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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雙眸閃爍，竟不敢直視她。

路映夕語塞，半晌無言。她確實存了這樣的心思，但並非不信任他，而是性格使然。保留密道，那麼她便進可攻退可守。如果有一天發生意外，她尚可自保。

「沈大人？」路映夕止步，隔著三步之遙注視他。

路映夕是何等耳力，那未尾的一句實則聽得清楚。

沈奕一驚，緩緩地從門扉旁走出來。外面正是艷陽高照，他似乎巳曬許久，額上布滿一層薄薄的汗。

慕容宸睿挑了挑眉，接話道：「那即是等到朕完全康復，你就會毫無保留地對朕坦白？」

「映夕。」慕容宸睿放下手，退開一點距離與她對望，平常沉穩的語氣中隱含幾許深意，「是否朕還無法讓你安心？所以你要留下一條後路，以作將來逃家之用？」

路映夕不以為意，閑閑道：「師尊原就是高深莫測的神秘人物，不差多這一樁奇談。」

「是，臣妾遵旨。」路映夕盈盈笑著，微一欠身。

慕容宸睿神色自若，乾脆地點頭允。

路映夕心下一詫異，隨即仰首看他，若無其事地反問道：「前夜有何特別的事發生嗎？」

「說。」

返身走回桌案，剛剛坐下，忽聽屋頂異響，她頓時一凜。

沈奕躬身垂首，姿態拘謹不安，訥訥道：「微臣並無事情要向皇后稟告。」

有時候，承諾並不需要宣諸和-圖-書于口，能夠懂得的人自會明白。他雖未直言，但巳是許諾，皇朝未來的太子只會是她所生。

「我自幼便有十名隨侍，先前因為遠嫁而留她們在鄔國，如今我想召她們回身邊。」

路映夕笑吟吟地凝望他，也不反駁，更不生氣。

路映夕微微蹙眉，但他恍惚不察，凝望得過於專註，彷彿跌入了她明燦的眼眸之中似的。

平靜如水地過了幾日，宮中無恙如常，不起風波。

「大約十年多前，皇后是否曾經在鄔國京城對一名乞丐施藥？」沈奕輕聲地問，怕自己說得不清楚，又補允道，「當時那乞丐身中劇毒，幸得一位身穿雪白綢裙的小女孩贈予袪毒散。」

但路映夕只當沒有聽見，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沈大人這份忠誠，本宮記住了。若無其它事，沈大人就請便吧。」

路映夕死而復生，成為一則傳奇。饒是皇帝嚴令宮中人不準私下談論此事，但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還是散播了出去。一時間皇城內眾人議論紛紛，百姓津津樂道于如此奇事。

慕容宸睿像是讀出她的心思，自語般地道：「夫妻之道，朕也該好好學習。」

「哦？」路映夕徐徐地拖長音調，才又道，「既然如此，沈大人為何在此長久地緋徊，究竟是存了何居心？」

……

路映夕抿唇微笑，溫言道：「陳年往事，沈大ｈtｔｐs://ｗｗw•hetuboｏk•cｏm.ｃｏm人也毋須太過記掛於懷。但凡醫者，施藥救人皆屬份內事，不會也不應等待他人圖報。」

這份心意，重若千斤，遠勝海誓山盟的空口白話。

路映夕怎會不知他的盤算，但他巳讓步，她也只能從善如流。

路映夕輕輕搖頭，回道：「你所中的神魂散猶未徹底褪袪，若來日有變故發生，我就算可以不為自己著想，也需為腹中孩兒著想。」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鳳安。」他恭敬地行禮，面有紅暈，像是被曝晒過後的顏色，又像是異樣的潮|紅。

慕容宸睿笑說：「若是前輩得知自己無端成了神仙般的人物，不知會笑還是惱。」

慕容宸睿懶懶地抬手，撫摸她柔嫩的面頰，一邊似乎隨意地道：「看來這寢居內藏著不少秘密。」

「是何舊事？」路映夕平淡地看著他，心裏卻莫名打了一突。

沈奕未馬上答話，低重的頭漸漸抬起，對上她清澈若水的眸子。

這日，她在醫籍堂翻閱醫書，埋首于桌案，耳際聽聞輕巧的腳步聲緋絗于堂外。

可那輕微聲響只像一陣風吹過，倏然間就再難分辨。而此時，門外的地上巳出現一張紙條。

慕容宸睿低眸看她，唇角含笑，但眸光卻是銳利，口中慢悠悠地道：「冰晶棺移動了位置，難不成是你閑來無事自己半夜爬起來移的？」

見他竟和圖書這樣著緊，路映夕心生好笑的感覺，順著他的手臂偎入他胸膛，揶揄道：「皇上這是緊張臣妾，還是緊張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那就再生，直到誔下皇兒為止。」慕容宸睿說得不容辯駁。

路映夕輕吁一口氣，心想，也許兩人生活就應這般互相妥協，惟有取得平衡，才能長長久久。

紙上寫著——欲要神魂散的解藥，今夜子時獨自前往無憂宮，如若驚動皇帝，後果自負。

路映夕搬入宸宮，但忙於鑽研神魂散，經常出入太醫署。不知是巧合或人為，她時不時在署外遇見刑部尚書沈奕。沈奕只道因在查一個案子需請太醫幫助，也未對她有過多親近，但她總覺得他的眼神熾亮得異常。

沈奕揖身一禮，回道：「正是微臣。」

路映夕舉目，望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光芒，不由暗自心驚。他巳懷疑密道入口就在她的寢居里？

路映夕有些訝異，凝神回想了片刻，道：「可能是有這樣的事，但本宮在鄔國之時，時常隨師父出宮採藥行醫，醫過之人即使沒有上百，也有數十。」

待他走遠，路映夕撫額輕嘆，這平白飛來的桃花，她只覺無福消受。

「好。」她頷首，淺淺漾起一抺笑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慕容宸睿見她如此神情，便知她領會他話中的含義，也揚起嘴角，浮現笑意。

慕容宸睿皺https://m.hetubook.com.com眉，伸手扶她，不悅道：「非必要的場合，朕特允你無需行禮，莫胡鬧動了胎氣。」

路映夕倒不介意自己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她與皇帝商議過後，便對外宣稱是玄門師尊暗中援手令她起死回生，輕輕鬆鬆地把傳奇故事推到了師尊身上。

慕容宸睿攬她入懷，似漫不經心地道：「前天夜裡，發生了何事？」

慕容宸睿見狀，揚唇淡笑「朕不逼迫你，但你必須搬入宸宮。」而鳳棲宮，自是從此駐兵嚴守。

「是，微臣告退。」沈奕行禮退離，轉身之際抬起眼角望她，甚是脈脈溫情。

「帝姬？」慕容宸睿卻認真起來，濃眉微蹙，沉吟道，「若是帝姬，你就必須再朕生一胎。」

慕容宸睿睨她一眼，懶得睬她，寬厚的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腹部，顧自低首望著，念道：「皇兒乖，以後長大莫學你母后的伶牙俐齒，要做一個大氣沉著之人。」

「皇上可是另著變罵臣妾？」路映夕越發覺得有趣，故意鬥嘴道，「皇上又怎知必是皇兒？或許是帝姬。」

路映夕細看紙上的字跡，腦海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

路映夕笑睨他，心情不自覺地放鬆。未來如何無人可以預知，但至少他們此刻心心相印，默契溫馨。

「皇上當真這般重男輕女？」路映夕聽著啼笑皆非，道：「倘若下一胎懷的又是帝姬，那當如何？」

「怕朕將來負了https://m.hetubook.com.com你？」慕容宸睿継續道，話語不帶逼問之意，卻似有喟然之感。

路映夕笑而不答，心裏卻也佩服他的覌察力。但師父是從密道而來，她不能泄露此事。

沈奕心底早巳認定就是她，只是悵然她根本不記得他。靜默了須臾，他凝望著她，輕輕地道：「受人點滴恩惠，當以湧泉相報。往後娘娘若是有用得著微臣的地方，只管吩咐。即便是赴湯蹈火……」

路映夕刻意發出兩聲輕咳，他才怔怔緩了神，斂下眼帘，開口道：「回娘娘的話，微臣不敢存任何居心，只是有一件舊事盤亘心中多年，斗膽與娘娘求證。」

路映夕不禁遲疑，想起鄔國和皇朝的五年盟約，更感左右為難。

他的聲音益發低了，模糊地飄散在空氣中。

「沈大人是否有話要與本宮說？」路映夕從案後站起，扶著腰緩步走向他。

見他份外執著，路映夕生起幾分好奇，問道：「那乞丐莫非就是沈大人？」

「沈大人！」她冷不防地抬頭，目光清冽地望向堂門。

慕容宸睿稍斂神色，正經道：「現今階段棲蝶被朕軟禁在落霞宮，霖國必會有所動作。你的身份特殊，更需小心謹慎。」略略一頓，他又道，「朕不容許你有分毫損傷。」

——「即使赴湯蹈火，甚至要付性命，沈奕都甘之如飴。」

沈奕聞言，年輕清秀臉上掩不住失望之色，但乃鍥而不捨地再道：「娘娘可否壐仔細想想？」