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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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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二十四章

中冊

第二十四章

他注目在跳動的火焰上,似乎依稀看見了林琅溫柔低垂著的臉。其實他並沒有真正把她當一個女人和妻子那樣愛過,因為清楚自己不愛,所以越發滿懷愧疚。
拓跋宏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敢保證等發現她時,自己一定會喜愛她。但他可以把后位留給這個人,就好像是……永遠留給林琅一樣。
靜心的眼角斜斜上挑,笑起來時很嫵媚,不笑時卻顯得十分潑辣。不知道怎麼回事,馮妙總覺得她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帶著些沒有緣由的恨意。
忍冬幾次聽得氣不過,都被馮妙攔下了。她跟慧空說可以幫忙抄寫經文,也算是一件善事。慧空像吃了老大的虧一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又指著忍冬說:「你抄經,你身邊這個小丫頭也不能閑著,她得跟別人一樣幹活兒。」
「不會的,現在太皇太后和皇上,就像兩隻正對峙到緊要關頭的猛虎,一不留神就會被對方咬斷喉嚨。他們兩個不來理睬你,其他人就更不會想到你了。」高清歡的話語里有一種撕開傷疤的殘忍快意,「皇帝重用世家子弟,剛剛下令要貴胄宗親中適齡的王侯,都擇選世家女子做正妃,要不了多久,宮中也會選進一批知書達禮、年輕貌美的漢家嬪妃。」
馮妙緊盯著他,似乎想要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可她也知道,高清歡為人傲慢,從不輕易說笑。「我不在青岩寺,萬一宮中有人來找我怎麼辦?」她仍舊不能放心夙弟。
忍冬擅長的是聽壁角,她能跟不認識的人一天之間變得熟絡,也能跟任何一個雜役、婢女聊些家長里短,從中聽來些別處聽不到的消息。她的心思既熱情又簡單,因為不懂得權衡利弊,所以認定了一個主子,就會永遠跟隨下去,哪怕吃苦受累也不會動搖。正是因為這樣,馮妙經歷了那麼多事,從來沒有懷疑過忍冬的真心。
念心在一旁逗趣地問:「比咱們姑娘看中的那位公子如何?」
薏仁、紅棗、桂圓,都恰是馮妙此時需要的,滋補益氣,對她此時調養身體很有好處。
馮妙聽出身後的人是高清歡,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疏離客氣地叫了一聲:「高大人。」
山腳下,一乘四帷都是黑色的車輦,停在層層樹影的遮蔽間。高清歡走到轎前,低聲對裏面的人說:「住持說馮夫人在禪房誦經,要滿九日才能出來,今天才第三日。臣隔著房門向馮夫人說起您來了,只是馮夫人好像仍舊因為失子的事而傷心,不肯見外人,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
青岩寺雖然清苦簡陋,但青岩山卻實在稱得上一處好地方。向南一側就著山勢修有石階,向北一側則是一條淙淙流淌的溪水。馮妙在這裏住了幾天,氣色一天天好起來,小腹也不再時時疼痛。
林琅所做的犧牲,他不能對任何人講起。林琅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靜心忽然笑著說:「麻煩你們,m.hetubook.com.com把那個小盅遞給我好不好?」
「是啊,在宮裡不是就經常見面嗎?」忍冬正把薏仁用水泡洗,準備第二天煮粥,「高大人每次送治喘症的葯來,都是交給我的,有時候他要叮囑些特別的煎藥方法,也會告訴我。高大人很和氣,對娘子也很關心的。」
輦中久久沉默,半晌才有聲音傳出:「不肯見外人?朕也是外人嗎?」
馮妙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怔怔地看了半晌,才問:「忍冬,今天是什麼日子?」
外人無從知曉,站在當今天下權力頂端的兩個人,進行了什麼樣的談話。人們能看到的,只是一個結果。皇帝下詔,冊封皇長子拓跋恂為皇太子,但因太子年幼,仍舊留在奉儀殿,由太皇太后親自撫養教導。冊封禮也暫緩,等到太子年長些時再舉行。
「高大人,我已經不是十歲時躲在昌黎王府一角的馮妙了,你如今是朝中新貴,也早就跟當年不同。」她指著河面上順水漂流而下的河燈說,「就像河水日日東流、從來不曾迴轉一樣,人也不能隨心所欲地留在某個時刻永遠不變。」
馮妙捧著粗瓷碗,聞著裏面的棗圓米糊發出的醇厚香氣,問忍冬:「你跟高大人很熟悉嗎?」
「現在立太子,對皇上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情,可以讓後宮暫時安寧下來,還可以借慶賀儲君新立之名,推行新政。」高清歡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至於太皇太后那邊,其實只是一張窗紙而已,皇上遲早是要捅破這層窗紙,讓太皇太后徹底還政給皇上的。」
至於后兩句,也有人私下議論說,十日是一個「旬」字,二皇子的名諱中也有一個「各」字。兩句話應的是皇長子應該被立為太子,皇次子則應封王。
「妙兒,從前我什麼都沒有,即使想做什麼也有心無力。等到我有能力去做時,你已經被博陵長公主送進宮去了,我幾次替你安排退路,你都拒絕了。」高清歡抬手,拂去她發上沾染的一片草葉,「我在暗處看你,看得清楚分明,太皇太后想要你無欲無情地在後宮行走,等到她不在了的那一日,仍舊有人能保馮氏的榮寵不衰。可你的心卻丟在了拓跋宏身上……」
「妙兒,現在我仍舊願意為你安排,只看你肯不肯……」高清歡頓了頓,語調忽然變得毫不急切,「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說你不該愛上拓跋宏嗎?你應該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有和你們母女一樣的文身,為什麼照容養大的孩子會喜歡你身上沾染的龍骨氣味,為什麼你和昌黎王長得毫不相像……」
輦中「嗯」了一聲,高清歡用眼角示意駕車的侍衛,車輪轉動,載著車中人往平城內城方向駛去。
忍冬正忙著淘洗,馮妙便欠起身,端過小盅遞給靜心。靜心握住手柄,馮妙的手便要鬆開,不料靜心忽然「呀」了一聲,像燙到了一樣也鬆開了手和*圖*書
馮妙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高清歡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走回禪房,關上了房門,才沿著一條偏僻的小路下山。
漫天星光與河面上的燈光交相輝映,柔光灑在高清歡臉上,將他原本就妖異的五官勾勒得越發深邃分明。他的臉上,因為馮妙的疏離拒絕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但他很快把那分戾氣隱藏起來:「妙兒,這裏沒有什麼高大人。你可以仍舊跟小時候一樣,叫我清歡哥哥。我記得你說過,我的名字淡中有真意,恰如日日都能嘗到的舌尖百味。」
遠處濃密的低矮樹叢里,傳來枝杈晃動的聲響,像有林間的小動物跑過。
加封頗有賢名的異姓趙郡王穆亮為太子太傅,李沖為太子少傅,連同其他太子應有的儀制、官署人員,也都一併配齊。
很快,平城附近便開始有孩童傳唱歌謠:真玉碎,雙鶴翔,十日立,各為王。起先並不惹人注意,可這歌謠漸漸地傳到了平城之內,連在知學里聽講的宗室子弟,也私下傳唱。
馮妙問道:「你知不知道五馬渡江的舊事?」
靜心不屑地嗤笑一聲:「快別提了吧,不過是個空皮囊罷了。說什麼要娶姑娘為妻,結果姑娘用自己攢的體己錢贖了身,他倒跑得連個人影都沒了。要不是因為他,姑娘哪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是蘇姑娘說的有道理,咱們女人,就該把男人當衣裳一樣,高興了就穿一穿,不高興了就隨手扔了,再換新的來。」
只有林琅,是真正毫無保留、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獻給他的人,包括她一生純真無瑕的愛戀,也包括她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
馮妙把碗放下,低聲說:「今後他再給你什麼東西,或是要你做什麼,你都要告訴我。」她不想叫忍冬多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想白白受他的人情,至少也該知道了,日後也好回報。」
馮妙揉著額角、半開玩笑地說:「我是說,讓你去做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也是我身邊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她已經放棄了要把忍冬調|教成一個通曉掌故、思慮周詳的女子,因為忍冬的長處完全不在這上面。
忍冬把泡好的薏仁放進陶罐里,馮妙伸手,隨意撥弄一顆顆飽滿圓潤的薏仁。
「忍冬?」她叫了幾聲沒有回應,身子卻冷不防被人從后摟住。
抄經抄得手指發麻,正好忍冬要去做晚飯,馮妙便跟她同去,全當休息解悶。
正想著,前殿忽然傳來女子嬉笑說話的聲音。靜心帶著嬌俏的笑意說:「竟然還會有男人到姑子的寺廟裡來上香,而且還是那樣一個好看的郎君。」
馮妙不自覺地搖頭,手指摳進樹皮里,連指甲縫裡滲出血來都渾然不覺。
到晚上交出經文時,馮妙的小字齊齊整整,布施的人看了讚不絕口,慧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來,這才罷了。
馮妙無意探究靜心口中的菩薩郎,究竟有多麼俊秀,她見過的男子都已經是龍章鳳姿hetubook.com.com,就連她年少無知的弟弟,單就五官來說,也是唇紅齒白十分討喜的。
「今天是七月十五,很多人在水邊放河燈。」男子的嗓音響在她耳際。
「他是皇帝,」高清歡的話如催眠的符咒一般,「江山永固才是頭等要緊的大事。至於其他的,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青岩寺的正殿用木椽搭建而成,四下清涼通風,殿內的梵唱誦經聲,伴著陣陣青煙裊裊地傳出來。馮妙想起那年出宮上香的情景,她所求的,不過是家人安康而已。除了阿娘仍舊不知所終,其實倒也算靈驗。
唱得多了,便有人開始揣測童謠的意思。有人說,真玉碎指的是貞皇后林氏的舊事,生下皇長子之後便去世了,而雙鶴翔便指的是近來宮中連續失去兩名皇嗣的事。
高清歡緩緩鬆開手,目光越過起伏的山巒,向北方望去:「這些事情,空口無憑地說起來,恐怕你也不會相信,反倒會認為我是在騙你。皇帝已經命我去整修先皇李夫人的陵寢,要追封她為皇太后,並上尊號為『思』。如果你願意跟我同行,我可以順便帶你去個地方,告訴你木槿花的來歷。」
皇家的孩子到底比鄉野民夫的孩子多一分警覺,任城王世子隨父親入宮時,便把這聽來的童謠講給太皇太后和皇上聽。童謠里的話模稜兩可,一時也確定不了究竟是什麼意思。滿街的孩子都在唱,又無法禁絕。
他替馮妙拉攏披風,重新系好束帶:「這幾天早些睡,養好精神,路上奔波勞苦,我怕你的身體受不住。我剛才給了忍冬一些薏仁和棗圓粉,已經叫忍冬提早回去,替你準備些熱湯和點心,你也早些回去吧。」
忍冬聽得似懂非懂:「娘子是說,你讓我去教那些村童唱的歌謠,也能影響咱們大魏的國運?」
鮮卑人常常把年輕俊秀的男子喚作「菩薩郎」,在平城住久了的漢人,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稱呼。靜心面對著寶相莊嚴的菩薩像,心卻早已經飛到剛才見過的菩薩郎身上去了。
馮妙後退幾步,靠在一棵樹上,固執地堅持:「我很想知道,請你告訴我。」
她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如今高清歡的所作所為,越發讓她不願接近,總覺得他的心裏好像住著一隻兇猛的饕餮,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隨時都可能衝出來傷人。
馮妙知道,要是把忍冬交給她帶去做事,說不定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她對慧空說:「一個姑子一天可以抄六卷經文,我們兩個人,今天交出十二捲來,總該可以了吧?」
「都已經安排過了,這幾天應該差不多了,」忍冬回答,「我還是有些不大放心,不過幾句話而已,能有什麼用?」
那是她十歲時說的,高清歡厭惡這養子身份帶來的一切,只有這名字是個例外。
詔令下達的同時,朝中一些不顯眼卻十分重要的位置上,悄無聲息地換上了年輕的漢族世家子弟。北魏初建國時,漢家子弟自www.hetubook.com.com矜身份,不願入朝為官。可到了此時,情形已經完全逆轉過來。此前太皇太后雖然提倡漢學,但為了安撫拓跋氏宗親,並未真正提拔重用漢家子弟。拓跋宏給了他們施展才學的機會,也贏得了他們的忠心。
「宏,用我一生之辱,換你十年隱忍。十年之後,你必定能真正君臨天下。」
林間山風呼呼作響,雖然此時的天氣並不冷,那風聲卻讓人心中凜冽。高清歡用一成不變的冷漠聲音說:「皇上跟李大人說好的時間也快到了,現在回宮去,剛好趕得上宣李大人到崇光宮。」
做久了儺儀執事官和中朝官,他的確很擅長拿捏人心,這些疑問,已經留在馮妙心裏很久了。在找到阿娘之前,只有高清歡能告訴她答案。
離宮十幾天,馮妙刻意不去想這個人,就連忍冬也小心地避開跟宮中舊事有關的話題。此時突然被高清歡提起,心裏湧起既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感。她在心裏默默地喊了兩遍:「拓跋宏!拓跋宏!」原來他的名字是這樣的,簡要直白,朗朗如白晝,跟他那個人是一樣的。
「西晉末年,中原戰亂動蕩。積弱的皇族想要渡江南下,朝中重臣卻不願意遠離故土。」馮妙聲音低低地講,雖然疲勞,卻比在宮裡時看上去輕鬆一些,「當時都城中便有童謠四起,說的是『五馬渡江去,一馬化為龍』。因為童謠預示的吉兆,名門世家終於下定決心南遷。司馬氏的五位王爺——琅琊王、汝南王、西陽王、南頓王、彭城王渡江南下,後來琅琊王司馬睿在建鄴稱帝,子孫後世又延續了一百多年。」
高清歡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聲音忽然變得急切:「你沒有帶壓制喘症的葯來?喘症發作起來,會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他從河裡鞠起清涼的水,輕拍在她的額頭上,用一隻手撫著她的背,讓她調勻呼吸。
她轉回身往後山走去,沒走出多遠,便看見黑蒙蒙的後山上,布滿星星點點的亮光,好像天上的銀河直瀉入地一般。那些亮光緩緩移動,就如同星辰流轉一樣。放眼望去,天與地連成一片,讓人只覺得自身無限渺小。
寺中只有一個共用的灶房,兩人進去時,靜心和念心也在給秦姑娘準備晚飯。靜心挑著眼角看了馮妙一眼,叫念心回去取些香葉來。
林琅是個羞怯膽小的人,從來不敢自己做什麼決斷,可她曾說過,是因為有人告訴過她,為了心裏真正在意的人,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她才下定決心生下那個代表著屈辱的孩子。她還說過,說那句話的人,配得上成為皇上真正的妻子。
崇光宮內,拓跋宏聽高清歡轉述市井傳聞,冷笑著說:「這些人說得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甚至連朕如何哄騙林琅自盡的話,都傳說得一清二楚。在世人眼裡,朕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他們這樣說,既看輕了朕,也看輕了林琅。」
入夜時分,禪房的窗子敞開著,窗外有陣陣蛙和圖書鳴聲傳來。馮妙幾天沒有出門,忽然很想出去走走。忍冬取了一件輕軟的淺灰色縐紗披風,替她裹緊,陪著她往前殿去。
忍冬茫然地搖頭,她本就沒讀過什麼書,前朝舊事更是所知有限。
高清歡微微一怔,碧綠的眼眸從她臉上掠過,泛起一層美玉似的光澤:「六天後子時,你沿著後山的小路下來,我會在山下等你。今天因為是中元節,青岩寺才會放人上來,過了今天就沒那麼方便了。」
念心嬉笑著上前刮她的臉,兩人笑作一團。
聽說太子已立,馮妙便鬆了口氣。那童謠里的「雙鶴翔」三個字,幾乎是她滴著心頭血想出來的,原本該用些更簡明的字眼。如果不是真的一無所有,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拿自己早夭的孩子來做這一局。太皇太后終於有了得心應手的棋子,應該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朝政上去,不會再來理會她這個廢妃了。沒有了她這一層關係,夙弟想必也能安全得多。
灶火邊放著一隻精緻小巧的燉盅,蓋子上的氣孔里還在冒出熱氣來,小盅邊沿上嵌著木製的手柄。
她用手壓住胸口,想要讓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緩下來:「要怎樣你才肯告訴我?」
靜心略頓了頓,似乎是「咚」的一聲跪在蒲團上,戲謔似的求告:「不過,要是能有像剛才那個郎君那樣好看的男子,我寧願為他傷心。菩薩啊菩薩,求求你就看我一眼吧。」
馮妙止住步子,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忍冬也不要出聲。無意間聽見了別人的私密事,她不想彼此見著了尷尬。原來天底下為男子傷心的女子這麼多,連這個沒見過幾面的秦霜兒也是一樣。
甚至有人開始有模有樣地傳說,當年貞皇后並非死於生育皇長子,而是死於立子殺母的祖訓。太皇太后和皇上允諾立她的兒子為太子,才賜死了她。可如今皇上寵愛高氏所生的幼子,便要反悔了,貞皇后心中不甘,用童謠讖語來警告皇帝。
青岩寺里的姑子,平常也有些活兒要做,比如擦洗大殿中的佛像,或是替布施的善男信女抄寫經文。馮妙身子漸漸好起來,慧空見宮裡一直沒人來理會她,對她越發不客氣起來,話里話外開始挖苦她好吃懶做,也該給寺里做點活兒。
原來是中元節,這一天在河面上放下一隻燈,讓它順水漂走,祈求家人平安。河燈漂得越遠,心愿就越容易實現。後山那條無名的溪流上,從上游到下游,都漂浮著一盞盞忽明忽暗的河燈,連綴成一條鑲金嵌銀的玉帶。
馮妙取出帶來的銀質小剪子,把在宮中時留了許久的指甲,一條條齊根剪斷。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事,餘下的就要交給仍在禁宮中的人去安排了。
拓跋宏用一根銀鉤子挑了挑燭芯,同樣平靜地說:「朕並非反對立太子,只不過既然是太皇太后想做成的事,朕就不能那麼輕易答應。朕同意她立太子,她也該拿出些誠意來交換才行。」
「什麼時候走?」馮妙聲音極低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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