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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香輕理鬢髮，徐徐站了起來。人們這才從忘我中回過神來，大廳內頓時被誇讚聲淹沒。

衣雲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身素白衫裙，隨意穿在她身上，顯得飄逸雅緻。

月下香本想看到衣雲難過的樣子，自己利用她得到了這樣的榮耀，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面色竟是波瀾不驚，不禁有些失落。

不知這張畫小姐是否會滿意，自從來到小姐這裏，每日都要為小姐做一幅畫，還要署上小姐的名。衣雲知道小姐在打什麼主意，她很替小姐悲哀。

衣雲真心地說道：「恭喜小姐了。」

不管自己穿得多麼漂亮，打扮得多麼華麗，永遠都比不過衣雲，比不過她隨意的一件衣裙。在她看來是那樣普通而過時的一件衣裙，在衣雲的身上依舊散發出驚人的魔力，襯得她是那樣的飄逸脫俗。

月下香接過衣雲的畫，青山妖嬈，綠水清澈，人物清新靈動，她不得不承認，衣雲的畫技的確比自己略高一籌。

「衣雲，沒想到柳笛也能吹得這麼動和-圖-書聽。」月下香說道，「你何時學會吹這個的？」

衣雲知道小姐為何這樣看自己，不過她是真心想幫助小姐，她也為小姐歡喜。

舟中一個女子身著素白衣裙，蕩漾在青山綠水之間，口中含一隻小小的柳笛。

不過，她才氣再高，也是個丫鬟，再美貌，也是個丫鬟。她永遠都別想和自己平起平坐。她的才氣，不過任憑自己利用罷了。

「餘音繞梁呀，天籟之音呀。」

悠悠笛聲中，衣雲似乎看到，一葉扁舟輕快地在水上劃過。一個白衣少年，站在船頭，嘴裏含著一隻柳笛，悠然吹著。

「小姐，是柳笛。」

「月將軍有女如此，福氣呀，令人艷羡呀。」

「是以前和娘親流浪時，別人教給我的。」

樂音婉轉，輕柔，宛若夏日里荷塘邊那一陣悠悠微風，拂動滿室水晶簾，發出輕靈悅耳的聲音。

純白的宣紙上，青山點點，綠水盈盈，空中幾點翻飛的白鷺，水中有一葉扁舟。

月下香亭亭玉立在那裡，宮燈ｈｔｔps://m•ｈeｔｕbｏoｋ•coｍ.ｃoｍ明艷的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平添幾分嫵媚。她嬌羞的目光悄悄瞥向龍莫，龍莫也正好看過來，衣雲看到兩人的目光相接，龍莫的眼睛里閃著火花，還有一絲讚賞。

琴音泠泠，悠揚動聽。使人猶若置身山野，眼前繁花似錦，奼紫嫣紅，一派恬靜安然。

「不用了。衣雲，你會吹柳笛嗎？能吹首曲子讓我聽嗎？」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她們這些大家閨秀為了能夠和皇家攀上親戚，卻是從小便要學習琴棋書畫，學舞蹈學譜曲。而小姐還不惜費盡心思讓自己代她撫琴代她作畫。

小姐的丫鬟綠兒從外掀簾走了進來，問道：「衣雲，畫完了嗎？小姐讓你過去呢。」

月下香面前也有一架琴，不過卻是鎖了音的，只是為了做做樣子，真正的撫琴者是她，坐在屏風后的小丫鬟顏衣雲。小姐從月老夫人那裡借了她來，並非是讓自己教她彈琴，而是為了演今日這出雙簧。自然，衣雲沒有hetubook.com.com拒絕的理由，不管小姐是為了博誰的歡心，都與她這個小丫鬟無關。但她心中還是有一絲不安，因為她並不想欺騙任何人。

「衣雲，有一個天大的喜訊。因那天夜宴我的琴藝技驚四座，如今已經是京城第一大才女了，名氣已壓過了丞相府的千金葉芷蘭。」月下香掩飾不住一臉喜色地望著衣雲。

月將軍似乎也從未料到女兒能彈出如此佳音，聽了眾人的誇讚，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

「柳笛？這個東西可以吹吧？」

笛聲悠然動聽，與古箏瑤琴自然又別有一番情趣，讓人不自禁地想到小橋流水，綠柳青煙，想到古道繁花，鶯飛燕鳴。

衣雲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黯然，在一片讚賞聲中，她悄悄退了出去，因為這些讚賞不屬於她，她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

衣雲硃筆輕點，幾棵垂柳又躍然紙上。

為何自己就比不過她呢，她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月下香的目光從畫上移到了衣雲的身上，眼裡藏著深深的嫉恨。

月下香拿過衣雲的和*圖*書柳笛細細把玩觀賞，半晌說道：「這個東西竟也能吹出這麼好聽的曲子。衣雲，這個東西怎麼吹？你就教教我，就吹剛才那首曲子。」龍莫一定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他一定會喜歡的，何況，這畫上女子吹得也是柳笛，月下香欣喜地想。

「衣雲，你畫的這個女子嘴裏含的是什麼？」月下香定下心神，微笑著問道。

月老夫人非常喜歡她，當年不僅收留了她們娘倆，還讓她做小姐的伴讀，讓她學會了彈琴寫字作畫。更沒想到的是，她學得比小姐還要好。真不知這是福還是禍。

「太好了，從未聽過如此美妙之樂音。」

衣雲從院中折了一枝柳條，縴手輕旋，不一會便做成一隻小巧精緻的柳笛。放在唇間，輕輕吹響。

衣雲看到月下香的縴手理了理鬢髮，那是開始的暗號。於是，衣雲的纖指輕划，美妙的樂音在大廳里開始流淌。

不管自己多麼用心學，都比不過衣雲，比不過她的琴技，比不過她的畫功，也比不過她的詩詞歌賦。先生總是誇讚衣雲，讓m.hetubook.com.com她這個做小姐的無地自容，也是這個小丫頭識時務，忽然提出不學了，否則，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崩潰。真的搞不懂，奶奶為什麼對這個小丫鬟這麼好。

「是的，小姐若是不喜歡，衣雲可以將它改為玉笛。」

衣雲看到龍莫臉上滿不在意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思和的玩味的表情，他深深地望了過來，那目光里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衣雲似乎覺得那目光穿透了屏風，看到了屏風后的她。

她放下筆，細細端詳，這青山綠水與她而言已是久違。自從做了老夫人的貼身丫鬟后，她就很少出去了。衣雲竟有一絲懷念起和娘親流浪討飯的日子，那時，雖說風餐露宿，日子過的艱難，可她是自由的。如今待在這深宅大院里，她就像被關在籠中的鳥，失卻了飛翔的自由。不過，娘親年紀大了，經不起流浪了。她只能在這裏掙一份工錢，好好養活娘親。

當琴聲最後一個音色歇止，大廳內仍陷在深深的寂靜中，琴聲美妙的餘韻仍在大廳內繚繞，在每個人的耳畔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