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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魅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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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輕雲出岫 第三章 情敵會面

第一卷 輕雲出岫

第三章 情敵會面

「王爺到!」有人高聲喊道。
很慶幸,那些侍衛沒有阻攔她。
無邊春色似乎要穿越那薄薄的屏風,泛濫而出。
完顏烈風似乎對疼痛毫無感覺,微微側首,微眯的雙眸射出危險的光芒,他極其輕佻傲慢地打量著面前這張面孔。
那藍衣男子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出現很意外。
葉從容睫毛輕顫,那兩滴縈繞在眸中的珠淚終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滑落,接著她哀怨至極的雙眸向兮兮望了過來。
這人是誰?僅僅是烏亞蘇帶來的一個下人嗎?
想到這裏,兮兮坐到虎皮椅子上,閉上雙眸。
昏暗的燭火搖曳,兮兮清楚地看到屏風上,兩個黑影糾纏在一起,聽到衣帛窸窸窣窣的聲音和葉從容嬌軟的求饒聲。
眾人舉碗,一飲而盡。
草原上的幾種語言,兮兮基本上都精通,她聽懂了完顏烈風的話,心中雖有些不忿,但她只是微微冷笑,沒有答話,她懶得說話,既然他們認準了她是漢人,不懂得這些語言,她也樂得裝下去。
「你何時放我走?」兮兮問道。
走在他身畔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一身藍衣飄揚,唇邊勾著溫和俊美的笑意,那是一張異常陽光、溫暖、明朗的臉。此人能和完顏烈風走在一起,想來便是那個有客西來的客人了。
果然,隨著葉從容的注視,完顏烈風深邃的雙眸向兮兮刺探而來,莫名的一絲冰涼寒意從心頭升起。
鼓聲慢慢沉寂,狩獵舞已接近尾聲。
屏風后的戲碼依然在繼續,完顏烈風似乎根本沒聽到兮兮的話,反而更加銷魂地哼了一聲,擺明了就是讓兮兮聽的。
葉從容微微頷首,一張芙蓉面孔早已嫣紅如火。
草原之鷹果然是草原之鷹,就連眸光也和鷹眼一樣犀利。他完全符合草原上的傳說,是個充滿壓迫又令人無限恐怖的王。
一股暗流瀰漫開來,幾欲令人窒息。
兮兮知道,完顏烈風根本就不怕她,縱然劍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以為然。他本就有自負的資本,他草原之鷹的名頭也不是平白得來的,自己這般用劍指著他,或許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心念疾轉,兮兮想到袖囊中那瓶「梅香倒」,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
兮兮心中掠過難言的悲涼,葉從容何其可悲。
兮兮不由抬頭望去,驚異地發現,虎皮椅子上,不知何時已經坐了那個意料之中的男子,一身黑衣越發襯出他的冷冽狂肆,雙眸黝黑深邃如漠北的夜空,帶著令人心顫的寒意。
「我的妃怎會如此膽小!」完顏烈風修長的手指輕托起葉從容的下巴,深眸笑意盈盈地直視著葉從容。
完顏烈風冷哼一聲「隨你,只要不出這間屋子!休想逃走!」
「愛妃!」完顏烈風邪肆慵懶的聲音,透著無限纏綿,聽得兮兮心頭髮顫,只覺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兮兮猛地拉開屏風。
烏亞蘇擊掌三聲,清脆的掌聲過後,一縷輕靈悠揚的樂音響了起來。
兮兮身邊的侍衛走到完顏烈風身畔耳語了幾句。完顏烈風轉首望了兮兮一眼,唇邊浮起一抹懶洋洋的笑意。
這北地的夜如此寒冷,兮兮輕拉頭上雪帽,蓋住自己微涼的雙頰,唇邊浮起一抹苦澀嘲諷的笑意。這是她欠她的,她應該救她,若不是自己,她早和她的瑜哥哥走了。
兮兮在心中暗罵一聲,色魔!下流!也許他認為此刻的兮兮已被他刺|激的妒火中燒,或是醋意十足,殊不知兮兮是被羞得忍無可忍,快要崩潰。
棚子里掛著好幾盞馬燈,在明亮的燈光下,兮兮發現他的眸子不似純黑色,而是奇異的深藍色,映著燈光,如同寶石一般,吸引著人的視線。
完顏烈風冷冷瞥向她,「你以為本王該在哪裡睡?」
這麼高超美妙的笛藝,怎會出現如此詭異的差錯,除非是故意的。
兮兮明眸輕掃,看到葉從容也已昏迷在床上,拿出解藥,放在她鼻端,葉從容嚶嚀一聲醒了過來。瞥見昏迷在椅子上的完顏烈風,葉從容花容失色地說道:「你將他殺了?」
北朝西部有四個小國,分別是:月氏國、宛蘭國、古墨國和西丘國。不知今日這位來客是哪個王國的貴族。
一瞬間兮兮竟有了到家的感覺,她摘下雪帽,坐在炕沿上,心內思潮洶湧。她不明白,完顏烈風為何要如此待她,不是應恨她嗎?況且今夜在這裏的人不應是她呀,應該是葉從容吧。
也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白衣人。
葉從容的聲音哀婉低柔,如同琴弦上最後的顫音。聲音漸漸低下去,隨後是一片沉寂,但是卻給人無限曖昧的遐想。
不知完顏烈風會怎樣處置她,她如今連脫身也難。葉從容今夜的表現讓兮兮心內生寒,但她不會揭穿她,反而還想要幫她。
他幽深的眸光纏繞住兮兮的視線,邪氣的一笑,道:「雲公子,怎麼,你是不是嫌看的不夠清楚,既然如此,就把屏風全部打開吧。」
完顏烈風眸中閃hetubook.com.com過一絲笑意,順手把發在腦後扎了起來,露出剛毅俊美的面龐。這個男人長得確實不錯,既有南朝漢人的俊美,又有塞北男子的剛毅和霸氣。
完顏烈風最後的意識便是眼前兮兮那張微黑的臉龐,笑得如花開一般燦爛。
兮兮心中暗惱,接下來該怎麼做,她也不知道了,方才一時衝動將劍架在了他脖子上,難道一直這樣架下去?若是放了他,誰又曉得他會怎麼做,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自己。他可是北朝的左賢王,可汗的大皇子,自己有幾顆腦袋可掉?心中正在躊躇,抬頭看到完顏烈風唇邊那嘲諷的無所謂的笑意,兮兮的眸光一冷。
容妃?南朝的和親公主,竟連王妃也做不成么?只封了一個妃子?
「王爺,不知這位仁兄是何人?」藍衣男子驀然開口問道,說得是月氏國的語言,看來他是月氏國的王子無疑了。
完顏烈風端起碗,微笑著說道:「今日是本王納妃的日子,又值月氏國的王子烏亞蘇來賀,本王今日高興,我們同飲一碗。」
他壓根就沒有將兮兮放在心裡,這個瘦弱的南朝弱男子,哪裡是他的對手。在她的劍下,他竟絲毫不慌張,明明是兮兮的劍架在他的脖頸上,可在兮兮看來,倒好似自己被他擒住一般。
兮兮順著聲音望去,葉從容在侍女簇擁下,身穿一身雪夷族的民族服飾,緩緩走了進來。
葉從容直視著兮兮的明眸,唇邊綻開一抹絕美的笑意,很凄涼。她指尖一挑,輕攏慢捻,開始演奏。
兮兮在侍衛的帶領下,坐在了長案的末位。在塞外,胡人是瞧不起漢人的,何況她目前的身份還是他的情敵,安排這樣一個位子已是不錯了。
他一身華貴的黑色長袍,在夜風裡張揚,腰間的金帶在火光下映照下,分外耀眼。一根金帶束髮,更顯俊逸華貴。此刻的他竟沒有一絲胡人的彪悍和蠻夷,挺拔修長的身姿,清俊冷逸的面容,從容優雅的舉止,這是一個斂去了張揚和霸氣的王。
「放過她,讓你們雙宿雙飛?本王覺得讓心中裝滿了你的她愛上本王,是個不錯的挑戰呢!」完顏烈風邊直視著兮兮的眸子笑著。他優雅自在地躺在了炕上,蓋住厚厚的羊毛氈毯。
「接下來呢?」完顏烈風繼續問道,唇邊含著似有若無的慵懶笑意。
兮兮一直在猜測著完顏烈風的心態,按理說,他認為自己是葉從容的情郎,也許早就應該將自己處死了。既然讓她活著來參加這宴會,難道只是在她面前和葉從容做出卿卿我我的樣子?也許是為了羞辱她,也許是為了打擊葉從容,但不管是哪一種目的,他都沒達到。
完顏烈風沒有說話,兩人隔著燃燒的燭火默默對視著、打量著,各自揣測著對方的心思。
完顏烈風實在太可惡了,明明知道葉從容不願意,還要強迫她,而且還在外人面前,這讓葉從容情何以堪,她還是南朝的公主。同為女人,兮兮對葉從容萬分同情,她定要救她,就算是彌補自己的錯誤吧。
烏蘇亞似乎為了打破僵局,驀然望著兮兮,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烏亞蘇沉穩柔和的聲音驀然響了起來,這是個能讓人心靜的男子,就連嗓音也是。「王爺,小王也準備了一個節目,為王爺助興。」
「你愛她嗎?」兮兮盯著完顏烈風的深眸問道。
「既如此,小人從命!」白衣人抬手緩緩揭去面具,一條縱橫的疤痕便緩緩顯露出來。
自然是在葉從容那裡了,兮兮心內想道。
「你倒是有幾分膽量,不枉她喜歡你,只是你真的敢動本王嗎?」完顏烈風微笑著朝架在脖頸上的寶劍若無其事地輕輕吹了口氣。
兮兮直覺自己的臉頰燒成了一把火,她是一個純真的少女,何曾見識過這般場面,就是聽也不曾聽過,更是無法想象出來。眸光無意瞥向屏風,兩條身影依然在屏風上纏繞,好似聲情並茂的皮影戲。
一段纏綿凄婉的調子過後,琴音轉為哀怨激烈。
完顏烈風舒服地倚在被褥上,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愛?也只有像你這樣的南朝漢人才會問出如此可笑的話!」
「差點忘了我們這位雲公子,烏兄,你可知,他是我的貴客,今日我還不曾好好招待他呢。」聲音冷魅如勾魂使者的嘆息。
兮兮向葉從容使了一個眼色,凄慘地呼道:「哎呀!」寶劍掉在地上,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激烈的鼓聲驀然響了起來,一群赤腳勇士,背著弓箭,圍著篝火,開始跳起草原上的狩獵舞。鼓聲烈烈,舞步激蕩,歡騰熱鬧。
兮兮一時無語,不知他是何時進來的,一向自詡武功不錯的她竟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完顏烈風的輕功真是不可小覷,而自己那點功夫在他面前只怕是小巫見大巫。
「求我?」完顏烈風魅惑的聲音緩緩從屏風後傳出來,「放心,本王會讓你滿意的,定比https://m.hetubook.com.com你那個小白臉讓你滿意。」
很不對勁!
一片寂靜里,清風園的松枝上,似乎有野鳥撲棱著飛過,碰落的積雪,簌簌落下。
完顏烈風和藍衣男子盤膝坐在主客席上,立刻有侍女為他們斟上了酒,酒香肉香在空氣里開始瀰漫。
完顏烈風饒有興趣地問道:「為何掩去真容?」
兮兮的眸光掃過完顏烈風的胸部,臉頰又燒了起來。
「很好!好極了!」完顏烈風冷冷說道,同這樣風華絕代的男子爭奪女人,會是個不錯的挑戰吧。
調子歡暢愉悅,節奏纏綿,是一首兮兮很熟悉的曲子。
完顏烈風一臉的莫測高深,似乎也沉浸在樂音里。
她在侍女的攙扶下,坐在完顏烈風身畔。雖然不是完顏烈風的王妃,但是能夠和他並坐在一起,看來完顏烈風是喜歡葉從容的。
兮兮抱起完顏烈風,將他放到床上去。本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從未接觸過男子的兮兮還是不免臉紅心跳,在心裏狠狠咒罵著完顏烈風。她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走,若是現在就出去,勢必會與完顏烈風的侍衛衝突,驚動了完顏烈風的鐵騎兵將,鐵定會對正在逃亡的葉從容萬分不利。
兮兮抬眸望去,夜色里,完顏烈風帶著一行人,穿過堆堆燃燒的篝火,緩步行來。
兮兮順著笛音尋找,終於,在火光的暗影處,看到一個白衣人。
兮兮直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平靜了,這不是見到情敵應有的表現,他的眸中沒有一絲醋意。也許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如此鎮靜冷酷的男子,或許他發火的前兆反而是平靜吧。
完顏烈風微微詫異,淡然一笑,攙起她道:「愛妃,這是何意?」
為了保護真正的情郎,便將自己這個無乾的人推入了危險的漩渦。她卻不知,自己只需一句話,便可揭穿她。可是,望著葉從容梨花帶雨般的面容,兮兮終究沒能狠下心來。
「容妃到!」又有侍衛高聲稟報。
一瞬間整個會場寂靜無聲,只有火苗簇簇跳躍著、歡騰著,似乎是莫名的興奮和悲涼。
葉從容凄美一笑道:「方才的笛聲甚美,勾起了奴家思鄉之情,奴家還真想一窺真容呢!」
驚鴻一瞥,兮兮還是看清,他黑眸中毫無生氣,宛若古井無波。心內略有失望,只不過是個平凡的男子罷了,此刻畢恭畢敬跪在那裡,方才的高雅和高貴好似自己的錯覺。
隨著血珠緩緩淌下,葉從容發出一聲嬌呼,捂住了眼。隨後,室內便陷入令人驚駭的沉寂。
兮兮避過他冷冽的眸光,問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放過她!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你這又何苦呢?」
兮兮清楚地看到葉從容眼角晶瑩的淚滴顆顆滑落,她一定羞憤難當。
葉從容雙眸噙淚,微微頷首。
兮兮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掀開門帘想要出去,可是門口兩個侍衛將刀嘩啦一聲,架在她的面前。
驀然,錚的一聲。琴弦斷裂,琴聲戛然而止。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烏亞蘇送上這麼一首曲子,無疑是最貼切的禮物。在南朝,婚嫁之時,除了嗩吶聲聲,一般都會奏上一曲《鳳求凰》,預祝新人恩愛美滿。完顏烈風精通漢文化,這一點應該是知道的。
兮兮知道完顏烈風精通漢文化,但是曲子的錯誤他不一定能聽出來,除非他和她一樣,十分熟悉這首曲子。
兮兮被侍衛領到篝火旁,主人還未到,侍衛也不知將她安排到何處?
故意的,又有何目的呢?
他不可能是那個灰袍人,那個灰袍人的凌厲眼神怎能這般毫無生氣。可若不是他,那葉從容怎會這般激動?
身穿異族服裝的葉從容少了一絲蒼白柔弱,多了幾分華貴嫵媚。她眉如彎月,眸若墨漆,紅唇艷麗,淡淡的妝容,讓她看上去更加迷人。只是再美的妝容也掩不住她眉間眼梢的哀怨,她還在思念著她的瑜哥哥吧。
兮兮腦中宛若驚雷滾過,在這一刻,驀然明了方才葉從容為何深情款款地望著自己,只怕,她是要讓完顏烈風真的誤會自己便是她的情郎了。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她的瑜哥哥。
很淡的月光照在白衣吹笛人身上,白衣長袍在風中流淌,如同披了一身流動的月光。
人已到齊,完顏烈風抬起左手,一個手勢,場面立刻靜謐下來。
雪后的天空極澄清,掛在天上的星斗很亮,一彎新月散發出很淡的光輝。
「小人貌丑,怕嚇壞容妃千金之軀!」聲音暗啞低沉,宛若壓抑的痛苦。
「稟王爺,容妃前來侍寢。」門外一個傳來侍女的聲音。
完顏烈風不禁有些嫉妒,尤其是看到這雙明眸卻惡狠狠地,毫不客氣地直視著他,眸中滿是鄙夷和厭惡,心中更是惱怒,這個小白臉竟然敢鄙視他,還劃破了他的脖頸。
兮兮一怔,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身後的侍衛卻以為兮兮不懂月氏國的語言,用漢話翻譯了https://m.hetubook.com.com過來。
兮兮看到完顏烈風眸中的寒光,就如同看到了草原上的蒼鷹在看到獵物時的目光一樣,心中不免打了一個寒顫。
她望著燃燒的篝火,唇邊勾起一抹輕笑。她不知完顏烈風為何讓她參加這篝火晚宴?不知他會怎樣為難她這個情敵呢?
完顏烈風一直都察覺到葉從容的憂傷,他凌厲的目光卻是朝著兮兮望了過來,他始終認為兮兮才是使他的容妃愁眉不展的罪魁禍首。他單手摟住葉從容纖細的腰肢,舉起手中的酒碗,湊到葉從容的唇邊,說道:「愛妃,喝口酒吧。」
在蒼涼高遠的大漠,在北風激蕩的篝火邊,聽到這麼一首輕靈的樂音,兮兮的心也隨著樂音的展開,開始莫名地波動。
不知為何,兮兮從此人身上感到一種高雅,或者說是高貴,就如同高天流雲、清風明月。
仿若是從大漠孤煙來到了煙雨江南。江南的和風,江南的飛燕,江南的小橋流水,江南的煙雨蒙蒙,在兮兮心中驀然清晰了起來。
曾經在南朝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返,那模糊的記憶在笛聲的吹拂下,似乎是活了過來。
曲調在婉轉回蕩,彷彿沒有盡頭一般,如同江南的細雨,綿綿不絕。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說得是兩個彼此相戀的人,天各一方不得相見。
一曲而終,那男子從陰影里走了進來。
不一會兒,屏風後傳來葉從容嬌弱無奈的聲音,「王爺,求求你!請放過從容吧!」
就算葉從容願意侍寢,也絕不願當著第三人的面,完顏烈風他不會真的強迫葉從容吧。
「王爺,不要!求求你!」葉從容哀怨柔弱的聲音在室內凄涼的回蕩。
「不得王爺同意,出去格殺勿論!」侍衛毫不容情地說道。
完顏烈風坐在明亮的燈光下,臉上卻陰暗冷酷,他端起一碗水酒,緩緩品著。良久,他微微揮手,一把五弦琴便送到了葉從容面前。
完顏烈風微微一笑,竟然很順從地穿上了衣衫。門外的侍衛聽到聲響沖了進來,完顏烈風輕輕揮手,讓他們退了下去。
他一身半舊的白衣,黑髮在腦後梳成髮髻,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容。兮兮這才看清他的面目,原來是戴了一張面具,表情很是僵硬,但是他眸中隱隱光華卻讓人不由自主想到高遠貴氣。
兮兮實在忍無可忍,冷聲喝道:「左賢王,請你放過她吧!」
完顏烈風凌厲的眸光在兮兮的眉眼唇緩緩掠過,唇邊浮起一抹輕笑:「本王很好奇,你有什麼本事?不就是一個小白臉么?她竟然為了你拒絕南朝的皇上!」
兮兮默默望著葉從容,整個人沉靜宛如清風冷夜。完顏烈風眸中寒光閃爍,每個人都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什麼。
「我應該在哪裡睡?」兮兮懶得再和他爭辯下去。
葉從容坐在完顏烈風身畔,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卻有淡淡的憂傷緩緩溢出。在這一刻,兮兮可以確定,那個瑜哥哥在葉從容的心中,只怕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嘩啦一聲。
長相思。
冷韻院里一切依舊,屋內燭火閃爍,屋外寒梅沁香。爐火燒得很旺,屋內蕩漾著溫情脈脈的暖意。一張極大的屏風將屋子隔成兩間,屏風后是一張大火炕,此刻早已被侍女燒熱了。
毫無疑問,他的美貌比葉從容毫不遜色,他和葉從容,就是人們常說的天生一對吧。
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況,不該如此呀,她本該踏上征途,說不定此刻早已到了宛蘭國,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婆婆。而此刻自己竟困在這裏,和這些不相干的人糾纏不休,繼續下去怕是會越陷越深了吧。
完顏烈風抱著葉從容正在纏綿地深吻,屏風的開合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興緻。
兮兮一愣,「你說什麼?」
兮兮壓低聲音道:「沒有,我只是將他迷昏了。請問公主,那個白衣吹笛人是不是你的瑜哥哥?他吹的鳳求凰是不是有什麼暗示?」
白衣人順從地抬頭,靜默地望了一眼完顏烈風,便又垂首斂眸。
在這綿綿不絕中,驀然有一些不協調的音符出現,兮兮不僅一愣。那是在第四闕收尾處,鳳求凰的調子驀然轉成長相思的調子。轉得很自然,收得也很自然,若不是精通漢樂,兮兮絕對聽不出來。
完顏烈風終於想起她這個情敵了,接下來怕是一連串的刁難了吧。
這樣的回答出乎兮兮的意料。
兮兮無奈地緩緩退回去,垂首坐在虎皮交椅上,耳邊充滿完顏烈風那磁性誘惑的喘息聲,還有葉從容抑制不住的求饒聲。
兮兮在心中瞬間對完顏烈風腹臆了一百遍,可惡的男人。
「若不是我,你的瑜哥哥或許早已將你救走了,放心吧,我會幫你的。只是,還要委屈你和我演一場戲。」兮兮說著,附在葉從容耳畔悄聲叮嚀。
左手在袖中微微一動,同時口中微微嘆息一聲,一股寒梅的冷香在屋內緩緩瀰漫開來。
「王爺和圖書!奴家想撫琴一曲,作為對雲郎最後的決絕曲。」葉從容凄聲說道。
兮兮黛眉微凝,「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演奏什麼決絕曲,還來侍寢。」
兮兮點點頭,天色應還不到四更。
「接下來呢?」完顏烈風穿好衣衫,半眯著星眸問兮兮,他那慵懶自在的樣子,好似自己是在看一場絕佳的好戲,而兮兮便是那唱戲的主角。黑髮瀑布般披散而下,為他平添一絲不羈和霸氣,還有一點說不出的曖昧,他距離兮兮太近了,身上的男性氣息直襲兮兮。
完顏烈風輕笑道:「想不到雲公子吃了梅花,到了此刻嘆口氣還有清香溢出!真是……」他驀然頓住,「你……你……」
兮兮一驚,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才有的一點睡意瞬間消失無蹤。方才還在奇怪他為何讓自己睡在他屋中,卻原來是早就傳了葉從容侍寢!原來要當著自己的面要葉從容侍寢,原來他是這樣打擊羞辱情敵的。
「進來吧!」完顏烈風慵懶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了出來。
厚重的門帘被打開,葉從容在侍女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她披著厚厚的狐裘,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看到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兮兮,她的眸子驀地睜大了。紅唇蠕動,終沒有說出話來。
完顏烈風邪氣的悶笑緩緩溢出,他根本就不理睬兮兮,依然照舊。
兮兮環顧室內,牆上一把劍吸引住兮兮的視線。伸手將劍拿了下來,刷地一聲拔|出|來,一瞬間室內劍光縈繞,寒光閃爍。
葉從容順從地喝了一口,卻被嗆得連咳數聲。完顏烈風還真不會憐香惜玉。
兮兮看到完顏烈風,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臉上更是燒得灼人。
「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為了她,竟然隻身犯險,難道你就不怕本王么?」他睥睨著兮兮道。
聽了喧鬧的鼓聲,驀然聽到如此輕靈悠揚的樂音,人人心中宛若被洗滌一般,清新透徹。
亂!一床的凌亂!散落的衣衫,散亂的被褥。
這是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美麗面龐,肌膚雖說有些黝黑,但看上去卻細膩滑潤,在跳躍的燭火下閃耀著純凈聖潔的光澤。那雙秋水明眸,在顧盼流轉間,比皚皚白雪還要明凈,比幽谷深潭還要清澈,這樣一雙清眸,怎會生在一個男子的面龐上,若不是知道他是葉從容的意中人,他會懷疑他是個女子。
兮兮想到這裏,將劍微微向前一推,直到他脖頸上成功地滲出血絲。
葉從容眸中含淚,緩緩步到屏風后,兩個侍女即刻退出。
兮兮燦然一笑,臉上梨渦若隱若現,「對不住了,左賢王!」
兮兮滅了幾盞火燭,剩了一盞,終不敢全部滅掉,畢竟和陌生男子同居一室,心中還是有些害怕。
月兒緩緩隱入重雲,夜有些深了,完顏烈風半卧在座上,不知在凝眸思索什麼,氣氛有些冷凝。
兮兮才要說話,卻見葉從容驀然站了起來,向完顏烈風跪了下去。
是竹笛聲。
只是這決絕曲並不是彈給她雲兮兮聽的,希望那個真正的情郎聽到葉從容的琴聲能夠知難而退。
「抬頭!」完顏烈風深眸微眯,聲音極是慵懶散漫。
兮兮再次被帶到冷韻院。
清風園的大廣場上,燃起了衝天營火,映得沉沉夜色宛若白晝。營火四周還燃有許多小篝火,擺著一些木架子,上面烤著牛羊肉,散發出一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營火旁邊搭著一個大棚子,地上鋪著厚厚氈毯,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案。王府侍衛穿梭在篝火間烤肉,幾個侍女接過他們烤好的肉,擺放在長案上。
「梅香倒」是雪山特製的迷香,香氣和寒梅的香氣極為相似,完顏烈風還以為又是兮兮口中溢出的梅香,所以沒有防備。
葉從容哀婉地說道:「公子,從容是擔心瑜哥哥鬥不過這個左賢王,所以才演奏決絕曲,還同意來侍寢,以絕了他的念頭,不瞞公子,瑜哥哥的笛音里,就是暗示我,在四更天到容院圍牆外等他!從容本不願瑜哥哥冒險,如今公子既然把左賢王制服了,從容想跟瑜哥哥一起走。只是還請公子幫幫從容,不然從容怕是走不出這冷韻院。」葉從容銀牙緊咬柔軟嫣紅的下唇,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
完顏烈風點頭黙允。
良久,完顏烈風冷聲道:「宴會結束!」
「這個南朝漢子,竟然還有酒渦!」完顏烈風昏迷前氣惱地想。
兮兮沒想到葉從容這般痴情,為了她的情郎拒絕了南朝的皇上。
兮兮將昏迷的完顏烈風放在椅子上,她不敢大意,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那些侍衛沒有反應,或許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的左賢王被她這個文弱的南朝人制住。
就在兮兮以為完顏烈風要大發雷霆時,卻聽到他用極其慵懶的語調說道:「繼續向下刺呀!」他的唇邊還勾起一抹興緻勃勃的笑意,那笑容在兮兮眼中比看到他發怒還可怕。
完顏烈風冷哼一聲,也用月氏國的語言答道:「一個漢人奴隸罷了。」
m.hetubook.com.com一瞬間,兮兮心如明鏡。看來,那個白衣人的確她的瑜哥哥了。
不知那吹笛的人是何等人,竟能將南朝漢人的樂音吹得如此嫻熟動聽。
兮兮環視一周,最終坐在了那把虎皮椅子上,離開暖洋洋的火炕,竟有幾分寒意,兮兮恨恨地望了一眼床上的完顏烈風。
「女人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愛的。男人絕不能輕易動情,否則,就會變成地地道道的傻瓜。」完顏烈風悠然說道。
「雲公子,你瞧,你的心上人正在享受呢。」完顏烈風聲音帶著誘惑的磁性。
「將衣服穿好!」兮兮壓抑著狂烈的心跳,淡然說道。
夜風捲起他的衣角,飄蕩如一朵盛開的白蓮。他低眉斂目,朝著完顏烈風恭恭敬敬深施一禮。
兮兮一笑:「在下姓雲名兮。」省去一個兮字,聽起來添了一分英氣,很像男子的名。
「王爺!從容斗膽,還請您放過雲郎!從容已做好和雲郎決絕的準備,此生只服侍王爺。」
待葉從容走後,兮兮回過頭來,看著昏睡在椅子上的完顏烈風。他安然恬靜地側卧在椅子上,燭火的柔光照在他臉上,俊美的臉似乎也隨著那清柔的光芒變得柔和起來,墨發披散,劍眉傲然,濃密的睫毛在他臉上映出一道柔柔的光影,看上去如夢如幻。
「你要走嗎?你勾引了本王的王妃,還想走?本王還要留下你,讓你的心上人好好看看,你是怎樣敗在本王手中的。」
這個男人憑什麼這般自負?憑什麼刀架在脖子上還這般怡然自得?以為她真的不敢對他怎樣么?別人怕他這個左賢王,她兮兮可不怕。既然做了那就繼續做下去,何況根本就沒有回頭路,反正她在這王府里也待膩了,自己總要離開,不如今夜就走。
幾許嬌嗔、幾許幽怨、幾許深情,兮兮的心驀地沉落,這般深情的目光只有在面對情郎時才會有的,葉從容這是要做什麼?這般看著自己,難道不怕完顏烈風惱怒嗎?
南朝名曲——鳳求凰。
「難道你不知道?若不是葉從容拒絕進宮,韓瑄那小子怎捨得將她送來和親?嘖嘖,你們的真情真令人感動呀!」
良久,兮兮做了一個手勢,葉從容披上她的狐裘,披散著如瀑般的秀髮,紅腫著雙眸,掀開厚重的門帘,拉開門,走向夜色里。
完顏烈風和烏亞蘇推杯換盞,喝得很歡暢。他們關係很熟稔,不似一般屬國關係。兮兮知道,草原上其他小國都是依附著大國而生存,月氏國自然也不例外。
一個侍女端著盆走了進來,完顏烈風在盆中凈了凈手,在侍女的服侍下,寬去了外袍。
「你要在這裏睡?」看他一步步走到火炕前,兮兮不禁問道。
門外的侍衛半晌聽不見屋裡的動靜,一個侍衛輕聲問道:「王爺!」
兮兮回首望了一眼葉從容,葉從容眸中的光華讓她心中一跳,那光華是淚水在眸中縈繞,在燈光反射下,映出璀璨的光芒。
他衣衫半敞,露出結實的胸部,小麥色的肌膚在燭火下閃著誘惑的光芒,黑髮凌亂披散在腦後,與高貴中透出一絲說不出的邪魅和誘惑,黝黑的眸子越發深邃。
溫暖的室內似乎多了一股詭異的氣流,氣溫似乎下降了幾度。
「漢人奴隸?」藍衣男子又打量了兮兮幾眼,眸中滿是好奇,他似乎對漢人並不歧視,還對她饒有興趣。
雖然昏睡的他是恬靜的,但兮兮還是隱隱感到那股迫人的霸氣還在。兮兮很慶幸自己是以男子身份得罪了他,她發誓決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否則她雲兮兮恐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在草原上立足了。
兮兮猜測,這不對勁絕對和吹笛的男子有關。莫非,這個人便是日間那個灰袍假面人?就是葉從容的那個瑜哥哥?
「我讓你停止!」兮兮眸中寒光乍現。
兮兮微微一笑,早就應該想到,像他這樣的人,怎會輕易愛上別人。
葉從容聲音顫抖地呼喊:「王爺,從容求你了,不要為難雲郎呀!」邊說邊盈盈而泣,嬌美悲痛的聲音在室內縈繞,「王,不要呀,請你饒了從容吧,王!求你了!」
面貌很普通,沒有任何特色,白衣也很普通,不是什麼上等的料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款式。然而兮兮看到他時,心中還是莫名一震。
完顏烈風含笑望向白衣人。
完顏烈風終於放開葉從容,饒有興趣地回頭望著兮兮。
完顏烈風笑笑,揮手示意白衣人下去。
兮兮緩緩將劍指著完顏烈風的脖頸道:「你放開她,不然,別怪我無情!你這般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兮兮一愣,沒想到面具下的面孔更是醜陋,而葉從容卻一聲驚呼,玉手掩住明眸,似乎不忍再看。
果然是決絕曲!
葉從容玉指上一滴血珠緩緩滴落,滴在淡紅的華裳上,暈開成一朵殷紅的花,在暗夜裡緩緩綻放。
這陌生的男子氣息攪得兮兮心中略有不安,黛眉輕顰,冷聲說道:「把你的發束起來。」
燭火即刻照亮了屏風后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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