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六宮無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下冊 第六章

下冊

第六章

馮妙把臉貼在他背上,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出,兩顆心已經貼到最近,她清楚地聽見自己心底里的聲音,她依然愛這個男人。
華音殿像一葉小舟,漂蕩在湖面中央,只有一道木橋與彼岸相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與平城皇宮中的華音殿分毫不差。就連院中那棵高大的桂花樹,也像是整個兒移植過來的一樣,隨著湖面上的清風輕輕搖動。
在距離帝王的御座五步遠處,馮妙按著司禮太監的提示停住腳步,正要俯身向他行跪拜大禮。拓跋宏卻突然從御座上走下來,把馮妙直接抱在懷中,側臉貼著她的鬢髮,嗓音低啞著說:「妙兒,你回來了……」
「莫非,」她嘴角帶著一抹不屑,接連吐出惡毒的話來,「你想跟你那個不知廉恥的娘一樣,偷偷摸摸地給人做小,帶著野種過日子?」
拖尾上的金鳳圖樣,是予星親手綉上去的。她已經是內六局裡很有威望的管事姑姑了,除了上次那幅繡像,好幾年都不曾親手綉過東西。予星原本畫了一幅青鸞圖,用作拖尾上的綉樣,卻被拓跋宏直接推到一邊:「就用九羽金鳳圖,宮中有現成的圖樣,不必重新繪製。」那是帝后大婚時的圖樣,每代帝王一生只能用一次,拓跋宏從未正式迎娶過皇后,此時卻把九羽金鳳圖用在了馮妙回宮的禮服上。那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這份心意從未改變。
盧清然、崔岸芷、袁纓月,還有另外幾位有品級的妃嬪都在一邊看著,馮清正要反唇相譏,忽然收回了到嘴邊的話,挺直了背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就算是左昭儀,難道見了本宮,不用下跪行禮嗎?」
左、右昭儀是宮中地位僅次於皇后的尊貴位分,其中左昭儀又略高於右昭儀,執掌青鸞印,可在皇后空缺或是生病時,代行統理六宮的職權。開國至今,只有母家功勛煊赫或是自身德容十分出眾的妃嬪,才能站到如此高位上。沒有合適的人選時,這個位置便常常空置,寧缺毋濫。至於出身卑微的教養宮女,則永遠沒有可能成為昭儀。
以左昭儀的位分迎接回宮,已經明白無誤地昭示了皇帝對馮妙的寵愛。馮家一女為後、一女為左昭儀,在太皇太后薨逝之後,竟然再次成為炙手可熱的名門權貴。除了馮誕之外,馮家幾個尚未正式娶妻的兒子,也成了洛陽城中人人爭相巴結的對象,數不清的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攀上這一根高枝。
藉著這件事,拓跋宏便說,既然馮氏離宮時許下的宏願已了,現在天降祥瑞,正該迎接馮氏回宮。那些繡像和金身佛像,都是拓跋宏提早命人準備好的,馮妙綉工出眾,他專門找了予星來模仿馮妙的針法,綉出的觀音像栩栩如生。
太醫令知道這場診脈不過是走個過場,皇上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迎接馮氏回宮,務必要聽到一個「徹底痊癒」的結果。他把手指搭在馮妙的腕子上,捻著鬍鬚微微閉起雙目。皇帝和幾位老hetubook.com.com親王就坐在一邊看著,即使是做做樣子,也要做得架勢十足。
馮妙輕輕一推,從他懷中掙出來,一步步走到床榻邊,慢慢坐下去,把那條蜀綉帕子攤開在手上,仔仔細細地看。帕子上綉著一尾活靈活現的錦鯉,魚尾上方,有一小團洇濕之後又風乾的痕迹。她的懷兒,留下的只有這一點點印記了。
拓跋宏對馮妙輕聲說:「先去看看喜歡不喜歡,朕要去跟幾位王叔商議些事,晚上再去看你。」馮妙輕輕點頭,就算是答應了,她已經想好了要如何面對後宮中的所有人,唯獨還沒有準備好要怎麼面對他。
茶盞剛離開唇邊,拓跋宏便大步上前,握住了馮妙端著茶盞的那隻手,就著她喝過水的杯沿,喝下了餘下的半杯涼茶:「馮氏的病症已經好了,就算沒好,朕現在跟她喝了同一個杯子里的水,萬一受了傳染,病發起來,讓馮氏來服侍最合適不過了。」
素問卻有些憂慮地問:「娘子,你真的要回去嗎?帝王的寵愛有時比曇花一現還要短暫,青燈古佛雖然寂寞些,卻能長長久久地保一世安穩。」
素問十分自信地回答:「不是我自誇,那個太醫令雖然鬍子都一大把了,診斷起這些疑難雜症來,未必比得過我。娘子的脈象虛虧,是月中失了調養所致,至於咳嗽、胸悶、盜汗、面色白中泛紅,都是由於從小體虛導致的肺熱,想必是在兩三歲以前受過什麼驚嚇,才落下了這個毛病。合在一起很容易誤診成肺癆,實際上,這兩種病症要分別調養才行。」
司禮太監識趣地低下了頭,按照擬定好的儀制,馮昭儀應該在這裏向皇帝行大禮,再由皇帝將左昭儀的青鸞印頒授給她。可只要皇帝喜歡,儀制有什麼要緊呢?
返回明懸寺后,靈樞便開始匆忙地收拾東西,無論是在南朝還是在大魏,她都從沒進過皇宮,聽說馮妙可以帶她一同回去,興奮得眉開眼笑。
馮妙低低地壓抑著咳嗽:「我不是為了寵愛或者安穩,有人搶走了我的東西,我要一件一件拿回來。有些事情,如果不靠自己,就連神佛也無能為力。」
太醫令久在宮闈,如何會聽不懂皇上的意思,當年診出馮貴人患有癆病,也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暗示,他知道,太皇太后想要一個讓馮貴人不得不離開皇宮的理由。
馮妙心裏清楚,才剛一回宮,這位皇後娘娘就想給自己一個難堪。如果是從前,她也許便忍了,可馮清幾次三番地逼迫她、辱罵她,她已不想再忍。如果不是馮清突然發難,她的孩子怎會生在南朝,連親生父親的面都見不到?
洛陽城中開始有人議論紛紛,說明懸寺里的馮氏,當年離宮時就曾經發願要用髮絲綉一幅佛像,可髮絲易斷,很難用來刺繡。如今從佛塔底部挖出發綉觀音像,想必是馮氏在寺院中誠心祈福,感動了神佛上蒼,替她做成了這一件大功德。
她心裏已經清楚,拓跋宏永和圖書遠不會喜愛她,不過是礙著剛剛遷都又即將繼續南征,才不願在此時廢后。得不到皇帝的寵愛,至少她還有皇后的身份。
拓跋宏從她手中接過觀音繡像,讓內官送去宮內的小佛堂供奉,一手與她手指交握,拉著她往華音殿走去,再不理會其他人。他匆匆地處理過政事,便趕著想去華音殿與馮妙單獨說上幾句話,卻不想剛好碰到這一幕。
小路越走越幽靜,鵝卵石的觸感,從絲履底下傳來,硌得腳底微微發癢。兩邊是茂密的竹叢,投下一片陰涼。穿過竹林,便是一片人工開鑿的湖面,湖上種滿了蓮花。此時還沒到蓮花盛放的季節,但卻可以想象得出,等到盛夏時節,粉蓮點綴在亭亭如蓋的荷葉間,必定是一湖宜人美景。
隨著那脈搏的跳動感漸漸清晰,太醫令的臉色卻由紅轉白,額上漸漸浮起一層冷汗。馮妙的脈象細弱,帶著明顯的虧虛之象。這種脈象未必就是癆症,還要再多加觀察才能確定。可若是他此時斷明不是癆症,等馮氏回宮之後再發作出來,甚至傳染給皇上和三位皇子,他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
她就在這種日復一日、鈍刀割肉似的思念里,過完了整個冬天。天氣最冷的那幾天,馮妙又開始咳嗽,有幾次痰中還帶著血絲。素問幫她配過一些葯,可心病從來不是湯藥能醫治的,馮妙喝了那些葯,卻仍舊懨懨地不見好轉。
皇帝已經發了話,馮清再怎麼不甘不願,也只能忍下了。拓跋宏與馮妙並肩而立,跪那幅繡像或是跪拓跋宏,也都等於是在跪馮妙。她屈膝俯身,以敬佛的姿勢,對著馮妙叩拜三次,起身時,雙眼死死地盯住馮妙,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她微微一笑,從素問手中接過繡像,背面向外對馮清說:「皇後娘娘倒是個禮節周全的人啊,但我今天不能跪你。」她把那幅繡像翻轉過來,露出正面的發綉觀音:「我奉皇命回宮,除了位列左昭儀之外,還要將替大魏國祚祈來的福澤請回宮中。既然在這裏遇見了,就請皇後娘娘參拜這幅象徵祥瑞的觀音繡像吧。」
馮妙總是偷偷地去看姑子們在衣服上繡花樣,其實那些姑子的綉工並不怎麼好,只會綉些簡單的祥雲紋或是連綿福字紋,她自己的綉工曾經是整個皇宮裡最好的,可她只能偷偷摸摸地看,不能給自己的孩子綉上一針一線。從那些小衣衫上,她看得見懷兒正一天天長大,心裏忍不住一遍遍地想,懷兒會翻身了沒有,會爬了沒有,會說話了沒有。
在一旁觀禮的,仍舊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有高照容不在。拓跋宏除了親政時選過一次嬪妃,後來再沒有擴充過後宮。這些年裡,後宮的妃子都只是在年節時按制晉封位分,幾乎沒有任何人得到過拓跋宏的青睞眷顧。
工匠自然把這當作一件奇事立刻稟奏皇上,再接著挖開土層、拓寬底基時,又挖出了十余座純金佛像,雖被黃土掩埋,卻依舊金光燦hetubook.com.com燦。
拓跋宏在大殿上冷眼看著這些各懷心思的大臣,等他們吵嚷夠了,才不緊不慢地說:「朕昨夜夢到皇祖母,正是她老人家要朕翻修明懸寺中的浮屠,皇祖母先後撫育教導過朕的父皇和朕,怎麼能為了節約錢財,就不理不顧她老人家的心愿呢?」
寺院里的一排嫩柳抽出毛茸茸的嫩芽時,宮中忽然傳來消息,要重新翻修明懸寺的浮屠。這座九層的佛塔才剛剛建成一年多,花費巨大,現在又要重建,自然惹來了滿朝文武群臣的非議。
誰都會有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馮妙也不再多問,只叫素問仍舊拿葯來,喝下好早些休息。她的懷兒還那麼小,素問又說他容易肺火燥熱、不能多思多慮,她總要替懷兒的將來打算好。
來送衣衫的宮女說起過幾次,是皇上特意吩咐了這樣做的,年紀不算小的宮女嘖嘖驚嘆,她在宮裡伺候過三位皇子,還是第一次見皇上如此上心,連這麼點小事也要親自過問。可她緊接著又說,真是奇怪得很,皇上總是盯著那孩子看,可每當宮人討好地把小皇子送到他面前,請他抱一抱時,皇上又總是逃一樣地走了。
拓跋宏蹲下身子,用手拍著肩膀對馮妙說:「來,朕背你過橋。」
拓跋宏強忍著怒意,宣來了當年曾經為馮妙診治過的太醫令,命他重新診斷一次,看馮妙的病是否已經痊癒。拓跋宏一字一字重重地咬在舌尖上:「朕要你再診一次,馮氏的病,是不是已經徹、底、痊、愈了,聽明白了沒有?」
轎輦沿著重新整修過的街道前行,垂紗之下,馮妙輕輕垂下眼睫,拓跋宏的心意,她如何會不懂?她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幅觀音繡像的邊沿,悄聲對自己說:「拓跋宏,如果你把懷兒還給我,我就不再怪你了……」
「妙兒,朕……」他想勸慰馮妙多加珍重,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到最後只留下了幾個字,「給朕點時間安排妥當。」
回宮前一日,馮妙被送回昌黎王府,在那裡試穿禮服、梳妝打扮。一名內官帶著四名宮女,給王府送來吉禮:成對的鹿皮、大雁、羔羊、白鵝。那些都是婚禮時男方送給女方的東西,象徵一生成雙成對、永不分離。
禮官很快就擬定了幾個吉日呈給皇帝,拓跋宏匆匆一瞥,圈定了一個最早的日子。內六局奉皇帝的旨意,趕製了嶄新的昭儀禮服,上衣下裳式樣象徵著女子「德貴專一」。整件禮服都用上好的貢品絲綢製成,既輕便又華美,莊重之中透出女子的婉約柔美。
他把一隻手負在背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馮氏自願出宮,為國運祈福,如今時日已滿,另選吉日回宮,冊為左昭儀。」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屋內眾人,像在逐一質問誰敢反對。
馮妙站著沒動,拓跋宏一邊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腕子,把她整個人硬拉到自己背上。木橋悠悠蕩蕩,拓跋宏的腳步卻一直很穩,他的背溫暖寬闊,帶著日光曬過的味道。
拓跋宏見他手和*圖*書指壓在馮妙的腕上,久久不出聲,心裏已經煩躁起來,越看越覺得那幾根手指刺眼。馮妙掩著唇輕輕咳了幾聲,用另一隻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已經半涼的茶。
內官引著馮妙走出澄鸞殿,沿著小路轉了個彎,正討好地向她介紹皇宮內的格局:「……皇後娘娘住朱紫殿,高夫人住雙明殿,皇上為您準備的華音殿,是離皇上的寢宮最近的……」
拓跋宏握著她的手,徑直走到御座前,跟她一起站在澄鸞殿中的最高處。他相信,他的心意,馮妙一定會懂的。
素問言語得體,思慮周詳,看去並不大像一個流落街頭的孤女。馮妙忍不住問:「你的醫術比大魏的太醫令還要好,是跟什麼人學的?」
眼看回宮的日子都已經選定,拓跋氏親王中間又開始有人反對,說起當年馮氏離宮的緣由,是因為患上了癆病,要離宮休養。這種病症會傳染,而且很難治愈,馮氏染了癆病,不適合在宮中侍奉皇帝。再說宮中還有三位皇子,要是他們也染了病,豈不是反成了馮氏的罪過?
拓跋宏不能久留,鑾駕起程回宮之前,奶娘要帶著小皇子去餵奶,他就是趁著這段時間來看馮妙。
掌心被他手掌上陽光一樣的暖意填滿,馮妙的心口不受控制地亂跳,她怨恨這人讓她跟懷兒不能相見,卻沒辦法忽視這男人的綿綿情意。不管怎樣,他都是懷兒的父親,是她一生中唯一全心愛過的男人。
她見馮妙臉色稍緩,又安慰道:「小公子被接走以前,一直都是我和靈樞在照顧,他的確比其他的孩子更容易肺火燥熱,但只要日後不多思多慮,是絕無大礙的。」
她突然想起件事,有些急切地問:「今天那太醫令的神色有些古怪,我的病症……究竟是不是癆症?懷兒會不會也染上這種病症?」
儀式將成,內官上前對馮妙說道:「恭賀昭儀娘娘回宮,皇上專門命人為娘娘整修了新的宮室,這就請娘娘移步。」
話音未落,宮牆轉角的另一邊便傳來一聲冷笑,馮清扇著帕子走出來,冷眼看著馮妙:「這就當自己是昭儀娘娘了?你還沒有跪過本宮,哪配進得了宮門?就算是大戶人家娶個小老婆、買個歌姬舞娘,也得給正房奉一杯茶水吧?」
澄鸞殿大門緩緩開啟,馮妙站在門口,等司禮太監躬身示意,她才一步步向著御座之上的拓跋宏走去。金橙色的陽光從她背後照過來,給她塗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奉儀殿、甘織宮、華音殿、青岩寺、萬年堂……她用了多少時間,才走到這個人身邊。少年天子,都已經長成了殺伐決斷的帝王,佛前簪花的女童,也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
內監在宮門處引著馮妙走下轎輦,沿著寬闊筆直的宮中道路,走向澄鸞殿。宮中沒有廢妃回宮的先例,禮官揣摩著皇帝的意思商議了許久,才選定了這麼一個方法,讓馮妙在澄鸞殿叩拜皇帝,皇后及以下的所有妃嬪,都在澄鸞殿觀禮,相當於免去了馮妙對皇后的叩拜和*圖*書
馮妙全沒注意他說了些什麼,只顧拿著那塊帕子看,她不敢再流眼淚,怕自己的淚水,衝散了懷兒留下的那一點印記,那她就真的什麼念想都沒有了。
拓跋宏從斜向里另一條小路上走過來,在馮妙身側站定,伸出一隻手臂攬住她的肩,語氣忽然變得嚴厲:「馮昭儀請觀音繡像回宮,連朕也不曾受她跪拜,難道你覺得自己比朕更尊貴?還是你根本沒把神佛福澤放在眼裡?」
第二日,四帷垂紗轎輦一早就等候在昌黎王府門口。馮妙登上轎輦之後,爆竹聲便在身後響起,寓意著驅散一切邪祟。雖然不能像真正的帝后大婚那樣儀式完備,可馮妙感受得到,拓跋宏在盡量補給她一個婚禮,讓她以皇帝妻子的身份回宮,不是妃嬪,不是左昭儀,是他珍愛的妻子。
馮妙抬手扶一扶鬢邊的珠釵:「皇上已經下旨封我為左昭儀,皇後娘娘有什麼想法,只管跟皇上說去。」
有人講起當年的舊事,說太皇太后在世時崇尚節儉,將宮中每日晚膳的菜肴從十八道縮減到四道。就連禮佛,也是重在心誠,平城皇宮奉儀殿中,用的一直都是一尊普通的佛像,並沒有用名貴的玉像或是金身佛像。
身下的搖晃忽然止住,她聽見拓跋宏在問:「妙兒,你知不知道,朕為什麼仍舊叫這裏華音殿?」
那些用太皇太后做借口的人,此時再不好說什麼,翻修浮屠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拓跋宏命人安排了工匠,將原先的九層佛塔全都拆去,在原地重新起一座更恢宏精緻的佛塔。
馮妙也不跟她吵鬧,只管捧著繡像站著,氣急敗壞的人是誰,一眼就可以看得分明。正在此時,一道男聲在她背後響起:「怎麼,皇后不希望大魏國祚綿長嗎?」
「你好大胆!」馮清氣得雙手直抖,「想讓本宮跪你,等下輩子吧!這輩子你永遠都是賤種!」
就在這些工匠將佛塔底部的磚瓦拆除時,發生了一件轟動洛陽的大事。磚瓦之下,先挖出了一幅用髮絲裹著金銀雙色絲線綉成的觀音像,綉工十分精美。繡像上的觀音面容和善、目光悲憫,讓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敬意。
明懸寺里住的畢竟都是些姑子,太醫令並不方便進入,拓跋宏便派了醫女過去,把馮妙請到一處別苑,由太醫令診斷。馮妙並不拒絕,只叫素問一人陪著,乘宮中派來的軟轎,到了別苑。
「我的父親曾是太醫院的醫士,我的母親是宮中侍奉妃嬪的醫女,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們因為受到牽連而獲罪處斬,我是被充作官奴賣出去的,公子買了我,後來帶去了東籬。」素問並不隱瞞,「我從小就跟著父母學習診脈配藥,日後娘子在宮中,醫藥一事上再不需要假手他人。」
祈福法事過後,明懸寺中一切照舊,姑子們每日誦經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帶著點遠離紅塵瑣事的意味。宮中偶爾會送些小孩子的衣衫來,請寺里的姑子綉上些吉祥的花紋,或是用佛前供奉過的水清洗一遍,以求得個神佛庇佑。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