禁止。
「宏兒,」太皇太后的聲音里,帶了點喝止的意味,「今天已經有兩名醫正來診治過了,都說是癆症,因為事關重大,哀家才又宣了太醫令來親自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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