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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還有何話要說？」皇帝冷淡了神情，睨向姚凌。

數名宮婢跪地伏首，口徑一致稟道：「啟稟皇上，當日皇後娘娘與賢妃娘娘閉門相談，約莫兩刻鐘之後皇後娘娘出了殿門，而賢妃娘娘重傷倒在殿內。」

「皇上？」路映夕疑惑看他。他該是最希望她這樣處理吧？息事寧人，不叫姚賢妃難堪。

朱紅殿敞，殿堂空曠幽寂，金色的夕陽照射進來，青石地面泛起冷冷的光。

「朕說過，今日要秉公處理，決不偏私。」皇帝面色冷酷，不看她，也不看姚凌，負手轉身，走上高座。

路映夕忍不住再嘆一聲。明明是承了她的情，姚賢妃還是這般冥頑驕傲的姿態。

姚凌淡淡點頭，皇帝又道：「朕自信，朕的內力雖未必超越皇后，但至少也是不相伯仲。賢妃可認同朕的說法？」

姚凌眼波微動，神色複雜，但仍是再次點了頭。

眾宮婢靜默，半響，有一人抬起頭來，輕聲道：「回稟皇上，那日近用膳時間的時候，奴婢失禮敲了殿門。之後奴婢見皇後娘娘巳經顧自離開了。」

皇帝目光沉凝，掃過她們二人。

姚凌傲然仰首，瘦削的脖頸曝出青筋，冷硬道：「皇上與皇后一搭一唱，好生默契，叫臣妾嘆為覌止。皇上也不必費力做驗證了，臣妾自之了一切，可足夠？如果皇上認為臣妾受傷是咎自取，那麼臣妾就是咎由自取。如果皇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ｂook.ｃom•ｃoｍ上認為臣妾污衊了皇后，那麼臣妾就承受這個罪名，任由皇上處罰。如此可足夠？」

「皇上。」路映夕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緩道，，「姚賢妃所言，並無造假。」

「臣妾並無意見。」路映夕恭順應道，明眸中亦亮起一點光澤。原來他沒有打算袒護姚賢妃。

路映夕深深望他一眼，心中失望，抿起菱唇不再出聲。

姚凌神色一僵，眼神越發森冷：「皇后師承玄門，所學內功精深綿厚。皇后是否過謙了？皇后要做到不留掌印于柱身，想來也不是怎樣的難事。」

下意識的，她挺直背脊，對抗著他的探究。

「皇上。」路映夕舉眸望他，輕緩而清晰地道，「臣妾斗膽問一句，在皇上心中，情與理之間可有條明確的分界線？」

天風無浪地到了最後一日，姚賢妃巳能起身下床，亦即是，對質的時間。

姚凌死死地盯著她，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一聲不吭。

路映夕靜立著，與她對看，寵辱不驚，淡然出聲道：「姚賢妃，事實到底為何，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事歸一事，本宮希望你能分得清楚。」

「既然賢妃沒異議，相信皇后也無意見吧？」皇帝側看路映夕，薄唇輕微勾起，瞳眸中光亮一閃而過。

皇帝對默默跪于地的宮婢下令道：「去取一條新的麻繩過來。」

姚凌和圖書沉默回望他，心頭狠狠抽痛。這個英俊卓然的男子，是她今生唯一愛的男子。可是，為什麼她給了他唯一，他卻不能相同回報？

路映夕皺眉，探詢地看向皇帝，見他亦是眉頭緊鎖，不由低嘆。

「皇上不信臣妾，臣妾無話可說。既然皇上心中早有定案，也無需再驗證什麼。」姚凌語聲冷靜，但雙手早巳攥成拳頭，指甲深陷掌心，戳出血痕來都未覺疼。

「賢妃認為朕偏私？」皇帝眯眼看她，眼光凜冽，但口中卻逸出輕笑，笑得嘲諷。他確實偏私，但那是曾經。以前他想，他無法給她最想要的東西，那麼就多給一分寵溺。但日子漸久，便就發現，她心中有一個填不滿的深谷。

「不知皇上準備如何驗證？」路映夕插言問道。

姚凌不響，面部線條異常緊繃，似怒氣陡生。

路映夕直起身，對上她幽寒的丹鳳眼，不疾不徐道：「姚賢妃說得也無錯，如困本宮用上十成內力，的確可造成這結果。但倘若是這樣，為何被本宮拍擊過的樑柱沒有留下掌印？」

路映夕輕眯起明眸，驀地沉了面容，冷聲道：「詭辯！」

皇帝輕輕唔了一聲，未表態，轉而看向侍立下方的姚賢妃，道：「賢妃，事情到底如何，現在詳細說一遍。」

還未聞宮婢應聲，就聽一道厲聲低喝響起：「不必了！」

姚凌亦舉步趨近，冷冷淡淡開口道：「臣妾也略懂和*圖*書武學，內力強勁者一掌震斷麻繩，繩口整齊又有何稀奇？」

姚凌迎上她嚴厲的目光，絲毫不懼，鳳眸底的陰沉之色積聚得更濃。

「朕今日就公正一次！」皇帝突然冷了聲線，伸手指向一名宮婢，朗聲道，「你，立刻取新的麻繩來，將法器重新懸挂原處！朕決不偏私！」

「慢著！」皇帝冷不防喝止。

「那麼，就由朕試一試，是否能做到不損樑柱而震落法器，導至麻繩切口整齊。」皇帝的語氣緩無瀾，娓娓道來。

「嗯。」皇帝揚手，示意她自便。

氣氛一下子凍僵，窒悶的死寂籠罩著整座殿堂。

正沉寂著，姚凌低啞地咳了幾聲，然後冷冷開口道：「皇上見諒，臣妾有傷在身，不宜久耗。如果臣妾這傷是白受了，也請皇上給一個明話。」

皇帝眼中隠蘊惱怒，喉頭輕微滾動，但最終咽下欲言之語。難道她真這般遲鈍？此次的事，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情與理的掙扎。因為，情理都在同一邊。

「皇上，臣妾想再看一看那件法器。」路映夕恭敬盈身，請求道。

姚凌氣色猶差，面色仍舊蒼白，臉上的那道斜長刀痕愈顯鮮明刺目。

姚凌微張口，一個「宸」字繞在舌尖，終是沒有喚出口。那時他還未登基，她與他是那樣的開心自由，攜手漫步于櫻花樹下，相視而笑，夜坐于殿閣瓦頂上，同望星空。可是，一切的美好都毀在他登基大ｍ.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com典之後。一批批貌美秀女被送進宮，一個個妃嬪受封得賜，而她，成為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永遠也成不了唯一。

殿堂中央的空地上，正置放著那如鍾罩的法器。其頂端系著半條粗厚麻繩，另半段則仍飄掛殿頂橫樑之上。

姚凌用力咬著牙，臉色巳是控制不住的難看，眼中恨火熊熊，掃過皇帝，再定在路映夕身上。她的愛情徹底毀在這個女人手上了嗎？搶了本該屬於她的后位還不夠嗎？還要奪走皇上的心？

「此事到此為止，今日之後，都莫再提。」路映夕斂眸，欲向皇帝行禮退離。

皇帝眉毛一挑，徐徐走下高座。

路映夕走近，蹲下細看，一面說道：「請上稍移尊步。」

彷彿過了許久，但也不過是片刻，皇帝輕咳一聲，啟口道：「皇后與賢妃所言皆有道理，不如就由朕來做個驗證。」

皇帝居於高座，淡淡睥睨著眾人，道：「可有人親眼看見賢妃如何受傷？」

皇帝優雅地站立她身旁，俯身探視，眸光閃動，但未言語。

「皇上請看。」路映歹伸手指向麻繩，扭頭對他微微一笑，「繩口切得如此整齊，怎會是被內勁震裂所致？顯然是有人事前用匕首或刀刃割至欲斷。」

原本她心底還留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有一日江山鞏固，他會記得曾經許下的諾言，立她為後。可是，又有一個女人出現了，不僅佔據了皇后之位，也逐漸和_圖_書搶奪了他的關注！

「是，皇上……」那名宮婢喏喏應著，領命前去。

皇帝卻不理她，徑自對姚凌道：「賢妃，你應知朕的內功如何。」

皇帝俊容一凜，微慍道：「皇后最好慎言。」

「罷了。」她溫聲道，「本宮也只是想證明自的清白，並無意為難任何人。如果姚賢妃同意，此事就此作罷吧。」

路映夕在旁看著，無聲地扯了扯唇角，帶著不自知的酸澀。

「哦？」皇帝提高音量，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是，皇上。」她欠了欠身，恭謹而淡漠地道，「那一日皇后前來臣妾宮中，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都直指臣妾毒害了小帝姬。臣妾不服，便出言辯解，許是因此冒犯了皇后威儀。當時皇后震怒，重重一掌拍擊在殿柱，上連帶震裂了懸系法器的粗繩。那法器當頭砸向臣妾，臣妾躲避不及，所幸本能地側挪了腦袋，不然巳是腦漿迸裂。」

「凌兒……」皇帝嘆息，發出幾不可聞的輕喚，眸光黯淡悵然。這仲昵稱代表著最初的甜蜜，可現在念在嘴裏，巳然變了味，只覺又苦又澀。

當日事發於齋宮，因此皇帝選擇在齋宮進行審處。

兩人視線交錯，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回到了從前快樂的時光。只是，一人感慨萬千，一人怨恨翻湧。

皇帝轉眸凝視她，良久不語，似要穿透她的內心，一窺其中真相。

皇帝又唔了一聲，目光轉落在佇立另一側的路映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