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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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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良緣定 第十二章 掌心淚

第三卷 良緣定

第十二章 掌心淚

一絲不安從心頭湧起,突然的驚恐、心悸揮之不去,就像一根看不見,摸不著的絲緊緊地勒在心口上,漸漸地滲出一絲一絲的血來。
秋水絕沉默良久,才慢慢說道:「好,我可以幫你離開。只是,我奇怪的是,你前幾日那麼決絕地離開他,如今,為何又要見他呢?」
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要帶著面具了,因為他這樣一張臉,是很容易讓人記住,並且刻在心裏,永遠不能忘懷的。
流霜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所謂的駙馬,原以為,秋水絕也不曾見過她。卻沒想到,原來他是見過她的。
流霜緩緩走上前去,輕聲道:「姑姑,你還記得當年,你教我的第一首曲子嗎?那是你譜給我的曲子!」
秋水絕和流霜詫異地看向車內,神色俱是一愣,車裡坐著的竟是一個老者,面容非常消瘦憔悴,正倚在車內的卧榻上閉目養神。車簾掀開,一抹微光映入車內,那老者微微動了動眼皮,但是依舊沒有睜眼。
流霜忍不住心中傷悲,她知道秋水宮並不是沒錢,光在崚國經營的那處雅心居就是日進斗金。但是,姑姑的生活里竟處處透著寒酸。想來,姑姑將所有的錢財都投入到了招兵買馬之中。
流霜還驚異地發現,如今雖說已是崚國當政,但是,姑姑依舊是梳著高高的雲髻,那是她們羽國流行的髮髻。流霜再細細看去,她的衣服樣式也是羽國的樣式。
他的聲音輕而柔,流霜幾乎懷疑自己沒有聽清楚,他說為夫,難道他忘了曾經說的話?
如果不曾遇見百里寒,也許,他和她……可是人生沒有也許。
一行人穿過樹林和花叢,來到了斷崖前。月色之下,隱約看到那條浮橋在風中搖擺著。
流霜坐下來,拿起竹筷,環視著室內簡陋的擺設,凄楚地說道:「姑姑,這些年,你受苦了!」
流霜知道有事,今夜怕是走不成了,便讓金虎帶了她回來。
他愛她嗎?如果不愛她,為何要替她解寒毒。可是,如果愛她,為何在解了寒毒后,對她冷酷至極。
「秋水,忘了我吧!」流霜淡淡說道,或許這樣說出來,對秋水是殘忍的,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他會很快忘記,他會遇到真正屬於他的女子。
「長公主,秋宮主到!」侍女進來稟告道。
「你真的嫁過人?他是誰?」玉容眉頭微顰問道。
「姑姑,我沒有學武功,不過,我學了醫術。」流霜微笑著說道。
「你們這是怎麼了?」秋水絕一進來便發現室內的氣氛極其冷凝。
「秋水絕!」流霜有些凄哀地喊道,「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的!」
「你還當我是長公主嗎?我看你早已不將我這個前朝長公主放在眼裡了,你竟然敢帶兵去助那東方流光。怎麼,崚國太子是不是給你高官厚祿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帶著秋水宮的弟兄去投奔東方流光?」玉容指著秋水絕,有些聲嘶力竭地說道。
「好的,我會帶你離開,三日後,洞房之夜,趁著姑姑鬆懈之時,帶你離開。不過,霜兒,這兩日,我們是否要走得近一點兒。」他忽然回首,對著流霜展唇一笑,帶著一絲惡意,一絲邪魅,一絲純凈。
那探子躍過浮橋,手捧一封信箋呈給了玉容。玉容接過信箋,看了看,臉色頓時有些異樣。她將信箋扔給秋水絕,「秋水,你看看!」
琴音叮叮咚咚,終於趨於無聲,長公主玉容按住琴弦,淡淡道:「秋水,你過來!」聲音非常冷然,令人忍不住有屏住氣的感覺。
秋水絕揮劍擋住玉容的劍勢,兩人瞬間便戰在一起。
「很好,既然已經分開了,那便嫁給秋水。秋水這些年為了復國,付出了許多,可是他是駙馬,不能名正言順地登基。而你卻是羽國唯一的小公主,只有你們的孩子才有資格登基。所以,你必須嫁給秋水,早日生個孩子。」玉容緩緩地,但是卻不容人拒絕地說道。
流霜驚嘆,世間怎會有他這樣的男子,這樣美,美得就像是一個魔咒。
「這……」流霜心想她和百里寒已經了斷,沒必要把他扯進來,「姑姑,我們已經分開,沒必要再提他了!」
「姑姑,出什麼事了?」
「你真的是小霜兒?你沒有死?」玉容呆愣地看著流霜熟練地彈完了那首《清霜落》。那是她教她的曲子,自然是不會忘記。那首曲子,是她和霜兒的秘密,別人是絕不會知道的。
「姑姑,我都十七歲了,恐怕過了習武的年齡吧?還是別學了吧!」流霜輕聲道,她實在不喜歡打打殺殺。
「公主,吉時已到,該上花轎了。」侍女們笑盈盈地為流霜蓋上了喜帕。
秋水絕收劍而立,痴痴地凝視著一湖碧水,雲煙裊裊。柔風吹起他的烏髮,仗劍而立的他,背影孤高而清傲,可是,他卻忽然覺得脆弱,從未體驗過的脆弱。
在她的眼裡,這場婚事只是一場戲,可是在他的心裏,永遠都是真的。
走到浮橋中段,金虎和墨龍便發現了對岸的火光,知道今夜是強走不了了,頓時都停下了腳步。
這是怎麼回事?寒毒到底是怎麼消失的,她竟然不知道!
秋水絕拔出寶劍在涼亭邊舞了起來,悠揚空靈的琴聲伴著他行雲流水的劍法,好似嬉戲的蝴蝶,追逐著隨風而去。
流霜搓了搓手,若不是手上的潤濕,她真的懷疑方才只是她的錯覺。這樣一個冷傲的男子,怎麼可能跪在她的面前流淚?
只是,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秋水絕似乎早有所料,神色依舊淡定如水。他吩咐其中一個侍女前去安置青兒,在另一名侍女的引領下,和流霜一起,繞過樹林,穿過漫天遍野五顏六色的花海,走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邊。
可惜的是,她不是。或許是作為一個醫者天生的悲憫之心吧,她不願見血腥,更不可能去殺人。
「秋水,這件事,你怎麼看?」玉容問道。
秋水絕拍了拍流霜的肩,緩步走和-圖-書了過去,施禮道:「姑姑!」
秋水絕的驚異決不在流霜之下,他趨前一步,打量了一瞬,冷聲喝道:「東方旭日!」
玉容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在這樣的狀況下,秋水絕竟還敢違抗她的命令。當下,羞惱至極,拔劍在手,便向秋水絕刺去。
「霜兒,先用飯吧,一會兒姑姑帶你到處走走!」流霜回首,曾經錦衣霓裳,環佩叮噹的公主此時著一襲樸素的青衫,頭上插著的也是木製的發簪,正在對她淡淡而笑。
玉容眸中含淚,和流霜擁抱在一起。
這就是愛情,毫無邏輯可言,也沒有道理可循。
秋水絕接過信箋,就著火把的光芒,細細看了看,臉色也是微變。
正是午後光景,日光下的湖水碧綠如翡翠,倒映著藍天白雲。湖面上輕煙裊裊,水氣氤氳,好似如夢如幻的仙境。湖邊栽種著數棵垂柳,都有些年頭了,枝葉繁茂,枝條纖纖,在風裡輕盈搖擺著。
流霜心中卻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她了解師兄,他不會那麼做的。
「霜兒,秋水,你們來了!」段輕痕笑意盈盈地說道。
小亭之中,放著一方桌案,上面放著一架古琴。紫檀木的古琴,散發著悠悠的檀香,正是初次到秋水宮她所彈的那架琴。如今,恢復記憶的她,終於認出,這架琴本就是她的。而秋水絕這麼多年來,就像寶貝一樣供著這架琴,不容許別人染指。
一時間,流霜只覺得親切熟悉撲面而來,幾欲要衝過去大喊姑姑了。
剎那間,流霜的心裏一陣波動,徹底呆住了。但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凝視著他一頭長發,在她的掌心上烏亮著,就連想要撫摸的勇氣都沒有。
流霜就那樣坐在廊下,任心中思潮翻湧著,直到天快亮時,才回到床榻上淺淺睡去。
「這封信是如何得到的!」
上了花轎,迎親的隊伍便在山谷中兜了一圈,才將她送到了秋水絕的院子。
「秋水……」流霜低聲道。
流霜點頭道:「姑姑若是不信,自可讓郎中來為流霜診脈!」
可是,她說得也對,他不會那麼做,他雖然霸道,可還不至於卑劣。他緩緩退了出去,並隨手扔了一件簡單的衣衫給她,低聲說:「換上!」
她抬眸望向境內,看到自己鳳冠霞帔的樣子。珍珠的光芒,鳳冠的霞彩,她的臉隱在這一片顫動的光影里,縹緲華貴,那麼不真實。是的,不真實,這本就是一場夢。
玉容淡淡一笑,「秋水,你看看對岸!」
為什麼?
過了良久,秋水絕忽然抬起頭來,俊美如玉的臉上回復了冷傲和洒脫,好似方才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屋外,一彎冷月掛在枝頭。
「姑姑,你就當霜兒從來不曾回來,可好?就讓她走吧。」秋水絕道。
流霜聞之,幾欲滴下淚來。
她不配做他們的公主。他們心中,或許期望一個像姑姑那樣武藝高絕的公主帶領他們殺入西京,奪下皇位,重建羽國。
流霜說罷,緩緩坐到瑤琴前,玉手一劃,開始撫琴。
流霜無法反駁,索性開始埋頭吃飯。玉容見流霜不再反駁,微笑道:「多吃一點,瞧你瘦的,身子養壯了,就好好隨著姑姑練武。對了,秋水是你的駙馬,你們自小便定過親,這些年他為了復國過得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秋水年齡也不小了,這樣吧,挑個好日子,姑姑把你們兩個的喜事辦了如何?」
「秋水,我想離開這裏,去找百里寒。」流霜凝眉正色說道。
「你是誰?」玉容動容地問道。
其實,她確實很感動,姑姑雖然執拗,卻也是真心疼她的。只願,她走了后,姑姑不要傷心才好。
「不要說話!就讓我再做一會兒夢好嗎?」秋水絕忽然急急開口打斷了流霜的話,他知道流霜要說什麼,可是他還是自欺欺人地以為流霜願意嫁給他。
兩人誰也不讓步,就這樣對峙著,彼此都從對方黑眸中看到了自己固執的影子。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清霜落》,是姑姑根據她的名字譜的曲子。當年她年紀小,這首曲子既簡單而且短,但是卻極動聽。
「不行!十七歲雖說是晚了點,但是,有姑姑教你,五年之內,必讓你成為絕世高手。」玉容柳眉一挑,自信地說道。
「霜兒,委屈你了。若是在當年,婚事肯定要比這熱鬧的,那時,會有百官來慶賀,可如今……」玉容動容地說著,哽咽著有些說不下去了。
火把一支支亮了起來,玉容在侍女的簇擁下,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望著他們,淡淡地笑著。
姑姑雖然平日里省儉,但是,對於流霜的婚禮卻是極其重視,絲毫沒有馬虎,完全是按照出嫁公主的儀式準備的。鳳冠和嫁衣是幾十個侍女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趕製出來的。
「秋水,霜兒,你們兩個,太讓我失望了!」
秋水絕背著流霜,墨龍背著青兒。紫鳶和金虎殿後,秋水絕派出了他最得力的下屬護送他們。
流霜再看木桌上的菜色,都是山間自產的蔬果,配上鮮魚蘑菇,倒是美味得很。
面對曾經的仇恨,她已經不再執著,可是姑姑為何就不能放下呢?
「姑姑,她確實是小公主,十年前她並沒死!姑姑也沒親眼看到她死去,是不是?」秋水絕焦急地說道。
玉容淡淡笑道:「霜兒,這話應當由姑姑說你呢,這些年你在外面流浪,如今終於到家了,不用再受委屈了。對了,霜兒這些年,學過武功沒有?」玉容猶記得當年流霜纏著她要學武功的樣子。
穿過一片黃色菊叢,流霜隱隱瞧見,岸邊花叢掩映間,一抹清影乍現。
想起戰場上無色對百里寒說的那句話,很顯然,寒毒是百里寒解的,就是在軍中她寒毒發作時解去的。
玉容絕美的玉臉瞬間陰了下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流霜冷凝的玉臉,怒聲道:「好啊,霜兒,你真是都長大了啊,就算你和_圖_書不喜歡秋水,為了復國,這點事都不願意做嗎?」
十年不見,再次相見,兩人當然有說不完的話,玉容也早已將和秋水之間的不快忘得乾淨。
很美,依舊是十年前姑姑的那張臉,眉不點而翠,唇不施而丹,絕麗如仙。就連髮髻也一樣,流雲高髻,看上去古雅而高貴。
姑侄相見,恍如隔世,緊緊擁抱,淚沾濕了彼此的衣,可是她們的心中卻是歡喜的。
怪不得這些年,崚國的政權全部掌握在段輕痕的母親手中,原來,東方旭日已經病成這樣了。
「如果,我後悔了呢?」他輕輕淡淡地說道。
不是因為感動於他對她所作的一切。若論付出,師兄比他付出的要多得多,但是,她卻將心交給了他。
穿過花海,那些秋水絕帶出去的兵將自行隱去,有兩個綵衣侍女迎了上來,流霜認出,這兩個就是上次自己見到的姑姑的貼身侍婢。
這是姑姑!天下間,除了姑姑,還有誰能彈出這麼動聽的琴音。
「是誰?」秋水絕和流霜都十分驚異,想不起會是誰要見他們。
流霜心中一震,這還是秋水絕嗎?那個叱詫風雲,冷漠無情的殺手?這樣的秋水絕,讓她覺得,他是一個孩子,一個孤獨寂寞的孩子。
那是一個女子,背對她們而坐。她身材窈窕,身著一襲石青色長裙。這是姑姑嗎?當年錦衣華服雲鬟鳳釵的長公主褪盡了華衣,已經如最普通的百姓。
「姑姑,是我!原諒霜兒此時才來到姑姑身邊,這些年我失去了記憶,直到前些日子才想起自己的身世!」流霜有些愧疚地說道。
「秋水不敢!」秋水絕低頭說道。
流霜驚詫地望著姑姑,沒想到回到秋水宮,將要面臨的會是這樣一種狀況。她躊躇良久,終於說道:「姑姑,原本我怕你傷心,不想告訴你的。我身有寒毒,命不久矣,若是嫁給秋水,豈不是連累了他一輩子。」
「他是我爹,東方旭日。」段輕痕淡淡說道。
優美動聽的樂聲響徹天空,一向靜謐的山谷似乎不堪承受這乍然而來的熱鬧,驚得林間小獸四散逃竄,待到發現根本就沒有危險,它們躲在樹枝上草叢中探頭探腦窺視著忙忙碌碌的人們。
下床梳妝完畢,早有侍女過來帶了她去姑姑那裡用餐,一路走來,路上皆是叢開的花,熱鬧著跳躍著。柔柔的風,嬌艷的花,飄動的雲,低飛的鳥,一切是那樣美好,而她的心中,卻是一片荒蕪,好似缺失了一角。
「好吧,我帶人接應你。」玉容點頭道。
「長公主,有急報!」對岸的人群中,一個黑衣人忽然縱身向浮橋上躍來。
玉容本來是在盛怒之中,打算要好好懲罰秋水絕一番,忽然瞧見了秋水絕身後的流霜。她原以為那是秋水絕的侍女,所以之前並沒有在意她,如今乍然見到流霜的玉臉,驚得連連後退。這張臉有些陌生,然而眉眼之間卻掩不住逼人的熟悉之感。
「霜兒,看到前面的那處涼亭了嗎?」秋水絕伸手指著湖面上一處小小的亭子,說道。
流霜沒想到秋水絕帶兵去助東方流光,是瞞著姑姑的。而姑姑知道了,又是這樣憤怒。她不知不覺從花叢中緩步走了出來,悄然站在秋水絕身後,靜靜地瞧著那素衣女子的臉。
這話讓玉容和秋水絕的臉色突變,他們沒想到東方流光竟然知道雅心居是秋水宮的據點。既然早就知道,而雅心居還是安然無恙,看來,東方流光並不像他們想象的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花開花落,自有時令。時間不會回溯,而歷史,翻過了那一頁,就不會再翻回。
流霜的玉手輕輕撫上琴身,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好了,霜兒,你也累了,回房歇息吧!」玉容以為流霜是因為謊言被拆穿所以發愣,便派了侍女將流霜帶到屋內歇息。
流霜心中詫異,這大夫何以要說謊?她伸指摸著脈搏,黛眉忽然一蹙,脈象正常,體內的寒毒竟然完全消失了!
終於,琴聲戛然而止,滿腔痴念化作清風冷月。
黑的夜,冷的月,涼的風,一如此時她的心情,處處是冷。
她或許只是他兒時的一個夢罷了。
「姑姑,我之所以能夠活到今天,就是師兄救了我,我相信他絕不會害我們的。」
莫非?寒毒並沒有解去,而是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想到他那一頭銀白的發,流霜忽然坐不住了。爹爹窮其一生都無法解去的寒毒,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解去,肯定是轉移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他對她那麼冷淡。
今夜,是一個洞房花燭夜。但是,卻不是幸福的一刻,也不是輝煌的一刻,而是,殘忍的一刻。
「秋水!你忘了嗎?你說要帶我走的!」流霜心中忐忑不安地說道。
那張俊美溫雅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好似藍天上的一抹日光,暖暖的,很美很動人。
秋水宮裡有她的親人,可是她卻待不下去了。她要走,可是她知道姑姑不可能放她走的,昨日她已經看得清楚。所以,只有求秋水絕帶她出去了。
流霜居住的輕雲居一片喜慶,大紅的喜字,火紅的綢緞,來來往往喜氣洋洋的侍女們,一切都昭示著一場婚事正在進行。秋水宮的每一個人都在歡呼,都在微笑,因為今日是他們的宮主和小公主的婚禮。這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不出兩年,他們的小公主或許就會誕下龍子,那將是他們的新主,他們的希望。
流霜在她們的攙扶下走了出去,室外的陽光好燦爛,透過薄薄的紅喜帕,隱約看到眼前一抹紅影,俊美而挺拔。是秋水絕,她感到自己渾身上下好似被強光掃描過一番,顯然是秋水絕將她打量了一番,當下感嘆,他的目光,還真不是一般的犀利。
華貴的衣料,精美的綉功,絕美的鳳冠,璀璨的珍珠。一切都是華貴而喜慶的,可是流霜的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和*圖*書,反而充滿了深深的歉疚。
秋水絕忽然低頭,將臉埋在流霜的掌心,用一種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只是恨,恨我自己,為什麼我的心還不死。我原以為我愛的只是一個幻夢,但是,現在我知道不是。」
她實在是難以將眼前這個老人和當年的東方旭日聯想在一起。
第二日,玉容派了好幾撥探子前去打探,終於確定了鏡明湖四周並沒有埋伏,才允了流霜和秋水絕前去。
「不要!」姑姑這忽然轉換的話題,讓流霜猝不及防,忍不住驚慌地喊出來,喊完才發現自己反應似乎有些激烈了。她隨即定下心來,解釋道:「姑姑,霜兒不能嫁給秋水了,霜兒已經嫁過人了,不能再和秋水成親了。」
倘若要她挑一個人去愛,或許最適合的並不是百里寒,師兄段輕痕或者秋水絕都比他要合適,可是她卻偏偏愛上了他。
秋水宮還真是一個世外桃源,美如仙境,只可惜此時的兩個人誰也無心欣賞。
兩人順著曲折的走廊,終於走到了湖心的小亭。
「我也去!」流霜堅定地說道。
她終究還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姑姑,她是小公主玉染霜!」秋水絕低聲道。
段輕痕揮了揮手,站在馬車旁邊的葯叉便將他身後的那輛馬車的車簾掀了開來。
對秋水的歉疚,對姑姑的歉疚,還有對這些在她身上寄予了深深期望的秋水宮下屬的歉疚。
「霜兒,跟了秋水,你一定會幸福的。要好好珍惜!」玉容淡淡說道,眼底卻有著難以發現的凄涼。
「玉染霜?」玉容不信地挑了挑眉,冷聲道,「霜兒早就不在了,她已經去了有十年了,你從哪裡弄來個女子,也敢冒充小公主!哦,我看看,她不就是你上次帶回谷中的姑娘白流霜嗎?何時她竟成了小公主了?」玉容怒聲喊道。
流霜望著師兄挺拔落寞的背影,眸中不知不覺漾滿了淚花,一股悵然的感覺湧上心頭。師兄,約他們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讓流霜極度詫異。
鏡明湖是西京郊外最大的一處湖泊,四周是一片原野,視野開闊。岸邊有一些矮小的樹木,此時都披著銀白的霜雪。
他敗在了他手裡,也算是服氣了。只怪上蒼不公,如若十年前那場叛亂沒有發生,他會是她的駙馬,而她,會是他的妻。但是,天意如此,到頭來他得到的,只不過是江山如夢,情愛如夢。
再次站在那艷紅的花海之中,流霜這才明白,為何上次自己一見到這處花海便神色恍惚。原來,這處花海和皇宮御花苑的花海很相似,她就是躲在花海之中,親眼目睹了父皇母后的慘死。
當日,流霜從崖上跌落下去,秋水絕已經從段輕痕口中獲悉了流霜的身份和這些年來的經歷。但是,那時流霜已經跌下懸崖,所以,秋水絕也沒敢將流霜是小公主的身份告訴玉容。畢竟流霜已死,告訴她,徒增傷悲。他卻沒料到,今日相見,玉容會質疑流霜的身份。
流霜再也沒想到,這個老者竟是段輕痕的父親東方旭日,不禁瞪大眼睛,細細端詳。看了半晌,才認出,果然是東方旭日。
「姑姑,我去助他不是為了東方流光,而是為了天下。玥國都出兵相助了,我們豈能袖手旁觀。若是暮野勝了,天下永無寧日!」秋水絕沉聲說道,他並不認為此次出兵是錯。
算起來,他也不過才年過半百,但是,卻消瘦憔悴成這樣,以至看上去像一個耄耋老者。流霜依稀記得,當年,他帶人闖入宮中之時,是何等的高大威猛,流霜還記得當時自己躲在花叢里,將他的面容看了又看,刻在了心中。想著就是將來他化成了灰,也要認出他來。
「不行!」玉容冷冷說道。
震驚,從心頭緩緩漫過。原來,這麼多年,有一個人,一直將她放在心底最深處,而她卻不知道。
青兒站在花海之中,也是神色凄楚,十年前,在這花海之中的遭遇,仍舊如同噩夢般在眼前浮現。
怎麼可能,她的寒毒已經在她身上存在多年,怎麼可能忽然消失?但是,確實是沒有了,由不得她不信。
「後來,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要做一個配得上小公主的駙馬。所以他勤奮地練劍,幻想著有一日,能在小公主的琴聲下舞劍。」
秋水絕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她望著流霜的臉,在華麗的鳳冠的映襯下,她的臉愈發清麗出塵。
背後是碧水雲煙,繁花滿地,而眼前這男子的一笑,好似燦爛花開,美麗耀眼,綻放著灼傷人眼的妖嬈。
寒毒是無解的,倘若百里寒就這樣死去,她又良心何安?原以為他們之間再無瓜葛,卻沒想到,他要代她死去。
早膳在玉容喋喋不休的規勸中進行,末了她微笑著說道:「我已經吩咐下人們為你們準備新房了,三日後,就將你和秋水的婚事辦了,也算是了了姑姑的一件心事。」
秋水宮。
指縫間似乎有滾燙熱液流過,不及停留,便傾灑而下。
「秋水,你帶霜兒到谷中轉轉,姑姑去瞧瞧你們的新房準備的怎麼樣了?」玉容說罷,便帶了侍女徑自而去。
她都二十七歲了,還從不曾披上嫁衣,霜兒的出嫁,也算是圓了她的一個夢。
亡國滅族的仇恨竟讓姑姑變成了這般模樣,如若當初自己沒有失去記憶,此時是不是也變成了姑姑這樣?流霜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忽然生出凄涼之感。
「秋水,我不能嫁……」流霜望著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大男子,感受著他溫暖的氣息籠罩著她,她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曾經那個殘忍對待自己的殺手。
室內一片幽靜,流霜坐在妝台前,任幾個侍女忙碌著為她梳妝。
秋水絕默默地將流霜放了下來,使了個眼色,金虎俯身背起流霜,施展輕功,縱身躍上浮橋。墨龍見機,也負著青兒躍上浮橋。
「學醫術也好,不過從明天開始,我便教你學武功吧,畢竟我www.hetubook•com.com們要復國,應當學的是殺人的武功,而不是救人的醫術。」玉容邊吃邊說。
「可是,我不願意!」流霜靜靜說道。
「是這樣嗎?」秋水絕眸中一抹淡淡的輕煙掠過,那個男子,原來也是如此痴情。為了流霜,竟連命也不要了。
流霜披上衣衫,開門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黑暗。
輕輕的風從窗子里吹入,紅燭輕輕地閃爍著搖曳著。
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可以決定自己的人嫁給誰,但是,你卻無法掌控自己的心去愛上誰!
他沒有錯,錯就錯在他不該喜歡上她。流霜心中湧上來的全是愧疚和酸澀,早知他對她深情如此,或許,她不該利用這一場婚事。她可以想到,當他將她送走後,面對這無人穿的華麗喜服,面對這空落落一室的寂寞,他心中,該是多麼的難受和傷心啊!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你都敢偷偷帶兵去相助仇人了,還有什麼不敢?」
「公主,長公主到了!」
「太子殿下,約在下來此,要做什麼?」秋水絕扶著流霜從馬車裡走了出來。他倒是沒料到,段輕痕只帶了四五個侍衛,回首看看自己馬車后尾隨的那些兵士,心頭微慚。
流霜聞言,有些吃不下去了。姑姑念念不忘復國,難道真的要她殺了師兄,取而代之嗎?
三間古樸的小屋,牆壁皆是石頭所砌,屋內桌椅床榻一應俱全,但不是石雕便是木製的,非常簡單。床榻上的被子也是褪了色的青灰色,很舊了。
她在秋水宮!她自己還是無法從這裏走出去的。流霜坐在門廊上,仰望著夜空,想著百里寒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想到遠在西京的曾經的戀人,在新朝做著高官,她心頭怎能不氣。她本可以輕易殺了他,但是她卻留著他的一條命,且讓他再次看到改朝換代的那一天。
姑姑特意吩咐侍女為流霜整理了一間小屋。躺在舒適的床上,流霜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他是誰?」秋水絕冷聲問道,不明白這個老者是誰。
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暖暖的陽光從窗欞的縫隙里照耀進來,可是,她的心中,卻無一絲暖意。她深愛的人,或許在一年後,或許在一月後,就要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天氣漸冷,前幾日又下了一場薄雪,鏡明湖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在日光下反射出晶瑩清冷的光芒。
兩人相伴著到了玉容居住的小院。
他撫著唇慢慢離開,他知道他不該這麼做,可是看到她鳳冠霞帔坐在他的床榻上,就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水自多情,月自圓缺。
玉容連連攻擊,可是秋水絕和紫鳶擋在浮橋入口處,令她們根本就無法踏上浮橋。
她的唇好柔軟,可是他沒有嘗到親吻的甜蜜,嘗到的卻是鮮血的腥甜。她咬了他,咬破了他的唇。
「回去吧!」流霜淡淡說道,心中一片絕望。
探子稟告道:「是有宮裡人親自送到雅心居的。」
一行人還不及踏上浮橋,忽然一道閃亮的煙花升到了空中,隨著一聲爆破,綻出了萬朵梨花。
秋水絕修眉微縮道:「我自小和東方一起長大,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是宵小之輩。況且,鏡明湖四周地勢平坦,不是埋伏重兵之地。所以明日,我想到鏡明湖會一會他。」
退一步,就那麼難嗎?
「你說什麼?」玉容神色一震,「霜兒,你是騙姑姑的吧?」
「她可中有寒毒?」玉容凝聲問道。
她跪在琴的前面,凝神靜氣,玉指輕勾,一首悠揚的曲子便從指下飄出。
「你去做什麼?」玉容並不知流霜和段輕痕的關係,是以凝眉道,「你又不會武功,去了不是送死?」
秋水絕起身坐到涼亭的石椅上,蹺起一隻腳,唇邊綻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慵懶地說道:「霜兒,你方才要說什麼?」
可是,如今,這個殺了自己父皇害母后自殺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而她,竟然差點認不出他來。
流霜和秋水絕乘坐的馬車漸漸行到了鏡明湖畔,段輕痕聞聲轉過身來。
流霜心中一沉,輕聲道:「姑姑,不必難過,這已經出乎意料的好了,霜兒很高興。謝謝姑姑。」
「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嗎?」他忽然抬起頭,一向深黑清幽的眸中閃耀著一絲期冀。
他回首望向那個對她盈盈淺笑的女子,他感嘆,他做了十年的夢,終於還是嫌短,如果能做一輩子該多好。
流霜慌忙扯下喜帕,看到了眼前的人,一身新郎喜服的秋水絕,說不出的好看和俊朗,而他的黑眸中,竟是滿滿的深情和疼溺,灼熱得竟讓流霜不敢去直視。他緩步走到流霜面前,柔聲道:「喜帕,不是應當讓為夫來揭嗎?」
「他將我身上的寒毒引到了他身上,他或許……」流霜不忍再說下去。
流霜固執地說道:「姑姑,這件事還是算了吧,我不能嫁給秋水,秋水也不見得願意娶我!」
面對他的傷害,她曾徹底心冷,她曾決意要忘記他。忘記他們之間的愛恨哀怨,從此斷情,她曾那麼決絕地說過,而今,卻要自毀誓言了,她做不到。她最終還是做不到,成不了無情的人!
「對不起!」她低聲道,她確實對不住他。
秋水絕默然片刻,說道:「東方流光約我們兩日後到西京郊外鏡明湖一見。」
「我早已問過秋水,他是願意的!」玉容微笑著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會那麼做?」秋水絕勾唇一笑,竟是俊美凄艷,「我本就是一個壞人,不是嗎?我殺人如麻,如今為什麼就連搶一個心愛的女子都不行,我已經做慣了壞事,不是嗎?何況,你本就是我指婚的妻,為什麼,我不會這麼做?」他一步步逼到流霜面前,墨玉一般的黑眸糾結著深沉的痛苦。
一切好似一場夢,流霜坐在新房內,聽著外面斗酒的聲音,只好穩穩地坐著。她知道此刻室內還有侍女在守著,為了戲www.hetubook.com.com演得逼真,就連喜帕也不敢揭下來。
「十年前,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很榮幸地被選為小公主的駙馬。他對於做不做皇家駙馬頗不以為然,爹爹總說,如果,你見了小公主,就不會對這門婚事不滿了。於是,為了偷窺小公主一眼,他便扮成爹爹的隨從,跟著爹爹進了宮。十年了,他還記得那一日。那一日天色極好,風柔柔的,天空中飄蕩著淡淡的流雲,就像今日的天氣一樣。他在御花苑裡見到了小公主,她坐在湖中心的涼亭里撫琴。他從來沒聽過那麼動聽的琴聲,也從來沒見過那樣冰雪般的小人兒,他在湖岸邊看著,只覺得滿湖的睡蓮似乎都是為了她而綻放,為了這琴聲而綻放。他覺得他的心也好似這睡蓮一般,一瓣一瓣地綻開了。」秋水絕牽著流霜向湖面上走去,他的嗓音低啞中透著一絲磁性的魅惑,一邊走一邊低低地訴說著,就好似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不要說話,再陪我靜靜地坐一會,好嗎?」秋水絕走到流霜面前,忽然抓起流霜的手,漆黑的眸中竟是一片凄哀。就連手指觸到了琴弦,發出了清冽的琴音,他也毫無所覺。
她從不知,自己無意的一次撫琴,卻有著這樣的一個聽眾。
兩個侍女對秋水絕深施一禮,其中一個輕聲道:「長公主在湖邊等宮主,長公主已經發怒了,請宮主務必小心。」
記憶里,姑姑臉上總是帶著明麗的笑容,好似初綻的鮮花,那樣明媚。就算是她闖禍惹惱了她,她也是帶著淡淡的笑,嗔怒寵溺地看著她,何曾像現在這般,黛眉含怒,清眸帶仇,就連說出的話,也是那麼的尖刻。
可是,姑姑卻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那嘆息蒼涼悠長,就像湖面之上盪出的一圈時光的漣漪,漾得流霜心底一顫,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玉容冷笑道:「沒想到東方流光竟敢約見你們,想來一定有埋伏,想要將我們一網打盡,真是痴心妄想。」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聽到秋水絕低低的略顯沙啞的聲音將侍女們支走了。
他就是水,秋天的一汪碧水,而她,是天上的月。他擁抱著的,永遠都是月的影子。
姑姑為何就不能認清這一點呢,而她,面對這些,又能做些什麼呢?說服不了姑姑,也說服不了秋水絕。
「霜,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他忽然一俯身抱住了她,將唇輕輕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霜兒,這些都是姑姑特地為你做的,記得你最愛吃魚了,這是咱們湖中的魚,很是美味,你嘗嘗!」玉容說罷,便為流霜夾菜。
「恩。」流霜輕輕點頭。
她忽然想起了曾經在靜心庵為爹爹求得那支簽:紅塵多是非,緣法天註定……萬般多束縛,退步天地闊。
玉容自然不信,忙召了秋水宮的大夫過來為流霜診脈。那大夫將手指搭在流霜腕上,片刻後放下。
「姑姑,我不能嫁給秋水!」
秋水絕抬頭望去,只見浮橋對岸,也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心中頓時一沉,玉容料到他們今夜會走,自然不會傻到只在這裏布置兵將。
當年的那場叛亂,不僅令她失了家和國,也令她失去了愛情和一個孩子。當她知悉她愛的人竟然投靠了新朝,她毫不留情地殺了腹中的胎兒。親手殺死自己親生骨肉的感覺,那種痛苦和折磨,令她的心,日日夜夜都在受著折磨。
話音方落,一襲黑衣的秋水絕便緩步走了進來。他沒有戴面具,一張俊美無邪的臉,在日光下灼灼生輝。
「有一個人要見你們!」段輕痕淡淡說道,神色忽然變得非常黯淡。
玉容愣了片刻,才知道流霜話里的師兄指的是東方流光,十分驚異地挑了挑眉。竟然是東方流光救了霜兒,這實在是她想不到的,或許她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清澈的琴音里無處不透出一個少女歡快愉悅的心情和對生活不屈不撓的嚮往。可是,流霜卻是流著淚彈完的,眼前似乎浮現出當年的場景,花苑的涼亭里,她偎依在姑姑身邊,痴痴地望著姑姑彈琴,那時,她覺得姑姑的手好看極了,纖長而白皙,天生就是彈琴的手。
秋水絕低頭含笑牽住了流霜的手。流霜下意識要躲開,卻被秋水絕攥得更緊。
夜在黑暗中蔓延,秋水宮靜悄悄的,今日,是宮主的婚事,那些秋水宮的子民們,難得一醉方休,此刻,怕都在夢中吧。
流霜終於知道秋水宮的具體所在了,原是在玉屏山的一處隱秘的山谷中。這處山谷氣候比外界要溫暖,此時外面已經是初冬,前夜還曾下了一場薄雪。而山谷之中,依舊是樹木青翠,各色鮮花開得如火如荼。樹上的果實堪堪才成熟,儼然是秋季的光景。
流霜掀開車簾,便遙遙看到了段輕痕的一襲藍衣。他負手立在岸邊,身後不遠處,停著一輛簡樸的馬車,馬車前後,也不過侍立著四五個侍衛。
悅耳婉轉的琴音從對岸傳來,經過湖水的洗滌和熏陶,那琴音愈發空靈透澈。琴音動聽,一如天籟,只因撫琴者似乎心有鬱結,那琴音之中殺伐之氣甚重,好似有血色從琴音中漫延而出。到了最後,琴音轉折為低吟哀傷,好似寂寞的孤雁凄凄哀鳴。
流霜回身望去,玉容身穿一襲煙紅色宮裙走了過來,她今日顯然也是精心打扮過,看上去高貴美麗。
看來,段輕痕此番前來,並不是以太子的身份,否則也不會身穿如此簡樸的衣衫,帶著寥寥無幾的侍衛。
一個人的變化怎麼可以這麼大!
大夫搖搖頭道:「公主並未中毒,只是多日奔波,身子有些虛弱,需要好生休養。」
秋色連波,雲煙裊裊,如夢如幻,錚錚的琴聲如同魔咒,撫慰著他的心靈,將冰冷的劍法皆化作了柔情。秋水絕的劍法里,再也沒有一絲殺意,只有纏綿,無盡的纏綿。
上次他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就因為她動了這架琴,差點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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