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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風流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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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于彼長喧獨寂寥

第四章 于彼長喧獨寂寥

兩大家族的人都緘默,宦官還在往下說:「此外,陛下念及舊情,特意恩准兩位大人帶齊家眷隨行。令狐大人,你可清楚?」
平鎮請示,西日玄浩道:「一場誤會,香江的案子就由潘大人結案。」
令狐約作揖,「潘老謬讚了,令狐約已多年不舞刀弄劍。」
令狐團圓知她爹會武,卻不解何為高手輩出?令狐約的修為不高,遠不如自己,甚至連令狐無缺都無法比及。再往下聽,卻沒了動靜,等有了動靜,已是梁王步入。
梁王見一群人塗鴉,湊趣地也畫了一張。他畫的就是一個圓圈,圈內落點,一二三點,兩大一小,算是眼睛和嘴了。眾人不敢笑話,只有潘微之愕然。梁王是見過那少女的,他雖然筆畫簡單,畫像幼稚,卻畫到了點上。
葉琴師不姓葉,她冒用娘親的姓氏。
令狐團圓沒好氣地道:「不和你說話。」
「梁王接旨!呵呵,免跪,陛下說讓你自己看吧!」
潘岳冷哼一聲,剛說出「水坊琴師」四個字,卻聽門外下人通報:「老爺,梁王殿下駕到!直往老爺這裏來。」
「團圓前一陣染了風寒,所以來遲。不知潘老為何要見我這兩個女兒?」
「一個姓潘的男人啊!」
無缺不便親自前往陳留搜索,但他的手下卻一直在打探。通過潘家的小廝,無缺確定令狐團圓被潘微之帶回了潘府。
潘岳答:「為了兩樁事兒。其一,老夫想為微之結一門良緣。與你家無缺一樣,世家貴族都盯著,連遠在西秦的納蘭家都來探過音訊。可與無缺不同的是,微之年紀不小了,像你我這樣的大族,嫡系子孫年過弱冠都未娶妻,徒落人笑柄。老夫不想為難你和你家的姑娘,先直說了,你們若是願意,這事就定了,若不肯,也沒什麼關係,老夫只當沒說過這事。」
梨迦穆正在最大的一間墓穴里,比劃著手中的青冥劍,青光幽幽,投射在周圍石壁上,陰風似起。令狐團圓悄悄挪移到門口屏息瞅著,師傅多久沒拿過青冥劍了?平日里梨迦穆授她劍技,使的都是竹劍。
宦官清咳一聲后道:「既然誤會解了,那咱家就繼續說了。」
令狐無缺看清木牌上的刻字后,不禁失聲道:「西門……」他曾在史書上見過,西門原是西日皇族的姓氏。葉琴師既然姓西門,就可能與皇族有關。
在無缺的玩剪聲中,在侍女哀求的目光下,令狐團圓只好進了屏風,幾位侍女上下其手,開始為她換裝。
令狐團圓一看周圍,無缺掩目,潘微之直直地盯著,兩位族長則陰沉了臉。
過了片刻,潘岳沉聲,「琴師的屍體不見了,這我總沒錯怪你吧?令狐家族高手輩出,你也是文武雙全。」
西日玄浩震驚,陳媽媽還真是被他活活嚇死的。所有人都想複雜了,唯獨沒有想到真相就是如此簡單。可簡單的只是表面,陳媽媽與其說是被父皇的身份嚇死,不如說是知情而死,而她一死也把秘密帶入了黃土。
令狐團圓沉思良久,抬頭答:「我懂了。七式劍法足矣,還請師傅命名。」
待兩人步回大廳,令狐團圓已換作無事人般。令狐約瞥她一眼,再望無缺,不知何時,無缺走到潘微之身旁正說著什麼話。令狐約心嘆一聲,又把目光轉回到西日玄浩身上。
他的言行已然作答,潘岳再哼一聲。陳媽媽是令狐的人,出事了潘家攔,水坊死那麼多人,令狐家還把犯婦的屍體盜去,令狐約作個揖能頂那麼多事嗎?
令狐團圓蹙眉,才解了一個套,他又套她第二個。
「她……她怎麼會在這裏?」
側門后的令狐團圓正覺著事事詭異,族長離開家族地界,莫非將新立兩郡郡守?不防備,一隻大手伸進門裡,抓牢了她的手腕。她本想掙扎,卻想到場面上眾目睽睽,一反抗必然丟了令狐臉面,這麼一猶豫,她就被拉到了正廳。
西日玄浩的面色又沉了回去,葉鳳瑤的女兒。再望令狐約,雖年過四十,卻額豐貌偉,清晰可見年輕時的翩翩風采。嫁郎令狐……難道這就是葉鳳瑤最後的選擇嗎?
被梁王惦記上的令狐團圓打了個噴嚏,墓穴陰涼,她盤坐石室調息良久,這會兒也坐麻坐涼了。起身後她伸展雙臂,傷處還是隱隱作痛。梨迦穆丟令狐團圓一人在翡翠玦,走之前說,葯在罐里,食物在盒裡,那都是無缺準備的,她緊了緊身上的披衣,總歸是他心細。
令狐團圓如獲大赦,先出了側門,令狐海嵐行禮后告退,卻見四姐又站到了門后。令狐團圓猛對她打手勢,令狐海嵐略微遲疑,點頭后與之擦肩而過。
令狐無缺不是令狐團圓,他立刻聯想起一樁往事。當年,令狐府邸曾遭過一場夜襲,可巧當時梨迦穆恰在府中,將來人逼退,只是奇怪的是,從來不在意自己長相的梨迦穆,那晚卻蒙了面,此刻無缺猜測,夜襲者應該就是西門玎。
西日玄浩揉了畫紙,他現在心情稍好。前來南越探尋葉氏的事,沒想到越來越複雜,潘與令狐兩大家族都牽涉其中,混球也同葉氏有關,更有頂尖武者出沒,這樣才有意味,不枉他親下南越。
令狐約無語,側門后的令狐團圓疑竇叢生。潘岳還有「二」未問,惡人將至,怎麼兩位族長又將話題扯到陳媽媽和她身上了?
令狐團圓喜道:「我就知道師傅待我好!」
「就知道吃!」無缺嘴上說她,手上卻端來碟糕點。
「團圓來了,來,見過潘家爺爺。」
令狐約蹙眉看令狐團圓,後者起身,施禮而問:「不知潘爺爺想問什麼?」
令狐約黯然,「下官清楚。」雍帝這一招釜底抽薪www.hetubook.com.com,對令狐家族來說還是雙管齊下。帶齊家眷,不就是讓他帶著團圓上路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雍帝早已淡忘,可現在雍帝卻伸手來要,要的還是那麼狠,不僅要團圓一個,還連根帶土地挖了。
西日玄浩端著架子,平鎮替他斥責,「香江併發兩案,你作為望舒郡守袖手旁觀,苦了潘岳大人獨自操勞,這是其一。藝水樓本是令狐家族的產業,老鴇離奇而死,你只換了一人主持,對案情不聞不問,這是對死者不義,此乃其二。」
船駛過香江,令狐家族的大隊車馬正在岸口候著,令狐團圓想騎馬,在翡翠玦悶壞了,無缺卻慢悠悠道:「梁王布了緝拿畫像,到處找一個被他打了一掌的丫頭。」令狐團圓立馬鑽進馬車。
「我們叫作羅玄門。」
「師傅!」令狐團圓收劍回身。
「羅玄門的武學包羅萬象,涉獵極廣,但人力總有窮盡的時候,一人是無法學會所有武學的,譬如為師,所精的就是劍技。劍技你已初成,剩下的都得靠自己領悟,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你的悟性極高,就是不思進取。天賦奇才又如何?多少天才死於稟賦。你若能日日像先前一般做到全力以赴,我就放心了。」
「趁梁王還未走到,潘老你與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令狐約問。
令狐團圓「噗」一聲,茶噴,「誰挂念那惡人?」
「殿下子肖其父,與陛下有七分相似,而陳媽媽是見過陛下的,她見到殿下后惶恐難安,一思及曾與陛下相識,半夜裡就越想越怕。縱然她閱歷豐富,識人無數,卻也經不住殿下帶給她的威懾力。當年她接待陛下不周,這麼一想下去,一晚上她就膽裂而死了。」
無缺取了剪子,揮退侍女。把玩著剪子,他瞟著令狐團圓道:「毛有點兒亂,得修修才成。」
無缺對阿文使了個眼色,被令狐團圓敏銳地察覺到了。
潘岳點頭。看著令狐團圓在侍女的輕扶下施施然入座,儼然一派貴族千金的樣子,難與手下所報的少女形象重疊起來。再看她身旁的令狐海嵐,潘岳不得不欽佩,令狐約的一雙女兒,一個能裝,一個能耐,令狐海嵐入座后,保持著淑雅的姿態,至今紋絲不動。
「要我打扮成這樣,到底何事?」
話落,令狐家兩女沒有任何反應,潘岳看在眼裡,一個紅得鮮明,一個紅得沉靜。
令狐團圓一式式地重演了梨迦穆的七劍式,她有傷在身且傷勢不輕,無法完全施展出劍式,只憑著一股狠勁,咬牙將劍式的大體走勢運用嫻熟。
西日玄浩瞥著令狐約,後者黯然道:「殿下屈尊南越,臣一直身在望舒,沒能向殿下請安,還請殿下見諒。」
令狐團圓狐疑地隨他進入府邸。無缺沒引她去見令狐約,而是帶她去了他自己的房間,早有一群侍女手捧各色物品在等候,令狐團圓逐一掃過,越瞅越驚心。首先是令狐家族的女子正裝:正紅大袖衣、紅羅長裙、紅霞帔、紅紗衫和白紗襠褲;還有女用飾品:胭脂粉盒、玉釧珠墜、羅巾和團扇;單是這些也就罷了,最後一個侍女盤中盛的是剪子、推子、銼子。
西日玄浩在府衙逗留了半日,回行宮前問潘岳:「你知不知你什麼都說了,唯獨漏了一處?」
令狐約淡淡道:「殿下,臣原先一直不解陳媽媽那樣的人如何會被嚇死,但今日見到殿下臣明白了,她確實是被殿下嚇死的。」
無缺「哦」了聲,又道:「還是有好人的,潘家的公子就好。」
令狐團圓怔怔地望著女屍,死不瞑目的葉琴師現在卻閉上了雙目,安詳地靜躺于石棺之中。仇啊恨啊離她太遠,她不能理解葉琴師因她母親丟了胳膊,就仇恨到藏身青樓,等待多年去手刃仇人之女。
香江「葉琴師」三字傳入令狐家,令狐無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翡翠玦,告之梨迦穆。以優渥顯赫的名號,他不便在陳留動作太大。
再次弄髒優渥公子的船艙地毯后,令狐團圓舒服地賴在了床榻上,「到底是三哥的船好。」
兩族長拜見粱王,令狐團圓分明聽到她爹變粗了氣息。
西日玄浩道:「你還沒弄懂。」
「沒出息的東西!」最後被問煩了,梨迦穆罵道。
潘岳看清宦官身後的人,潘家身在陳留的頭面人物都來了,令狐家情況也一樣。
令狐團圓放回木牌,台上另有兩塊,都是那般字體,所刻之字也雷同。令狐團圓忽然想到,莫非是師傅寫給葉琴師的?
「你師從我十年,只知師從我梨迦穆,卻不知你有師門。」
「陛下說了,兩位大人兼族長和郡守之位,一旦入京,恐兩位大人擔心家族和地方,所以他准許了潘泰大人告老還鄉,委任令狐紳大人為望舒郡守,此刻這兩位大人已在返鄉路上。當然,令狐約大人到了盛京,陛下還會為大人另安排一個合適職位。」
宦官宣了第二份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數年未見兩位愛卿,頗為挂念,特命爾等速速返京覲見,欽此。』接旨吧,兩位大人!」
令狐團圓越想越覺得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裡不知緣由,卻偏偏那些事兒都與她有關。都說當局者迷,可她並不執著其中,為何還難以看清真相?娘親的事她能擱置在心底那麼多年,擊斃葉琴師首次殺人她也沒有不安,而和梁王的糊塗賬她早拋開了,還有什麼是她放不下的?
「爹想我了?」
潘岳硬著頭皮答:「犯婦已死,水坊之事暫了,餘下的是陳媽媽和丟屍兩事。」
令狐團圓剛想說他把她送給梁王睡了,hetubook•com.com再一想又不對,因為梁王當時也很驚詫。這麼一回憶,她突然發現是她自己走錯了地睡錯了床,那丫鬟曾經還提醒過她要記路。
此時,潘岳也很煩,梁王借住水榭遇襲,樓頂開個窟窿事小,梁王發飆就慘了。可麻煩的是梁王沒有發飆,甚至在聽了他斟詞酌句地報告香江血案后,還古怪地說了句:「葉琴師?本王很有興趣。」這更叫潘岳惴惴不安。
宦官可能跑得很急,到廳里還喘氣,「很好,很好……咱家不用跑第二趟了……人都齊了!」
「如何?香江的事左右兩郡需得出個結論,可以結案了嗎?」
無缺在旁笑問:「還上過誰的船?」
令狐團圓知他不好說話,轉而求其次,「還有,師傅今兒怎麼找到我的?」
「她與你妹子有血海深仇……團圓的娘親多年沉痾不治,是她害的……」梨迦穆語調冰冷,字句卻斷裂,「團圓不知情……到底……天意……」
「殿下才見過……」令狐約苦笑道,「她與臣育有一女,正是團圓。」
回過神來,令狐團圓慎重地問:「她有很好的身手,為何不殺進我家?只不過是斷手之恨,為何一生放不下?師傅,你取她屍體又是何意?」
潘岳卻反問:「陳媽媽是你動的手?」
梨迦穆當日沒有尋到令狐團圓,得悉葉琴師的事後,他不能讓葉琴師留在衙門裡,由仵作糟踐,就把屍體取了回來。他來去從容,神龍不見首尾,嚇得仵作以為是風捲走了屍體。
潘微之聞言心寒,這就是爺爺的族長之道嗎?
那邊,一位黃袍宦官帶著一群人過來了,令狐團圓老遠就感覺到了裏面有不少高手,包括她三哥在內,可此際她已無法離開大廳,來的人太多,路都被堵住了。
潘岳盯他半晌,低聲吐字,「我們潘家擋了香江的事,到此為止,請看好你家四姑娘。」
令狐團圓被梁王交由侍衛看管,令狐約對她說了一句:「沒事的,為父會為你解釋清楚。」撫慰了令狐團圓后,令狐約引梁王走入側門。
西日玄浩一點點鬆開又心有不甘,就在令狐團圓抽手之際,他再次捉牢,兇狠道:「你就是殺死葉琴師的兇手,也是香江兩案最大的嫌疑者。」
令狐團圓悄悄移身到側門,令狐海嵐不動聲色地起身為她遮掩。令狐團圓還未閃進側門,令狐約便道:「你們兩個先行退下!」
「又是你!」西日玄浩聽侍衛說側門後有人窺聽,拉了出來,卻是熟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西日玄浩正鬱悶,南越之行似一無所獲,這下好,終於捉到了一個混球。而看她一身令狐家族的正裝紅衣,他立時明了,此女出自令狐,「你叫令狐什麼?」
「梨先生,有件事兒無缺想不通……」無缺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
令狐團圓吃了糕點又喝茶,看著船行至潘家灣,正想到她那晚落腳的地方就是在這附近,無缺忽然問:「挂念梁王了?」
侍女將令狐團圓打扮好后,她箭步出了屏風,瞬間出現在無缺眼前,湊到他眼前道:「你想要我如何?」
潘岳感慨,「現在還能擔待,到不能的時候,老夫我也只能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無缺一笑,先下了馬車。令狐團圓跟下,還未站穩,令狐阿文就跑過來道:「哎喲,我的四小姐啊,你可回來了!老爺都等急了!」
潘岳立時變色,「老臣惶恐。」
令狐團圓惱道:「說話別說一半,他爺爺見我做什麼?」
「那惡人……」見無缺又笑吟吟,她連忙又道,「不提他!」
接下來的十幾日,看著令狐團圓逐漸精熟寂滅七劍,梨迦穆卻總是沉默。令狐團圓的傷在逐漸痊癒中。當她提上內力,完全施展出寂滅七劍的那日,無缺來了,他來接她回府。
令狐團圓跟隨侍女去了正廳,通報后,她走了進去,卻見令狐海嵐也在。五小姐亦是一身隆重的正紅衣裳,卻多了點兒瑤環瑜珥,正端坐側席,而正席兩座上坐的是令狐約和潘岳。
令狐約沒有辯白他也曾遣人往香江、去陳留,因為梁王小半月在陳留他都知道,梁王就是來南越找茬的,辯解又有何用?
令狐團圓咬牙切齒地問:「見誰?」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裡會剪你?」無缺悠悠道,「我就是拿著唬唬不聽話的,比如大白啊,老是晚上跑出去……」
宦官笑道:「潘大人也一樣哦,四大公子陛下耳聞已久,倘若能齊聚一堂,真是盛京的盛會了。」
潘微之蹙眉,少女並未犯罪,她是自衛殺人。可潘岳對他微微搖頭,他只能悶聲。
西日玄浩拂袖而去,他興緻而來敗興而歸,連到手的混球都帶不走。他帶著手下一走,令狐府邸廳堂里壓抑的氣氛隨之外泄。兩族頭面人物一商議,雍帝沒有明令返京覲見時日,而盛京的兩位族人也在趕回途中,這當中可找些時間,怎麼也得交接完了再出發,進京路上急行,把時間補回就是。
梨迦穆極輕地嘆了一聲,「以後你總會碰上羅玄門人,我今兒就一併跟你說了。羅玄門最早的武功心法,就是那著名的《天一訣》,西日皇族曾用它引發武林爭鬥,血洗過無數門派。在此期間,這絕世的武學秘籍不斷地殘缺,再被不斷地補遺,折騰來折騰去,羅玄門分為了兩派,一派叫補,一派叫彌,分別對照的就是《補天訣》和《彌天訣》,而我傳授給你的心法是《彌天訣》。彌天者,志高意遠,其精髓在於不拘泥於形式,不落窠臼。技藝相通,劍技達到精深無所謂劍,琴師的樂音達到極致無所謂琴。你hetubook•com•com明白嗎?」
令狐團圓也不覺奇怪,以師傅的能耐恐怕早知她旁觀。她扶著石壁而出,梨迦穆也不看她,只道:「我再施展一次,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咱家先辦公事!」宦官對平鎮一點頭,掏出了兩份聖旨,正廳內外,立刻跪了一地的人。
「來人,給本王拿下她!」
令狐無缺頓時明了梨迦穆為何取走屍體,皇嗣中人,死後豈能淪落野地?西門玎,應該叫西日玎吧!
潘岳解釋是為結親而來,令狐約命人奉茶。
快到家門,無缺道:「只是那畫像很醜,沒人見過那樣丑的丫頭。」
「什麼?」
西日玄浩在大隊人馬的護擁下,踏入了陳留郡的府衙。他親自瀏覽了案卷,察看了停屍房,最後一份令狐家的地圖放到了案上,據說是從水坊葉琴師房間的隱蔽暗格里找到的。西日玄浩一看就明白了,此葉氏非彼葉氏,盯著葉鳳瑤的人不只他一路。
「潘爺爺好。」
「不用慌的!」無缺一手點了點剪子尖頭,「你想見潘微之都難,見的是他爺爺。」
接下來,梨迦穆證實了他的猜測,「你遣人扶棺北上運至皇陵,將此牌交給皇陵執事,執事會明白的。」
沒令狐團圓的事,她便走出了正廳。潘微之注視著她的背影,將調皮勇武的香江少女和鮮麗奪目的紅衣少女的形象重合起來,優渥的妹妹令狐團圓,確實不是尋常的家族小姐能比。
西日玄浩也笑了,奉承諂媚之事其實還是氏族做得好,「走,就依著潘老兒,繼續在陳留轉悠,不提望舒令狐。」
令狐團圓只點頭不說話,她知道不能打斷他,一打斷他就肯定不會繼續說了。
無缺嘴角勾起,「你跟我走,不就知曉了嗎?」
梨迦穆沉默了很久,才道:「這人是我留給你殺的!她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宦官的話連令狐團圓都聽出了弦外之音,雍帝調動南越兩個家族的官員,打壓了南越的家族力量。每個家族真正厲害的人物往往長居族內,而非朝堂。在令狐團圓的印象里,她爹令狐約就是她所見最精幹之人。現在雍帝把令狐紳、她的伯父遣回原籍,調她爹上京,聽似一進一出,實則降了令狐家族的勢力。一方面,令狐紳回鄉執掌令狐家族,日後未必會將家族交到無缺手裡。另一方面,宦官說得好聽,雍帝會另安排一個職位,卻未說明什麼職位。要知道,令狐紳在盛京官居三品,等令狐約去了,雍帝會一下提拔一個七品郡守到三品嗎?
平鎮笑道:「殿下的心思豈是我能明白的?」
不知何故,這一次梨迦穆劍法施展得極慢,慢到似劍重千鈞,他的身法同樣僵硬,彷彿行進于險灘,步履維艱。這不像在傳授劍法,倒更像一場艱苦的儀式。令狐團圓心想,師傅這是怎麼了?
「都不是好人!」
所有人都盯著西日玄浩緊抓住令狐團圓的手,心思各異。
十年過去了,梨迦穆的面貌如故,歲月彷彿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能任由他揮灑風姿。他的身法逐漸加快,劍式變得繁複精妙起來,矯若游龍,翩若驚鴻,道道青光在墓中穿梭。開始令狐團圓還能看清,她使勁地記,可到後來,她既看不清楚更無法記下。令狐團圓不禁暗思,莫非師傅在新創劍法?
梨迦穆注視著棺材中的葉琴師道:「她的名字。」
面對無缺笑吟吟的樣子,令狐團圓生氣道:「姓潘的你都說好!」
無缺眼中閃過一道光,慢吞吞地道:「少說話,得空就回。」
令狐團圓前後理順,師傅認識葉琴師,師傅早知道有這麼個人在香江。師傅曾跟她說,不要好奇並非好事的事兒,就是算到葉琴師有心而她無心。如果葉琴師是她出師的關卡,那她就失敗了。
無缺輕嘆一聲,看著她的腰肢滑出他的掌間。
「四小姐,請隨奴婢來。」
由於打斷的是梁王,宦官也不急於說皇帝下面交代的話了,饒有興趣地看著。潘微之則打定主意,將一力承擔葉琴師是他吩咐手下動手和令狐團圓共同擊斃的,潘岳應該不會責難他,香江的事潘家一直都深陷其中,何況她就是令狐團圓。
西日玄浩發話,道:「今兒究竟是什麼日子,都湊一堆了?」兩位族長面面相覷,均覺出山雨欲來風滿樓。
梁王問:「你且說!」
梨迦穆不語。他本意是想讓她領悟劍法不在於形式而在於意,只要靈活運用,別說七招劍式,一招也足夠了。可他想不到令狐團圓給起了「寂滅」之名,那不是他的劍意,卻是他當時的劍境,確切地說是心境。
梨迦穆不答,令狐團圓卻看清了前方的石棺裏面多出了一具女屍。她瞪圓了雙眼,女屍少了雙臂,看那容貌不正是葉琴師嗎?
令狐約苦澀地答:「臣有一妾葉氏,早年在藝水樓討過生活。」
侍女弱弱地道:「四小姐,您先穿袖子!」
無缺坐在沉香椅上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去見一個男人。」
憶及梨迦穆先前所授劍法,令狐團圓的手腳就有些癢動,悠著點兒比劃幾下,應該無礙。她緩緩行至墓穴,棺中卻不見了葉琴師的屍體。
梨迦穆救下令狐團圓,就帶她回到了翡翠玦。躺在冰涼的石床上,令狐團圓猛然醒轉。虛汗涔涔的她睜眼沒見著冤家對頭,卻見到熟悉的灰色石室,不禁鬆了口氣,安全了,師傅出馬了,只是師傅如何知曉她身陷潘家水榭的?再看身上,凌亂外衣之上多蓋了一件紅衫,卻是無缺的正裝。帶著疑惑,令狐團圓下了石床,踉蹌地扶著石壁去了師傅的石室,師傅不在石室,她卻聽到了劍吟。
令狐團圓移和-圖-書步,被兩旁侍女拉住。
令狐約苦笑,「我何時這麼蠢了?」
翡翠玦呈環狀,唯一缺口在山崖之巔,缺口不大,日落之時,若能站在缺口處往翡翠玦里看,橙綠交輝,光彩炫目,煞是好看。只是太危險了,沒人去,爬上翡翠玦難,爬上懸崖更難,稍不留意就會墜落崖底。
順著他的目光,令狐團圓怒道:「你敢!」
令狐團圓沒有放在心上,往擱置青冥劍的劍台而去,取了竹劍,轉身時稍顯笨重,不小心碰翻了台上的木牌。這塊木牌她從未見過,彎身從地上拾起,牌上刻著字,看字體似梨迦穆信手用劍刻下,怪異的是字體難看,字也難辨。令狐團圓看了良久,終於看清,「杲……西門氏……玎……」
平鎮想了片刻后道:「不錯,點到為止。」
至此,西日玄浩總算弄明白混球是怎麼來的了。他暗自切齒,她不是潘家的女兒,而是傷后稀里糊塗地走錯了樓上錯了床。可這些話梁王如何會說?他說的是:「布畫像,南越全境捉拿!」
無缺震驚。梨迦穆也是皇族中人?梨迦穆任由自己的徒弟殺了自己的妹妹?
梨迦穆的劍法如行雲流水般無拘無束,令狐團圓只看得目瞪口呆。與梨迦穆平素的劍法風格迥異,這套劍法劍式靈活多變,一張一弛之間兔起鶻落,相當玄妙。以令狐團圓的悟性和劍技上的造詣,能看出這套劍法是師傅為她所創,可她看到後來,卻覺出了劍法之外的劍境。師傅往日的劍境不帶絲毫人間煙火,而此刻青冥幽光流露出的劍境則多了一分寂滅之意。
令狐團圓盯他半晌,道:「你不早說?」
「看來本王來得很巧。」西日玄浩徑自坐在令狐約的位置上,嘲諷道,「陳留郡守一向不離開府邸,一離開跑的就是望舒郡守府邸。這下好,被本王撞個正著。」
幽光凝滯,梨迦穆冷淡地道:「出來吧!」
「藝水樓是令狐家的,葉琴師房裡有令狐家的地圖,你倒好,隻字不提。由此可見,潘家和令狐家關係密切,這份交情委實令本王羡慕。」
令狐約問:「那其二呢?」
梨迦穆舉劍,青冥劍光芒一晃而過,令狐團圓定睛細看。梨迦穆說一不二,熟他脾性的令狐團圓沒有開口討要展示兩次、三次,也沒有請求他放慢動作。
「微之昨日救回她后,置於亦心房中,恰逢殿下駕臨,那女子就不知所終了。」
「潘老爺子想什麼,我怎麼知道?」無缺笑了笑,「不過微之也來了。」
潘岳滿含佩服地看了令狐約一眼,後者卻是有苦自知。
西日玄浩接的聖旨只有四字:速回盛京。西日玄浩面色一陰,他在南越還未展開手腳,父皇就召他回去?
梨迦穆回來的時候,正瞧見這一幕,少女汗濕衣襟,卻專註于劍技,讓他稍感欣慰。在她停劍后,他淡淡道:「這就是弱者的劍,全力以赴不惜性命。」
令狐團圓正腹議,這惡人惡得厲害,居然能把一個大活人生生嚇死,卻聽西日玄浩冰冷著聲音問:「牽涉皇家?想必令狐大人能幫本王找一個人了。曾在藝水樓的葉琴師葉鳳瑤到哪兒去了?」
「你接我回來莫非有大事?」
潘微之聽得清楚,少女脆聲道:「令狐團圓!」他的心神頓時一亂。
令狐團圓道:「那我就叫它寂滅七劍。」
令狐團圓應了聲,直起身來,不料衣裙太長,不習慣的她就踩在了自己的裙擺上。無缺手快,一把握住她腰肢,令狐團圓站穩了,回頭道:「這裙子就是穿不慣。」
黃龍灘邊,令狐無缺接過了梨迦穆遞來的木牌,「這是?」
西日玄浩終於透露了一些南行的真正目的,「本王來打壓他們又不是要往死里揍,都死光了,還有哪個為朝廷效力?」
潘岳心想,我都不嫌你這兩女皆庶出,你卻連個表示都沒有。覺著不滿的他接下去話就重了,「第二樁事得問你家四小姐了。」
潘岳的面色更難看,他已年至古稀,行將就木,被雍帝一旨召到盛京,很可能客死他鄉。而以他的年紀,雍帝也不會重用,宦官隻字未提他去了會如何,就是證明。
潘與令狐的兩位族長均變色起身,令狐約命人準備接駕。
令狐團圓握緊拳頭,正色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令狐家族從不結親皇家,倘若殿下真寵幸了團圓,團圓當一頭撞死廳前。」
令狐團圓停下腳步,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師傅,我做錯什麼了?」
事態嚴重,潘岳不得不說出令狐團圓,只是他顧及令狐家的顏面,沒有說出她的名姓。跟在潘岳後頭的潘微之暗嘆,他到底保護不了她。
西日玄浩如何會輕易放開她,他冷笑一聲,語驚當場,「本王寵幸過你,定當給你個名分!」
「怎麼不好了?」
就在平鎮說得口乾舌燥,令狐團圓聽得耳繭層層的時候,又有下人來報:「啟稟殿下、老爺、潘老爺,宮裡來人了!」
梨迦穆上前,對著劍台遲疑了片刻。令狐團圓擦了擦汗,只聽他道:「也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了。」令狐團圓一喜,卻沒想到梨迦穆說的不是她娘親的事。
無缺道:「是啊,父親正為此頭疼。快半個月了,梁王把這事也算在潘家頭上,隔三岔五地在陳留找麻煩。」
梨迦穆落寞地問:「還需要名嗎?」
梁王扣得緊,令狐團圓無法放肆,她急中生智道:「我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還請殿下先鬆手。」
西日玄浩面色稍霽,「葉氏可有子女?」
實際上,翡翠玦下面另有洞天,如果真掉「環」里了僥倖不死,就會發現翡翠玦下面有一座隱蔽的墓地,梨迦穆長年隱居於此,幼年的令狐團圓正是在翡和圖書翠玦拜其為師的。
「香江兩案,臣以為牽涉皇家,殿下也在其內,而犯婦已死,小女乃自衛殺人,不如就此結案。」
令狐團圓沒有掙扎,她明白,爹叫她別亂來,就說明他有法子處理。而她更明白,她離側門最近,且修為不低,令狐約與梁王的對話自然逃不過她的耳朵。
令狐團圓心思一動,軟言相求,「師傅,你就告訴我吧,我娘以前的事。這人是沖我娘來的,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梨迦穆為人冷漠寡言,但他劍技超群,無法述說的言語都能借劍來言。從專註創新劍法到劍境寂滅,再到最後難以授法,令狐團圓猜測他心事沉重。果然,只演繹了七式,梨迦穆就停下劍來。他對著墓穴里的一口石棺,緩緩地道:「改日再授!」令狐團圓上前,卻聽他道,「我對你很失望。」
侍衛放開令狐團圓,西日玄浩依然緊盯著她。她只作不知,在人群中尋無缺,便與無缺身旁的潘微之目光相撞,柔和的目光叫令狐團圓一怔,她這才知道他就是潘微之。除了潘微之,無缺與其他潘家人都不會那麼親近。一想起在香江上,他幫她起鏢、帶她去潘府,令狐團圓便沖他微微一頷首,隨後才轉了目光,看宦官說話。
平鎮跟在西日玄浩身後問道:「殿下,為何不追問下去?望舒令狐嫌疑更大。潘老兒不說,肯定是知曉什麼。」
不久后,潘微之眉頭舒展,見過那少女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可偏生見過的不會畫,會畫的沒見過,這要一點點琢磨出畫像,難著呢!就算畫出來,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潘微之倒是能畫,他畫了張前朝仕女圖,當然了,前朝的仕女都已經上了點兒年紀。
令狐團圓的目光轉移到劍台上的青冥劍上。師傅說的話都對,但凡能練就絕世武功的女子,都擁有一顆堅強無比的心。她沒有別的本事,武功是她唯一的長處,在這強者為尊的世道上,只有武力才能說話。她擁有足夠的武力,師傅就會告訴她娘親的事情,對上陰謀歹毒的葉琴師就不會落荒而逃,更不會被梁王欺凌。心念至此,令狐團圓揮動起了竹劍。
又一句語出驚人。無缺凝視其父,父親什麼時候看穿了陳媽媽之死的真相?只聽令狐約道:「還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潘岳跪下想解釋什麼,西日玄浩卻拂袖而去。潘遲扶他起身道:「老爺為令狐家擔待的夠多了。」
潘岳年長,出面接過聖旨。令狐約被令狐無缺攙起,卻聽宦官又道:「陛下還有話對兩位大人說,不用跪聽了。」
令狐約知道梁王查到令狐家是遲早的事,所以挑能說的說了,「葉氏已病故十多年。」
梨迦穆終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什麼時候出師什麼時候再說。
成功地洗刷了自己「罪名」的令狐團圓笑道:「所以請殿下鬆手!」
潘岳請教,西日玄浩嘲笑道:「你隻字未提『令狐』。」
西日玄浩眉宇間幾乎滴水,令狐團圓則不能呼吸,梁王居然是為她娘親而來。
平鎮一個勁兒地說著,細碎之極,令狐約一一跪聽。在旁的潘岳並不為他操心,令狐約的城府,他領教了幾十年。不過潘岳倒是聽出些名堂,梁王在挑釁兩家關係。
潘岳倒吸一口冷氣,旁人皆色變。令狐家族從不與皇族聯姻,難道要從令狐團圓這裏開始改變?
「父親。」此種場合,令狐團圓也會像模像樣地行禮。
令狐團圓惱羞成怒,「那可是我仇人!我吃了他一掌,他還惡毒得很,居然打在我傷處。你說我好不好?」
「你要殺了我不成?」
梨迦穆沉默良久,最後看著棺材道:「她是我妹子。」
「追殺一女子?」西日玄浩立刻想到陪睡的混球。
「她現在人呢?」
船不久到了香江,兩人均無話,安靜地看著兩岸。令狐團圓耳靈,聽到了從姬肆傳來的閑話,她問:「藝水樓是我們家的吧?陳媽媽怎麼死了?」
「不清楚啊,只知道那人姓潘。」令狐團圓順手捏了枚榻邊的果子,塞進嘴裏。
無缺默然。這是天意,西門玎等待那麼多年,等到的卻是仇人之女將她手刃。可這一切梨迦穆都知曉,也能預見他一手帶大的團圓來日必將殺了自己的妹妹。梨迦穆飄然遠去,從他的背影中,無缺看到了無邊的凄涼。
無缺微笑道:「我原先覺著你在潘家住一晚沒大礙,不料梁王橫殺進來,等我告之梨先生已是破曉。對了,那一晚可好?」
陳留和望舒兩郡的景緻大同小異,四處山清水秀,風光旖旎,只有一處不同。陳留郡內有處險境,名為翡翠玦,翡翠玦的所在之地山壁遍布綠蔓,中凹深幽難以見底,看上去就像一隻女子用的翡翠鐲子。
「謝無缺吧!」在令狐團圓的追問下,梨迦穆透露了少許經過。
無缺和潘微之當即明了,雍帝對四大家族同時操起了剪子。
「什麼?」
「你!」
平鎮跟隨梁王多年,認得那宦官,立即上前請安。他與宦官寒暄的時候,一位侍衛補上他的位置對梁王耳語。
「等等!」令狐約急道,「我知道陳媽媽是如何死的。」
梨迦穆只答了其一,甚至連其一都算不上,「她性情一向如此。」
令狐團圓一怔。
梁王瞪他一眼,冷冷道:「本王給你這個面子,如若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把你父女二人一塊兒綁了。」
「啊?」令狐團圓聽說過這個門派。羅玄門在江湖上極其有名,它並非大派,卻是皇族秘門。
如此放肆又驚駭的對話令全場靜默,潘岳擦了擦汗,令狐約放下了心,無缺不知在想什麼,潘微之則始終盯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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