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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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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翻雲手 第三十八章 是不是她

第二卷 翻雲手

第三十八章 是不是她

秦玖漫不經心地勾唇一笑,「有什麼事,蘇小姐不妨直說。」蘇挽香從來不會主動和她打招呼,秦玖自然知道為什麼。蘇青厭惡天宸宗,顏夙痛恨天宸宗,蘇挽香自然不會和秦玖走得太近。也許是因為大家閨秀的涵養,她沒和秦玖鬧翻。但今日她主動來和秦玖說話,倒是頭一遭。
秦玖到達刑部時,刑部大堂前的大門口已經聚滿了看熱鬧的人。這些人三五一群,正在低聲議論著。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蘇府之人。
秦玖慢慢駐足,回首望去。只見蘇挽香似是打了一個寒戰,那種樣子,就好似恐懼入骨、憂傷入髓一般。而顏夙聽到蘇挽香的話,雙眸乍然一亮,雙手顫抖著撫上蘇挽香的肩頭,輕輕搖晃著蘇挽香,用急切低啞的聲音低低問了句什麼。
秦玖一笑,如輕風拂過,「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裏了?」
秦玖慢慢駐足,含笑問道:「蘇小姐,不,應該稱為王妃,王妃,你找秦某人有事?」
「另一封……」沈風掃了一眼顏夙,看到他臉色震動,眸光凜冽,遲疑了一下方說道:「另一封卻是與王爺有關,是一封寫給王爺的信箋,想必王爺曾收到過。」
秦玖撫摸著黃毛,一雙鳳目半眯著,看似閑散無比,但眸底深處,卻似有妖火幽幽燃燒。
蘇青哈哈笑道:「秦尚書,你不過是才升的從一品,本相卻是做了多年的正一品,卻要老夫下跪於你嗎?」
蘇挽香掃了一眼秦玖艷麗的紅裙,唇角浮起一抹極淺的笑意,淡淡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幾句私底下的話要和秦門主說一說。」
紙筆很快被送了過來。沈風跪在地面上,執筆思索了一會兒,便提筆寫了起來。大堂上靜悄悄的,每個人都盯著沈風的手,以及他手中執著的筆。片刻后,沈風寫好,衙役拿在手中,先呈給榴槤,榴槤掃了一眼,便傳給了一側的顏夙。顏夙接過手書,目光從手書上一寸寸掃過,眼底寒光明滅,夾雜著幾分銳色。
秦玖有些意外地看了顏夙一眼,沒想到顏夙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沈風看了顏夙一眼,目光里有些異樣。他定了定神道:「我確實模仿過白素萱的字跡。你們真的要聽嗎?」
秦玖聞言一愣,她不知還有一封和顏夙有關的信箋,這件事,沈風卻是沒有和她說起。她掃了一眼顏夙,只見他瞳眸驟然一縮,雙目隱隱泛出赤紅的血光來,和著他眸中不知何時湧起的水汽,看上去分外絕麗。
蘇青笑意藐然,直視著榴槤道:「真是笑話。我將兵器順利運到北疆,和聖上旨意上的數目核對無誤后才發了下去,如何倒是少了一半?」
「你走私的兵器從哪裡來的?」榴槤又問道。
「人犯跪下!」一名衙役高聲喝道。
顏夙良久不語,面色沉靜如霜,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冷聲開口道:「沈風,我問你,這三年來你一直都在蘇府,那麼想必不止為蘇青做過這一件事吧,還做過什麼,速速道來。」
「你確實是核對了數目,也確實和聖上的旨意相符。只不過,你出庫的數目卻不是聖上旨意上的數目!」
王天佑如實答道:「我是高價購買的。」
顏夙聞聽沈風的話,手掌越攥越緊,指甲不知何時戳進掌心。胸口滾燙,渾身不自覺地輕顫,心中好似被一道道無形的焰火燒灼得難受。
「你說你曾經作畫模仿白素萱的署名,那麼,你是否還模仿過她的筆跡寫過別的什麼?」顏夙問道,他的語氣很淡,說得波瀾不驚,好似置身事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時如何的沉重,就似在說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秦玖很想知道,因為顏夙那雙眼睛灼灼發光的樣子,那種殷殷期盼的樣子,讓秦玖很吃驚。這樣神色激動的顏夙,她很久沒有見到了。
顏夙聞言眉梢一挑,輕瞥了榴槤一眼,淡淡問道:「秦大人可有證據?」
「自然要聽,你只管一一道來。」榴槤定定說道。
沈風慢慢說道:「于大人,小人就是忘記自己姓什麼,也不會忘記這件事。當年,我剛被蘇青關押在地室,他便讓我模仿白小姐https://m.hetubook.com.com的字跡寫信。我仰慕白小姐的才華,不願害她,因此堅決不寫。為此,我受了不少折磨,又怎麼會忘記這件事。」
安陵王大婚之日,蘇青被刑部尚書秦非凡抓獲歸案,據說是涉及一樁走私大案。這案子讓慶帝龍顏大怒,定於三日後在刑部廷審。要說刑部大堂,雖說不如天牢陰森恐怖,但絕對是一個讓人心生懼意的地方。能被押送到這裏廷審的人,大多都是朝中高官,但進去了再出來,就可能只是天牢中的一個階下囚了。當年,秦玖並沒有機會走進這個地方。可是,她的家人卻是由這裏走入天牢的。
秦玖低低一笑,鳳目微眯,濃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斂,將眼底洶湧澎湃的波瀾掩飾得滴水不漏。
顏夙面罩寒霜,瞧了一眼蘇青,又眯眼問榴槤:「秦大人可還有其他證據?」
榴槤冷聲問道:「下面何人?還不下跪!」
一棵大樹下,蘇夫人和蘇挽香被侍女簇擁著,雖說有侍從搬來的椅子,但蘇夫人顯然沒有心情坐下,正在那裡焦急地踱步。蘇挽香坐在椅子上,相比起來,她要比蘇夫人鎮定多了,至少她還能坐得住,臉色看上去也極是平靜。她看到秦玖來了,竟從椅子上起身,朝著秦玖快步走了過來。
「于大人,安陵王殿下,這兵器出庫的數目和北疆將領收到兵器的數目相差近一半,這還不是證據嗎?而在北疆將領收到兵器的幾日後,靖州府尹在北地抓獲了一批走私的商人,他們走私的正是兵器,其數目加上北疆將領收到的,恰是軍械庫出庫兵器的數目。于大人,請准我傳那位走私兵器的商人。」
可是後來,父皇命他將這封信的筆跡和她以往的字跡對照了一番,絲毫不差。他始終不信,原本要在提審時細細問的,卻不想那一日晚,白府便起了火。如今終於得以證實,這封信是假的。
雖然這三年來,他一直在地室之中,並不知朝中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從他模仿的那幾份信箋和御詔中,便能推測出這涉及一宗驚天的案件。他知曉自己若是說出來,必將引起一番血雨腥風,可他早已下了決心,必須要說出來。
蘇青冷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個月,軍械數目種類繁多,我又如何記得清楚?」
榴槤唇角笑意一揚,不動聲色地對衙役們道:「出去看看,何人鳴冤?」
沈風點頭道:「多謝大人。這些年,我替蘇青做得最多的,就是偽造聖旨。五月份時,他讓我仿寫了一份聖旨,便是聖上要從軍械庫運往北疆的兵器,他讓我寫了一份數目比其少一半的聖旨。」
榴槤冷冷眯眼道:「衙役,先押蘇大人下去。」
衙役得令,很快出去便將沈風帶了進來。沈風依然罩著一個黑斗篷,走到堂前跪倒在地,慢慢將頭上的斗篷摘了下來。于宣和顏夙一見到他,臉色都微微一變。沈風當年高中狀元,于宣和顏夙都是見過他的,也知悉他被殺死在客棧之中,所以此時看到形容憔悴、臉色慘白如鬼的沈風,不免都是一驚。不過,兩人還是能從沈風的模樣中依稀看到他當年的樣子。
王天佑眯眼抬頭,目光掃過榴槤,又看到坐在一側逗弄著黃毛的秦玖,這才躊躇著說道:「天宸宗之人王天佑。」
「不錯,上一次我被王爺審過,這一次也想看看聽審是什麼感覺。」要說起來,秦玖確實不該來聽審。不過,顏聿是聽審之人,他要帶著秦玖,旁人也沒有法子,他連四大美人都可以帶到公堂上去。她抱著黃毛從樹下走了出去,挑眉道:「不打擾兩位了。」身後傳來顏夙低緩的聲音,「你不該來,今日天氣毒辣,只怕你受不住,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既如此,那我們便聯名上書聖上,要求重審此案。」榴槤靜靜說道。
很快,走私兵器的商人便被押了上來。他四十歲左右,生得很富態,一雙眼睛卻透著精明能幹。秦玖早就知曉天宸宗自有一套自己的斂財方式,這走私兵器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麼說,後來都說白素衛是無詔回京,有反心,卻原來他也是接到了御hetubook•com.com詔才回京為其姐送嫁的,只不過,他接到的是假御詔而已。」榴槤冷聲說道。
什麼前面還有三個字,秦玖沒聽真切。她琢磨著顏夙到底說了句什麼,如此小心,刻意壓低聲音,生怕旁人聽到一般。
顏聿接過沈風的手書,展開看了看,眯眼嘆息道:「果然很像,怎麼這麼個人才就讓蘇青挖到了呢?」
秦玖早在前一日曾派人到牢中見過王天佑一面,以天宸宗蒹葭門門主的身份告訴他,只要他承認是天宸宗之人,她便會保住他。此人雖然精明能幹,很能為連玉人斂財,但是為人卻有些怕死,此時果然如實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很快,蘇青被帶了下去。
顏聿注視著顏夙,眸光一厲,「那也好,既是私信,那我們便不在公堂上說。」說完,抿唇沉默。
蘇挽香氣得身子一抖,臉色蒼白地說道:「你……你……妖……」
秦玖低低咳嗽了一聲,榴槤這才驚覺自己有些失態,遂改口道:「在白家之案中,你還假造過什麼信箋,一一道來。」
蘇青聽到這裏,哈哈笑道:「秦大人,就算是兵器是同一日抵達,也有巧合的時候,怎麼能說明是同一批呢?如果以此便判定本官是走私兵器,未免太牽強了吧?還說本官是天宸宗之人,簡直更是笑話!」
沈風低聲道:「這三年來,我做過的事,確實不止這一件。我也模仿過旁人的字跡,為蘇青行方便。因為太多,我幾乎都記不清了。」
蘇青冷冷道:「你是哪裡來的叫花子,竟然冒充沈風,還誣陷本官。兩位王爺,于大人,此人的話不能信。」
秦玖正要說話,便聽身後有人說道:「我不是讓你在家裡等候消息嗎?怎麼又跑了過來。」
蘇青不屑地哼道:「本官上為朝廷,下為黎民,一顆忠心,天日可鑒。若非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天宸宗逆賊誣陷,本官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嗎?今日有于太傅、安陵王殿下、嚴王爺在此,定會為本官討回公道的。」
「我確實模仿過白小姐的字跡,且不止一次。三年前,當我被關押在地室中時,蘇青便讓我模仿白小姐的筆跡寫了兩封信箋。一封便是以白素萱的名義給她駐守在西州的內弟白素衛的,內容很簡單,就說『姑母吩咐,諸事妥當,速入京謀大事』。」
于宣沉吟道:「此案重大,當年最後是聖上親自定案,若要重審只怕不易。不過,本官也贊同重審。」
榴槤一拍驚堂木,冷聲重複道:「下跪何人?」
顏夙冷冷一笑,「九爺是陪著皇叔來聽審的吧?」
「這是一封私人之信,就不必說了吧!」顏夙冷冷說道。
于宣點了點頭。
蘇青臉色慘白一片,雙目惡狠狠地盯著沈風道:「你血口噴人,胡說八道。殿下、于大人,此人不可能是沈風,一定是有人要誣陷本官!」
于宣掃了蘇青一眼,問沈風道:「蘇青為何囚禁你?」
蘇青初聽到小吏念出的數目時,略微一驚,但隨即便面色沉寂。他的驚異沒有逃過一直注視著他的秦玖,秦玖很清楚蘇青何以如此,因為軍械庫兵器出入庫記錄簿曾被雨水打濕過,模糊了記錄,但兵器庫那個清點數目的小兵記性好於常人,在多日後還記得當日出庫兵器的數目,又將那一頁重新添上了。雨水打濕了記錄簿這件事,秦玖相信絕不是偶然,當是蘇青派人做的,想要毀掉記錄。所以,如今聽到念出的數目,他才會有些驚異。
榴槤一拍驚堂木,冷聲道:「蘇青,你如今是無品的犯人,就不要在這裏擺你的官威了。還不跪下,將你所犯之事從實招來。」
「妖女?妖孽?」秦玖眉梢一挑,寒意凜然地說道:「蘇王妃既如此善良,那便靜候這次廷審的佳音吧。蘇王妃屆時想必會大義滅親的!」
沈風垂下了頭,慢慢說道:「除了模仿白素萱的筆跡寫了兩封信外,還模仿今上的筆跡寫了兩封御詔。一封是召白素衛回京的御詔,一封是寫的白家滿門抄斬的定罪御詔。」
榴槤側首道:「兩位王爺,于大人,北疆收到兵器的日子,是五月二十七日,可見王天佑走私的兵器和朝廷和_圖_書的兵器確實是同一批。」
王天佑抬頭道:「從朝中一名官員手中,不過我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我們每一次交易,對方都是矇著面的。而且,並非那官員本人直接和我接頭。」
蘇挽香搖了搖頭,低低說了一句什麼,秦玖沒有聽清,只隱約聽到一句,「曾經……親歷」。
沈風俯首道:「我不敢有半句虛言!」
當時,據蘇青說這封信是被白素衛點燃了,但是恰有風吹過,信箋沒有燃盡,被收拾房屋的士兵撿到了,感覺事關重大,所以才在隨著白素衛回到京中后,尋了個機會,交到了蘇青手中。彼時,他便不信這封信會是她所寫。
「沈風,你……你……不是死了嗎?」于宣站起身來,走到沈風面前,左看右看地問道。
沈風此語一出,顏夙手指一抖,一雙鳳眸眯了起來。顏聿神色也是一凝,眯眼望著沈風。顯然,他倆都不曾聽聞過此事。
「你是不是……什麼?」
秦玖看事情已定,便和顏聿一道從刑部正門走了出去。剛走出去,就見一直服侍蘇挽香的翠蘭沖了過來,對跟在他們後面的顏夙道:「王爺,王妃她昏過去了!」
秦玖微微冷笑。從蘇青的態度看來,他似乎已經知道,或者說認為沈風已經被他們刺殺死了,他自然不會輕易招供。榴槤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本就沒指望蘇青會主動招認。他眉頭微擰,淡淡道:「蘇青,今年五月,你曾經奉今上之命,將軍械庫一大批軍械運往北疆,你可還記得數目?」
榴槤冷聲道:「你說的可屬實?」
蘇挽香裊裊婷婷地走到秦玖面前。雖說那日並未和顏夙行禮,且當日她便乘馬車回了蘇府,但到底是聖上賜婚,顏夙也沒有說不再要她,說起來也算是新嫁娘,所以,蘇挽香穿得比往日艷麗些,上身是淡紅的衫子,袖口、領口都綉著別緻的淡紫色花兒,看上去人淡如菊,卻又透著一絲華貴。不過,當她和秦玖站在一起時,那僅有的一絲艷麗便全被秦玖通身的媚色對比得蕩然無存。
「我父親絕不是天宸宗之人,一定是被你陷害的。你在襄助嚴王篡權,所以你才為爹爹捏造了這樣一個罪名,想對安陵王殿下不利。」蘇挽香冷冷說道。
蘇挽香漫步迎了上去,被顏夙一把攙扶住了身子,他瞥了一眼秦玖,眼風銳利,那樣子好似秦玖欺負了他的心上人一般,「九爺怎麼在這裏?」
榴槤沉吟片刻,眯眼又問道:「你可記得是哪一日收到兵器的?」
榴槤點了點頭,「如今看來,此案確實另有內情。本官即刻去查當年沈風之死的案件。」
身著一色衣衫的衙役們齊刷刷地站在兩側,手持水火棍,雁翅般齊刷刷站立,高呼道:「升堂!」
秦玖為顏聿做事已不是秘密,所以多數朝臣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天宸宗如今支持的是顏聿。蘇挽香不是笨人,自然也知曉這一點。
蘇挽香咬牙說道:「你不會得逞的。」
衙役如飛般去了,片刻回來道:「稟大人,外面鳴冤之人是一男子,自稱是慶元十年的狀元沈風。他前來狀告蘇大人,說是他知曉蘇大人的所有罪狀!」
從方才開始,顏聿唇角的笑意便凝結了起來,臉色因失血而慘白,狹魅的長眸微眯,彷彿要將人的魂魄吸進去一般深冷黝黑。
雖然,她早已將事情聽了一遍,但如今聽來,心中還是驚痛無比。就是這封假造之信,以她的名義寫的這封信,害了姑母,害了她,害了衛弟,害了白家。
「我贊同!」顏夙一字一頓說道。
于宣也是驚訝地問道:「竟有此事?那麼,蘇青囚禁你,這麼說來,是為了讓你模仿別人的筆跡?」
短短几個月間,榴槤已不再是當初的榴槤。他本就聰明絕頂,又才華橫溢,只是為人單純了些,自從知曉了他的萱姐姐便是白素萱,又知曉司徒家是受白家之案牽連,便致力於要把當年的白家之案大白于天下。如今他在官場上不能說混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卻也遇事不慌、很有決斷了。他身著官袍坐在堂前,稚嫩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懵懂,而是神色清冷,雙眉一揚,面色嚴肅地望向堂前。或許和*圖*書是因為著了一身官袍的緣故,他通身上下竟透出些凜凜的威嚴來。
沈風沉默不語,無人再說話。天宸宗的王大佑跪在一側,也無人再審他。公堂上一片沉寂。
于宣看后沉默不語,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不可置信的。他見過慶帝的手書,沒料到沈風果然模仿得極像,就連他們都有些辨認不出。
「下跪何人?」榴槤沉聲問道。
于宣也肅然問道:「秦大人,假造聖旨,事關重大,你可有證據?不要空口說白話。」
沈風一笑道:「于大人,當年在客棧死去的那個人,只是我的同窗,與我同住一間客棧,名落孫山的孫浩。都以為他落第后已經回到了老家,殊不知死去的卻是他。而我,卻被他……」沈風指著蘇青一字一句道:「囚禁了整整三年!」
「既如此,衙役,拿紙來,你再將那份聖旨寫一遍,本官要看看,是否和聖上的筆跡一個樣。」
榴槤將記錄簿交到一側小吏手中,命他念給蘇青聽。小吏接過記錄簿,翻到其中一頁,高聲念道:「五月三日,蘇相蘇青奉聖諭,從庫中運出斬馬刀兩千五百柄、柳葉刀一千八百柄、大環刀一千二百柄,霸王槍兩千柄、梅花槍五千柄,另有強弓三千,雁翎箭一萬三百支,此外還有青鋒劍八百……」
榴槤冷冷一笑,原本清亮的一對瞳眸中隱含淚花,「可你後來還是寫了,終究是貪生怕死之輩。若非你……白家也不至於……」
秦玖沒有忽略蘇挽香那抹淺笑中夾雜的一絲譏誚和清傲。她每一次面對蘇挽香時,都會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說出是什麼。但秦玖卻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歡蘇挽香。她想她到底是女人,曾經那麼深愛過顏夙,面對他如今深愛的女子,有些排斥當是正常的。可如今她卻覺得,她不喜她,或許便是因為她夾雜在清麗柔和的笑容之中的,那若有似無的自命清高。
秦玖蹙緊了眉頭。枇杷走了過來,告訴秦玖廷審馬上就要開始了,顏聿讓她過去,她這才忙隨了枇杷進去。
「那是因為你有兩個聖旨。出庫的聖旨和到北疆分發兵器的聖旨是不一樣的,這兩者數目上的差別將近一半。」榴槤冷冷說道。
于宣神色間更是震動極大,他沉吟著捋了下鬍鬚,問道:「沈風,白家之案事關重大,且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你確定你方才所說一切屬實,沒有半句虛言?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會不會記錯了?」
過了良久,顏聿慢慢地站起身來,淡淡說道:「如此說來,白家之案乃是冤案,秦大人,這件事本王要上稟聖上,重審白家之案。」
「你是不是……什麼?」
初秋的日光分外明媚,映照得顏夙臉上輝光一片。他長眉微皺,冷眸清湛,一身官袍散發著逼人的光芒。
蘇青冷冷一笑,卻是不跪。
蘇青聞言,身子微微一抖,面上神色依然沉寂,但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他雙眸之中現出了一絲驚色。顏夙和于宣也俱是一愣。唯有顏聿,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樣子。
秦玖嫣然一笑道:「天下大亂又如何?不是很好玩嗎?我可沒有蘇小姐這般大義凜然。」
榴槤對外宣布蘇青一案,說是「蘇青罪大惡極,繼續押回天牢,待上書朝廷后再行判罪」。榴槤生怕于太傅和顏聿、顏夙改變主意,約了幾人到大堂后的書房將上書慶帝的奏摺寫好,每個人親筆簽了名,這才放心。
「不錯!」沈風定定說道。
「既然和蘇大人之案有關,那速速帶他上來。」
「本王猜想,蘇青大胆的,只怕還不止這一件事吧。」顏聿勾唇淺笑道。
「你說模仿她的筆跡不止一次,那麼還有一次……」顏夙凜然問道。
蘇青之案,慶帝極是重視。因案子是榴槤查出來的,所以由他主審,但因他出身天宸宗,慶帝也怕黨派傾軋,所以特派了于宣于太傅聽審,嚴王顏聿和安陵王顏夙旁聽。人到齊后,榴槤宣布開堂。
「事情果然屬實!沒想到蘇青如此大胆!」于宣搖了搖頭,嘆息道。
「帶人犯!」榴槤極有威嚴的聲音在大堂上迴響,衙役們高聲重複「帶人犯」。
「我不回去!」蘇挽香的聲音帶著和-圖-書一絲執拗,隱隱約約傳來,「我總覺得,我要是回去,便會遺憾終生一樣。夙,我昨夜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了……」
于宣皺眉道:「不錯,當年據說沈風是在客棧遇到了刺殺而死,但是死的卻是孫浩,而同時沈風卻失蹤了。這麼說,孫浩之死說不定也和蘇青有關。他是想讓沈風死遁,然後為他所用。」
「于大人,你怎麼看?」榴槤問于宣。
廷審那一日,天色晴朗,碧空中沒有一絲浮雲。
「因我有一樣異能,但凡看過一個人寫過的字,便能很快模仿出來,幾可以假亂真。我當年在客棧之中,盤纏用盡,就曾經畫過幾幅畫,模仿白素萱的筆跡,署上了她的名字,將畫賣出了高價!」
「兩個聖旨?秦大人難道認為蘇某會假造聖旨不成?」蘇青慢悠悠問道。
榴槤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秦玖。秦玖頷首笑了笑,她算了下時辰,沈風該到了。便在此時,就聽得衙門外面的鳴冤鼓被敲響了。
「我聽說最近秦門主跟著嚴王做事,前兩日又是你和嚴王一道去敝府中將府內地室中的人帶走了。」
秦玖斜睨了蘇挽香一眼,「王妃說得對,我的確是跟著嚴王做事。」
「從誰手中購買的?」榴槤繼續問道。
「商人王天佑。」走私商人低聲道。
「是不是我捏造的,此番廷審后便會一清二楚,不勞我多說!」
榴槤問道:「沈風,這三年,蘇青都讓你做什麼了,一併招來,本官會念在你是被蘇青強迫的分兒上,上奏聖上,准予輕判。」
「哦,不知這一封和安陵王殿下有關的信是什麼內容?」顏聿面色冷峻,淡淡問道。
秦玖冷冷一笑,今日的廷審不光是為了揭發蘇青,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將當年白家的案子牽扯出來。所以,她早已從沈風口中,知曉了他當年都模仿過誰的筆跡。她也已經和榴槤商議好如何一步一步引出來。沒想到,到最後卻是由顏夙引了出來。
顏夙的聲音是刻意壓低的,秦玖已經走開了一段距離,若非風向這裏吹來,她怕是聽不到的。如今聽到,也不過是斷斷續續的,不太真切。
當年的案子,他極是清楚。就是這一封信在白素萱大婚事發后,由白素衛軍中一個士兵交到了蘇青手中,再由蘇青秘密呈到御前,這封信當時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但還是可以看得清楚,上面的「姑母吩咐……趁大婚……謀大事」。
蘇挽香看了一眼大門口處的人,蹙眉道:「這邊人多眼雜,請秦門主這邊來。」說著,便引著秦玖到了道路一側的大樹下。
「我記得很清楚,是五月二十八日。那日是月底,當晚沒有月色。」王天佑慢慢答道。
頭頂樹枝隨風搖曳,光影交織,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樹影。那光影之中,蘇挽香冷若冰霜的臉上噙著的那抹笑意看上去便有一絲怪異。
榴槤俊臉一凝,冷聲道:「你不記得無妨,戶部執掌天下糧草和軍械庫,我已從戶部尚書楊大人手中拿到了一份五月份軍械庫兵器出入庫的記錄簿。」
榴槤在沉默中開口道:「如此看來,當年驚動朝野的白家之案竟是冤案。」
「蘇大人,這些數目便是你當日從軍械庫提走的兵器,這批兵器是聖上特許運往北疆的。可為何北疆的將領收到的數目卻與這記錄簿上不符,少了將近一半的兵器?蘇大人可否說出另一半兵器的去向?」榴槤一字一句沉聲問道。
「秦門主,你們天宸宗就非要如此嗎?唯恐天下不亂嗎?你們又置天下萬民於何地?」
片刻后,蘇青便在兩個衙役的帶領下緩步走了過來。他身穿囚衣,手腳上皆戴著鐐銬,但是人卻一臉的傲慢,並未有絲毫囚犯該有的怯意。他站在堂前,目光冷冷地望著榴槤。
蘇青聞言,捋著鬍子大笑道:「笑話,兵器出庫時,也是和聖上旨意上要求的數目相符。」
「秦門主,請留步,我有話要和秦門主說!」蘇挽香走到秦玖身後,輕聲喊道。
顏夙踏著日光漫步走來,他顯然聽到了蘇挽香方才的話。秦玖覺得,這也許便是蘇挽香找她說話的原因,算準了顏夙會過來,要讓他知道,這件事是她安排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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