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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宸宮

作者: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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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胡頡頏兮共翱翔 第八章 真正釋然

第五卷 胡頡頏兮共翱翔

第八章 真正釋然

路映夕忍不住撲哧一笑,平躺回去,邊說道:「此計有你協助,應該能夠順利逼棲蝶拿出免死金牌保命。之後你打算怎麼做?」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南宮淵淡淡一笑,「待你腹中孩兒出世,他滿月之時為師自會送上賀禮。」
「映夕,我從不曾說過,從今往後也不再有機會說……不知何時我已愛上了你,愛得那般深,竟難以自拔……」
「映夕!映夕!」
路映夕正想啟口寬慰,忽聽一聲低低幽幽的囈語飄入耳中。
「沒有,只是詐死。」路映夕從棺中坐起,在黑暗中看到一雙熠熠發亮的眼眸,那幽眸中一點點地綻放狂喜之色,猶如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她原已張唇,不由僵住。如果她現在出聲,師父會否尷尬窘迫?
南宮淵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回道:「原以為你冤死宮中,便想帶你去一處無憂無慮之地。但現在不需要了,如此甚好。」
沈奕聞言悚然震驚,倏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喃道:「路皇后……已薨?」
旁人不知後來皇帝是如何審段棲蝶,惟有路映夕再清楚不過。其實要讓一個人百口莫辯也非多難的事,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皇帝態度強硬,饒是段棲蝶不服不甘也無計可施。最終,段棲蝶交出了免死金牌,保自己一命。
「朕要親自守靈七日,七日後舉國發喪!」慕容宸睿沉聲說道,一揚手,示意眾人退下,「抬冰晶棺來此!」
皇帝坐在鳳床邊,神色深沉陰鬱,徑自盯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已無氣息的人兒。
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需要贅言解釋,因為早已經不再有猜忌置疑。
他還未說完,慕容宸睿謔地站起,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聲如寒冰地道:「既然已確認,為何還不拿人?朕要兇手的人頭來祭奠路皇后的亡靈!」
慕容宸睿望著他的背影,一雙深眸眯得愈發細,眸里隱約閃過精光。以前他從未發現,他底和_圖_書下的臣子居然對他的皇后別具心思!
「皇、皇上……娘娘的身後事……」內侍囁嚅地開口,見他表情凌厲,不由咽了口口水,未敢再說下去。
「你沒有死?」南宮淵的口吻仍是極輕,像是怕打破了美好的夢境。
路映夕一僵,不知該做何反應,愣愣地由他擁抱著。
「皇上請節哀……」一名太醫輕輕地出聲,小心翼翼道,「皇後娘娘已薨,皇上萬萬保重龍體……」
南宮淵止步回頭,望著她但笑不語。
段皇后涉嫌毒殺路皇后,被刑部問罪,暫且關入天牢待皇帝親審。
慕容宸睿沉默了會兒,抬手輕撫她耳鬢的髮絲,若有所思地道:「當你『死而復生』的消息傳出去以後,霖國想必就會起了警覺。」
夜色褪去,天光初現,一出好戲開始正式上演。
慕容宸睿抿唇不作聲,俊容似結了一層冰,透著凜冽寒氣。
「應該已在路上。」南宮淵一面說道,一面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她,「留著防身。必要時候就狠下心腸來。」
路映夕再次點頭,贊同道:「如此甚好。」無來由的,她感覺到師父似乎是放下了。就在剛剛那一個親吻之後,師父好像一下子釋然了。
但也就她閉嘴的那輕微聲響,已足夠南宮淵陡然醒覺,他的雙手遲疑地觸向棺蓋邊沿,慢慢抬起……
慕容宸睿重回床沿坐下,睨她一眼,道:「你坐起來做什麼?現在若有人闖進來倒要以為你詐屍了。」
路映夕躊躇片刻,開口問道:「師父可聽說過『神魂散』?」
「見你無恙,我也不必再操心了。但有一件事,必須提醒你。」南宮淵斂了帶笑的神色,正容道:「你的『死訊』已悄然傳開,霖國必有動作,你要小心段霆天此人。」
慕容宸睿不以為然,道:「你有閑暇關心別人,不如替朕想想如何才能尋到玄門前輩。」
「你沒有死!」南宮淵重複此句,但已轉換為欣喜https://m.hetubook.com.com若狂的語調。他忽然俯身,一把將她抱起,緊緊摟在胸前!
半響,路映夕輕聲低語道:「若是師父還在,他應能鑽研出神魂散的解藥。」師父是真正的醫學奇才,她只學到皮毛。如果曾經她多用心多努力些,那該多好。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手裡握著他留給她的禮物,她踏上返回地面的石梯。
慕容宸睿緩緩扭轉頭,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場的每個人,然後突地一掌拍擊在床柱上,勃然大怒道:「混賬東西!通通都是沒用的東西!」
「是,皇上!」眾人諾諾,低眉順目地恭謹退出。
可是,她竟就這樣離開了人世?!他連道一聲謝的機會都沒有?!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能斷定自己決非在夜明珠高懸的寢居中。
「各自珍重。」南宮淵揚著淡笑,轉身往地道深處走去。
「謝謝師父。」路映夕誠心地致謝,但卻也憶起,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似乎就是「謝謝」,便又再多說一句,「師父珍重。」
「嗯。」路映夕誠實地回答,凝眸看他。
「是……是……」內侍宮人諾諾地應了聲,誠惶誠恐地奉命去了。
「映夕,過去我曾救國很多人,有達官貴人,也有平民百姓,窮人乞丐,可是,原來我這樣失敗,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南宮淵的語氣變得沉寂,帶著濃重的酸楚和自棄。
風棲宮中瀰漫著凝重哀傷的氣氛,偌大的寢居內黑壓壓地跪伏一地的宮婢內侍,個個皆是垂首肅穆,莫敢喘大氣。
路映夕順口接道:「若是師父還在……」
路映夕愣住,恍惚懷疑起自己是否在做夢。這道嗓音明明是……
「段霆天也來了皇朝?」路映夕也正色以對。想起段霆天亦正亦邪的脾性,她倒也確實有些擔心。
「立刻給朕宣刑部尚書前來!」慕容宸睿一聲怒喝,飽含著威嚴和戾氣。
路映夕「嗯」了一聲,接言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今兩國勢同水火,霖國原想借棲蝶和神魂散埋下一招暗棋,但此棋失效,那麼霖國會……」
但是路映夕自己明白,她的心底永遠會有一個位置留給他。他是她的啟蒙之師,亦是她年少時愛慕過的人。此生遇見這樣的男子,她何其有幸。
可是路映夕半夜驚醒時,駭然發現自己已不在寢宮內!
話甫出口,兩人同時默然,相視對望,一時無言。
沈奕暗暗心驚,只覺氛圍詭異。他尚不知路映夕已逝,言辭謹慎地回道:「回皇上,路皇后中毒的主因乃是蝶飛草,此物原本是霖國特有之草本……微臣連日查探,確認惟有段皇后的落霞宮中才有種植,但若只因這一點而……」
這樣的對話令他們兩人都不禁莞爾,四目相望,都蘊滿了釋然的歡喜。
沈奕這才如夢初醒,惶惶地行了禮,退了出去。
沈奕見狀,便知路映夕確實逝了,心中陡然劇痛,張口卻說不出話。
南宮淵凝眉思考,搖頭道:「曾在玄門的醫術古籍里看到過,但未曾見過其物。」
「你很想念他?」慕容宸睿突然冒出一句問話。
「沈卿家,朕命你徹查路皇后中毒之事,究竟有何結果?」慕容宸睿臉色冷凝如鐵,語氣陰鷙,彷彿隨時都將掀起狂風暴雨般的陰晴不定。
「沈卿家——」慕容宸睿眯眼看他,語聲一沉,「還不去辦事!」
她沒有請求他留下研究神魂散的解藥,因為他為她做的已經太多。更是因為身後那方向是她的往昔,而她現在走向的是她的未來,她應該自己面對與把握自己的未來。
慕容宸睿頷首,未再多言,也無嫉妒介懷的樣子。
「區區蝶飛草的毒,你竟無法自解?映夕!你枉為我南宮淵的徒弟!」那溫潤的聲音漸漸高昂激憤起來,「早知徹底放手換來的是如此結果,我便不顧一切帶你一起消失!早知慕容宸睿無法保護你,我就應該不理所謂天命將你搶過來!」
hetubook.com.com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微微一震,身子越伏得低了,不敢仰頭也不敢抬眼。
路皇后中毒身亡,後宮中人人皆知,但因皇帝不下旨發喪,眾人暗自揣測聖意卻也不敢多嘴置喙。
「霖國如果還愛惜其皇室的血脈,便會派人來救段棲蝶。」慕容宸睿沉吟片刻,唇角浮起一抹輕嘲,「也有另一種可能。霖國為了不受制於人,或許會索性『處理』了段棲蝶。」
路映夕也漾開一抹微笑,注視著他潮濕卻異常明亮的黑眸,點頭道:「是,太好了,師父也活著。」
路映夕聽著澀然,真的是師父,師父沒有死……
「映夕,你怎能先我而去!你可有想過我會多麼心痛!」
疑慮著,又感覺到他抬首抽離,而自己的額頭微微一熱,似被溫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話語略一停頓,緩了下來,那語聲中難掩悲慟哀傷,「映夕,我原是不想你為難,才請夏兄幫忙散播我已死的消息。我若死了,即使霖國與皇朝開戰,你也無需顧慮我會和慕容宸睿為敵。我願以一生不見你為代價,在這世上銷聲匿跡。映夕,我是否太懦弱?我見師尊尚在人世,便拋下玄門不管,我見你已覓得幸福,便自此埋葬自己,我是否懦弱又可笑?」
「師父。」路映夕只得溫聲回應。
路映夕一怔,心生幾許憐憫,幽嘆道:「棲蝶也只是一顆無辜的棋子,她腹中的孩子更是無辜。」也許那日棲蝶說的是真心話——「女子如蒲柳,若覓得厚實夫家可倚靠,那即是一生之幸。」不得不承認,她比棲蝶幸運一些,雖然幾經艱難但終是從權斗旋渦抽身出來。可是棲蝶,她似乎找不到對的那條路,又或者上天根本沒有給她足夠的機會讓她選擇。
一時間寢居里便變得空蕩蕩,寂靜無聲。
她心中驚然,勉力按捺情緒,靜心凝神,隱隱約約聽見極為熟悉的聲音透過冰晶棺蓋傳進來。
事情順利地告一段落,路映夕正欲找個借口「起死回生」,卻在這日深和_圖_書夜發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呵,映夕……」長長的嘆息從南宮淵口中逸出,似滿足,更似一種死裡逃生的豁然開朗。
……
當年在鄔國救他一命的小女孩,亦是這樣膚色白皙神色安靜,完全不似普通小孩的稚氣。其實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就是她吧?只有她,才會小小年紀便諳得醫術。只有她,才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也只有她,令他初見就動了綺念。
靜靜對視須臾,路映夕轉眸看周圍,疑問道:「師父原是打算由此密道偷運映夕出宮?」
南宮淵也不多問,回以溫煦笑容,折身繼續舉步前行。步伐沉穩,沒有絲毫停滯。逐漸的,那淺灰色的素袍隨著火光消黯而淡出了路映夕的視野。
慕容宸睿用另一隻手輕拂她柔順的長發,手勢溫柔而繾綣。
鳳床上那原應氣絕的人忽然起身坐了起來,輕聲笑道:「宸,你方才那一掌險些震得我衝破穴道。」
「師父要走了嗎?」聽出他話里的告別之意,路映夕不免感到依依不捨。
他的目光不自禁地越過慕容宸睿,望向鳳床上靜躺的那人。那張雪白的小小臉孔,此刻看起來分外的沉靜安寧,愈發像他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映夕?」他小心而期待地輕喚。
約莫過了一刻鐘,刑部尚書沈奕腳步匆匆地前來覲見,跪地叩首:「微臣參見皇上!」
「師父!」路映夕忍不住揚聲喚他。
幽暗中,他把臉貼伏她頸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到彷彿有熱燙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頸肌上。
這兩日她一直睡于冰晶棺之中,此舉是為了避免引人疑竇。而冰晶棺就放置在風棲宮的寢宮之中,沒有皇帝命令無人可以擅自搬動。
路映夕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右手,然後將頭枕在他的手掌上,臉頰貼著他溫熱寬厚的掌心。
他緩緩地鬆手放開了她,點亮火褶,對上她的眼睛,揚起一抹俊雅如常的笑容:「太好了,你沒有死。」
路映夕淺淺彎唇,不再留他,只道:「師父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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