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六宮無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中冊 第二十三章

中冊

第二十三章

「你不是癆症,你能騙過拓跋宏,卻騙不過我。」高清歡捉住她的手腕,搭上兩根手指,「月中虧虛的脈象和癥狀,本來就跟癆症有些相像,昨天給你診治的幾名御醫,也都是馮家舉薦過的。」離開皇宮,他連一聲「皇上」都不屑叫。
「參合陂?」馮妙自言自語。當年開國皇帝建立的大魏,與慕容氏建立的大燕,曾經在參合陂激戰。開國皇帝與慕容氏隔著黃河對峙,拖而不打,一直等到大雪紛飛、河面封凍時,才趁機連夜渡河,大敗慕容氏。
兩人胡亂吃了幾口粟米,連忍冬都覺得那東西太難吃,把大半碗都偷偷倒掉了:「娘子先將就一天,幸虧還有李才人給的這包銅錢,明天一早我再下山去換些精細的米來煮粥。」
馮妙聽得心中發寒,為了這麼一個理由,就要用藥把人生生毒啞,這是什麼樣的報復心?她轉身拉著忍冬,朝山路上走去:「誰要和你一起上山?高大人如果要上山進香,只管自便,我可不敢擾了高大人的興緻。」
忍冬回來時,看見送來的飯菜就急了:「娘娘怎麼能吃這個?還怎麼養身子?!」她端起粗瓷碗就要去找住持。
她還想再問,馬車卻已經停下,忍冬掀起帘子伸進一隻手:「青岩寺到了,娘娘請下車吧。」
此時,那個叫念心的又開了口:「我不管,分給我們自己的活兒還做不過來,我們可沒那心情再管別人的閑事。我們姑娘也還病著呢,那一位晚上要用的水,誰愛給她打誰打!」
這話已經聽他說過太多遍,馮妙氣結,轉頭用手指用力壓著車廂壁上的一個小釘。目光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她才發現車廂壁上貼著一層油紙,紙面上有隱約的暗紋,似乎是兩個字反覆排列而成。她仔細辨認著去讀:「參……」
早有宮中的諭令到過青岩寺,寺中的住持已經在門口等候,叫兩個年輕的姑子幫馮妙拿著隨身的東西,引著她進入後院。
這話簡直不堪入耳,連馮妙也皺了一下眉頭。慧空聽了這話,果然撒潑一樣地撲上來,一把揪住念心的頭髮:「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小娼婦不可!」
「怎麼難聽了,不就是說了句娼婦嗎,你聽見豬哼狗吠,也要一樣叫回去嗎?」那女子語笑晏晏,說出的話卻透著刻薄,「再說,人家也沒說錯,我們本來就是娼婦啊。只不過,所見所感皆由心生,咱們眼裡的姑娘,到了慧空師太的眼裡,就成了娼婦了。由此可見,慧空師太整天心裏想的都是些什麼。」
忍冬氣鼓鼓地坐下:「我就是心裏不服,宮裡提早撥了一年的錢帛,供應娘娘……娘子在寺里的開銷,我們又不是白吃白住,她們怎麼還這樣雞蛋裡挑骨頭?」
禪房簡陋,床板只用幾塊木板拼成。忍冬用宮中帶來的被褥鋪了薄薄一層,又用幾件舊衣裳疊起,給她墊在腰上:「娘娘急什麼呢,咱們才剛到這裏,有什麼要緊事也得安頓下來之後再做呀。」
馮妙拗不過他的力氣,轉過臉看向窗外。高清歡坐到她身側,hetubook.com•com掀起她面上覆蓋的白紗,卻被她抬手拍打在手背上:「我有癆症,你不怕死就只管再近一些。」
「高清歡,你……」馮妙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他不過是嘴上說了些不好聽的話而已,又沒真的做什麼。」
隔著半開的門,隱約看見她拉起靜心就走。慧空這時候也急了,陰陽怪氣地說:「還姑娘、姑娘地叫,真不害臊!別是把什麼不乾不淨的病帶到這來了,沒的污了我的眼睛。」
高清歡緩緩踱了兩步,隔在那名內監與馮妙之間:「我不敢自認是什麼貴人,自然也不敢叫你割舌受罰。可我實在不喜歡聽你說話……」他從袖中摸出一包藥粉丟在內監面前,「你自己選,是做個啞巴,還是做個死人。」
這位蘇姑娘施捨香火錢時很大方,連住持都對她十分客氣。惠空不敢在她面前耍威風,帶著身後的姑子們走了。
馮妙搖頭苦笑,把忍冬叫過來說:「你去抓一把銅錢撒在外面,說我謝謝她們照顧,今晚的水我們自己打,不用她們費心,管保她們就不打了。」
北魏皇室大力提倡佛教,親自修建了不少佛寺。皇家女眷如果要修行或是祈福、上香,大多會選擇皇家修建的佛寺。像高太妃戴罪離宮,便是去了北海王拓跋詳曾經親自督造的報德佛寺。
忍冬捂著嘴笑:「娘子的辦法真好,這下兩邊都只覺得對方無事生非。」
馮妙想起從前心中的疑問,抽回手腕,小聲說:「從前你不肯告訴我的那些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七年前我在宮中求見高太妃時,你還是個擦洗碧雲殿前青磚的小太監,就敢在我背後議論我是高家來路不明的養子。七年過去了,你這雙狗眼仍舊一點長進也沒有。」高清歡聲調冷淡,他穿著式樣尋常的士子袍服,腰間的玉牌卻是品級頗高的中朝官才能佩帶的。一雙碧綠眼眸,更是明白無誤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慧空卻好像不大願意跟馮妙多說話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離去時撇著嘴說:「妖妖艷艷的樣子,又是一個來禍害佛門清凈的。呸!」她毫不避諱地朝地上唾了一口,甩著袖子走遠了。
馮妙原本正撥著那幾片菜葉,想著好歹吃一點兒才有力氣,聽見慧空的話便放下了竹筷。她並沒礙著這些人什麼事,怎麼寺里的姑子,也這麼不能容人?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高清歡緩緩開口:「那時拓跋氏與慕容氏原本是姻親,約定世代交好,可拓跋珪言而無信,派自己的兒子阻攔慕容垂的車馬,又在軍中散播慕容垂已死的假消息,這才能趁亂攻破慕容氏的營寨。」
那內監毫無同情憐惜之意,幸災樂禍一般地說:「娘娘萬福,早些到寺里多念幾卷經書,說不定病也好得快些。啊喲——」他正說到一半,冷不防臉上挨了重重一記耳光,踉蹌著倒退了幾步。抬眼正要發作,看清來人的服飾樣貌時,氣焰立刻就矮了下去:「高……高大人……」
跪在地上的內監一愣,接著和圖書連音調都顫抖起來:「割……割舌……」這些規矩,都是管事的太監私下處置犯錯的宮女、內監用的,像馮妙這樣的宮嬪,從來不知道。
高清歡上前一步把她抱住:「青岩寺建在山頂,我用自家的馬車送你上去。」說完,不管她如何掙扎踢打,把她抱起來,連著她從宮裡帶來的東西一起,都送進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中,讓忍冬坐在車廂外的駕車人身邊。
馮妙在書上讀到過這些,只是有些奇怪,高清歡竟然會把這兩個字裝飾在馬車上,他不像是個會為開國皇帝歌功頌德的人。
馮妙悄悄打量那兩個姑子,見她們的禪衣似乎與別處的有些不同,一時又說不上來究竟有什麼區別。跟在她們身後仔細看了一路,才終於恍然大悟,她們想必是自己把禪衣改過了,腰腹處收緊了一些。原本寬大無形的禪衣,因為這一點小小的改動,就變得大為不同,把她們玲瓏浮凸的身形給顯了出來。再看她們走路的姿勢,左搖右擺,也絲毫沒有半點姑子的樣子。
可青岩寺卻與那些皇家寺院不同,原本是一座極小的寺廟,後來日漸靠著香火錢擴建,才終於有了今天的規模。因遠離平城,常有無處可去的女子在此帶發出家,寺中的姑子什麼來歷都有,十分混雜。
馮妙搖頭:「這事情本來就需要時間,你先去看看周圍住戶的情形,回來告訴我。這些東西再慢慢收拾就是。」
平城內的貴眷,輕易不願到青岩寺來上香,一半是因為路途遙遠、環境簡陋,另一半也是因為這裏出過幾位名聲不大好的姑子,做的那些事情,帶累得整個青岩寺也跟著受人鄙夷。
高清歡抬起靴尖,止住了他的話:「宮裡非議詆毀貴人,是什麼規矩?」
馮妙原本想等她們吵也吵過了、打也打過了,再私下去兩邊送些宮裡帶來的珍奇物件,跟她們安分相處就好。可看見靜心挽著蘇姑娘的手,一同走回自己的禪房去了,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忍冬,我們自己上去吧。」她挪動著要下來。宮中的馬車高大,又沒有踏凳墊腳,繡鞋盪了幾下,腳尖卻只差一點夠不著地面。
「他曾經說我是勾欄女子生的賤種,是碧綠眼睛的狼兒。」高清歡平淡冷靜地重複當年聽到的話,「更何況,他看見我們一起上山,不能讓他說出去。」
「高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冒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駕車的內監早已經不記得七年前私底下說過一句什麼話,此時見高清歡神情冷冽,只能慌張地討饒。
青岩寺後山,分成幾個小院落,姑子們就散住在這些院落里。馮妙從宮中來,半是養病,半是奉旨修行,住持便單給了她一處院落,不過是兩間普通的禪房,外面圍著一圈枯枝紮成的藩籬罷了。
那女子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奇異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自慚形穢的心思來。姑子們都鬆開了手,靜心的頭髮都揪得散亂不堪,手臂上也帶著幾條抓痕,走到女子面前說:「蘇姑娘,你來得正好和*圖*書,你不知道她剛才說我們姑娘的話有多難聽呢。」
中午時有人送飯來,都是粗劣難以下咽的粟米,配著幾片菜葉。來送飯的是個眼生的姑子,生得略有些豐|滿,禪衣倒是穿得整整齊齊,並不像早上那幾個姑子一樣。馮妙跟她客氣地說了幾句話,才問出她的法號叫作慧空。
快到山頂時,山路越發陡峭難走,馬車走走停停,速度慢了不少。
忍冬一聽這話,當時就火冒三丈,從前宮裡扔了不要的菜葉,也比中午那幾根好得多,立刻就要衝出去跟她們理論。
接著是慧空的聲音,說話又急又快:「你們就生了火、煮了米飯而已,你們自己不也要吃的嗎?不過是多加一碗米的事。她們吃的青菜是我一葉一葉去摘的,用的碗筷也是我洗的,還要怎樣?」
駕車的小童拿過一張踏凳給馮妙墊腳,馮妙搭著忍冬的手走下來。
念心被她揪住頭髮動彈不得,一面用指甲狠掐慧空的手臂,一面對靜心說:「別光看著,快過來幫我,都罵到姑娘頭上去了,還有沒有臉了……」
「清歡哥哥,讓他走吧,他也未必是有心的。」馮妙雖然厭惡這名內監的勢利,可此時高清歡身上的戾氣,卻讓她更加不快。她能感覺得出,高清歡溫潤清貴的外表下,其實內心十分陰鷙。他容不得別人一星半點的輕視,甚至牢牢記得七年前一個小太監的私下嚼舌根,並且一直記恨到有機會報復。
馮妙起身拉住她:「別去,看這樣子,她們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去了,她們只會一起把怨氣撒在我們身上。只管讓她們吵去,不干我們的事。」
馮妙轉回頭,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再理睬。
慧空身後還跟著幾個姑子,靜心衝上來,這些人便扭打成一團。
馮妙拉住她勸道:「忍一忍吧,好歹是佛門清凈地,要吃要喝的不像樣子。我們初來乍到,不要跟她們爭執就好。再說,我現在並不是什麼娘娘了,以後也別再這麼叫了。」她心裏明白,這些姑子里什麼樣的人都有,真要背地裡使什麼陰招,只怕她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馮妙掀開車簾看看,那內監把馬鞭捲起,掛在腰間,分明並不急著回宮復命,只是不肯再送她們了。山路崎嶇難走,眼見馮妙是已經失勢的貴人,他不願意多受這一趟累。
「匹夫拓跋珪,在此戰之後,將北燕十萬降卒全部活埋坑殺。從此慕容氏再沒有精兵可用,整個黃河以北都落入拓跋氏的囊中。」他音調毫無變化,雙眼卻微微閉起。
她沿著砌有石階的一條小路向上走去,清晨的空氣裡帶著些許霧氣,打濕了石階上的青苔,變得濕滑難走。剛踏了一步,就腳下發軟,差點滑倒。
「不要緊的,」馮妙解釋給她聽,「只要你照我說的去做,事情將來怎樣,都不會鬧到我們身上。再說,禁絕巫蠱圖讖,只是針對宮中貴眷和皇室宗親,民間的占卜、問卦從來不在禁止之列。」
馮妙不過當個玩笑一聽便罷了,向忍冬問道:「已經四天了,我和圖書交代你的事,現在怎樣了?」
「娘娘,娘娘救我!是小的瞎了狗眼,小的這就駕車送娘娘上山……」那內監看出馮妙與高清歡熟識,轉而跪到她面前求饒。
這尖厲高亢的聲音,正是早上一個叫念心的姑子。
馮妙自己不出門,卻每天都把忍冬打發出去,抽空跟那些年輕好相處的姑子們聊天,把從前用過的手油、面油分些給她們。這些年輕女孩兒,多半是家中貧苦才選擇出家的,並不是真的一心向佛,看見宮裡帶出來的新鮮玩意兒,都喜歡得不得了,漸漸也就願意跟忍冬說話了。
可馮妙卻特意選了這個地方,她本就是藉著癆症離宮,又選了這樣一處寺院。宮中每月派來看管她的人,便不會盡心,這樣她才能多些自由,有時間替自己安排。
正在半睡半醒間,便聽到門外有人吵鬧,聲音越來越大,直擾得馮妙沒辦法安睡。忍冬把禪房的門拉開一條縫隙,門外的話語便清晰地飄進來,似乎正是早上幫她們拿過東西的一個姑子:「憑什麼又是我們?我和靜心早上已經幫她們拿過東西了,中午也幫她們生了火、做了飯,怎麼連她們用的水也要我們打,當我們姑娘好欺負是不是?」
忍冬驚得張口結舌:「這……這……宮裡剛剛禁絕巫蠱圖讖,我們做這個,會不會太危險了?」
幸好禪房還算乾淨整齊,馮妙早已累了,忍冬便拿錢給她們,又說了不少好話。剛要打些水來清洗,馮妙靠在牆邊,勉強提神說:「先不忙收拾,我離宮時還答應了太皇太后替她做一件事,你先照我說的去做。」
她拿了銅錢正要出去,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帶著些軟綿綿的口音,卻又清亮亮的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楚:「幾天不來,慧空師太的佛法又精進了,這是參的什麼佛,不如給我講講吧。」
念心低頭笑了一聲,又有些得意地瞪了慧空一眼。
這兩個同樣是從大鮮卑山發源的部族,如一對冤家似的兄弟一般,分分合合,最終卻只有拓跋氏成了這片土地的主宰。
內監哆嗦著拿起地上的小包藥粉,狠狠心全倒進嘴裏。藥粉一入喉,他就扼住喉嚨痛苦地叫喊了一聲,那聲音漸漸變得嘶啞粗糲,最終完全聽不到了,只剩下「嗬嗬」的喘氣聲。
她聽忍冬講起,青岩山半山腰開始,便有不少農戶人家。她仔細想了想,附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忍冬。
經此一役,慕容氏元氣大傷,再沒有能力與拓跋氏相抗衡,燕國最終也未能逃脫破滅的命運。在拓跋皇室的記述中,開國皇帝在這一戰中驍勇無敵、足智多謀,讓拓跋宗親子孫深深引以為傲。就連明堂側廳中懸挂的壁畫,也是開國皇帝在參合陂橫刀立馬的雄姿。
「參合。」高清歡淡淡開口,似乎那兩個字已經深深印在他心裏。
她叫忍冬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等到晚飯時,飯菜和乾淨的水照舊送了來,想必是慧空服了軟,叫小姑子去準備了。
高清歡把帘子掀起一條縫,壓低了聲音說:「妙兒,此處是姑https://m.hetubook.com.com子專用的寺院,我不方便進去。你不要想得太多,離宮反倒是件好事,這裏山明水秀,先養好身體再說。等我有空時,會想辦法再來看你。」
忍冬從她們嘴裏聽到了不少消息,慧空是住持從小收養的孤兒,自打住持不大管事,寺里的香火錢和一應雜事,便都由慧空管著。而靜心、念心兩個人,是跟著一個叫秦霜兒的姑娘來的青岩寺。秦霜兒原本跟那蘇姑娘一樣,是明秀堂里的紅倌兒。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贖了身,到青岩寺帶髮修行。蘇姑娘跟她交好,每隔幾天就來看她一次,順便施捨大把的錢財,不讓人欺負她。
可是看到那身裝束,馮妙就明白了,難怪她們一口一個「姑娘」地叫,她們的確是未嫁的姑娘,只不過是一種身份特殊的姑娘。她雖然聽說過風流名士有攜妓同游的雅趣,可聽說跟親眼看見,畢竟是兩回事。單是那一身妖嬈的裝束,就讓馮妙有些臉紅不敢再看了。
忍冬已經先一步跳下去,回身來扶她。馮妙也向前一躍,落地時一震,小腹疼得她彎下腰去,悶悶地「嗯」了一聲。忍冬伸手替她揉了幾下,狠狠地瞪了那內監一眼。
秦樓楚館之中,向來不乏見識不俗的奇女子,即使面對王侯公卿,也能侃侃而談、不讓鬚眉。要是拿錢財去安撫,反倒顯得太過小家子氣,平白讓人笑話。
高清歡端坐著不動:「不行,現在仍然不是時候。妙兒,你只需記得,我跟你才是一樣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馮妙對這女子心生好奇,支起上身向外看去。庭院里站著一個身形勻稱的女子,細白的脖頸如天鵝一般頎長,身上穿了一件素色輕紗罩衣,隱約看得見內里粉紫色的抹胸。戴著的青玉釵、東珠耳墜、鏤金項圈,樣樣都精緻名貴,絲毫不比世家小姐遜色。
念心停下步子,斜著眼睛看了慧空一眼,忽然掩著嘴笑道:「我們姑娘再怎麼樣,也比你這肥頭大耳、一輩子沒摸過男人的老尼姑強。」
馮妙靜靜地聽他講述,眼前無端地浮現出一幅畫面。陰風朔朔,冰凍的河面上泛著清冷的光,拓跋氏的兵卒,用布條裹住馬蹄,連夜殺進慕容氏的營寨。鮮血汩汩流出,在河面上畫出一道道嫣紅的痕迹。
「我還聽說,最南面的小院子里,住著一個很怪的人,整天都躲在屋子裡不出來,也從來不說話。」忍冬神神秘秘地對馮妙說,「可聽說她開的方子很管用,要是這裏的姑子或是附近的小孩子生了病,都找她看呢。只有一樣,但凡找她看病,一定要先付十顆東珠,從不例外。有如此怪癖的人,說不定真的靈驗,要不娘子的身子也請她看看吧。」
因為住持特意提起過,忍冬便把用過的碗筷放在門口的石桌上,自會有人收去清洗。她見馮妙手按在小腹上,趕忙收拾了床榻,讓馮妙躺下休息。
馮妙和忍冬一起回頭,正看見高清歡長袖低垂,站在那名內監身前,似乎嫌棄那一耳光弄髒了自己的手,掏出一塊帕子嫌惡地擦了幾下,隨手擲在地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